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7）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翌日清晨，棂裳沙哑着嗓音，问将他拢在怀中的人。“良心未泯，还有……”曳竺的声音因为疑惑而消失。“还有什么？”——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你是我的自投罗网，你是我的经年不变、指引迷途。”一字一顿，满是斟酌与真心，“可惜凤凰心下落不明……”“你以为开明真的是茹毛饮血的么？”听不得情话，不敢信真心，他只得以恼羞成怒做掩饰。“你若是恨极，那我甘愿。”曳竺知道他不喜别人的注视，便艰难地别开了视线。
“今天呢，去做什么？”棂裳艰难地翻了个身，与他对面而视。他仰头，看他的神情。“博山庄休息几天，撒扫一下。”他搂着他，柔软的肌肉覆在他纤细的骨架，少年人未展开的身子温热，“棂裳，翻篇吧，那页纸，写的已经足够。”棂裳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透过薄薄寝衣传来的心跳：“早已经翻篇了，只是你我都放不下。你……”“是我在求你，棂裳，是我求你等我改变，求你陪在我身边，看我狼狈看我荣耀，我求你理解我。”曳竺忽地低下头来将自己埋在他的颈项，低哑着声音温柔缱绻，“我需要你。”
“轮回里，没有人理解你么？”棂裳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我在轮回并未娶妻，唯一的孩子是我割裂魂魄耗竭神力所诞，唯一的血亲组建了家庭，我在之外。在他们成婚前我尚能毫无顾忌地陪着她，等她成家之后我只能照顾两个孩子，在两个孩子成家之后，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他搂着他，声音低沉，“冷。”
“现在么？”没由来的同情，棂裳伸手抱住了他，两个人中间再无一丝缝隙。
“是轮回。你知道的，自丹穴由于与黄昏城一战宗室凋零之后，我一路走来，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我与点蒼熟识，但是丹穴，有些事外族需要很多时间了解，我等不起；穆榮，她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来接手时她还不够承担职责，我不能以整座丹穴作为她成长的代价，故而罔顾她的意愿将她交予点蒼；还有你。”他忽然不说了。棂裳垂眸：曳竺一个人走来的事实他是知道的，偌大的博山庄即使是在当年也只有曳竺和他两人。
“但说无妨。”棂裳伸手抱住了他，闷闷道。
曳竺看着他，将他抱住，扯上了身上的薄被子：“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其实猜到了你的身份，但是我没想到，你是宗室。丹穴和幽冥域国的恩怨由来已久，是是非非各种曲折我不多做赘述，你应该也知道的。”棂裳点点头。
“幽冥域在丹穴之前受到黄昏城的入侵，也是在那一战中，你的父母还有众多族人，都牺牲了，只留下你和棂筠，对么？”“……是，我当时年幼，父母将我交给了哥，我们兄弟俩一直逃到了榕渚兄在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污浊之力蔓延到如今的幽冥域国国境线时，哥和我才敢回去——那时候我已经长大，我是哥还有榕渚兄带大的，当时芳霏还在。幽冥域国在不久后建立，所有的人，都是那一战中幸存者。”他低落道，“行年至此，我早已记不清父母的容貌……开明族实力强大，较其他种族都智慧理性……我大概是其中一个例外，开明的一大败笔。”
“棂裳，不要妄自菲薄。”他静静听他讲完，才缓缓开口，“丹穴和幽冥域的恩怨，在那之前就有。丹穴听闻幽冥域国建立，以为是一个建交的好时机，当时就派遣了携月的父君——我母皇的兄长前去。铩羽而归。”“我知道，这是榕渚兄的建议——幽冥域国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污浊之力猖狂，腐化还在加剧，我们无力来管理对外的事情。”他伸手缠上他的鬓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绕在指尖，没敢看他。
“丹穴递了很多次文书……”“哥不堪其扰，和榕渚兄商讨了两三日，才决定下来，拒绝建交。是因为这个么？让你觉得丹穴蒙羞？”他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他面不改色。“这还不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丹穴的居民要求一定要建交，最后他是以死谢罪的。也许是我当时不懂利害不知全貌……但是我确实恨你们幽冥域国为什么死不松口，如果你们松口，我的舅舅就不会死，携月他们三兄弟就不会进入我和父君母皇的家，我也不会被冷落。”
