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是顺路
“小人定当把这狗奴才带回去好好责罚！”
张管事毕恭毕敬的站在院子里，一脸凶相地瞪着那小厮。
“如何责罚？”欧阳沐云冷冷的问。
“他所收的银钱悉数没收，罚俸三个月，仗责十棍。”
张管家说得一气呵成，一点磕绊都没打，想必平日里撒个谎推个责是家常便饭。这小厮饶是抱着侥幸，知道张管事不过是当着主子的面应承，嘴角也忍不住抽抽了半晌。
欧阳沐云不言语，清冷的目光落在张管家身上，叫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试探着又说：“那便二十棍？这……小人是怕这小子受不住。”
欧阳沐云忽然笑起来，刚才一副冷得要吃人的神情此刻包裹了一层浓浓的笑意，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云儿忘了，这严府是张管家管事的，那该怎么发落自然是您做主。瞧瞧，还烦劳您跑了一趟，那您就把人领回去思量着办吧。”
那小厮明显松了一口气，料想着欧阳沐云也不过是只纸糊的老虎。她仗着老夫人的疼爱，才来京城不久，连水有多深都没有摸着就敢吓唬人？更何况还是个年幼的女娃娃，切，见好就收得了。
张管事心里没底，抬眼瞅了瞅常妈妈，见她并无意插手此事，犹豫着应了带着人告退。
“张爷……”
小厮出了院门便换了副嘴脸，颇有些替张管家意难平，就要巴结讨要结果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你小子以后若再是给我惹麻烦，仔细我抽了你的筋！”张管事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愤愤的走了。
“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传个话嘛……”小厮满肚子委屈，骂骂咧咧地回去守门了。
此时的许墨狄正在前厅和严世蕃喝茶聊天，他显然喝不到心里去，不时的向外张望着。严世蕃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却并不说破，只佯装不知陪他说了一会子闲话。
府里的丫鬟们听说风流倜傥的许大公子来了，一个个早已按捺不住，都想要一睹他的风采，这才时不时的有人来递个茶、有人来添个水。严世蕃索性提议带着他在园子里走走，也算是满足大家的好奇。
什么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许墨狄心里只惦记着会不会偶尔瞥见欧阳沐云的身影，其他的一律入不得眼。可眼巴巴的转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聊到最后实在聊得词穷了，这才悻悻地告辞。
走到大门口，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的，可守门的小厮却将那娟帕原封不动的退给了他，眼神里还满是委屈。
“爷，您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们公子说吧，小的实在无能为力，您瞧，这手印子还是热乎的。”
他侧过一面脸颊给许墨狄看。许墨狄落寞的叹了口气，可忽然又暗自窃喜。果然是冰清玉洁的姑娘，这等心性当如是，当如是啊！
他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又拿出一袋碎银子给了那小厮。这番操作让那小厮也呆住了，心想，这传说中的风流种也是个痴呆汉，妈呀，这打没白挨呀！
严世蕃送走了许墨狄，正要往书房去找严嵩，听说他今早上朝上奏了自己的选秀方案，很是让皇上满意，不仅当廷表扬了他，退朝后还留下他专门又议了此事。他转过花园，忽然又放缓了脚步，转头向集雨轩走去。
自打欧阳沐云搬过来，虽然他大小礼物从没断过，但人还是第一次登门。进得小院来，只觉此处简单至极，一棵大树，几盆花卉，便是院子里所有的景致。这和自己那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呀，是公子爷！”茹娟一下看见了他，慌忙就要通报，严世蕃却摆摆手，信步走了进来。
欧阳沐云正在香案前跪拜，全神贯注、虔诚异常，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
严世蕃看着那副高高挂起的大手之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先是不可置信地盯了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欧阳沐云闻声蓦地回头，看见严世蕃不由得一下红了脸。
“哥哥进来，你们怎么也不通报，越是没有规矩了！”
