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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书房对对碰

    说好的“团圆饭”因为严世蕃的“临阵脱逃”成了泡影。少奶奶实在觉得脸上无光,不知道该怎么独自面对婆母,便也找了理由推脱了。

    老太太想着那就老两口清清静静地唠唠嗑也好,结果严嵩心里记挂着事,早把晚饭忘到了九霄云外。

    瞧着一桌子几乎未曾动筷的饭菜,老太太忍不住一阵慨叹。

    “义母莫要忧心,稍晚些云儿备几个小菜给义父送过去。”欧阳沐云给老太太布了菜,劝解到。

    “正顿饭不吃,倒难为你一天不知道得做多少回,也就是你乖巧听话,惯坏了这爷俩。”

    老太太撇着嘴嗔怪着,欧阳沐云瞧着她泛起了小孩子脾气,忍不住笑起来,“都是义母纵的。”她逗笑着说。

    老太太瞧着她搞怪的模样,这才舒展了眉头笑起来。

    “义父这段时间忙着选秀的事,云儿说句不该说的,这事虽说是朝事却不比旁的,是直接涉及到内院闺阁的事情,义母您这小院儿从明个儿起怕是就没了清净,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呢。”

    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老太太,她一向不喜欢交际应酬,如今操这些子心也是因为想要打欧阳沐云的算盘。倘若让她在那些夫人小姐们中间周旋,定是会觉得劳心乏力的紧。

    “春季风邪易侵体,尤其这京城的风到底不似老家的温润,正是得好好调养适应的时候。要不从明个儿起谢绝了见客,叫李大夫给您开几副滋养的方子,好好调理上一个疗程?”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底别说有多舒服了,当即顺着欧阳沐云说到:“也好,只是你义父这里就得辛苦你多照应些。”

    “义母说得哪里话,这不是云儿的本分嘛。”

    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子话,欧阳沐云便趁着天色不算太晚,温了一壶小酒,带着几样小菜向书房走去。

    严嵩正坐在案几后蹙眉凝神,见光影绰绰中一个窈窕身影慢步而来,一时竟产生了错觉,感觉是从天而降的仙子显灵要来点拨自己一般。直到看清来人容貌,他这才感叹了一声,“是你啊——”。

    “义父忧心国事晚饭都没有及时用,这会子定当饿了,云儿陪您吃些东西吧。”欧阳沐云一边说着一边将几样精致的饭菜摆了出来。

    “罢了,今日事多,就不吃了。”严嵩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您瞧,云儿偷偷给您带了什么?”

    一坛小酒被打开,幽香的味道蔓延而出,严嵩忍不住嗅了嗅,顿时展露了笑颜。平日里老太太管得严,除非家里有客人,不然是尽量不让他饮酒的。即便是偶尔喝点,也是那些满是药味的养生酒,总感觉和喝药似的兴味寡然。

    “酒这东西小酌怡情,正好用来提提劲儿解解乏。”

    欧阳沐云边说边斟了两杯,俨然要和他干杯同饮的架势。严嵩瞧着到来了兴致,端起酒杯细细的闻着,一股清甜绵密的香味瞬时包裹住了他。

    “既要干杯,这一杯所谓何来啊?”

    “为天下女子而来,谢义父心念万家、心怀苍生之悲悯。”

    “哦?”严嵩本要一饮而尽,听这话却停住了酒杯,瞧着欧阳沐云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崇敬的神情,似乎比这杯中酒更勾起了他的好奇,“说来听听。”

    “义父主理选秀之事,一来担越职之责,以一己之力挽回了言官们日渐失控的死谏之势,使朝局回到正常轨道上来;二来忧天下之心,原本可以顺意推出朝臣女子了事,却既不愿伤了朝臣的心亦不愿推而广之,劳动天下。正所谓居其位而忧民,念之深而忧君,所以小女要敬义父这一杯酒。”

    什么叫一语中的?!看着严嵩明显被自己这番话射中了心底的红心,欧阳沐云暗戳戳地摇起了尾巴。就算他不愿做个忠君爱民的人,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也得让他做足三分姿态。

    严嵩,你是个好人,或者说,你还有可能做个好人,来来来,你就按着我给你划的这个道走,可好?

    “哈哈哈——”

    严嵩似乎很喜欢这样朗声大笑,前次喝桂花羹的时候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这一番话说得不够义正辞严吗?怎么还觉得自己成了搞笑女。

    “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严嵩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从哪里听来的,来这里学舌。”

    欧阳沐云腼腆一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却又带着几分明显是小孩子被人撞破心事的羞涩。

    她端起酒杯,轻轻地在严嵩的杯子上一碰,然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啊——好酒!”她学着男人的豪气拿手背一擦嘴,迎着严嵩看自己不知是喜还是惊的表情,嘿嘿地憨笑起来。

    “你这小妮子,倒是有趣的紧。”严嵩也一饮而尽。

    欧阳沐云又给各自斟满了,端起了第二杯酒。

    “嚯,看不出来,你还有些酒量嘛!那这一杯又是为何而来啊?”

    “自然是为云儿自己。”

    欧阳沐云二话不说,直接又是先干为敬。

    “今个儿嫂嫂专门和云儿谈过,说圣意难违,选秀是天下女子都避不开的大事,让云儿早做准备。”

    “她是这般和你说的?”严嵩脸色略沉了些,但也只是一晃而过,转瞬又恢复如常了。

    “云儿知道不会。”

    “何以见得?”

    “义父不允。”

    “就因为是我严嵩的义女?”严嵩这次可是正经八百的沉了脸,声音都严厉了些,“要知道老夫一向谨遵圣旨,绝不会有半分懈怠。”

    “正因为如此,义父才不允。”

    欧阳沐云说着顿了一顿,憨憨地笑起来。需要展开了往下说吗?和聪明人打交道最大的好处就是点到即止,不管严嵩先前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以他天生敏锐的官场嗅觉,只需要有个点便会自行脑补出整个剧情来。

    果然,严嵩陷入了沉思。他摩挲着酒杯半晌不说话。欧阳沐云想,如果她有读心术,此刻一定能看见他脑子里列出的思维导图。

    “下午我也问过东楼一个问题,此时就当解闷,不妨也来问问你。”严嵩看来是想定了,忽的开口到。

    “云儿不敢,云儿只关心家人,别的不懂也不敢置喙。”

    “不妨事,倘若真是广选秀女也不能说此事就与你无关,你且说说,依你之见这件事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次轮到欧阳沐云陷入了沉思,她当然不是思索答案,而是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应答才能既不让严嵩忌惮,又成功抓住他的心。

    严世蕃会说什么?皇上?当然不会是言官,也不会是所谓的国本,至于天下女子的命运更不会有分毫浪费他的心力。只有圣意。

    “是态度。”

    欧阳沐云站定了,直直地看向严嵩,像个回答问题的学生一般严肃而又忐忑的报出自己的答案。

    “什么?”严嵩的脸色僵住了。

    “云儿记得初来严府时不懂规矩总是犯错,义母每每责罚总让小女闭门思过。那时年少气盛,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处,总是嘴上认着错心里却堵着气。慢慢时日久了,才明白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错可以慢慢改,不懂可以慢慢学,但是不是最一开始就诚心去改去学的态度却是最重要的。”

    这都是包含血泪的经验之谈啊。那时她的舍友刚和男朋友分手,大家纷纷下场对她们的分手原因分析总结,其中意见最为统一的就是她的男朋友缺乏男友必备的技能——认错。对错不重要,认错的态度最重要!

    严嵩这次只愣了片刻,主动端起酒壶给欧阳沐云斟满了杯,“这一杯是我要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