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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山之外有人踪

    第二天午时,文拂堇带着丫鬟到东福酒楼。临进门时,掌柜的就先迎了出来。

    “咦,老刘头,今日的怎么这般积极。”丫鬟惊奇地问道。文拂堇亦是询问地看着他,心中微泛喜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姑娘今日可是来用膳,我亲自去给你准备。”掌柜笑意盈盈地说道。

    文拂堇心中一动,按住了就要问话的丫鬟,说道:“那就按平日里的样式来。”

    “好嘞,雅间一直给姑娘留着,我这就带你过去。”掌柜的一挥手吩咐了一句,转身领着两人往楼上走去。

    丫鬟贴近文拂堇身边,小声问道:“姑娘,老刘头不是知道我们一贯不在外用饭吗?今日是怎么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文拂堇笑着说。

    进了房内,老刘头往外张望了两眼,闭上门扉,才收起笑意,转而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姑娘啊,老刘头我可是等了你一上午了,派人一直盯着巷口,看姑娘来了立马告诉我。可算是盼到姑娘了。”

    “我说老刘头,有什么事情你差个人到府上知会一声不就是了?”这是丫鬟的声音。

    “哎呀,这东西,它就不能说啊?若是寻常事情,我找个人给姑娘捎去就是了,但这……我自己不好走开,叫别人又不放心。你说如何是好?”

    “是什么东西……好你个老刘头,在姑娘面前也这样卖关子了,还不快快说来。”

    文拂堇拉了下丫鬟,问道:“可是有人托你递东西给我?”

    刘掌柜目光躲闪不敢看她,支吾道:“姑娘,这东西烫手啊。我也不想藏着,但不知该不该给姑娘。”

    丫鬟又要说话,文拂堇拦住了她:“不碍事,父亲是知道的。”

    老刘头试探地问:“是一位姓云的公子?”

    文拂堇轻轻点头:“嗯。”

    “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掌柜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道,“今日一早,伙计不过刚刚开门,门外就有一器宇不凡的公子说要找我。我记得姑娘的嘱咐,连忙出去见他。他说出了姑娘的名字,拿出这封信说是给姑娘的,之后就匆匆走了。这个……我昨日哪里知道姑娘说的是一位公子啊,若是早知道,小人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文拂堇收好信封,心情不错,笑着反问道:“真没猜到?你这精明都刻到骨子里去了。我找你办事,何曾让你难做过?你那孙儿是该识字了吧。改日我与先生说一声,就到家中私塾先念一年,待看看效果。”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还劳烦姑娘记挂,老刘头定为姑娘肝脑涂地。”掌柜闻言立马收了神色,欣喜不已,长身一拜,低头听话。

    “家里私塾规矩多,还不知你孙儿受不受得了。你的忠心父亲和我都看得明白,就不必做这些形式。”文拂堇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扶人起来,说道,“往后如果还有云公子的消息,直接差人来府中知会玉书即可。”玉书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老刘头抬头问了句:“可需要什么暗号?”

    文拂堇见丫鬟也看向自己,略作思索,道:“其实也不用这般遮掩。唔,不过我恰好想到一句,不用也是白不用。就说‘十里云随轻舟去’好了。”

    回到府中小院,玉书便见自家姑娘不再掩饰,拿着信封欣喜不已,细小的脚步踩得飞快,身体依旧是大家闺秀的稳当,只是有不知世事的微风吹起浅黄的裙摆,柔软而美好。

    玉书在身后看着她一路小跑地进了闺房,想了想没有跟上,在外间等候吩咐。

    另一个贴身丫鬟靠近玉书,小声地问着情况。玉书摇摇头:“等姑娘出来再说。”

    过了会儿,她见没了动静,便走进里屋,却见自家姑娘已经拿着一本不认得的书在看,而那封信被压在手肘下,还没有拆封的痕迹:“姑娘,什么书啊这么好看?”

    文拂堇一本正经地把封面露出来给她看:“《盐铁论》,杂书而已。”

    小丫鬟“噗呲”一笑:“姑娘啊,我哪里是真的在问你看的什么书哦。倒是你,怎还不拆信看看云公子都说了什么?”

    文拂堇也不恼,说道:“看信前需细读三个时辰经典,以正文气。而后开封,方可明信中之意,不会曲解。”

    “真的?”

    “真的。”

    丫鬟没出声。

    文拂堇看了眼她憋笑的样子,绷不住了:“你好烦啊!”

    玉书认错,又说道:“姑娘还是快拆开来看看。现在已是申时(此处指刚过3点左右),若是云公子约你晚上一同游玩,再不看岂不是误了时辰?”

