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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此一杯,可解千仇否?

    “陛下,儿以为,安将军兼领河东节度使甚妥。”

    “历来边患尤重,近年我大唐万邦臣服,皆因各地节度使,统一指挥,威震四海。”

    “河东防务本就与范阳,平卢两镇重叠,两地边军也时常因调度不一,错失战机,于国无利。”

    “我泱泱大唐,数百州,千余县,猛将如云,神兵浩瀚。”

    “在陛下统御之下,国泰民安,四海清平。”

    “安将军更是沐浴天恩,位高权重,万民敬仰。”

    “何以自毁前程,去搏一条明知必死的不归之路?”

    “果真如此不智,在朝廷精兵强将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取死有道尔,儿实在想不通,安将军有什么理由,会选一条死路。”

    权衡一番利弊之后,李亨便对着李隆基滔滔不绝道。

    嗯?

    这李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非安禄山造反,也有他的几分功劳?

    李璿看了看依旧生龙活虎的李隆基,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了,可还是看不出他有半点老态龙钟之态。

    自己这个三王兄,不会真的也是推动安禄山造反的黑手之一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正常情况来看,父子俩,谁能活过谁,还尚在未知之数。

    天下岂有五十年太子乎?

    李亨似乎并不想重蹈秦国太子的覆辙,所以他有这个动机,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毕竟只要李隆基一死,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这个阴狠的家伙,看似顺从李隆基,实则包藏祸心?

    之所以能够看清本质,这自然要归功于熟读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超前眼光了。

    一部华夏史,满篇尽诡谲。

    吃人不吐骨头,那都是常规操作的小儿科。

    “太子所言有理,朕……”

    李隆基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臂被拽了一下,当即停顿了一下。

    “陛下,齐王聪颖绝世,何不问谏一试?”

    杨玉环恰到好处的提醒了一句,然后便剥开一个荔枝,柔情的放到了李隆基的口中。

    李亨见状,心中大怒,贱人,早晚有一天……

    “齐王有何高见?”

    李隆基握着杨玉环的纤纤玉手,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道。

    “陛下之圣明,远迈古之圣王。”

    “儿未有远谋,却有近忧,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李璿心中暗叹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本想静观朝中几大势力博弈,自己能不能暗收渔翁之利。

    现在看样子,计划泡汤了。

    贵妃似乎并不想让自己安生,也罢!

    反正早晚之事,不如借此机会,放手一搏。

    “讲。”

    李隆基听到李璿的话,乐的合不拢嘴。

    “之前听右相与国舅,太子各阐述论断,彼此争执不休。”

    “儿以为,右相之忧不无道理。”

    “国舅与太子之高见,亦未尝不是忠君治国之良言。”

    李璿清了清嗓门,开始了表演。

    众人无不翻白眼,这齐王殿下可真是圆滑,一番话下来,等于什么都没讲。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还是一席话……

    “那你觉得,到底谁更有道理?”

    李隆基也是愣了愣,然后继续追问道。

    “都有道理,但皆华而不实。”

    “儿听闻,治大国如烹肉糜。”

    “过急则焦,过缓则柴。”

    “需轻重缓急并进,火候由心而发,取其味美,分而食之,故天下乐也。”

    李璿不骄不躁,娓娓道来。

    “说得好。”

    李隆基看着李璿,连连称赞道。

    “夏亡之商仆,商毁之异侯,周葬之亲族,秦终之奸宦,汉覆之将乱。”

    “故而,以史为镜,盛世之下尽忠良,乱世之下皆国贼也。”

    “陛下龙御九州,四海共尊。”

    “任何宵小奸佞之徒,断不敢悖天道伦常,以犯圣主天威。”

    “可睿智圣明如陛下,古今唯一,为子孙江山万世计。”

    “儿觉得安将军忠勇天下无双,遍览青史,宇内也仅此一人也。”

    “以将军之忠勇,怎会因个人荣辱,而贻误家国乎?”

    “安将军忠心耿耿,千古无二,先前只因满腔热血为报国,所以才会有此请求。”

    “现在儿阐明了其中利害,在国之大义面前,安将军又岂会让陛下左右为难?”

    李璿引经据典,将李隆基直接吹爆了,又把安禄山捧的非常高,然后才看向安禄山道:“安将军觉得本王说的有理乎?”

    “殿下大才。”

    “听闻殿下之言,末将才幡然醒悟,险些酿下大错。”

    安禄山心中早已把李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此情此景,他却只能满脸认同的附和道。

    没办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自己能怎么办?

    说他瞎扯蛋吗?

    那岂不是打了陛下的脸,更是不认同他所言,坐实自己有不轨之心?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璿,又看向安禄山道:“安爱卿,齐王之言,爱卿觉得如何?”

    “请陛下治罪,臣险些铸成大错,为大唐后世埋下祸根。”

    “臣请求辞去平卢,范阳节度使之职,惟愿归乡继续牧羊。”

    “此生有幸得以见证陛下治下之大唐盛世,臣便万死犹荣也。”

    安禄山知道,这河东节度使,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去求了,否则那便是心存不轨,当即坐实。

    所以,也只能有模有样,学着齐王李璿,来个以退为进。

    “安爱卿,这是说的哪里话?”

    “安爱卿忠心耿耿,朕又岂能不知?”

    “朕要封你为东平郡王,以表其忠。”

    “还要在长安给你建造一座最大的府邸,用以表彰爱卿卓越战功。”

    李隆基当即拍板,安抚道。

    “臣叩谢陛下天恩。”

    安禄山不断磕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心中却甚为失望。

    这一趟长安,真是白来了。

    往日里,义母都会为自己说好话。

    今日却一反常态,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齐王李璿。

    “好,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今日恰逢朕之庆典,不论国事,只谈风花雪月,但求一醉方休。”

    李隆基哈哈一笑,打破了冷场。

    很快,音律再次响起哦,一片载歌载舞之声,绵绵不绝于耳。

    “殿下,末将敬你一杯。”

    安禄山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李璿身前,满脸堆笑道。

    “此一杯,可解千仇否?”

    李璿端起酒杯,笑呵呵的看着安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