她佯装嗔怪，严世蕃却笑着说：“原是我唐突，怎的能怪她们？我正要去书房，路过妹妹这院子便心血来潮想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妹子才好。”
“哥哥说的哪里话，只是这里乱糟糟的，让哥哥见笑了。”
严世蕃环顾四周，笑而不语。乱糟糟？这里简直就是个空屋子，哪有什么东西可以乱糟糟？！
“妹妹这是……”严世蕃指着香案问到，“恕我眼拙，妹妹这供奉的是何方神圣？我倒是头一次见呢！”
欧阳沐云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严世蕃一愣，还是不明所以，便将这手势又比划了一次。
“这……”严世蕃忽然反应过来，仰天大笑起来，这手势和画上的那只大手岂不是一样？！
“这画是何人所做啊？”他还是忍不住笑，觉得这妹子真是个顶顶有趣的人。
“不瞒哥哥，是妹妹闲来涂鸦。”
涂鸦？严世蕃眉头一挑，这丫头不仅人有趣说话也总是奇怪的很。
妹妹这是在警醒自己少说多做吗？还是说一切自有天定？亦或者举头三尺有神明？严世蕃端详着那大手，饶是越看越觉得意味无穷。只是，这些戒律都是约束那些凡夫俗子的，他可不给自己捆绑这些。
“有句话为兄就直说了，”严世蕃笑眯了眼睛，“妹妹这画作虽说洒脱，但毕竟是要供奉的，不够肃穆威严。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回头我叫人给妹子送些金粉来，把这画再好好装点些，这样就更加有模有样了。”
“原本就是胡乱画的，再说神仙装得久了也难免觉得累，兴许到了妹子这觉得轻松有趣，便愿意留在这里了呢。”欧阳沐云打趣着说，一边为严世蕃斟了茶。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严世蕃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么稀奇古怪的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却觉得对胃口的很。
神仙太爱装，难免装得累？！哈哈哈哈哈……
悠悠的茶香裹着几分水果的清甜，只一闻便让人沉醉其间。严世蕃忍不住端起茶杯，一只手悠了香气入鼻，赞叹到：“初进妹妹这院子只觉朴素简约，可现在不过三五句话，一两盏茶竟让人觉得别有洞天、流连忘返了。为兄只怕日后会时时念着，不觉便会想到这里来呢。”
春枝在一边候着，听这话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下茹娟。茹娟示意她噤声，却也是绷紧了神经关注着动向。
“云儿虽是义女被老夫人收养，但心中只觉哥哥亲切，有时……会觉得如亲生哥哥一般。既是兄妹，哥哥想来便来，哪里还有拘束？”欧阳沐云脸上两朵浅浅地红云如烟霞般轻轻晕染，转眼又消散不见了，化作如艳阳般明媚的笑脸，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念。
是兄妹？严世蕃埋头在茶杯中，挡住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这茶真香，也是妹妹自己做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的万春楼吗？那里的花茶都不及妹妹这茶的万一，却要卖一两银子一壶呢。”
“哦？哥哥总说这万春楼，一定是个极有趣的地方。”
“下次我带你一起去。”
“说来妹妹倒有些心痒，不如下次偷偷带了我这茶也去，比试比试可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起玩儿来就高兴的不亦可乎，严世蕃也被感染了，觉得浑身都轻快无比。
“不过带妹子出门我可得小心，妹妹这样惊世脱俗，一个回眸一句话便不知会惊了多少富贵公子的好梦，到时候提亲的人只怕要踏破门喽。”
严世蕃说着斜睨了她一眼。嗯，这才是此次“顺路闲聊”的中心思想了。欧阳沐云学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好梦，这个词倒是贴切，哥哥应该放话出去，我严世蕃的妹子你们也只有做做梦的份儿！”
哈哈哈哈哈……严世蕃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我有哥哥我怕啥？！”
欧阳沐云拿出了杀手锏，她一挑眉一脸的不以为意，却将和严世蕃的兄妹名分做实了。
“此言有理，我严世蕃的妹子就该有这等排面！”
果然是个不经宣的，三句话就哄得上了头，欧阳沐云瞧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若不是父亲那里有事，真想和妹子就这么聊下去。”严世蕃恋恋不舍的放下杯子，终究是起身了。
“正好父亲刚刚差人来唤，我也和哥哥一起去吧。”
“唤你？”
“是，父亲传话让我从今个儿起去书房跟班。我实在是有些忐忑，正好和哥哥一路走，也向你请教些问题。”
严世蕃心底一紧，片刻前的欢喜就这么僵住了。
