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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椿楸封印(下)

    视野渐渐清晰,百里重锦看着埋首在他胸膛哭泣的至亲,搂紧了他:“川……”

    我都不敢和你相认,半梦半醒那么多年,我自己也早已污浊不堪,但至少你还是澄澈如旧,这就足够……

    寒冷再度涌上心头,他泄露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无力地靠着他,贪恋他的存在。

    “锦!”百里重川也搂住了他,缓缓将自己的神力教予他,他扶起他,看着他的紧皱的眉头,心如刀割,“锦,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别,别做傻事……”他那与神力同色的眼眸半睁着,费力地看着他,“我已经,无法回头,他早已经不准备放过我……川,你要好好的。”

    “我不要!”他拥住了他,不要命一般地用自己的神力燃起了海蓝色的火焰,“如果我的沧海之炎能够让皇兄解脱,化为灰烬又何妨?”

    “川!”百里重锦想让他停下,但最终只能眼睁睁看他为自己耗尽所有,“川!”如果我的错误要川的性命弥补,那就燃烧神力和生命,为我的罪孽、他的性命偿还!深蓝色的沧海之炎包裹住了他微弱的天蓝色火焰,他用他最后的力气紧紧将他抱在怀中,似要将那么多年的拥抱一一偿尽!

    “重川,小心!”浛渊被那柄神杖上的污浊之息和白泽封印逼得节节败退,最终被它的神力爆发狠狠贯在了凹凸不平的崖壁上!他跌落在地上,只能呼唤他希望他躲开这一击。

    “浛渊,抱歉了。”百里重川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心里默默道。他发力,将自己的心脏送到了神杖的顶端,“锦,我的死亡,是你的新生……”

    他仰头看去,兄长的神色痛苦,却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指尖颤颤,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想描摹他的容颜,只是还未动笔,心脏一片冰凉,神杖已经将心脏洞穿。

    他失神地望着他,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溅开他未尽的生命:“锦……你会自由,也会幸福。”海洋权能剥离心脏,化作神力顺神杖而去,将它粉碎。

    心上的寒冷在瞬间被沧海之炎吞噬,百里重锦讶然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到了唇边溢出鲜血、面容苍白的胞弟。

    “川!”他把他打横抱过来,看着他心口的一片猩红,胸口翻滚着窒息般的痛楚,“不要,川,你看看我!”“锦……”他张开双眼,“我等到你了么?”

    火焰逐渐熄灭,浛渊倚着剑,看到了相依偎着的两人。

    “川!”他拥紧了他,眼泪滚落,“不要走,不要走!”

    心好疼啊……百里重川凝望着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触碰他,却再也触碰不到。

    “川!我不许你走!你怎么可以在我回来的时候离开?”他生不了他的气,一直如此,神力爆发,他动用全部的神力想为他弥补心上的创伤,但……

    “已经是徒劳了……”他万分艰难地强撑着再睁开双眼,他贪恋人间,有他的人间。他看着他的容颜逐渐模糊,只有眼尾的绯红是那样醒目:“锦……”

    “祝融朱雀!”苍茫龙吟回荡在这方天地,幻境片片破碎化作星沙。赤色的火焰带着勃勃生机注入了百里重川的身躯,浛渊没有靠近他们,只是闭着双眼用海洋权能之力在他的心脏之上穿针引线修补伤痕。

    疼痛逼得重川流下眼泪,蜷缩起来。百里重锦忙忙把他抱紧在怀中,陪他忍受着痛楚。

    “重川,这片海洋权能是属于你的。”浛渊强撑着,脊背上还有先前胸口的伤都在作痛,“不要一心赴死,他刚回来,你怎么可以自私地离去?”他的声音在他恍惚之际分外清晰:浛渊,锦已经醒来,我已无憾……

    “你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么?就如你们原先那般?”浛渊动用神力,问他。“跨越生死,浛渊,你也吃不消的。没有必要为了重川耗竭你的神力,你有更加重要的职责。”

    浛渊缓缓摇了摇头:“不,就让我用我全部的神力,来回报你的恩情!”苍茫龙吟再度回响,他闭上双眼静静感知着神力在全身的流转,然后爆发神力,沧龙之翼在瞬间展开,玄冰千里,沧海幻象。

    “嗯!”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失去了意识。“川!”重锦担忧地拢住了他,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那里一下一下地跳动着,逐渐有力,稳定。

    “此次也是重创,好好照顾他,外面的事就暂且交给其他几族。”浛渊落在地上,将背后的羽翼收起,负手看着他们。

    “浛渊,多谢。”重锦看向他,极为认真,“鲛族愿意由沧浪帝君调遣。”“鲛族的诚意我收下了,明澈,带他们回去,顺便让菖荠负责汤药,为重川补一下身子。对了重锦,鲛珠……”

