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王盖地虎
这局怎么破？
找个挡箭牌，说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姑娘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这可不是21世纪，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还有好几百年的路需要走，她要敢流露出半分“名花有主”的苗头，分分钟就会变成这长路上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姑娘，刚才夫人传话来，说老爷要留几位大人一起用晚饭，让厨房准备着。”茹娟快步进来，手里端着好几个罐子。这都是按照欧阳沐云的吩咐，专门和李大夫对过药性毒性后，挑出来做药膳的药材。
“可知道是那几位大人？”
“今天在老爷书房见的那位老大人，还有江西什么佥事，好像叫徐什么的。”
“徐阶？”欧阳沐云一震，不觉声音都提高了。
茹娟正掂着脚尖摆罐子，没察觉欧阳沐云的异常。要问她谁家的娘子叫什么，哪位闺阁的小姐好什么，她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朝中的老爷们都是谁、干什么的可就离着她着实远了。
“好像是……奴婢把这些罐子放在架子的上层，仔细别让不知道的乱用了去。您看看，成吗？”
欧阳沐云心咚咚地跳起来，徐阶，就是他，要不是自己瞎感慨念叨了他也不会平白穿越至此。这个人会是此次穿越的目的吗？还是他有能送自己回去的密钥？
“姑娘？”茹娟看欧阳沐云愣了神，又唤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欧阳沐云回过神来：“去吩咐厨房准备吧，桂花糕咱们这边做好了让他们送过去。”
茹娟应了差事出去，欧阳沐云的心还是咚咚不停。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暗暗“掐书”。
此时的徐阶和严嵩还没有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徐阶没开挂，严嵩没变身，但两人却都已站在了各自的起跑线上蓄势待发。如果……
这世间事哪有如果？欧阳沐云定了定心，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桂花糕上。
前厅，几位大人还在高谈阔论。几番推杯换盏下来，各自已是有了醉意。
“明日老夫就上书，陈请陛下广选秀女。先从官眷开始，让那些张口闭口国本的忠直大人们也有为国效力的机会。”郭勋一杯酒下肚，舌头都有些打晃。
“选秀倒也无妨，只是官眷嘛，倒也不必强求。”严嵩陪着笑脸，为他斟满了杯。
“哎？怎么是强求？他们一心为国，都要硬逼人家收养宗世子了，自己的女儿妹子怎么就不能为国效力？！”郭勋瞪直了眼睛，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哪有这般严重，这不是还在提议吗？大家不过是心急了些，其实陛下又何尝不急。”
严嵩倒是气定神闲，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瞅着默不作声的徐阶，“此次京察，子升声望颇高啊。夏大人前几日还常常提及，夸赞小老弟不因边远而懈怠、不因事细而迟糜，当真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徐阶赶忙起身答礼：“都是各位大人体恤抬爱，晚辈愧不敢当。朝中各位大人殚精竭虑，小人亦不敢懈怠半分。”
“徐大人不必如此恭谨，都是同僚而已。况且徐大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我等老朽还要多多仰仗。”
严嵩眉梢带笑、眼角流光，客套之间自是没有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要不是为顺着夏言的意，他才不会主动亲近一个不起眼的外臣。
“老爷，这是老夫人亲自吩咐做的桂花糕。”
下人将那桂花糕端上来，在座的三人无不赞叹连连。欧阳沐云在桂花糕旁，用桂花和蜂蜜勾出了桂花树的造型。桂华仿若迎风飞舞，落在洁白如玉的桂花糕上如诗如画，旁边还有一句提词：一片冰心勤珍重，落花犹能化春泥。
徐阶不自觉的吟出诗句，心底一阵波涛翻涌。一块寻常的桂花糕竟可以如此借物言志，自己的心意又何尝不如此？！
“严大人治家严谨、家风高洁，从一块小小的桂花糕便可见一斑。”
严嵩早已笑开了花，唤来下人问到：“这可是云丫头所做？”
“回老爷话，正是云姑娘亲自下厨做的。”
严嵩抚须长笑：“徐大人过誉了，这是拙荆收养的义女所做，前几日刚从老家来……去唤云丫头过来。”
