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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 利刃出鞘兮伏羲伤

    韩如晦领兵十日内疾驰一千里,情势紧急,早做准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从历来君主都不会把军粮物资配备足量,只够路程所用,甚至不足,为的就是让将士及早抵达前线战场,而不会拥兵自重,踌躇不前。

    帝王要早早派人在前线安排好补给,这样军队只要如期到达前线,则不用考虑军需的问题。

    这一日到达铁树湾,树王已经率东征军安营扎寨,豹首安顿好带来的兵将后,人不离甲,直达树王的中军大帐,来见这位老朋友,一晃多年未见,不知道这位老朋友身体发福了没有。

    豹首在中军侍卫长的带领下,骑马一路走来,只见东征军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那支军队了,可能是因为和平的日子太久了,也可能感觉未必就会有一场恶战。

    豹首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战争所特有的紧张气氛,大家正在洗米做饭,分不清谁是战士谁是负责烧饭的兵,大家彼此配合。

    一个八字胡的士兵一边切着白菜,一边嘴里哼着歌谣,看见豹首过来,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继续切自己的菜,整个大营热闹非常,翠烟袅袅,竟一时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就连四个方向的哨楼的哨兵都慵懒懈怠。

    若此时有一路军队偷袭而来,岂不是容易全军覆没,但心想一来这也不是自己的军队,不好管理;二来战事不明,自己也不想小题大做。

    飞瀑绝城就算没有瀑布冲下,高大的城墙也不是轻易就能让大军翻出来的。想着想着就已经步入中军大帐。

    树王一身银铠在身,两个肩膀上的豹头栩栩如生,正端坐于案前,见豹首前来,立马起身相迎,冲下来握着韩如晦的手。

    “豹首辛苦了,一路疾驰,快歇歇,快将歇歇”拉着豹首就一起坐到了案前。

    “为了国家安定,韩某百死无悔,歇是不能歇了,还请树王和我一起前去飞瀑绝城下侦查一翻”

    “哎,豹首向来谨慎,多年未见,今日还是如此,不过我军每日都有安排人马前去飞瀑绝城侦查,并无异样,豹首还是放宽心,今日豹首前来,这个,我,这样吧,我们今晚先安排接风宴,好好喝一顿,明早我再陪豹首去前线侦查,放心,绝对不耽误国事”

    “树王,我的好树王,国家安危皆系于你我二人之身,在下不能不谨慎行事,这里也是豹国的领土,耳目众多,万一传到兴城,可能会引起宫廷的动荡不安,也不能令陛下安心”

    树王挪动了一下自己肥壮的身躯,哈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豹首严重了,这荒郊野岭,我那小侄子不靠你我,还能自己来前线吗?从小就细皮嫩肉的培养,说不定这风一吹就倒了,哈哈哈哈哈”

    韩如晦知道树王一直与大德皇帝不和,自然对他的儿子也不怎么看的上,树王为人一直说话无所顾忌,一来大家都知道树王心直口快,为人是古道热肠,二来他武力非凡,基本上不输于自己的亲哥哥,而且极具带兵能力。

    在军中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向来威望甚众。基于此,大家都知道树王是说一不二的人,就算大德皇帝亲自到此,也难以使得动树王,这么多年在东境之地,树王和皇帝也没什么不同,韩如晦也不再执拗,便同意了树王的安排。

    是夜军帐中灯火通明,战士们斟满美酒,烤羊烤鸡放满了大家的桌子,虽然没有歌姬们跳舞助兴,战士们洪亮的歌声也为这个夜晚添彩了不少。

    豹首和树王都是出了名的酒中仙,推杯换盏中,只听得战士们齐声高唱“苍暮落兮提钢枪,将军令兮走四方,保家国兮并称强,得胜后兮回家乡,归故里兮娶新娘,安定乐兮我所想”。

