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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玄武堂诛杀令,击杀叛将石楠

    半个月前,耳目密报魏文昭,有京师“天听处”密探暗走犁城,抄画城中军事守备虚实,乃至副都统内寝起居也刻描板封火漆桶递回京师。

    初时以为这犁城本为边塞抗敌重堡要地,驻兵辖军数十万众,这都统一职又领“掌镇守险要、绥和军民、均齐政刑、修举武备”之能,某些权责甚至大过各路藩王,胜于京师将军,此番准噶尔汗国军变,征战经年,朝廷忧心各边城实权都统佣兵自重,趁机夺利或别有所谋,亦是常理。

    密探还未进城他便知晓,待其离城,魏文昭命布姑反探,追一程,再回来报。沿路过哪州哪府,见什么人,吃什么饭,说什么话,等到了京师又进哪一衙,拜哪一门,进之前如何,进之后又如何都要细细备记。

    他魏文昭有这个底气,任哪个营哪个处来查,自然是滴水不漏。换句话说,只有他想让人查回去的,才有得漏!

    可没料想,这探子回程不返京师,而是一路向西南疾行,片刻不停。此人脚力如何权且不说,出了犁城便径自急急而走,说明他的目标不是巡视各边要塞,而是单单针对他魏文昭!而西南,是报哪里又疑云重重。

    布姑绣夏,绰号布片儿贼,“行踪诡秘,身法飘逸,计多虑深”,是执行追踪、搜探、暗杀等隐秘任务的首选,备受犁城副都统重用。

    这次吊尾追踪,自打出犁城就觉得不寻常,任凭她怎样处处留心,那密探像是总在刻意牵引,领着她绕弯子。急急连行五日,未停未歇,一路追进西南十万大山,刚刚只过两山,穿一谷,竟就失了那探子踪影。

    布姑放飞鸽密信回犁城,又自入群山搜寻三日,依然踪迹皆无。

    犁城副都统得信后也觉蹊跷,随即以“有准噶尔汗国密探悄然过境”为名,通令犁城所辖各州各府,严审严查过往生人,客栈、官驿、酒肆、茶坊一律安置特卫快役,配三等马,但有异动异事,无需通知各州最高长官,即先关各州所辖境内距事发地临近的三城五镇所有门、哨、桥、渡,再行直报犁城待命备案。

    同时,密派石楠和麻儿剪分两西、南两路探摸该人寻迹,与布姑绣夏的追踪路线成扇形呼应,尽可能地扩大搜索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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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蝗院内。

    “石大哥,你说都统这回是不是太那个了?哎,就把咱们仨全撒出去找这人,连这龟儿子是不是真探子都做不得准儿呢,两州六城十三厅都给折腾了个底儿朝天了。”剪刀匠一边收点行囊,一边对石楠嘟囔着牢骚。他刚在西南结了任务回城交差,茶还没喝上半盏,这就又要派出去钻大山了。

    “都统交代的事情,做就是,少问。”石楠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封酱肉,塞进麻儿剪的背囊,“魏大人这么安排,肯定是这人身上有极重要的信息,或者极危险也未可知,你秉性还甚毛躁,一路行事切不可掉以轻心。”

    麻儿剪把那肉掏出来,眯着眼用手指钳了一大块下来丢进嘴里,“嘿!你怎么变得跟我师姐一个样儿,婆婆妈妈的,我这仨月可是在大山里待得够够的了,走哪儿哪儿绊脚,坐哪儿哪儿都湿,还净他妈虫子!那叮咬得我啊……这……”

    “嘘!收声!”石楠食指一竖,示意麻儿剪仔细听窗外动静。

    麻儿剪口中叼着酱肉矮身靠住窗棂,支棱耳朵听了半天,也没辨出个声响来,疑惑地转头望向石楠,只见他正若无其事地收拾绑腿,“嘿!哥哥!你这妥妥儿地是跟我师姐学坏了!”

    “行啦!祸从口出,小心些总是好。”石楠大手一按剪刀匠的双肩,“挑一个吧?往南,往西?”

    麻儿剪跳着高答道:“西!往西!也该着换你到南边喂虫子了啊。”

    石楠微笑不语,搭了背囊迈步出门。

    麻儿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紧走两步追出门来,“哎!等会儿!我我还是去南边吧!忘了有点儿事还能顺道给办了,再说这都马上都要入冬了,也没啥虫儿了吧……嘿嘿……”

    石楠望着麻儿剪退行两步,冲他挥了挥手,从拴马桩上解下坐骑,扬鞭策马,直奔落日疾驰而去。

    麻儿剪低头蹭了蹭靴底的干泥,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回身取了背囊出来,腰间暗系牛皮剪刀袋,不乘马匹,却是简装步行也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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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布姑绣夏和麻儿剪同日回城,在飞蝗院门口碰了面,石头兵却迟迟不见踪影。

    石楠嘴直脾气臭,乍看力大无脑,在三人中却是最老成练达的,多少回生死绝杀的任务都能出色完结,从没见过他超期未归还连个信儿都传不出来的时候。

    回到院内,麻儿剪解下剪刀袋往桌上一扔,两腿长伸,靠在椅子上连灌两大口凉茶,从桌上捻起一块桂花糕嚼也不嚼,咕隆一声吞了下肚,长出一口气说:“师姐,你那边怎么样?”

