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超市
“今天不去上学吗？”
“学校给批了两天假。”
“可我看你没什么问题呀，吃嘛嘛香。”
“那只是您没注意到，小女的内心其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客厅里沉寂了两秒。
“说起来，绾绾啊，你中午还想吃上饭吧？”
“妈！我是病号！”
“就是病号才要出去走走，家里没米了，你去买回来吧。”
干事，吃饭。
顾绾绾站在超市前，背后是穿行的车流，停车场上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大巴车身的配色与超市相同。
时间是十二点整，大厅中刚好响起报时的语音，太阳火辣辣的，路上空无一人。
这样的温度让小孩子跑出来打酱油，大人躲在家里吹空调。
为老不尊？
然而顾绾绾也是坐出租车过来，所以只是在心里牢骚一下。
进入超市后直奔主题，用铲子一下下的装着散装大米。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你？”
出声的人是昨日从四楼窗口探出头的学生，正是她丢下的花盆帮自己解了围，有了这层交集，顾绾绾回过头，很是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好巧！”
“是好巧。”
“昨天我走之前看警察往四楼去了，你没事吧？”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嗯……被带走录了笔录，然后来了警察，跟我说‘高空抛物是不对的，是对公众安全的重大威胁，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事，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最好的做法是立即报警’……然后被命令写了一份检讨书。算不算没事？”
见顾绾绾的表情木然，她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当然没事！只是做了备案。倒是你啊，怎么会被堵在那里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说来离奇。”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顾绾绾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一遍。
女孩听完有些兴奋：“这是某部电影里的情节？”
顾绾绾觉得好笑，像这样的俏皮话她并不拒绝。
然后她听见女孩又说：
“他说你能用语言干涉现实诶！”
顾绾绾闻言愣了一下。
她此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对话的后半部分，对那人前面说过的话反而忽略掉了，不过忽略就忽略了，就像大姐姐说的：跟着精神病人的思路走是行不通的。
“怎么可能啊？我经常找不到家钥匙，也没见它哪次主动飞过来——”
话音未落，女孩朝她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干嘛？”
“祝福我吧！”
她可不仅仅是摆姿势，眼睛也亮闪闪的，平板一样的胸口向前挺着。
你突然说祝福，我也不知道该祝福什么啊？顾绾绾抽了抽嘴角，当下就用小小的声音回道：“……您以后买菜必定超级加倍？”
女孩听出顾绾绾在拐弯抹角的诅咒自己，不依不饶的追着她锤：
“你滚啊！正经一些。”
顾绾绾双手十字形的护住自己，笑到不行：“可你又没说你要什么！那这样吧，我正式的问一下。”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
“少年，你渴望什么？”
女孩立刻大声拉长着声音说：“我渴望力量！”
嗯？这是正常女孩子会许下的愿望吗？顾绾绾心中困惑，口头上继续问：“力量……好吧，你叫什么？”
“为什么问名字？”
“因为要有仪式感。”
“……哦。”女孩恍然大悟：“我叫陶小秋。”
于是顾绾绾开玩笑的，当着她的面拍了两下手：“陶小秋，未来的你，将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
一秒，
两秒。
女孩左右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失望：“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你指望有什么变化呢？”
结果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变得更加强壮一些？”
顾绾绾恍然大悟：“八块腹肌！”
陶小秋打了个冷战，防备的捂住自己松垮垮的小肚子：“你可快闭嘴吧！”
如此一番闲谈，顾绾绾的脑袋晕眩了起来，主要是饿的。之后又说了几句，知道了陶小秋来超市是买绝缘胶带一类的东西。
话题不知为何又被绕了回来：“其实昨天我有想过，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陶小秋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万一他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而我真的在未来做出了不好的事……”