“我恨携月，我以他的存在为耻辱。可是你知道么棂裳，我从母皇和携月的相处那里，看到了她的满意。我和父君其实属于外戚，皇位一直是在母皇那边流传，但是当母皇说将外交权移交时，我是真的动了杀心。当时母皇和父君还在准备再诞下一个孩子，母皇的意思是让携月来带，可是那个孩子，是我的血亲。”曳竺的语气平淡，可是棂裳从他的神色间看到了浓郁的杀意：“曳竺……所以，你才要那么对我，那么对携月殿吗？”“嗯。”他应了一声，没有看他。
“但是，你为什么会颠沛流离？你明明是丹穴的宗室？”棂裳不解地看着他。“我是贪心的，携月在一日，我就入不了母皇的眼，外交的权力就可能会失去，也许连血脉相连的弟妹，我都无法亲手照顾，我知道我不能失去这些。我有我的抱负与理想，棂裳，我身在这只位置，我才能够实现，否则，我又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曳竺忽然凑近了他，将他用力地抱住，“所以我动手了。没能杀死他，反而暴露了我自己。我父君没有想到我会真的动手，也因此牵累。父君在母皇面前替我求情，母皇也知道她与我都有罪。所以，我被放逐了，她失去了照顾榮榮的权利——榮榮是有携月带大的。”
棂裳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曳竺特意别开视线。
“我一路游历，来到了北方。我认识了点蒼，以及当时跟在冰夷殿身边修习的迟夕。我和点蒼一见如故，但是和迟夕却没有那么投机。迟夕不久便离开了，留了我和点蒼一同。龙族是被众神之巅灭族的，但是在灭族之前，我带着点蒼奉冰夷殿下的命令一起离开了，之后我带着他匆匆回归丹穴——丹穴与龙族，几乎是同时衰落。”
“这样么？”有些困惑，棂裳揉了揉脑袋，“那之后呢？你辅佐……”他噤声了。“嗯，我想要她作为帝君，承担起职责，可是你知道么，她很抗拒我，她一直说要找携月还有她另外两个哥哥，暝枢，滟觇，两兄弟是携月的孪生弟弟。”曳竺抱着他，有些颤抖，“他们两兄弟和携月一起舍命掩护榮榮逃过饕餮的魔爪，最后三兄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榮榮不甘心，一直想要我帮她找。可是我不能，我最后将她强行交给了点蒼，纵使她怨恨我到骨子里。那件事前前后后，我一直都主掌政权，所以，榮榮的所有权力都在我手上，加之她委身于点蒼，当时她不爱他——榮榮一心想要我死。当时你也是。我不怕她，我也不了解她，我不在乎她——可是我在乎你，棂裳。但是你的身份，你的国度，所以我……”
棂裳没有动，但是曳竺紧紧搂住了他，更加用力：“棂裳，棂裳……我以前只是想要一个人陪伴，所以我无所谓他是否真心。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非你不可，我想你陪着我，想你能够理解我。所以我现在，来等待你的原谅。”“等我的原谅么？曳竺。”棂裳忽然嗤笑一声，“我何德何能原谅你再原谅我？”“为什么要你自己原谅自己？”曳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棂裳令自己与他齐平，看着他金色的眼眸：“你要知道，我当时可是满心的怨愤，我非常地想要杀你。可是你死了，我无处报仇。我以为时间打磨，我的恨意不会变，可是我错了。那么复杂的情绪它牢牢攥着我的喉咙，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在你身边的几年，在博山庄的几年，是我这几百年的梦魇！我以为你回来我来向你复仇了就可以让一切都能解决，是我天真，我连向你执刀的勇气都没有！”
曳竺静静看着他，等他下文。
“在云栖宫的那次，我确实感受到了痛快，可是你知道么，当我反应过来，第一情绪不是痛快，而是懊悔和心疼！”曳竺看着他凑近自己，那近在咫尺的深紫色眼眸：“你在折磨自己，却没有折磨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能够让你心疼？”“我也不知道！”几乎是绝望，棂裳看着他，深紫色的海翻涌的是疯狂，他握在自己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曳竺，是你赐我痛苦，可是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这不应该。”曳竺因为疼痛脸色苍白了些，但是他没有阻止他，“棂裳，你恨我将你的自尊折辱，你恨我强迫你，但是你也恨苟活下来的自己，对么？”
“与我而言，确实是苟活。”棂裳自语着，缓缓松开了他的肩膀。“可是你忘了，你无数次的寻死，都被我阻止。你恨的，应该是我。”曳竺的语气平淡，金色的海洋下暗流涌动。“我怕痛。”棂裳低下了头，与他抱在一起，半晌才憋出了那么一句小声的嗫嚅。
曳竺低下头，看着铺满他脊背的柔顺的漆黑发丝，小心又缓慢地伸过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棂裳，原谅自己吧——怕痛怕死乃生存之本能。一切生命不断抗争，不过是为了生存这一个目的。恨着给你痛苦的我，不要再恨自己。”棂裳闭上了眼睛：“我明明说过与你毫无瓜葛，最终还是坠落你的猎网……我累了，曳竺。”