    布姑只垂着头摇了摇,没说话。

    “唉!我这儿除了一林子野虫儿,啥都没见着!可折腾个半死了。”麻儿剪又吞一块糕到嘴里。

    “再等两日,若再没消息,我们往西去迎一迎他。”布姑觉得心里沉沉的,围着方桌来回踱步,总不能安稳。

    麻儿剪拉着她坐下,出言安慰:“嗯,师姐别急,都统府通令还没解,没接指派咱哪走得开?午后我要去都统那里回差事的,先侧面问问魏大人。咱俩这边都没捕到那探子的风儿,说不定石大哥早就得了手,探出点什么大事件来,被大人下了封口令儿。再不就,没准儿人家已经抓了那探子正秘密押解回城呢?对不?秘密押解咱们有规矩,可是专令专办的铁规矩。要真是那样,不等到他带了人回了犁城,咱俩那是肯定得不着消息。”

    “秘密押解么……要真是,剪刀你等会也别探问了,该回事回事,大人也会怪罪……只是……”

    “信我的,石头一准儿没事!就他那刀砍不烂,雷劈不碎的。晌午我早点去,瞧瞧魏大人面色就是。”

    “可是……”布姑欲言又止,心里还是慌,想跟麻儿剪说说又怕这小子莽撞,去都统府瞎打听惹事儿。

    “行啦行啦,我的亲姐姐诶!得,我这会儿就去府里看看去。”麻儿剪按着肩膀把她按回椅子,转身跨步出了门。

    “哎?!剪刀,小心些!”

    麻儿剪头也不回,凭空挥了挥手,三窜两蹦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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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刀刚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有都统府近卫急冲冲闯进飞蝗院门。

    “布领旗!副都统大人急召玄武堂议事!”

    布姑绣夏一怔,玄武堂是都统府秘堂,只有需要执行绝对隐秘的甲等暗杀任务时才会在此议事,领诛杀令!

    “麻领旗呢?”

    “属下不知,属下是从战事房直接过来传令的。只请布领旗依令速去!”侍卫一拱手,倒退着出了垂花门。

    从飞蝗院到玄武堂,要过春雀门,狂雷门,惊鸦门,残雪门。这四门皆连四套院落,与飞蝗门和飞蝗院一起并称“五门五院”,每院设三位“领旗”长官,配二十旗卫,是副都统府秘密部队的驻地。布于犁城北翁城一侧,与城中各处驻军、衙门、商街、民巷以高墙分隔,只奉犁城副都统魏文昭一人令,外人只近身这五门都会以“刺探军情”为名处以极刑。

    虽五门之间有跑马甬道相连,但往日里各门各院并不准私自往来,这甬道布姑也极少行走,此刻心事重重,不禁觉得道路两旁的石窗箭口分外阴森。

    急急行至惊鸦门,远远地见一行人影从院中出来,看方向也是直奔玄武堂而去。有一人瞥见布姑,欲要停步,却被同伴喝止,快步而去了。

    玄武堂前,空空荡荡,一个侍卫也没有,想必里面已是按战时密令做了布置——所有与任务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常巡、驻守侍卫一律外推至五门外墙防务。这让她更加觉得不安。

    布姑绣夏将衣襟紧了紧,摸了摸两袖束带,深吸一口气,跨步踏上了“响阶”。

    响阶,顾名思义,是会响的台阶,由多块脚踏可动的活板制成,其内嵌有铜铃,铺在玄武堂入口甬道五十步内,人行其上有鸣音,为内堂中人做警示之用。加之其两侧夹墙皆是机关,避无可避,是入内堂唯一通路。

    过响阶再五十步,至影壁前,为“鸣沙池”,除却采自异域的银白鸣沙铺地再无一物遮挡。若来人踏入鸣沙,纵使有再高的轻功,也会引得满池沙粒微动,相吸碰撞,发微声,再经多孔镂空的影壁墙放大数倍传至内堂大殿预警。如此设计外来人难觉异样,在内堂中听,却可轻易辨识来人多寡、方位、距离。

    除此之外,屋顶,瓦下,清水脊,檐廊,地井,窗棂窗纱,处处极尽机簧巧妙之能事。这也是魏文昭将其称为“不灭真城”的原因,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城中城,堡中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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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影壁挡人挡鬼,也挡声。

    未过影壁前,布姑什么也听不见,刚转影壁入内堂檐廊,剪刀匠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扑面而来,惊得她险些栽倒!

    只见惊鸦院的两个领旗左右分立在他身旁,各按其一臂,将麻儿剪紧制在地上。

    “放开我!!都统大人!石楠绝不是叛徒!”

    麻儿剪面目狰狞,双眼喷火,硬挺着脖颈往上直撞,全然不顾两条臂膀已被拉得脱臼,再挣狠些,折了也难说!

    布姑绣夏脚下移形换位,瞬息已到他身前,两条纱袖一翻,千缕红丝滚涌成团,如火海翻浆,直逼惊鸦院二人。

    那二人也是寸步不让,各摆单臂将身后半挂的披风左右一抖,化作两面黑盾格在胸前,硬刚一击。一攻一守,分明是丝线绸带,碰黑棉披风,却发出铿锵的金属之声来,响如闪电裂鼎,震得窗棂嗡嗡直颤。

    “布姑,还不住手!你是也要反了吗!”玄武堂正中大椅上,犁城都统魏文昭拍案而起,将一只茶杯掼在四圣柱上击了个粉碎。

    “大人!息怒……”布姑绣夏连忙低头,单膝跪地,“绣夏……不敢……”。

    麻儿剪不管不顾,拖着两条耷拉胳膊踉跄摔到布姑绣夏身前,眼泪、鼻涕、口水横流满面,完全失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凄惶惶咆哮起来,又惊得她浑身一凛。

    “师姐!!都统下令,要杀石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