“心思机巧、造型别致，我看就是那极鲜楼的大厨也不过如此嘛！”郭勋也跟着赞叹，只是这话难免听着糙了几分。
欧阳沐云的心意都在这句诗词上了，这可是她从后世的诗文里抄来又经过嫁接改动的。就当是对个暗号，看徐阶是不是自己的“接头人”。
“唤我？”
听下人来传话，欧阳沐云正在伺候老夫人用饭。她佯装错愕的问，不明所以地看向老夫人。
“前厅都是义父的同僚，说得都是家国大事，我一个小女儿家，出现在这种场合未免唐突……”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吧，不必顾虑太多。”
老太太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常婆子却是笑吟吟地接过她手中的碗碟：“姑娘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忐忑无措再加点欲言又止，欧阳沐云把演技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老奴瞧着老爷对云姑娘很是入眼，夫人的心意倘若真能达成，也不枉费您为老爷、为严家如此用心。”常妈妈陪着笑，老夫人却陷入了沉思。
未曾来京都之前，便常听人传繁华帝都、花花世界，老爷如今仕途通达，难免有人想在他身边塞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笼络示好。虽说她们夫妻二人一辈子情意深重，但保不齐人情难了、利害难断，最终接了不知底细的女子进来。
所以，当常婆子说不若让云丫头去伺候老爷，这样将来就有个贴心人做帮衬时，她便动了心。这对她也是无上的荣宠啊。自己收养她、教导她，如今又升了她的地位，让她成了老爷的姨娘，她该是感恩戴德才对。
可老夫人心里总有些不稳当，欧阳沐云是她眼瞅着长大的，这丫头心思机敏、灵透通达，如今是念在自己对她的恩情才这般顺服，将来倘若起了二心，自己可也未必能压得住她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倘若老爷真是如你所说接纳这丫头，那自是再好不过，若不成，我也必不强求，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成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情分。”
常妈妈闻言，自是一阵唏嘘感叹。
欧阳沐云这边随着下人向前厅走去，一路上都在思量见到徐阶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她才发现除了混个脸熟，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哎呀，这该死的封建礼教，真是难煞个人了！就不能爽快地说一声：徐老前辈，晚辈错了，不该妄议您老人家，您高抬贵手，送我回去吧！
估计徐阶当场就会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
“云儿见过义父，见过各位大人。”
欧阳沐云压抑中心中的郁闷，低眉顺目地向众人见礼。她偷偷地抬眼看一眼徐阶，只见他眉目深邃、面色如水，三十而立的年纪不见书生意气、只有岁月洗练的沉静。
他带着一抹若即若离的浅笑看向自己，若不是眼底眸光一闪，欧阳沐云真的会以为自己全然没有入了他的眼。
这叫……闷骚？不对，这叫闷头憋大招。这样的男人越是平静，就越是一肚子惊涛骇浪。
“刚才各位大人夸赞你手艺好，这桂花糕做得甚是雅致，便要见见这‘能工巧匠’究竟是何人。”严嵩伸手招呼欧阳沐云近前来，向大家见礼。
“就是这丫头？嗯，手艺好，模样也好！哈哈，刚才我还同严大人说，改天也把我府里的厨子带过来，向你讨教讨教。”
郭勋抢了话，却说得极是无礼。欧阳沐云怎么说也是严府的义女，怎能和一个下人相提并论。要说劳动无贵贱，那可还得再奋斗好几百年。现在他这般口无遮拦，摆明了就是自恃位高、目中无人。
欧阳沐云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她看严嵩眉目间也隐着几分不快，只能借着酒劲假装没听到。再看那徐阶，却是似笑非笑，仿佛真的听了句笑话般。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的！
“小女愚钝，不敢替侯爷训导家人！”
严嵩的脸色忽的一坠，索性郭勋已是醉意大起，并没有意识到欧阳沐云的冲撞。徐阶却没忍住笑起来，忽然开口到：“姑娘雅趣，着实令下官眼界大开。区区一道甜品，竟被姑娘做出如此意境，当真佩服。敢问这两句诗词，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他在帮自己打圆场？欧阳沐云心一动，暗想到：有门！