张管事毕恭毕敬的站在院子里，一脸凶相地瞪着那小厮。
“如何责罚？”欧阳沐云冷冷的问。
“他所收的银钱悉数没收，罚俸三个月，仗责十棍。”
张管家说得一气呵成，一点磕绊都没打，想必平日里撒个谎推个责是家常便饭。这小厮饶是抱着侥幸，知道张管事不过是当着主子的面应承，嘴角也忍不住抽抽了半晌。
欧阳沐云不言语，清冷的目光落在张管家身上，叫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试探着又说：“那便二十棍？这……小人是怕这小子受不住。”
欧阳沐云忽然笑起来，刚才一副冷得要吃人的神情此刻包裹了一层浓浓的笑意，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云儿忘了，这严府是张管家管事的，那该怎么发落自然是您做主。瞧瞧，还烦劳您跑了一趟，那您就把人领回去思量着办吧。”
那小厮明显松了一口气，料想着欧阳沐云也不过是只纸糊的老虎。她仗着老夫人的疼爱，才来京城不久，连水有多深都没有摸着就敢吓唬人？更何况还是个年幼的女娃娃，切，见好就收得了。
张管事心里没底，抬眼瞅了瞅常妈妈，见她并无意插手此事，犹豫着应了带着人告退。
“张爷……”
小厮出了院门便换了副嘴脸，颇有些替张管家意难平，就要巴结讨要结果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你小子以后若再是给我惹麻烦，仔细我抽了你的筋！”张管事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愤愤的走了。
“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传个话嘛……”小厮满肚子委屈，骂骂咧咧地回去守门了。
此时的许墨狄正在前厅和严世蕃喝茶聊天，他显然喝不到心里去，不时的向外张望着。严世蕃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却并不说破，只佯装不知陪他说了一会子闲话。
府里的丫鬟们听说风流倜傥的许大公子来了，一个个早已按捺不住，都想要一睹他的风采，这才时不时的有人来递个茶、有人来添个水。严世蕃索性提议带着他在园子里走走，也算是满足大家的好奇。
什么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许墨狄心里只惦记着会不会偶尔瞥见欧阳沐云的身影，其他的一律入不得眼。可眼巴巴的转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聊到最后实在聊得词穷了，这才悻悻地告辞。
走到大门口，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的，可守门的小厮却将那娟帕原封不动的退给了他，眼神里还满是委屈。
“爷，您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们公子说吧，小的实在无能为力，您瞧，这手印子还是热乎的。”
他侧过一面脸颊给许墨狄看。许墨狄落寞的叹了口气，可忽然又暗自窃喜。果然是冰清玉洁的姑娘，这等心性当如是，当如是啊！
他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又拿出一袋碎银子给了那小厮。这番操作让那小厮也呆住了，心想，这传说中的风流种也是个痴呆汉，妈呀，这打没白挨呀！
严世蕃送走了许墨狄，正要往书房去找严嵩，听说他今早上朝上奏了自己的选秀方案，很是让皇上满意，不仅当廷表扬了他，退朝后还留下他专门又议了此事。他转过花园，忽然又放缓了脚步，转头向集雨轩走去。
自打欧阳沐云搬过来，虽然他大小礼物从没断过，但人还是第一次登门。进得小院来，只觉此处简单至极，一棵大树，几盆花卉，便是院子里所有的景致。这和自己那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呀，是公子爷！”茹娟一下看见了他，慌忙就要通报，严世蕃却摆摆手，信步走了进来。
欧阳沐云正在香案前跪拜，全神贯注、虔诚异常，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
严世蕃看着那副高高挂起的大手之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先是不可置信地盯了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欧阳沐云闻声蓦地回头，看见严世蕃不由得一下红了脸。
“哥哥进来，你们怎么也不通报，越是没有规矩了！”
她佯装嗔怪，严世蕃却笑着说：“原是我唐突，怎的能怪她们？我正要去书房，路过妹妹这院子便心血来潮想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妹子才好。”
“哥哥说的哪里话，只是这里乱糟糟的，让哥哥见笑了。”