陶小秋振振有词：“可是你不是已经知道未来大概会发生什么了吗！同样的坑真的会有人蠢到踩两次吗？”
顾绾绾一时语塞：“你说得也没错，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想，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面前，所以就算我有什么言出法随的能力，也不会再去使用了吧……”
话音刚落，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估摸是母亲在催促，顾绾绾没细看，陶小秋在一旁摆了摆手与她告别：“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在外面多呆。”
“好！”
顾绾绾把手机握在手里，也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
聂振友刚刚从海边回来。
他额头上有汗水落下，眼神涣散，内心萦绕着不好的想法。
上午他请假去了一趟海边，目的是确认赵荣对于张亮的描述，不同于笔记写下的其他故事，服药的人的下场已经确定，就沉在城市不远处的海湾中。
昨晚下班喝酒时将这事作为谈资提起，朋友开玩笑说：
“为什么不去实地考察一下呢？”
实地考察，不是不行。
与妻子离异有一段时日，心中有种寻求刺激的冲动，他几年来手里积攒了一笔闲钱，笔记也提供了详细的坐标。
于是启程去了海边，下载了定位用的软件，在渔村租了一艘渔船。
交付押金，带上全套的潜水设备出发。
茫茫大海没有参照物，但好在内海还能连接上网络，几番对照，他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然后，差点死在了下面。
聂振友本身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潜水训练，期间又因为暗流偏离了方向，面对着海面以下与愈下沉就愈发强大的水压，他的体验不是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人能够理解的。
不过在水深四十米处，他还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根直径超过五米的圆形混凝土桩！
海水中能见度有限，他也无法目测土桩的长度，但既然是竖立的姿势，底部显然已深深打入了海床。
被船家用绞盘拉上来后，他就此事询问一下，船家说半个月前曾有内地公司在这里施工，名义是维修海底线缆，共有两艘敷设船停在海面，忙了整整两天。
但这两艘船和线缆有什么关系？
他们明明丢下去了一个人！
聂振友的大脑一片混乱，而真正让他心态发生变化的是，笔记中的记载居然在现实里找到了实物！
此刻他想起撰写者的身份：国家重点大学的研究生，跟随导师研究高能物理，本人对维度、量子力学等前沿领域有着一定的研究。
这类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真的有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疯吗？
反而聂振友自己要疯了，他忍不住会想：像他这样的人，若干年后，有没有可能研制出可以倒流时光的机器？
……
……
……
也不是没可能吧？
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
既然混凝土桩都找到了，其他的记载大概也是真实的。
2012年6月7日，今天正午的12点30分……
聂振友在车里拨通了电话，全然不顾可能会被拍照扣分。
“妍妍，你还没出门吧？对……爸爸有事要晚一点回去，你自己吃点东西，下午就别去学校了，把门窗锁好……”
“哪有什么事情，哈哈！”
“……好吧，其实爸爸也不确定，但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别骂爸爸是神经病了。乖。千万千万等爸爸回来。”
挂掉了通讯，他脸上的柔软逐渐消失，也就在通讯的期间，车子停在了小区前。
他走下车，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袍，模样相当好看的女人。这位就是顾绾绾的母亲，聂振友昨天见过她，因为知道了女儿在学校里遇险，她过去狠狠骂了校长一顿。
再见面的她靠在门框上，眼光锐利，没有一点放他进去的意思。
聂振友无奈的取出证件。
“你好，我是市公安厅的警察，来找顾绾绾了解一些情况。”
如此交谈了两句。
“不在家？她去哪了？”
“……哦，不打扰了，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会另挑一个时间过来。”
从楼上走下来后，聂振友表情阴翳。
人不在家，去了超市，他准备也过去一趟，因为有问题问她。
他虽然不懂什么叫叙事层，却也隐约意识到，就目前到手的线索，如果想要寻找到一个知情人，没有比“高危清单”更合适的对象。
片刻后，他的车子停在了超市前。
出发前看了看表，时间是12:10分。
预计冲击将发生在十二点半，扣掉开车回家找女儿的路程，留给他询问的时间大概还有……
十分钟。
“学校给批了两天假。”