曳竺看了看外面的光，笑了笑：“歇会儿吧。”“不许走，陪我。”难得霸道，棂裳忽然伸手将他紧紧圈住。曳竺看着他闭着双眸逃避自己，漏了笑意：“好，我不走。我们重新开始吧，一笔勾销是不行的，纵使我不能帮你分担，但是陪伴，我一定做到。”
“今天呢，去做什么？”棂裳艰难地翻了个身，与他对面而视。他仰头，看他的神情。“博山庄休息几天，撒扫一下。”他搂着他，柔软的肌肉覆在他纤细的骨架，少年人未展开的身子温热，“棂裳，翻篇吧，那页纸，写的已经足够。”棂裳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透过薄薄寝衣传来的心跳：“早已经翻篇了，只是你我都放不下。你……”“是我在求你，棂裳，是我求你等我改变，求你陪在我身边，看我狼狈看我荣耀，我求你理解我。”曳竺忽地低下头来将自己埋在他的颈项，低哑着声音温柔缱绻，“我需要你。”
“轮回里，没有人理解你么？”棂裳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我在轮回并未娶妻，唯一的孩子是我割裂魂魄耗竭神力所诞，唯一的血亲组建了家庭，我在之外。在他们成婚前我尚能毫无顾忌地陪着她，等她成家之后我只能照顾两个孩子，在两个孩子成家之后，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他搂着他，声音低沉，“冷。”
“现在么？”没由来的同情，棂裳伸手抱住了他，两个人中间再无一丝缝隙。
“是轮回。你知道的，自丹穴由于与黄昏城一战宗室凋零之后，我一路走来，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我与点蒼熟识，但是丹穴，有些事外族需要很多时间了解，我等不起；穆榮，她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来接手时她还不够承担职责，我不能以整座丹穴作为她成长的代价，故而罔顾她的意愿将她交予点蒼；还有你。”他忽然不说了。棂裳垂眸：曳竺一个人走来的事实他是知道的，偌大的博山庄即使是在当年也只有曳竺和他两人。
“但说无妨。”棂裳伸手抱住了他，闷闷道。
曳竺看着他，将他抱住，扯上了身上的薄被子：“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其实猜到了你的身份，但是我没想到，你是宗室。丹穴和幽冥域国的恩怨由来已久，是是非非各种曲折我不多做赘述，你应该也知道的。”棂裳点点头。
“幽冥域在丹穴之前受到黄昏城的入侵，也是在那一战中，你的父母还有众多族人，都牺牲了，只留下你和棂筠，对么？”“……是，我当时年幼，父母将我交给了哥，我们兄弟俩一直逃到了榕渚兄在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污浊之力蔓延到如今的幽冥域国国境线时，哥和我才敢回去——那时候我已经长大，我是哥还有榕渚兄带大的，当时芳霏还在。幽冥域国在不久后建立，所有的人，都是那一战中幸存者。”他低落道，“行年至此，我早已记不清父母的容貌……开明族实力强大，较其他种族都智慧理性……我大概是其中一个例外，开明的一大败笔。”
“棂裳，不要妄自菲薄。”他静静听他讲完，才缓缓开口，“丹穴和幽冥域的恩怨，在那之前就有。丹穴听闻幽冥域国建立，以为是一个建交的好时机，当时就派遣了携月的父君——我母皇的兄长前去。铩羽而归。”“我知道，这是榕渚兄的建议——幽冥域国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污浊之力猖狂，腐化还在加剧，我们无力来管理对外的事情。”他伸手缠上他的鬓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绕在指尖，没敢看他。
“丹穴递了很多次文书……”“哥不堪其扰，和榕渚兄商讨了两三日，才决定下来，拒绝建交。是因为这个么？让你觉得丹穴蒙羞？”他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他面不改色。“这还不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丹穴的居民要求一定要建交，最后他是以死谢罪的。也许是我当时不懂利害不知全貌……但是我确实恨你们幽冥域国为什么死不松口，如果你们松口，我的舅舅就不会死，携月他们三兄弟就不会进入我和父君母皇的家，我也不会被冷落。”
“我恨携月，我以他的存在为耻辱。可是你知道么棂裳，我从母皇和携月的相处那里，看到了她的满意。我和父君其实属于外戚，皇位一直是在母皇那边流传，但是当母皇说将外交权移交时，我是真的动了杀心。当时母皇和父君还在准备再诞下一个孩子，母皇的意思是让携月来带，可是那个孩子，是我的血亲。”曳竺的语气平淡，可是棂裳从他的神色间看到了浓郁的杀意：“曳竺……所以，你才要那么对我，那么对携月殿吗？”“嗯。”他应了一声，没有看他。