    文拂堇微微摇头:“今日并不是合适的时间,云公子不会如此不顾礼数的。你先出去,我自己再待会儿。”

    “是,姑娘。”玉书帮她添了炭保证屋内暖和,悄悄地退了出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云州一早去了一趟东福酒楼,便快马加鞭,朝几十里外的白定山赶去。

    此时距离老翁说定的日期还早一天,他赶到山下,解开马的缰绳,一甩马鞭,便见这牲畜头也不回地自己找了个方向跑去。

    云州挥了挥手以示送别。已经将其送到门外,有没有仙缘,就看它自己的福分了。

    而他孤身一人,走进了这云氤雾罩的山里。

    寻常人到这种地方就是顶着雾气前行,一路过去身上结了一层露水,潮湿难耐。故无必要,很少有人来此。

    云州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手起刀落,砍掉面前的藤条,凭着仅剩的一点灵觉,不曾停步。

    这山林少有人迹,偏是浓雾荫庇,气候温和,最受林木喜欢。故而此间树丛青翠,草木茂盛,寸步难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上的钢刀刀刃都已卷曲,才见到前方隐隐现了一个人影。

    再走几步,便感觉身体一松,一道光辉照在他身上,有股奇异的力道拖着他的身体,将他带到那人面前。

    “我是青山派外事长老唐平自。明日才是开山之际,到时在山下等候即可,自会有人接应。凡人之躯,穿过森林寻到此处并非易事。”这是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士,头绾道髻,青衣皂靴。他话中并无情绪,但能看出不反对有人提前寻来。

    云州不知当世修行之人间的礼仪,只以俗礼道:“晚辈云州,见过唐长老。晚辈早年偶得机缘,身体异于常人,一路行来并无阻碍。只是此前多年一直未能再遇仙缘,如今得闻此处,故而一时心急。”

    他话中真假掺半,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的身体症状,归为无名机缘。

    中年道人闻言抓起他的手腕,一道清波从指尖缓缓散开,穿过云州的身体。

    “咦!”道人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声,“也罢。随我回宗,听掌门定夺便是。”

    云州正要问何时回去,便见唐平自后退两步,人便已消失不见。下一刻,还抓着他的手微一用力,云州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他连忙垫上几步,待站稳身形,抬眼看去,目中之景却已千变万化。

    云海间群山挺立,仿如天地石柱。有虹霞划过山间,缕缕辉光共同引向一座悬空的石台,石台宽广且沉静,离台面百丈高处有三根奇特的石柱,各自断为两截,悬空而立,断口碎裂像是被外力崩坏。石柱上雕刻着怪异的文字,蕴了一团光晕,与日争辉。

    石台后方是目之所及无法数尽的台阶,一路通往大殿。

    两人落在离大殿数百里外的一处山顶,唐平自举出一块木牌对着远方的三根石柱。下一刻,一道辉光遥遥而来,霎时间照在了两人身上。

    云州只觉眼前一闪,唐长老已经扶着他的手臂落在了石台广场上。

    有弟子看着经过的两人问道:“这次是唐长老负责开山收徒吗?现在就带进来了新弟子?我记得明日才是开山之时吧。”

    旁边正好走过一位师兄,笑着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修行之人皆信仙缘,其中尤以唐长老为最。

    “每十年一次的开山收徒,凡是唐长老主持的,除当天是由他弟子出面引人入山门,这提前一天和之后一天,他自己也会时常注意进山之人。若是能走到宗门附近,都有可能由他直接带人回来。便是仙缘!”

    “被唐师叔带回来的人都是直接面见掌门的吗?”有弟子看两人越走越高,直往大殿而去,问道。

    师兄回头看了眼。因是唐平自带着这新进弟子,虽还是走在地上,但一步之下已是数丈,此时距那殿门已经不远。他笑道:“寻常弟子自然不会。但此人,要么是天资不凡,需要带给掌门一看。要么是身上因果太深,连唐长老都不敢做主。”

    这师兄不再多说,摇了摇头自己走开了。

    这么多年来,他看了多少次开山收徒,直接面见掌门的往往后者才是主流。若是遇见一个天资不凡的弟子,各长老藏着都来不及。也只有遇上棘手的,才会第一时间想到那稳坐大殿的掌门。

    他们不过偏远之处的一个小小门派,因果太重,也许可以一飞冲天,但更可能的结果是摔得粉身碎骨。从此传承消亡,山门不再……

    那个跟在唐长老身边的人,身上带着怎样的因果呢?又会给青山派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云州现在的心思有些微妙。他向来自信却不曾自傲,但此时感受着身边唐长老异于他所知的修行之法产生的实际效果,还是感到惊叹。

    尤其是先前那三桩石柱的作用,让他颇为惊异。看那残损的模样,可能是宗门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定住了这般庞大的一个隐世之地。

    云州一路思索感受着,临近殿门时,听那里面有人声传来:“平自,可曾传信诸位长老?”

    “还在门内的五位长老,都已传信知会。”唐平自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