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面公子
宸江县隶属川江市管辖。县城南面临海，背面靠山，四季气候温和，适宜种稻种果。宸江出产的橙子，远近闻名，甚至被列为国宴佳果。
宸江聚居人口主要是广府人，通用语言是白话，饮食风俗与珠三角地区的广府文化一脉相承。港剧、武侠小说、粤语流行曲也是这里的主流文化，当地能收看到香港的电视台和电台。
宸江的小家电生产90年代兴起，电饭锅、电水壶小家电在全国都有点小名气。随着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家电、摩托、汽车的需求日益增加。
很多体制内的职工，为了发家致富，下海办厂营商。后来，有的人富甲一方，有的人却落魄坎坷，有的飞黄腾达，有的人却命丧他乡。
国内的生产总量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改革开放的第一代生意人，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海外，国外物的二手工业品，如果能进入内陆，价格能翻几倍，有市场就有利润，追逐利润是商人最大的目标，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进口这些工业品，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川江是一个常年不冻港，很多阜外的货物都会经由川江港进入中国内陆，90年代，一度冷落的外经贸委又大热起来了。
陈进周在宸江是一个名人，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亲属，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他本人。传说他1米8的个头，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下海前在宸江外经贸委任职，更有传言他背景深厚，与政府部门关系熟络，江湖上的人也要看他脸色行事。二十八岁的陈进周是宸江六角电饭锅厂的老板，涉猎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汽车、摩托、原油、服装，其中最广人知的是销售各种各样进口商品，传闻没有他搞不到的外国货。
拥有全城最大的大厦——绿洲酒店，年轻有为，身份神秘，这个商人俨然成了全城未婚女性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时代变革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人们开始渴望财富，一些社会价值慢慢倾向用财富多少衡量。
8月28日，宸江二中的新生注册现场特别热闹，有人在传:陈进周带弟弟陈进全来二中注册。大家削尖脑袋想看看这位宸江首富的模样。只是看到一辆奥迪小轿车开进了学校，很快就离开了，谁也没看到陈进周本人，也许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他本人。
高一（8）的教室，座位上已经贴上所有同学的名字。进来的新生都自觉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有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有好几个同学围着他旁边的桌子窃窃私语，有成纳闷地反复打量这张课桌：很普通的课桌，跟每个人的都一样，名字不同而已，上面贴着“陈进全”。有成自嘲：搞不懂城里人。
从穿着来看，他这个班上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城里人，他开始暗暗担心嘉叶：她是否也被一群城里的同学包围着？她能适应吗？
班主任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25岁左右，身材高挑，鼻梁高挺，轮廓清晰，给人一种端庄而自信的气质，嘴唇柔软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温暖和善良的笑容，她缓缓走上讲台，不紧不慢地说：“欢迎同学们，我叫林雪，是高一（8）的班主任，也是大家的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刚劲有力地写下“林雪”两个字。
“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彼此，下面从第1组第1个同学开始作简短的自我介绍，报“姓名+初中学校”就可以了”
“大家好，我叫王辉，初中毕业于宸江四中”
“大家好，我叫刘红颖，初中毕业于新华中学”
..........