“可我看你没什么问题呀，吃嘛嘛香。”
“那只是您没注意到，小女的内心其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客厅里沉寂了两秒。
“说起来，绾绾啊，你中午还想吃上饭吧？”
“妈！我是病号！”
“就是病号才要出去走走，家里没米了，你去买回来吧。”
干事，吃饭。
顾绾绾站在超市前，背后是穿行的车流，停车场上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大巴车身的配色与超市相同。
时间是十二点整，大厅中刚好响起报时的语音，太阳火辣辣的，路上空无一人。
这样的温度让小孩子跑出来打酱油，大人躲在家里吹空调。
为老不尊？
然而顾绾绾也是坐出租车过来，所以只是在心里牢骚一下。
进入超市后直奔主题，用铲子一下下的装着散装大米。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你？”
出声的人是昨日从四楼窗口探出头的学生，正是她丢下的花盆帮自己解了围，有了这层交集，顾绾绾回过头，很是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好巧！”
“是好巧。”
“昨天我走之前看警察往四楼去了，你没事吧？”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嗯……被带走录了笔录，然后来了警察，跟我说‘高空抛物是不对的，是对公众安全的重大威胁，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事，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最好的做法是立即报警’……然后被命令写了一份检讨书。算不算没事？”
见顾绾绾的表情木然，她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当然没事！只是做了备案。倒是你啊，怎么会被堵在那里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说来离奇。”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顾绾绾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一遍。
女孩听完有些兴奋：“这是某部电影里的情节？”
顾绾绾觉得好笑，像这样的俏皮话她并不拒绝。
然后她听见女孩又说：
“他说你能用语言干涉现实诶！”
顾绾绾闻言愣了一下。
她此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对话的后半部分，对那人前面说过的话反而忽略掉了，不过忽略就忽略了，就像大姐姐说的：跟着精神病人的思路走是行不通的。
“怎么可能啊？我经常找不到家钥匙，也没见它哪次主动飞过来——”
话音未落，女孩朝她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干嘛？”
“祝福我吧！”
她可不仅仅是摆姿势，眼睛也亮闪闪的，平板一样的胸口向前挺着。
你突然说祝福，我也不知道该祝福什么啊？顾绾绾抽了抽嘴角，当下就用小小的声音回道：“……您以后买菜必定超级加倍？”
女孩听出顾绾绾在拐弯抹角的诅咒自己，不依不饶的追着她锤：
“你滚啊！正经一些。”
顾绾绾双手十字形的护住自己，笑到不行：“可你又没说你要什么！那这样吧，我正式的问一下。”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
“少年，你渴望什么？”
女孩立刻大声拉长着声音说：“我渴望力量！”
嗯？这是正常女孩子会许下的愿望吗？顾绾绾心中困惑，口头上继续问：“力量……好吧，你叫什么？”
“为什么问名字？”
“因为要有仪式感。”
“……哦。”女孩恍然大悟：“我叫陶小秋。”
于是顾绾绾开玩笑的，当着她的面拍了两下手：“陶小秋，未来的你，将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
一秒，
两秒。
女孩左右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失望：“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你指望有什么变化呢？”
结果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变得更加强壮一些？”
顾绾绾恍然大悟：“八块腹肌！”
陶小秋打了个冷战，防备的捂住自己松垮垮的小肚子：“你可快闭嘴吧！”
如此一番闲谈，顾绾绾的脑袋晕眩了起来，主要是饿的。之后又说了几句，知道了陶小秋来超市是买绝缘胶带一类的东西。
话题不知为何又被绕了回来：“其实昨天我有想过，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陶小秋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万一他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而我真的在未来做出了不好的事……”
