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1）

    大家都知道夜晚很黑，但其实黑也是有所不同。医院里的黑有两种，一种黑，是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些；另一种，是伸出手，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其实我本来不怕黑，无论哪种。只是自那次后，我对第二种有点害怕。

    那次我把桌子搬到办公室后，便放在墙边，尽管和办公室整体看起来不搭，但单看桌子还是很美的。当天下班，天很晚了，我没开门，先关的灯，办公室内顿时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其实这没有什么，灯开关边上就是门，我伸手向门的位置摸去，然后我摸到了桌子，摸的我心脏几乎骤停。那一刻我疲惫一天的身心都振奋了，不困了。我强忍身体的麻木感，摸着墙，打开了屋子的灯，桌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切好像我的错觉…

    每个人都有一些心里话，可是找不到适合的人说，我的心里话更不可能跟人说，说了怕是也没人信。第二天一早，我把桌子悄悄的放回去了。

    我承认我怂了，但人生自古谁无怂。

    就像是那个夏日的傍晚，我在夕阳下奔跑，那是我第二次怂。

    那年的神经外科住满了病人，以至于走廊里也加满了临时床位，在走廊里路过病人床位时，有时会有神内的病人突然抓住你的衣服。那年车祸较多，据说是乡上不少人占了土地，然后有钱的多了，车也多了，加上大部分人开车比较豪爽，逼得不少骨科医生去市长留言板，留言整治交通。

    一般情况，车祸中的人，要不去了骨科，要不去了神外，这基本都是确定的。

    可是有些病人的情况却不好判定，中国自古有句话，叫讳病忌医。这不是假话，有病的人，总是下意识掩饰自己的病，就好像这样可以遮掩住自己的弱点。医生看病就像侦探探案，抽丝剥茧，寻找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所以有些医生爱玩解密游戏，这很正常，看病就是解密。不仅医生爱解密，有些护士也是这样。

    之前很虎的那个护士，就很喜欢解密，而且喜欢恐怖灵异气氛的解密，别问我怎么知道，问，就是猜的。

    每个人都有心里话，总想找人倾诉，可是真的说出去，又后悔说出去。我没忍住，把桌子的事说给了她听，她听后，非让我带她找桌子。

    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本不想理她，但是这姑娘八成是有东北血统，是真虎，不去就一直跟着你。不要以为这没什么，首先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其次，她一直跟着。没办法，只好答应。

    既然答应就要做到，她在消化科，我到时残阳似血，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子映衬着我的影子很长很长。我迎着阳光走向走廊尽头，落日的照射使我眼睛很不适，走廊两侧被光影装饰的似明似暗。

    随着离走廊尽头的窗子越来越近，眼睛被晃的看周围有些眼花，以至于侧面病房冲出了一个人扑在我身上，我才察觉。

    很多人觉得越紧张就好叫的越大声，其实人真约紧张到一定程度是发不出声音的。扑在我身上的人就是这样，鲜血从头顶经面部浸染了衣服，只是张嘴，发不出声音，应该是喉部一时僵硬所致。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数件破旧的着装，层层叠叠的套在身上，他面色平静，手握一个我咖啡杯大的秤砣，毫不犹豫的向我挥来。

    我那一刻瞳孔应该是放大的，下意识的举起胳膊一挡。真的反应不急，就这下意识举胳膊还是从急诊练出来的。

    先是感到胳膊重重的被砸了一下，那男的又打来，我只好又用胳膊接住，同时用力撞向男子。男子没站稳，被撞进了病房。我才一时觉得胳膊痛的厉害，离的最近的卫生员先过来，然后保安也过来了，然后是医生，护士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被制服，卫生员和保安的头也被打破了。

    事后才知道男子有精神病，男子的父亲病了，男子在陪护中，突然犯病。从那我知道精神病打人是真的不犯法。因为男子有病，无法陪护其父亲，于是医院暂时代为照顾。男子也因其危险性，被送往第三精神病医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