“大家好，我叫韩有成，初中毕业于岗北中学”
“大家好，我叫陈进全，初中毕业于川江三中”
“啊！”底下响起一阵诧异声
地级市的学生转到县级市的中学读书，林雪觉得有必要作点解释：“陈进全同学是市队的游泳体育特长生，因为市体委的游泳训练基地在宸江，他以特招身份入读宸江二中。”底下还是有窃窃私语声，似乎大家关心的不是这个答案“安静，尊重一下面介绍的同学，有什么疑问，课后来找我。”林雪“啪、啪”拍两下手掌，大家才安静下来。
同学之间自我介绍完，林雪交代几点注意事项，很快地把书发了，他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去安排宿舍、买饭票、整理内务。
收拾完书桌，同学都陆续散去，韩有成看了一眼陈进全，脸上像涂了一层冰霜，想着是同桌，好几次想开口跟他打个招呼，声音又卡在嗓子里出不去，“是块花岗岩，我今天也是要砸进去”有成暗想。
“我叫韩有成。”有成向陈进全伸出手
陈进全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和有成握手“知道，桌上写着。”
韩有成生来就是遇强则强，遇硬更硬，他并不死心：“你住哪个宿舍？”
“东一307。”陈进全多一个字都没。
“跟我一个宿舍啊，要不一起走？”
“我有事”陈进全把一个黑色的时髦背包往肩上一搭，看都不看有成一眼，径直离开了教室。有成尴尬得直转笔。旁边王辉拍了一下有成肩膀：“你知道他是谁吗？”
“陈进全。”有成傻笑
王辉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也难怪，你从岗北来，大概也不曾听说宸江城这些破故事。”
有成愣住了：“什么故事？”
“陈进全是宸江首富陈进周的弟弟。有钱人嘛，高冷在所难免。你以后就不要自讨无趣了，倒不如搭讪我，还能搭伙打打篮球。”其实王辉第一眼已经对这个帅气淳朴的农村同学有好感。
有成自嘲地笑道：“难怪别人不理我，原来以为我攀龙附凤。再有钱的人也是人，也许只是他不善言辞，给他点时间。以后我就跟定你王辉啦，走！”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韩有成很快就跟王辉打得火热，组建了班级篮球队，因为有朋友，韩有成很快适应了高中生活。
宸江一中是一个“上刀山下火海”的地方，学生眼里只有中考、高考，容不得半粒杂尘，程嘉叶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却也乏味单调。每周二、四有成跟她约定到校内小卖部通一次电话，说说彼此的情况，但她来回只有寥寥几句：无事平安，书不够看，偶尔运动。虽然一成不变，但这样的恬淡却让有成很放心。
唯有一件事让有成有点烦恼，陈进全仍然独来独往，在宿舍里不吭声，在篮球场上也是形单影只，一个人默默投篮，从不参队。他有一辆黑色本田小电驴，开起来，呼啦啦的，十分拉风，每周他有一半的时间不上课，开着小电驴去游泳基地训练。在学校的时候，既不与人交流，也没什么情绪，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冷冷的，女生都把“冷面公子”这个外号给他送上了。
每次有成和王辉他们在球场上拉队打球，他一个人在另一边默默投篮，看起来挺落寞，有成总有种冲动，想把他拉进来，但又不知道怎么破冰。
这天，半场过去了，王辉几个已经满身大汗，瘫坐在地上噗哧噗哧地喘气。
陈进全又一个人向东边的球架走去。突然，有成想起师傅说那个篮球架坏了，随时都可能倾倒，由于还没买到配件，只是用绳子暂时固定了一下。已经通知各个班不要用。陈进全去训练了，没人告诉他这个消息。此时，他的球已经投出去了，重重地砸在篮板上，那挡板剧烈的左右晃动，架子也在晃动，眼看就要掉下来了，韩有城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陈进全，整个篮球架“轰隆”一下重重砸在在地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有成抽了一口冷气，回过神的陈进全赶忙转身抱住韩有城：“你没事吧？”
“没事。”
“谢谢，要不是你，砸的人就是我。”
“小事，以后，你别一个人打球了，跟我们一块吧，一个人怪孤单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挤兑你。”
陈进全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低低应了一声哼：“好。”