找个挡箭牌，说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姑娘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这可不是21世纪，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还有好几百年的路需要走，她要敢流露出半分“名花有主”的苗头，分分钟就会变成这长路上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姑娘，刚才夫人传话来，说老爷要留几位大人一起用晚饭，让厨房准备着。”茹娟快步进来，手里端着好几个罐子。这都是按照欧阳沐云的吩咐，专门和李大夫对过药性毒性后，挑出来做药膳的药材。
“可知道是那几位大人？”
“今天在老爷书房见的那位老大人，还有江西什么佥事，好像叫徐什么的。”
“徐阶？”欧阳沐云一震，不觉声音都提高了。
茹娟正掂着脚尖摆罐子，没察觉欧阳沐云的异常。要问她谁家的娘子叫什么，哪位闺阁的小姐好什么，她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朝中的老爷们都是谁、干什么的可就离着她着实远了。
“好像是……奴婢把这些罐子放在架子的上层，仔细别让不知道的乱用了去。您看看，成吗？”
欧阳沐云心咚咚地跳起来，徐阶，就是他，要不是自己瞎感慨念叨了他也不会平白穿越至此。这个人会是此次穿越的目的吗？还是他有能送自己回去的密钥？
“姑娘？”茹娟看欧阳沐云愣了神，又唤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欧阳沐云回过神来：“去吩咐厨房准备吧，桂花糕咱们这边做好了让他们送过去。”
茹娟应了差事出去，欧阳沐云的心还是咚咚不停。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暗暗“掐书”。
此时的徐阶和严嵩还没有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徐阶没开挂，严嵩没变身，但两人却都已站在了各自的起跑线上蓄势待发。如果……
这世间事哪有如果？欧阳沐云定了定心，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桂花糕上。
前厅，几位大人还在高谈阔论。几番推杯换盏下来，各自已是有了醉意。
“明日老夫就上书，陈请陛下广选秀女。先从官眷开始，让那些张口闭口国本的忠直大人们也有为国效力的机会。”郭勋一杯酒下肚，舌头都有些打晃。
“选秀倒也无妨，只是官眷嘛，倒也不必强求。”严嵩陪着笑脸，为他斟满了杯。
“哎？怎么是强求？他们一心为国，都要硬逼人家收养宗世子了，自己的女儿妹子怎么就不能为国效力？！”郭勋瞪直了眼睛，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哪有这般严重，这不是还在提议吗？大家不过是心急了些，其实陛下又何尝不急。”
严嵩倒是气定神闲，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瞅着默不作声的徐阶，“此次京察，子升声望颇高啊。夏大人前几日还常常提及，夸赞小老弟不因边远而懈怠、不因事细而迟糜，当真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徐阶赶忙起身答礼：“都是各位大人体恤抬爱，晚辈愧不敢当。朝中各位大人殚精竭虑，小人亦不敢懈怠半分。”
“徐大人不必如此恭谨，都是同僚而已。况且徐大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我等老朽还要多多仰仗。”
严嵩眉梢带笑、眼角流光，客套之间自是没有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要不是为顺着夏言的意，他才不会主动亲近一个不起眼的外臣。
“老爷，这是老夫人亲自吩咐做的桂花糕。”
下人将那桂花糕端上来，在座的三人无不赞叹连连。欧阳沐云在桂花糕旁，用桂花和蜂蜜勾出了桂花树的造型。桂华仿若迎风飞舞，落在洁白如玉的桂花糕上如诗如画，旁边还有一句提词：一片冰心勤珍重，落花犹能化春泥。
徐阶不自觉的吟出诗句，心底一阵波涛翻涌。一块寻常的桂花糕竟可以如此借物言志，自己的心意又何尝不如此？！
“严大人治家严谨、家风高洁，从一块小小的桂花糕便可见一斑。”
严嵩早已笑开了花，唤来下人问到：“这可是云丫头所做？”
“回老爷话，正是云姑娘亲自下厨做的。”
严嵩抚须长笑：“徐大人过誉了，这是拙荆收养的义女所做，前几日刚从老家来……去唤云丫头过来。”
“心思机巧、造型别致，我看就是那极鲜楼的大厨也不过如此嘛！”郭勋也跟着赞叹，只是这话难免听着糙了几分。
