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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会进攻了

    墨宗主想了想,没有想出能彻底改变世界的办法。实际上他并非只是单纯如自己所说只是为了保证双方战争公平进行。他还是为了寻找一样事物,这件事物反倒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世界就是这样,你以为你们人界百姓凄苦,修界更是如此。相比于掠夺你们土地上的灵气,他们似乎更乐意杀死比自己弱小的修士,那种方式能获得的灵气比掠夺还要多得多。所以修士们为了不被杀只能拼命吸取灵气,变得比别人更强。

    当然你们承受的痛苦就会越深。我之所以游离在各方势力之外就是期待能有一天改变修界的局面。”

    “墨宗主,与凡人聊天不用装的这么道貌岸然,你可以放松一点。”

    “在修界的格局改变之前,你们人间绝不会变得更好。我与你不过是做着同样的事。”

    “你既然有能力,为何不帮助玄商御宇破除死局?作为交换,我们能付出的回报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我让死亡沙海充满灵气,变成绿洲,你们给我回报。修界再把它变回沙漠,这样没意义。至少贺兰宇缺还活着,还存在着一个能以一己之力镇压修界的人,这个人还心向着凡人。百年之内,局势不会比现在更好。”

    “以善小而不为者,无人与之为善。相信老朽,总有一天你也会死。”

    “墨某对此深信不疑,告辞,在下要静修,开战之时,吾会再来。”

    “不送!”

    “慢!”

    墨守规回身施礼:“甘城主还有何事?”

    “玄商的监察使是哪一位?”

    “潇湘夜雨·藏秋势。”

    “哈哈哈,怎会有人既是弈者又是裁判?天下有这般道理?”

    没有回答,墨宗主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甘禾独自坐在窗前,对着惨淡的月光,反复擦拭着珍藏的宝剑。自从成为城主以后,不知道它多久没出过鞘了。不知什么时候,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百兽骑是镇玄军特殊的存在,由衮龙彪直接指挥,战前城主府指定作战计划,在何处冲锋。开战时,至于何时发起冲锋,追到何处,全权由他一人决定。

    百兽骑的训练要比一般的士卒艰苦的多,除去自身的体能锻炼与武艺之外,还有与战马之间的配合。与龙云烈的城中维护治安的工作相比较,相当于是衮龙彪给他放了天假。

    龙云烈虽然年轻,但是若只论枪术,衮龙彪甚至都要自叹弗如。自从衮龙彪不知从何处给他寻了匹照夜白后,他在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整天睡醒就和照夜白腻在一起。在军营之中,任何时候想找龙云烈,先去马场准没错。

    赛马场旁的帐篷里住了三个人:一个是养马的老倌,一个是龙云烈,剩下那个是衮龙彪。

    堂堂百兽骑大统领住在马厩旁自然是有难言之隐,怪只怪他那匹神驹赤牛夔脾气太过暴躁,踢死了好几匹驽马,发疯的时候拖着几百斤的铁笼都奔跑如风,没什么能困住它。可以说是伤人无数,把养马的老倌都吓走好几个。

    除了它的主人,别人碰都不让碰,都是由衮龙彪自己照料,在他心中,这是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除了自己的战友,最信任的就是它。

    龙云烈骑着照夜白在马场驰骋纵横,马术娴熟,视障碍如无物。在奔跑的三四圈后,照夜白也跑的尽兴,他下马,让老倌把马牵去。

    实际上他今天的目标不是自己的照夜白,而是赤牛夔!对于这匹头上长了对牛角,似牛非马,一身虬龙的怪物,他其实从未参军前就远远见识到了它的神威。只要入了阵,凶性大发,就跟他的主人一样。头上的尖角与铁蹄成了杀人的利器,什么钩锁弓箭在它面前如同虚设。

    龙云烈打量着它,这神驹比自己人都高,如果要骑它的话可能还要助跑。见它无所事事的在马场旁边游荡,龙云烈壮着胆子靠近了它。赤牛夔能通人性,看自家主人的小弟走了过来,并没有发怒,只想知道这人类要做什么。

    龙云烈轻轻摸着它的脖子,始终站在侧面与它保持着距离,一但这马发疯,第一时间它也不会有好的角度攻击自己。

    “好兄弟,反正你也没事干,让我骑在你身上,你带我转转,怎么样。”

    “哞?”(这人类在说什么)

    “你答应啦。好,那你别动,我跳到你身上去。”

    “哞?”(他要干什么)

    龙云烈后退两步,一小段助跑,旱地拔葱,凌空而起。那赤牛夔发现这小弟竟然想骑自己,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一个甩尾将他甩到地上。

    龙云烈觉得头昏眼花,五脏翻涌。赤牛夔没想放过他,后肢撑地,前蹄高举对着他就是狠狠踏下。他恍惚间看到一对大蹄就要踩下来,但是无力动弹了,心生后悔,自己不该挑衅这怪牛的。

    “喝!”