“你俩，别你们，我们了，都是一（8）班的好兄弟，刘民去报总务处了，一会就有人来处理，我们回宿舍洗澡去吧！”王辉走上前，一手搭在有成肩膀上，另一只搭在进全肩上，相视一笑。
自此，大家私下讨论，是谁施了乐魔法让“冷面公子”变成了快乐小王子，笑起来，冰雪都要融化了，撩动了一大波女同学的春心。
一（8）的男篮队颜值太高了，每次他们在操场上打球，看台上总是坐满女观众。
陈进全加进来后，这个篮球队玩的项目越来越多了：有时去骑小电驴玩、有时约着一起去宸江游泳、有时去、游戏摊打气枪、有时去打台球、有时去看电影........韩有成做梦都没想到，看起来寡淡的陈进全其实是个百变大玩家。
男孩聚在一起，玩得都是耗体力和精力的活动，有时在一片嬉闹玩笑中安静下来，有时竟怀念起程家村的“流萤飞絮”。
又到周五，要回家了，程嘉叶背着一个米色书包，安静地站在二中门口等有成，韩有成骑着那架28寸自行车哐啷哐啷从斜坡飞驰下来，停在嘉叶身边。
一脸黑色小绵羊“敕”的一下，同时停了下来：“去哪？”
“回岗北。”韩有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进全
陈进全上下打量着嘉叶“这是？哦，是喜欢的人？”他露出一丝坏笑。
嘉叶脸的“唰”地一下子红了，急得要发火。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妹，她在一中上学。”有成锤了一拳陈进全。
“不好意思，小妹，冒犯了。”陈进全笑道。
有成看着嘉叶气鼓鼓的腮帮，赶忙打了个圆场：“这是我同班同学，陈进全。”
陈进全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嘉叶：皮肤如瓷器般细腻，明亮的眼睛，深邃而神秘，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闪烁着智慧光芒，人淡如菊，却又灵动无限。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于是故作镇定，理了理前额的头发：“岗北很远啊，你骑我的小电驴回去吧，我帮你把自行车推回学校。”
“你不要用啊”但有成心动了，骑自行车要两个多小时，小电驴1个多小时就可以了。
“我家里还有。”陈进全漫不经心地应道，仿佛小电驴摩托就好像青菜萝卜一样，在他家随处可见。
“哥，你不会骑吧？”嘉叶有点不情愿，从陈进全盯着她看开始，她就特别不舒服，不想和这个人扯上点什么关系。
陈进全却特别想卖这个人情：“你们赶路吧，时候不早了，剩下的，我收尾。”
“好，恭敬不如从命。”有成乐抱拳感谢“嘉叶，上来！”，有成一踩油门点火，小电驴就呼的一下飞出去了，吓得嘉叶紧紧抱住有成。
陈进全推着那辆二十八寸自行车缓缓向校园走去，默念着：“嘉叶......”，竟不好意思地笑了，嘴角怎么也下不来，一直挂着。
谁又能耐得住青春的萌动？——‘哪个少年不动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黑色的小电驴奔跑在乡间小路，不时引得路人侧目相看。在自行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小摩托是奢侈品，而这种小巧玲珑的款式是这两年才出现，而且都是进口的，上面的操作指示要么是日文，要么是英文。城里的年轻人，都想拥有一台小电驴，时髦、方便。
“程嘉叶，回家啦，开心吗？”韩有成迎着呼呼的风大喊道。
嘉叶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回应：“开心，超级开心！”
“要努力啊，没有回头路啦，你们身子都坏了，回去耕田，犁都搬不动了，你们只有进城，必须进城，去川江！去临海！”老师们那冗长乏味、压抑的唠叨，统统被迎面而来的凉风击碎，抛之脑后。
阵阵凉风厮磨着耳鬓，嘉叶脑海闪过一个温润的脸庞，活脱脱金庸的谦谦君子，“哥，那个陈进全是不是你说的‘冷面公子’啊？”
“是。”
“他不冷啊。”
“以前冷，被我暖了，你问他干嘛。”有成升起一股醋意。
“他不是借你小电驴吗，人怪好的，随便问问。”
小电驴咔嚓一下停了下来，“走回去，不骑了。”
嘉叶惊得张大嘴巴，一时呆坐在那，不敢吱半点声。
过了一会，她捏着有成的肩膀，来回搓揉，故作不屑地说：“有钱人爱装腔作势，不如农村人淳朴可爱，哪像我有成哥，长得帅，还有义气。”
韩有成忍不住咧开了嘴：“这还差不多！”
只听得“突突”两声，小电驴又欢快地跑了起来。
宸江聚居人口主要是广府人，通用语言是白话，饮食风俗与珠三角地区的广府文化一脉相承。港剧、武侠小说、粤语流行曲也是这里的主流文化，当地能收看到香港的电视台和电台。