    豹首喝的兴起,端起酒盏,起歌和之,歌曰“纵马百里兮子何狂,利刃出鞘兮伏羲伤,澄空宇内兮入庙堂,奈何,上九天兮月更上。”兴尽悲来,不胜感慨。

    树王是个粗汉子,不懂诗歌韵律,更不懂其中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喝酒,并拍手叫好。

    “豹首文治武功,天下莫不敬服,好听好听”

    “说到武功,自从大德皇帝仙逝,天下恐怕再无你树王的敌手,这也是为何我国东境全托付于你手的原因,大家都亲切的叫你‘东面的王’可见大家对你的爱戴之情”。

    “哎,豹首休要折煞我来,什么狗屁东面的王,就是一条看门狗,给死去的大哥看门,哈哈哈哈,来,喝酒”

    “树王休要妄自菲薄,大德皇帝英明神武,想来东边全境虽有赖飞瀑绝城的存在,但绝不是可以安全千秋万代,需要一位可以放的下心来的大将军镇守才可以,君守东南,我守西北,都是千斤重担,想来以树王的性格,大德皇帝一定觉得你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会出灾祸,才有意为此”

    “呵,能出什么乱子,朝堂现在谁说了算,还不是你韩如晦一个人说了算,咱们两现在喝酒喝的这么高兴,你会害我吗?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会害我吗?”

    豹首没有避开树王的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是男人与男人的碰撞。

    “树王你喝多了,朝堂有少帝独掌乾坤,圣明决断,岂是我一人说了算的,我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这身家性命还不知道能熬到几时”说罢起身看了看月亮。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本事大了去了,但是也没什么妨碍啊,说真的,这世界上我佩服的没几个,你算一个,本事大又忠心耿耿,你做的那些事可谓,怎么说来着,对,烛照千秋了”

    “不过是感念先帝的知遇之恩,遇报之与陛下也罢了”

    “从你提出飞瀑绝城的构思以来,我就觉得你不是人,也不是神,你是疯子,凭空做出来那么大一个东西,我的天啊,真是疯子,你是疯子,那个自命皇帝的人更是疯子中的疯子,对你的构思全心全力的支持,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我是真的不敢想象,居然做成了”

    豹首眼圈红润说道“大德皇帝待我如君如父,言听计从,更是以身后事相托,如果我当时也跟着大德皇帝去了,也就成全了这段千古君臣相知的佳话”

    “难道豹首在朝堂有甚不快活的事,竟如此感伤?”

    “所以说大德皇帝把你封为这边境的王,是用心深远,我一生奋斗的国度,不过是期望人民富足,新政得以发挥效力,至于东出,统一这片大陆,抱歉,我真的没这个雄心,但是少帝还年轻啊,未来的事就得交给未来的人去做,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

    “豹首,不必如此感伤,政见不同也是正常的,当年飞瀑绝城建好的时候,我就知道两个国家的百姓不用再饱尝战争之苦了,你是对的。

    只是,我那个侄子,唉,我也不了解他的为人,他也三十多了,唉,都变了,一切都变了,当年你我并肩作战时,是何等的痛快,真是枪出如龙,有一场仗,我们血都把盔甲染透了,说不定能活到几时,哪有这么多的鸟烦恼。

    他那个老子就是心眼多,他这个年纪,想立功业也是正常的,朝堂果然是漩涡中心,非大智大勇者难以全身而退,看来大家传言豹首把持军政大权实是谣言啊,没想到你也是每日如履薄冰,唉”

    “只要君主信任,纵使千难万难,又有何惧,我此次前来,少帝让我带来了先帝的水墨战金锤,我一摸到它,彷佛昨日重现,我们一起在战场上厮杀,彷佛看见大德皇帝的英姿,一锤定音击杀了号称天下无双的云翳大将军,砸得的他的盔甲四分五裂,五脏六腑都变为肉饼,现在估计那战场还有些许碎片”

    “喔,豹首带来了水墨战金锤”