“但是，你为什么会颠沛流离？你明明是丹穴的宗室？”棂裳不解地看着他。“我是贪心的，携月在一日，我就入不了母皇的眼，外交的权力就可能会失去，也许连血脉相连的弟妹，我都无法亲手照顾，我知道我不能失去这些。我有我的抱负与理想，棂裳，我身在这只位置，我才能够实现，否则，我又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曳竺忽然凑近了他，将他用力地抱住，“所以我动手了。没能杀死他，反而暴露了我自己。我父君没有想到我会真的动手，也因此牵累。父君在母皇面前替我求情，母皇也知道她与我都有罪。所以，我被放逐了，她失去了照顾榮榮的权利——榮榮是有携月带大的。”
棂裳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曳竺特意别开视线。
“我一路游历，来到了北方。我认识了点蒼，以及当时跟在冰夷殿身边修习的迟夕。我和点蒼一见如故，但是和迟夕却没有那么投机。迟夕不久便离开了，留了我和点蒼一同。龙族是被众神之巅灭族的，但是在灭族之前，我带着点蒼奉冰夷殿下的命令一起离开了，之后我带着他匆匆回归丹穴——丹穴与龙族，几乎是同时衰落。”
“这样么？”有些困惑，棂裳揉了揉脑袋，“那之后呢？你辅佐……”他噤声了。“嗯，我想要她作为帝君，承担起职责，可是你知道么，她很抗拒我，她一直说要找携月还有她另外两个哥哥，暝枢，滟觇，两兄弟是携月的孪生弟弟。”曳竺抱着他，有些颤抖，“他们两兄弟和携月一起舍命掩护榮榮逃过饕餮的魔爪，最后三兄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榮榮不甘心，一直想要我帮她找。可是我不能，我最后将她强行交给了点蒼，纵使她怨恨我到骨子里。那件事前前后后，我一直都主掌政权，所以，榮榮的所有权力都在我手上，加之她委身于点蒼，当时她不爱他——榮榮一心想要我死。当时你也是。我不怕她，我也不了解她，我不在乎她——可是我在乎你，棂裳。但是你的身份，你的国度，所以我……”
棂裳没有动，但是曳竺紧紧搂住了他，更加用力：“棂裳，棂裳……我以前只是想要一个人陪伴，所以我无所谓他是否真心。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非你不可，我想你陪着我，想你能够理解我。所以我现在，来等待你的原谅。”“等我的原谅么？曳竺。”棂裳忽然嗤笑一声，“我何德何能原谅你再原谅我？”“为什么要你自己原谅自己？”曳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棂裳令自己与他齐平，看着他金色的眼眸：“你要知道，我当时可是满心的怨愤，我非常地想要杀你。可是你死了，我无处报仇。我以为时间打磨，我的恨意不会变，可是我错了。那么复杂的情绪它牢牢攥着我的喉咙，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在你身边的几年，在博山庄的几年，是我这几百年的梦魇！我以为你回来我来向你复仇了就可以让一切都能解决，是我天真，我连向你执刀的勇气都没有！”
曳竺静静看着他，等他下文。
“在云栖宫的那次，我确实感受到了痛快，可是你知道么，当我反应过来，第一情绪不是痛快，而是懊悔和心疼！”曳竺看着他凑近自己，那近在咫尺的深紫色眼眸：“你在折磨自己，却没有折磨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能够让你心疼？”“我也不知道！”几乎是绝望，棂裳看着他，深紫色的海翻涌的是疯狂，他握在自己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曳竺，是你赐我痛苦，可是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这不应该。”曳竺因为疼痛脸色苍白了些，但是他没有阻止他，“棂裳，你恨我将你的自尊折辱，你恨我强迫你，但是你也恨苟活下来的自己，对么？”
“与我而言，确实是苟活。”棂裳自语着，缓缓松开了他的肩膀。“可是你忘了，你无数次的寻死，都被我阻止。你恨的，应该是我。”曳竺的语气平淡，金色的海洋下暗流涌动。“我怕痛。”棂裳低下了头，与他抱在一起，半晌才憋出了那么一句小声的嗫嚅。
曳竺低下头，看着铺满他脊背的柔顺的漆黑发丝，小心又缓慢地伸过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棂裳，原谅自己吧——怕痛怕死乃生存之本能。一切生命不断抗争，不过是为了生存这一个目的。恨着给你痛苦的我，不要再恨自己。”棂裳闭上了眼睛：“我明明说过与你毫无瓜葛，最终还是坠落你的猎网……我累了，曳竺。”
曳竺看了看外面的光，笑了笑：“歇会儿吧。”“不许走，陪我。”难得霸道，棂裳忽然伸手将他紧紧圈住。曳竺看着他闭着双眸逃避自己，漏了笑意：“好，我不走。我们重新开始吧，一笔勾销是不行的，纵使我不能帮你分担，但是陪伴，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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