宸江的小家电生产90年代兴起，电饭锅、电水壶小家电在全国都有点小名气。随着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家电、摩托、汽车的需求日益增加。
很多体制内的职工，为了发家致富，下海办厂营商。后来，有的人富甲一方，有的人却落魄坎坷，有的飞黄腾达，有的人却命丧他乡。
国内的生产总量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改革开放的第一代生意人，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海外，国外物的二手工业品，如果能进入内陆，价格能翻几倍，有市场就有利润，追逐利润是商人最大的目标，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进口这些工业品，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川江是一个常年不冻港，很多阜外的货物都会经由川江港进入中国内陆，90年代，一度冷落的外经贸委又大热起来了。
陈进周在宸江是一个名人，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亲属，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他本人。传说他1米8的个头，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下海前在宸江外经贸委任职，更有传言他背景深厚，与政府部门关系熟络，江湖上的人也要看他脸色行事。二十八岁的陈进周是宸江六角电饭锅厂的老板，涉猎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汽车、摩托、原油、服装，其中最广人知的是销售各种各样进口商品，传闻没有他搞不到的外国货。
拥有全城最大的大厦——绿洲酒店，年轻有为，身份神秘，这个商人俨然成了全城未婚女性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时代变革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人们开始渴望财富，一些社会价值慢慢倾向用财富多少衡量。
8月28日，宸江二中的新生注册现场特别热闹，有人在传:陈进周带弟弟陈进全来二中注册。大家削尖脑袋想看看这位宸江首富的模样。只是看到一辆奥迪小轿车开进了学校，很快就离开了，谁也没看到陈进周本人，也许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他本人。
高一（8）的教室，座位上已经贴上所有同学的名字。进来的新生都自觉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有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有好几个同学围着他旁边的桌子窃窃私语，有成纳闷地反复打量这张课桌：很普通的课桌，跟每个人的都一样，名字不同而已，上面贴着“陈进全”。有成自嘲：搞不懂城里人。
从穿着来看，他这个班上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城里人，他开始暗暗担心嘉叶：她是否也被一群城里的同学包围着？她能适应吗？
班主任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25岁左右，身材高挑，鼻梁高挺，轮廓清晰，给人一种端庄而自信的气质，嘴唇柔软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温暖和善良的笑容，她缓缓走上讲台，不紧不慢地说：“欢迎同学们，我叫林雪，是高一（8）的班主任，也是大家的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刚劲有力地写下“林雪”两个字。
“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彼此，下面从第1组第1个同学开始作简短的自我介绍，报“姓名+初中学校”就可以了”
“大家好，我叫王辉，初中毕业于宸江四中”
“大家好，我叫刘红颖，初中毕业于新华中学”
..........