    “带来了,就是我实在是拿不起来,哈哈,估计天下也只有树王你可配此等兵器,来人,抬上来”

    两名将士抬上来一个四个角带有金色标记铁块的大箱子,树王急忙走到箱子前,豹首亲手打开了箱子,只见两个黑白大圆锤镶嵌在黑色的锤柄之上,看起来就像山水画一样的风格,四周延伸出的像树根一样的金丝紧紧箍住了锤子。看着这绝世神兵,树王的眼睛都湿润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起来自己的大哥,还是怀念起和它并肩作战的日子。

    “果然是神兵利器,还兼顾了左右手的重量不同,我那大哥是左撇子,因此左手拿的是重的,右手拿轻的用于辅助,两个锤子还能链接在一起,做为一根武器,真是当世神兵,当年师傅传给他,也是希望他能匡扶天下黎民百姓,而我是右手受力,正好和他相反咯”

    说着树王就拿起来了这水墨锤,这百斤重锤在他手里竟然像轻飘飘树枝一般。

    “果然只有树王能驾驭得了这等神兵利器,这一战若打起来,凭树王的神勇,一定能所向无敌,一战定乾坤”

    “豹首过誉了,常年不打仗,我现在也是髀肉横生,早不复当年之勇了,如果真的战争起来,你我还需同舟共济,才有可能保住我边境安全,毕竟对面可是天朝啊,实力现在强到什么程度,谁心里也没底。

    索性西海诸神的书,那些恩赐都被我们截胡了,我们虽然陆地上面积小,但是这么多年从诸神的典籍中获取的先进知识,物资之类的应该足以和大天朝对抗一下子,话说我是个粗人,甚至怀疑西海诸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这些书上的知识技巧,确实非我们这些人想的出来的,就单说那酿酒的工艺,没有这些神术教导,我们今天不知道要少喝多少美酒。”

    “因此我相信诸神是存在的,物质的确不缺乏了,这么多年的积累和改善终究是有作用了,稻米的嫁接技术应用,豹国的粮食再吃二十年都问题不大,这也是我唯一敢决战的底气,就是不知道军事上对面有什么进步没有,所幸西境和北边野蛮人部落现在还算安稳,我豹国有这么长的海岸线,野蛮人也是难以驯服,野性十足,能有今天的局面真是十分不易啊,你我才有机会同心协力,但愿早日安定东境,明早我们一起去飞瀑绝城查看一下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单单是我们老了,我们的部队战斗力也大不如前,有了这飞瀑绝城,再也没有那种随时都要准备战争的紧迫感,大家都放松了,希望对面也是一样吧。”

    “树王你说的对,我今天已经感受到了东征军的状态,只是没有明说,这样的状态你我联合也是极为危险,根本无法取胜,这一战事关我军生死,甚至我国的命运都全赖此战。”

    树王又斟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豹首的意思是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首战就是当决战来打吗?”

    “正是此意,你我多年挚友,我也不说虚话,要想彻底解决两个国家的争端,只能是统一,否则我们这一生都要时刻处于战争之中了。”

    “谁统一谁,天朝统一我们?恐怕很难,我们统一天朝,我的天,更是想都不敢想”

    “也许,变化就正在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

    “哎,你们这些绝顶聪明的人,就喜欢,那句话怎么说,对,患得患失,杞人忧天,说不定我们一战而定天下,又或者天朝粮草不济,再或者天朝老皇帝没儿子,就一个女儿,哈哈,后继无人,这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统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乐观点看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统一了,之后呢,你和我还有存在的必要了么?我那个小侄子会让你我也出海寻觅成神之路吗?”

    豹首沉默不语,这其中的道理,他焉能不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可能这就是你我的命”豹首回应道。

    “命?”树王疑问着起身。

    “去他奶奶的命”。

    树王拿着水墨锤,向自己的大帐走去,豹首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湿润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