欧阳沐云的心意都在这句诗词上了，这可是她从后世的诗文里抄来又经过嫁接改动的。就当是对个暗号，看徐阶是不是自己的“接头人”。
“唤我？”
听下人来传话，欧阳沐云正在伺候老夫人用饭。她佯装错愕的问，不明所以地看向老夫人。
“前厅都是义父的同僚，说得都是家国大事，我一个小女儿家，出现在这种场合未免唐突……”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吧，不必顾虑太多。”
老太太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常婆子却是笑吟吟地接过她手中的碗碟：“姑娘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忐忑无措再加点欲言又止，欧阳沐云把演技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老奴瞧着老爷对云姑娘很是入眼，夫人的心意倘若真能达成，也不枉费您为老爷、为严家如此用心。”常妈妈陪着笑，老夫人却陷入了沉思。
未曾来京都之前，便常听人传繁华帝都、花花世界，老爷如今仕途通达，难免有人想在他身边塞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笼络示好。虽说她们夫妻二人一辈子情意深重，但保不齐人情难了、利害难断，最终接了不知底细的女子进来。
所以，当常婆子说不若让云丫头去伺候老爷，这样将来就有个贴心人做帮衬时，她便动了心。这对她也是无上的荣宠啊。自己收养她、教导她，如今又升了她的地位，让她成了老爷的姨娘，她该是感恩戴德才对。
可老夫人心里总有些不稳当，欧阳沐云是她眼瞅着长大的，这丫头心思机敏、灵透通达，如今是念在自己对她的恩情才这般顺服，将来倘若起了二心，自己可也未必能压得住她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倘若老爷真是如你所说接纳这丫头，那自是再好不过，若不成，我也必不强求，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成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情分。”
常妈妈闻言，自是一阵唏嘘感叹。
欧阳沐云这边随着下人向前厅走去，一路上都在思量见到徐阶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她才发现除了混个脸熟，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哎呀，这该死的封建礼教，真是难煞个人了！就不能爽快地说一声：徐老前辈，晚辈错了，不该妄议您老人家，您高抬贵手，送我回去吧！
估计徐阶当场就会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
“云儿见过义父，见过各位大人。”
欧阳沐云压抑中心中的郁闷，低眉顺目地向众人见礼。她偷偷地抬眼看一眼徐阶，只见他眉目深邃、面色如水，三十而立的年纪不见书生意气、只有岁月洗练的沉静。
他带着一抹若即若离的浅笑看向自己，若不是眼底眸光一闪，欧阳沐云真的会以为自己全然没有入了他的眼。
这叫……闷骚？不对，这叫闷头憋大招。这样的男人越是平静，就越是一肚子惊涛骇浪。
“刚才各位大人夸赞你手艺好，这桂花糕做得甚是雅致，便要见见这‘能工巧匠’究竟是何人。”严嵩伸手招呼欧阳沐云近前来，向大家见礼。
“就是这丫头？嗯，手艺好，模样也好！哈哈，刚才我还同严大人说，改天也把我府里的厨子带过来，向你讨教讨教。”
郭勋抢了话，却说得极是无礼。欧阳沐云怎么说也是严府的义女，怎能和一个下人相提并论。要说劳动无贵贱，那可还得再奋斗好几百年。现在他这般口无遮拦，摆明了就是自恃位高、目中无人。
欧阳沐云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她看严嵩眉目间也隐着几分不快，只能借着酒劲假装没听到。再看那徐阶，却是似笑非笑，仿佛真的听了句笑话般。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的！
“小女愚钝，不敢替侯爷训导家人！”
严嵩的脸色忽的一坠，索性郭勋已是醉意大起，并没有意识到欧阳沐云的冲撞。徐阶却没忍住笑起来，忽然开口到：“姑娘雅趣，着实令下官眼界大开。区区一道甜品，竟被姑娘做出如此意境，当真佩服。敢问这两句诗词，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他在帮自己打圆场？欧阳沐云心一动，暗想到：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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