“大家好，我叫韩有成，初中毕业于岗北中学”
“大家好，我叫陈进全，初中毕业于川江三中”
“啊！”底下响起一阵诧异声
地级市的学生转到县级市的中学读书，林雪觉得有必要作点解释：“陈进全同学是市队的游泳体育特长生，因为市体委的游泳训练基地在宸江，他以特招身份入读宸江二中。”底下还是有窃窃私语声，似乎大家关心的不是这个答案“安静，尊重一下面介绍的同学，有什么疑问，课后来找我。”林雪“啪、啪”拍两下手掌，大家才安静下来。
同学之间自我介绍完，林雪交代几点注意事项，很快地把书发了，他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去安排宿舍、买饭票、整理内务。
收拾完书桌，同学都陆续散去，韩有成看了一眼陈进全，脸上像涂了一层冰霜，想着是同桌，好几次想开口跟他打个招呼，声音又卡在嗓子里出不去，“是块花岗岩，我今天也是要砸进去”有成暗想。
“我叫韩有成。”有成向陈进全伸出手
陈进全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和有成握手“知道，桌上写着。”
韩有成生来就是遇强则强，遇硬更硬，他并不死心：“你住哪个宿舍？”
“东一307。”陈进全多一个字都没。
“跟我一个宿舍啊，要不一起走？”
“我有事”陈进全把一个黑色的时髦背包往肩上一搭，看都不看有成一眼，径直离开了教室。有成尴尬得直转笔。旁边王辉拍了一下有成肩膀：“你知道他是谁吗？”
“陈进全。”有成傻笑
王辉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也难怪，你从岗北来，大概也不曾听说宸江城这些破故事。”
有成愣住了：“什么故事？”
“陈进全是宸江首富陈进周的弟弟。有钱人嘛，高冷在所难免。你以后就不要自讨无趣了，倒不如搭讪我，还能搭伙打打篮球。”其实王辉第一眼已经对这个帅气淳朴的农村同学有好感。
有成自嘲地笑道：“难怪别人不理我，原来以为我攀龙附凤。再有钱的人也是人，也许只是他不善言辞，给他点时间。以后我就跟定你王辉啦，走！”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韩有成很快就跟王辉打得火热，组建了班级篮球队，因为有朋友，韩有成很快适应了高中生活。
宸江一中是一个“上刀山下火海”的地方，学生眼里只有中考、高考，容不得半粒杂尘，程嘉叶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却也乏味单调。每周二、四有成跟她约定到校内小卖部通一次电话，说说彼此的情况，但她来回只有寥寥几句：无事平安，书不够看，偶尔运动。虽然一成不变，但这样的恬淡却让有成很放心。
唯有一件事让有成有点烦恼，陈进全仍然独来独往，在宿舍里不吭声，在篮球场上也是形单影只，一个人默默投篮，从不参队。他有一辆黑色本田小电驴，开起来，呼啦啦的，十分拉风，每周他有一半的时间不上课，开着小电驴去游泳基地训练。在学校的时候，既不与人交流，也没什么情绪，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冷冷的，女生都把“冷面公子”这个外号给他送上了。
每次有成和王辉他们在球场上拉队打球，他一个人在另一边默默投篮，看起来挺落寞，有成总有种冲动，想把他拉进来，但又不知道怎么破冰。
这天，半场过去了，王辉几个已经满身大汗，瘫坐在地上噗哧噗哧地喘气。
陈进全又一个人向东边的球架走去。突然，有成想起师傅说那个篮球架坏了，随时都可能倾倒，由于还没买到配件，只是用绳子暂时固定了一下。已经通知各个班不要用。陈进全去训练了，没人告诉他这个消息。此时，他的球已经投出去了，重重地砸在篮板上，那挡板剧烈的左右晃动，架子也在晃动，眼看就要掉下来了，韩有城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陈进全，整个篮球架“轰隆”一下重重砸在在地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有成抽了一口冷气，回过神的陈进全赶忙转身抱住韩有城：“你没事吧？”
“没事。”
“谢谢，要不是你，砸的人就是我。”
“小事，以后，你别一个人打球了，跟我们一块吧，一个人怪孤单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挤兑你。”
陈进全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低低应了一声哼：“好。”