    那双前蹄并没有踏下,龙云烈睁开双眼才看清楚:衮龙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头前方,双手对着赤牛夔的双蹄牢牢不放。那赤牛夔本身就有一千五百斤,加上它血脉奇绝,这双蹄少说也有三千斤的力气。衮龙彪能轻松挡下它的攻击,他本身的力量果然是恐怖如斯。

    衮龙彪见赤牛夔安静下来,心里打定主意得给它个教训,双手改顶为握,浑然巨力使出,赤牛夔被他摔倒在地。

    赤牛夔倒在地上不敢动弹,见主人转过身不再盯着自己看,起身跑马槽吃草去了。

    “小子,我再来晚点,你可就要被马踩死了。死在自家人的马蹄下,你这名号传出去响啊。”

    龙云烈缓过劲,爬起身,揉揉自己肚子:“这也能叫自家人,我认识它,它可不见得认识我。自家人还往死里整。”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此马除了我意外,其余人万万不可接触。”

    “我那天明明还见城主骑过,”

    “城主与我和它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能比吗?”

    “那这神驹还真是不凡啊!二十年普通的宝马都已经老迈不中用了,但它好像比以前凶多了。”

    衮龙彪想起自己收复这匹神驹的经历,笑声就像旱地惊雷一般:“哈哈哈!你这小子就是识货吗,赤牛夔据说是龙驹与夔牛所生之珍奇异兽,身体里的真龙血脉可以说是浓郁至极。

    它可决不是我们凡间的生物,我年轻的时候在山林里遇到它朝我冲来,与它搏斗了好久,直到它力竭倒下。它起来之后就跟在我后面了,我本想骑着它下山,没成想山上飞下来一位仙人。

    他告诉我这赤牛夔是他养的,今日被我收服,日后再无人能收服它了,赤牛夔能活三千年,就暂且让他陪我一生。”

    “所以说,它连幼年期还没过呢,小子。”

    龙云烈背着双手很是不服:“若当时换做我,一样也能收服它!”

    “别的不说,我这身力气可是天生的,十三岁那年我单手就已有千斤力气了。”

    “简直气死我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衮龙彪与龙云烈坐在篝火旁谈心。

    “老大,能再讲讲你以前攻陷流金城的故事吗?”

    “怎么?还没听够吗?”

    “这故事我听不够,什么时候我也能跟着你们攻一次城就好了。”

    衮龙彪看着他,越看越像当年随着自己攻城的小弟,那时自己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成熟一点,也许。。。。。。

    “为什么要去攻陷别人的城池呢?”

    龙云烈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要打了,玄商每年都要进攻我们镇玄关,我们却从来都没有主动出击过,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软柿子捏了!必须要狠狠的痛击他们!让他们不敢再侵略我们。”

    “我虽然以那次攻城为荣,但是说起来实在算不上多好的回忆。”

    衮龙彪望着篝火,眼里折射着火焰,木材爆裂的声音似乎带他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时候。

    “当我们再一次击退玄商军队的时候,我率队埋伏在山脉上,负责截杀逃亡的玄商士兵。我们站在山崖上回首望向镇玄关,毫不夸张的说赤沙千里。

    我那时第一次看到关外的狂风卷不起地上的沙尘,鲜血凝结在沙土里,太阳曝晒下一块块的板结。只有站在远处观望这片战场,才真正能体会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可惜这个道理我这些年才懂。

    当年的我和你一样,看到多少守城将士的牺牲,心中只想着复仇,敌人欺我,我必报之以痛。我们从镇玄关一直杀到流金城,累了就吃尸体上带的干粮,没水喝就喝他们的血,就这样我们整整杀了三天。

    直到杀到流金城下时,我们的血依旧在沸腾,在燃烧,于是我们发起了冲锋,对着不到五米高的城池发起了冲锋。。。。。。

    说真的那座城就像是一个土坡。

    我的赤牛夔一头就将那风化的城门撞的稀烂。守城的士卒均是些老弱病残,费力的用载着火球的滑车一次次阻挡着我们,我将他们全部挑飞后,他们完全暴露在我们的屠刀下。

    我们站在被侵略的一方犯不着对他们仁慈,那是一场屠杀,强者对弱者的屠杀。

    直到杀光了所有能反抗的士卒将士,一时间我们的屠刀不知该挥向谁?那群破衣烂衫,衣不蔽体的平民用着仇恨的目光对着我们,其中那孩子的目光我现在仍记忆尤新。

    我们搜遍了整座城池,在要压往玄商的马车上发现了粮草。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玄商身在贫瘠的沙漠,每年都还能对镇玄关发起进攻了。

    流金城的人,即使自己的孩子饿着肚子也不会去抢夺送往军队的粮草。他们不是为了死,只是为了求更多人生。这份信念令人动容。

    我们从流金城回来的路上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我当时有个小弟,你和他很像很像,他的枪法和你一样好。

    可惜他病死在了半路上,他死之前,我们围在他身边,他没有喊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只是反复的念叨着:这样没意义,这样没意义。。。。。。

    在他死的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们此生再也不会进攻玄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