严世蕃环顾四周，笑而不语。乱糟糟？这里简直就是个空屋子，哪有什么东西可以乱糟糟？！
“妹妹这是……”严世蕃指着香案问到，“恕我眼拙，妹妹这供奉的是何方神圣？我倒是头一次见呢！”
欧阳沐云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严世蕃一愣，还是不明所以，便将这手势又比划了一次。
“这……”严世蕃忽然反应过来，仰天大笑起来，这手势和画上的那只大手岂不是一样？！
“这画是何人所做啊？”他还是忍不住笑，觉得这妹子真是个顶顶有趣的人。
“不瞒哥哥，是妹妹闲来涂鸦。”
涂鸦？严世蕃眉头一挑，这丫头不仅人有趣说话也总是奇怪的很。
妹妹这是在警醒自己少说多做吗？还是说一切自有天定？亦或者举头三尺有神明？严世蕃端详着那大手，饶是越看越觉得意味无穷。只是，这些戒律都是约束那些凡夫俗子的，他可不给自己捆绑这些。
“有句话为兄就直说了，”严世蕃笑眯了眼睛，“妹妹这画作虽说洒脱，但毕竟是要供奉的，不够肃穆威严。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回头我叫人给妹子送些金粉来，把这画再好好装点些，这样就更加有模有样了。”
“原本就是胡乱画的，再说神仙装得久了也难免觉得累，兴许到了妹子这觉得轻松有趣，便愿意留在这里了呢。”欧阳沐云打趣着说，一边为严世蕃斟了茶。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严世蕃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么稀奇古怪的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却觉得对胃口的很。
神仙太爱装，难免装得累？！哈哈哈哈哈……
悠悠的茶香裹着几分水果的清甜，只一闻便让人沉醉其间。严世蕃忍不住端起茶杯，一只手悠了香气入鼻，赞叹到：“初进妹妹这院子只觉朴素简约，可现在不过三五句话，一两盏茶竟让人觉得别有洞天、流连忘返了。为兄只怕日后会时时念着，不觉便会想到这里来呢。”
春枝在一边候着，听这话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下茹娟。茹娟示意她噤声，却也是绷紧了神经关注着动向。
“云儿虽是义女被老夫人收养，但心中只觉哥哥亲切，有时……会觉得如亲生哥哥一般。既是兄妹，哥哥想来便来，哪里还有拘束？”欧阳沐云脸上两朵浅浅地红云如烟霞般轻轻晕染，转眼又消散不见了，化作如艳阳般明媚的笑脸，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念。
是兄妹？严世蕃埋头在茶杯中，挡住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这茶真香，也是妹妹自己做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的万春楼吗？那里的花茶都不及妹妹这茶的万一，却要卖一两银子一壶呢。”
“哦？哥哥总说这万春楼，一定是个极有趣的地方。”
“下次我带你一起去。”
“说来妹妹倒有些心痒，不如下次偷偷带了我这茶也去，比试比试可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起玩儿来就高兴的不亦可乎，严世蕃也被感染了，觉得浑身都轻快无比。
“不过带妹子出门我可得小心，妹妹这样惊世脱俗，一个回眸一句话便不知会惊了多少富贵公子的好梦，到时候提亲的人只怕要踏破门喽。”
严世蕃说着斜睨了她一眼。嗯，这才是此次“顺路闲聊”的中心思想了。欧阳沐云学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好梦，这个词倒是贴切，哥哥应该放话出去，我严世蕃的妹子你们也只有做做梦的份儿！”
哈哈哈哈哈……严世蕃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我有哥哥我怕啥？！”
欧阳沐云拿出了杀手锏，她一挑眉一脸的不以为意，却将和严世蕃的兄妹名分做实了。
“此言有理，我严世蕃的妹子就该有这等排面！”
果然是个不经宣的，三句话就哄得上了头，欧阳沐云瞧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若不是父亲那里有事，真想和妹子就这么聊下去。”严世蕃恋恋不舍的放下杯子，终究是起身了。
“正好父亲刚刚差人来唤，我也和哥哥一起去吧。”
“唤你？”
“是，父亲传话让我从今个儿起去书房跟班。我实在是有些忐忑，正好和哥哥一路走，也向你请教些问题。”
严世蕃心底一紧，片刻前的欢喜就这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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