    “需要凤业火。”重锦亲昵地蹭了蹭怀中昏睡的人的发,“我也需要。”“我回去后问问小凤凰能不能出来一趟。你们先回去吧。”他点了点头。明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把他们背到背上,飞了回去。

    “浛渊,你还好么?封印已经加固住了。”珩遇担忧地看向身形不稳、面容苍白的人。吟翂疾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翊巉也跑了过来。

    “没事,这边先交给你们,我要先回去了。”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化为龙身隐去了身形。“行吧,这里交给我们料理。”珩遇叹息了一声,“浛渊和重川恐怕都要许久才能恢复。”

    密密匝匝的树叶被扰动,甫一落地他就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倒了下去。

    “临渊!”似有预感一般,焓凩拍着翅膀飞出了凤凰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静静躺在枝干上昏迷的爱人。

    “!”焓凩落在他跟前,展开了羽翼拥抱住了他的身躯,凤凰火在她的羽翼间燃烧——汹涌的爱意和心疼,“此后,临渊,你再也不负谁的恩情了……”她柔软的羽毛蹭过他的鳞片,以额触额,她想为他将污浊烧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明澈一直没有说话,重锦也是。

    他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胸膛里是久违的暖意。

    “明澈殿!哎,这位是?”一席苍翠的碧袍一直侯在宫殿门前,菖荠等候于此。

    “这位是重川的孪生兄长,鲛族皇百里重锦。”明澈在他们落地后站直了身子,“主人说让你为重川熬些补药,重川此次伤得不轻。”

    菖荠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那边已经走入宫殿的人:“我尽量快些,得去一趟冰梧川……师父呢?他怎么样?”

    “主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管他……我也不放心,但昀樨帝君在他身边,应当不会有事。你快些去,等重川醒来后我们去一趟主人那边。”菖荠点了点头,坐在了桑叶上,消失在光芒之中。

    “!”坐在屋中的少女被惊动,放下书卷看向被神力推开的房门——百里重锦抱着百里重川回到了他驻守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百里重玖急急跑去,帮着他将重川安顿下来,看着兄长憔悴的神色和苍白的面庞,问他。“是我。我没有想到,鲛族世代袭承的神杖将我内心的阴暗扩大,为虎作伥……误伤了川还有浛渊。”他的声音低沉,他的指尖为他理着纷乱的发丝,“都是我……玖儿,当年的事,我深表歉意。”

    “哎?”百里重玖看向他,一如幼时趴在他肩头,“锦哥哥,都已经过去了,不论是我还是还是远瞩,亦或是川哥哥,都没有怪过你的,不要自责了。”他垂下了双眼:“川这些年过得可还好?鲛珠离体他定然不好受……”

    “什么?”百里重玖惊讶地看向他,“锦哥哥,鲛珠对川哥哥有多重要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他拱手交出……”眼眶泛红,百里重锦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是我对不起他——”“这何止是对不起?若不是明澈殿,川哥哥根本就撑不到今日!你自己看,我暂时先不走了,游鱼族远瞩还有哥哥嫂嫂都在。”说着她起身离开,“川哥哥醒来了,叫我一声。锦哥哥,照顾好他。”

    若不是对你有情,骄傲如川哥哥怎会将力量之源拱手相让?

    百里重锦看着她将房门合上,开始看她方才递来的文书。眼泪一滴一滴流出,他都不敢继续看去。轻轻将书卷放在一旁,他看着他的容颜:难言的爱恋……川,我不走了,将那份责任交给他,是我的错。

    “浛渊已经先行回去了么?”雲初起身,问他们。珩遇吟翂还有翊巉在料理完后事后才飞出水面。“嗯,师兄也受了很重的伤,雲初,边境恐怕要劳烦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吟翂看向他,极为认真。

    “我明白,我会继续守在圣火防线,昀樨日后可能会随沧浪去一趟凝川境,你们也无需担心。”他掸了掸袍服,“祗焰,我们也回扶桑树,接上曦儿我们回古木风铃。”祗焰点了点头,雲初来到了他的背上。

    “烛憩,我们不是昨天才将晢曦公子交给小姐吗?”祗焰不是很明白。“他们一家也难得有安安然然地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雲初垂眸,“何况,曦儿已经需要承担责任了。”

    “可是烛憩也是家人啊,旭之前找过我,他说我们这个家可大了,有烛憩,小姐还有沧浪帝君,有我,他,炡炡和朦胧,还有晢曦公子和晢瞳小姐。烛憩,不要把自己排斥在外啊。”祗焰飞着,声音里满是黯然,“归惶殿说的,也是我和旭想说的,烛憩,你一直都是自由之身,小姐也因此自责。”

    雲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扶桑树。在目送他远去后。

    “吟翂翊巉回去向沨铃殿汇报一下吧。”珩遇搂紧了身畔的妻子,看着他们。“我们知道。珩遇还有归惶,你们也小心一些。”翊巉说完,神力展开莲花花瓣,带着他们飞向冰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