“你俩，别你们，我们了，都是一（8）班的好兄弟，刘民去报总务处了，一会就有人来处理，我们回宿舍洗澡去吧！”王辉走上前，一手搭在有成肩膀上，另一只搭在进全肩上，相视一笑。
自此，大家私下讨论，是谁施了乐魔法让“冷面公子”变成了快乐小王子，笑起来，冰雪都要融化了，撩动了一大波女同学的春心。
一（8）的男篮队颜值太高了，每次他们在操场上打球，看台上总是坐满女观众。
陈进全加进来后，这个篮球队玩的项目越来越多了：有时去骑小电驴玩、有时约着一起去宸江游泳、有时去、游戏摊打气枪、有时去打台球、有时去看电影........韩有成做梦都没想到，看起来寡淡的陈进全其实是个百变大玩家。
男孩聚在一起，玩得都是耗体力和精力的活动，有时在一片嬉闹玩笑中安静下来，有时竟怀念起程家村的“流萤飞絮”。
又到周五，要回家了，程嘉叶背着一个米色书包，安静地站在二中门口等有成，韩有成骑着那架28寸自行车哐啷哐啷从斜坡飞驰下来，停在嘉叶身边。
一脸黑色小绵羊“敕”的一下，同时停了下来：“去哪？”
“回岗北。”韩有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进全
陈进全上下打量着嘉叶“这是？哦，是喜欢的人？”他露出一丝坏笑。
嘉叶脸的“唰”地一下子红了，急得要发火。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妹，她在一中上学。”有成锤了一拳陈进全。
“不好意思，小妹，冒犯了。”陈进全笑道。
有成看着嘉叶气鼓鼓的腮帮，赶忙打了个圆场：“这是我同班同学，陈进全。”
陈进全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嘉叶：皮肤如瓷器般细腻，明亮的眼睛，深邃而神秘，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闪烁着智慧光芒，人淡如菊，却又灵动无限。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于是故作镇定，理了理前额的头发：“岗北很远啊，你骑我的小电驴回去吧，我帮你把自行车推回学校。”
“你不要用啊”但有成心动了，骑自行车要两个多小时，小电驴1个多小时就可以了。
“我家里还有。”陈进全漫不经心地应道，仿佛小电驴摩托就好像青菜萝卜一样，在他家随处可见。
“哥，你不会骑吧？”嘉叶有点不情愿，从陈进全盯着她看开始，她就特别不舒服，不想和这个人扯上点什么关系。
陈进全却特别想卖这个人情：“你们赶路吧，时候不早了，剩下的，我收尾。”
“好，恭敬不如从命。”有成乐抱拳感谢“嘉叶，上来！”，有成一踩油门点火，小电驴就呼的一下飞出去了，吓得嘉叶紧紧抱住有成。
陈进全推着那辆二十八寸自行车缓缓向校园走去，默念着：“嘉叶......”，竟不好意思地笑了，嘴角怎么也下不来，一直挂着。
谁又能耐得住青春的萌动？——‘哪个少年不动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黑色的小电驴奔跑在乡间小路，不时引得路人侧目相看。在自行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小摩托是奢侈品，而这种小巧玲珑的款式是这两年才出现，而且都是进口的，上面的操作指示要么是日文，要么是英文。城里的年轻人，都想拥有一台小电驴，时髦、方便。
“程嘉叶，回家啦，开心吗？”韩有成迎着呼呼的风大喊道。
嘉叶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回应：“开心，超级开心！”
“要努力啊，没有回头路啦，你们身子都坏了，回去耕田，犁都搬不动了，你们只有进城，必须进城，去川江！去临海！”老师们那冗长乏味、压抑的唠叨，统统被迎面而来的凉风击碎，抛之脑后。
阵阵凉风厮磨着耳鬓，嘉叶脑海闪过一个温润的脸庞，活脱脱金庸的谦谦君子，“哥，那个陈进全是不是你说的‘冷面公子’啊？”
“是。”
“他不冷啊。”
“以前冷，被我暖了，你问他干嘛。”有成升起一股醋意。
“他不是借你小电驴吗，人怪好的，随便问问。”
小电驴咔嚓一下停了下来，“走回去，不骑了。”
嘉叶惊得张大嘴巴，一时呆坐在那，不敢吱半点声。
过了一会，她捏着有成的肩膀，来回搓揉，故作不屑地说：“有钱人爱装腔作势，不如农村人淳朴可爱，哪像我有成哥，长得帅，还有义气。”
韩有成忍不住咧开了嘴：“这还差不多！”
只听得“突突”两声，小电驴又欢快地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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