陶小秋振振有词：“可是你不是已经知道未来大概会发生什么了吗！同样的坑真的会有人蠢到踩两次吗？”
顾绾绾一时语塞：“你说得也没错，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想，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面前，所以就算我有什么言出法随的能力，也不会再去使用了吧……”
话音刚落，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估摸是母亲在催促，顾绾绾没细看，陶小秋在一旁摆了摆手与她告别：“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在外面多呆。”
“好！”
顾绾绾把手机握在手里，也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
聂振友刚刚从海边回来。
他额头上有汗水落下，眼神涣散，内心萦绕着不好的想法。
上午他请假去了一趟海边，目的是确认赵荣对于张亮的描述，不同于笔记写下的其他故事，服药的人的下场已经确定，就沉在城市不远处的海湾中。
昨晚下班喝酒时将这事作为谈资提起，朋友开玩笑说：
“为什么不去实地考察一下呢？”
实地考察，不是不行。
与妻子离异有一段时日，心中有种寻求刺激的冲动，他几年来手里积攒了一笔闲钱，笔记也提供了详细的坐标。
于是启程去了海边，下载了定位用的软件，在渔村租了一艘渔船。
交付押金，带上全套的潜水设备出发。
茫茫大海没有参照物，但好在内海还能连接上网络，几番对照，他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然后，差点死在了下面。
聂振友本身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潜水训练，期间又因为暗流偏离了方向，面对着海面以下与愈下沉就愈发强大的水压，他的体验不是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人能够理解的。
不过在水深四十米处，他还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根直径超过五米的圆形混凝土桩！
海水中能见度有限，他也无法目测土桩的长度，但既然是竖立的姿势，底部显然已深深打入了海床。
被船家用绞盘拉上来后，他就此事询问一下，船家说半个月前曾有内地公司在这里施工，名义是维修海底线缆，共有两艘敷设船停在海面，忙了整整两天。
但这两艘船和线缆有什么关系？
他们明明丢下去了一个人！
聂振友的大脑一片混乱，而真正让他心态发生变化的是，笔记中的记载居然在现实里找到了实物！
此刻他想起撰写者的身份：国家重点大学的研究生，跟随导师研究高能物理，本人对维度、量子力学等前沿领域有着一定的研究。
这类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真的有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疯吗？
反而聂振友自己要疯了，他忍不住会想：像他这样的人，若干年后，有没有可能研制出可以倒流时光的机器？
……
……
……
也不是没可能吧？
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
既然混凝土桩都找到了，其他的记载大概也是真实的。
2012年6月7日，今天正午的12点30分……
聂振友在车里拨通了电话，全然不顾可能会被拍照扣分。
“妍妍，你还没出门吧？对……爸爸有事要晚一点回去，你自己吃点东西，下午就别去学校了，把门窗锁好……”
“哪有什么事情，哈哈！”
“……好吧，其实爸爸也不确定，但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别骂爸爸是神经病了。乖。千万千万等爸爸回来。”
挂掉了通讯，他脸上的柔软逐渐消失，也就在通讯的期间，车子停在了小区前。
他走下车，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袍，模样相当好看的女人。这位就是顾绾绾的母亲，聂振友昨天见过她，因为知道了女儿在学校里遇险，她过去狠狠骂了校长一顿。
再见面的她靠在门框上，眼光锐利，没有一点放他进去的意思。
聂振友无奈的取出证件。
“你好，我是市公安厅的警察，来找顾绾绾了解一些情况。”
如此交谈了两句。
“不在家？她去哪了？”
“……哦，不打扰了，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会另挑一个时间过来。”
从楼上走下来后，聂振友表情阴翳。
人不在家，去了超市，他准备也过去一趟，因为有问题问她。
他虽然不懂什么叫叙事层，却也隐约意识到，就目前到手的线索，如果想要寻找到一个知情人，没有比“高危清单”更合适的对象。
片刻后，他的车子停在了超市前。
出发前看了看表，时间是12:10分。
预计冲击将发生在十二点半，扣掉开车回家找女儿的路程，留给他询问的时间大概还有……
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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