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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铁树湾

    铁树湾的清晨里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铁器的铁锈味道混着露水的味道直叫人作呕,大队人马就这么一路走到铁树湾前线,后勤部队抓紧时间搭建帐篷,建设营地,争取天黑之前能入驻。

    战前紧张的气氛彷佛也弥漫到空气当中,昨天在军营里轻松散漫的画面突然就在生死面前失去了光彩,战马的哈气在半空中凝结成的白雾,更衬托了这里的冰冷,低温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冻实的路面让马蹄有了平稳着地的安全感,比起梅子大道的泞泥要好上太多。

    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完全值得这受冷挨冻之苦,几万人的部队黑压压的彷佛又在天空填上了一层密云。

    豹首换下了黄金铠甲,而是穿上了和战士们一样的黑豹铠甲,不过戴上了黑铁面具,显得更加的威严。左手边是副元帅徐牧野,一身银色铠甲,腰间坠着矩土剑,那是昨晚树王赏赐给他的贴身宝剑,树王有了水墨战金锤,就把这把又宽又笨重的宝剑送给了豹首,豹首实在是不能承受这宝剑的重量,就给了自己的副帅。

    这时候只见他一双剑眉入鬓,胡子包围了整个嘴巴,脸上并没有戴面具,表情严肃异常,二儿子韩子枫也是普通黑色盔甲,只是没有戴头盔,头发和额头都用黑布包裹了起来,浓眉大眼,眼神好像彷佛一只随时都精力十足的年轻豹子,英气十足。

    树王则在另一队带兵前行,一身黄色盔甲,在部队前侧是如此的显眼,手握水墨战金锤,配合散落的金色长发,看起来威风凛凛,彷佛一只雄狮,万夫莫当。

    两首领到达铁树湾,从铁树湾上边两侧向下看去,下边的景象震惊了两人,只见远处白茫茫的军帐连成一片,竟一直延伸到飞瀑绝城,谁也不知道短短一夜,竟彷佛有魔法一般的出现这样一只大军,齐齐整整的,早早在此备战。

    而豹首心里不解更多的是,既然如此早布防,为何不占据高地有利地形,反而让给自己方呢?到底有着什么阴谋。

    整个军队彷佛是白色的海洋,一样的白盔白甲,一样的长矛和盾牌。

    韩如晦和树王竟一时呆在原地,从没有见过如此怪异之事,前排的白甲战士不戴头盔,反而是戴着长筒帽,只露出眼睛,后面的战士则是盔甲齐全,齐刷刷的延展开来,当头一人身穿白衣如雪,黑发柔顺长直随微风轻轻飘扬,坐地抚古琴,何其悠哉,两军间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黑白的对抗彷佛一触即发。

    韩如晦深知两方几万的将士性命全在自己身上,战场上过不少,如此诡异的战场却是第一次见,按理说对方已经跨过飞瀑绝城,对自己的国土构成入侵,可以不知会对方而直接冲杀,然而毕竟自己的实力不济,心里还是发虚,决定匹马前去会会敌方首领,韩如晦看了树王一眼,随即勒马下坡,孤身前往,令两军将士顿时尽皆骇然。

    见豹首前来,白衣抚琴男子起身行李,豹首并不下马,摘下面罩,在马上抱拳还礼。只见得此男子抬眼灿若流星,含笑非笑酒窝初现,长得身高八尺,清秀孤绝,连豹首见了,都不免心头一震,世间竟有如此清秀绝美男子。

    “我是豹首韩如晦,尔等率领天朝将士,入侵我豹国国土,意欲何为?”

    “豹首果然好气魄,只是豹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豹首亲率大军至此,和我的用意岂能不同”

    “你这么年轻就成为军中主帅,真是后生可畏,天启帝是你什么人”

    “我叫谷宇,天启帝古政,正是在下伯父,家父正是当年一战的主帅,当年在此一败涂地,都是拜豹首所赐,连命都搭进去了,嘿嘿,这片大陆有这道理吗,杀人债不用偿还的道理吗?”说完继续坐下抚琴。

    “第一,你们天朝的天水帝为君不仁,昏庸非常,导致了宝绝王的反叛,这才有了宝国,这是不争的事实。第二,我们推翻的是宝国,一直和你们天朝秋毫无犯,十几年前那一战,我们也是被迫出战,两军互有伤亡,是谁都不想看见的事,又岂能都怪在一人身上,我君上也负伤回国,虽没有当场丧命,但也是重伤难愈,大志未酬,最后含恨而终。我主少年天子,英武非凡,仁心广济,始终叮嘱臣下,此次和将军你会面,以和为贵,不可犯天朝神威,为天朝是尊,我们两家罢兵言和,以这飞瀑绝城为界,永不违背誓言,你看可好”

    “豹首好口才,怪不得豹国上下人人都把你当完美男人,把你们说的如此干净,你们真就如此干净吗?两家修好,可以啊,我提几个条件,你若能做主答应,想必你肯定是能做主的,我们就如你所愿,罢兵言和。”

    “你讲来,我做主”胯下马儿动了动,豹首勒了一下缰绳,侧着身子看着谷宇。

    “第一,豹国永世向我国称臣,立文字著书为证,天下人共见证。”

    “这个可以答应你,并许诺每年朝贡。“豹首笑着回复道。

    “第二,将西海诸神的恩赐,每年的书籍都誊抄送还我朝。”

    “这个自是理所应当,诸神的著作本就应该属于全大陆人民。这个我也可与让文学院的人抓紧时间誊抄,校对。”

    “第三,把我们东清教的叛徒,现在你们三清教的大主教给我押送过来。”提到这个人,谷宇漏出了轻蔑的表情。

    “这个确是难以做到,我主上已承诺永不相负,另外三清教已经从东清教脱离出来,有了民众的基础,大主教在我国和少帝是一个级别,甚至还要更高一点,这个我真是没法答应你。”

    “第四,把你们皇帝的弟弟人头送来,看到他拿的那对锤子,天朝将士群情激愤,既然继承了武器,那仇恨也得一并来承担。”谷宇抬眼望向豹首。

    豹首看着他的狠辣眼神,和那张俊美的脸庞极为不相称,猛的勒了一下缰绳,那马立即跃起嘶鸣,豹首缓缓戴上面具,拿起狐心剑,用把手尽头的狐狸头指向他。

    “可惜了这张脸庞,这么年轻,那就开战吧。”豹首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会后悔的,因为这些条件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实现。”谷宇站起身,用手按着立起来的琴。

    “结局都是一个样。”他继续说道。

    豹首更不与他搭话,回马纵驰而去。

    天朝的军队里,冲出四名战将,骑着战马,满身盔甲,环绕谷宇身边,保他而去。

    豹首一路疾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恐惧,是担忧,还是难过,五味杂陈都不能形容此番心里的滋味,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看见韩子风关切的眼神,心里想到少帝今年三十五岁,颇有心计,但是城府和胆识,气魄等,和这位二十出头的少年相比,就落了下风,自己的两个儿子,更无可能担任重担,偏偏这少年,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掌控了这么大的帝国,和自己的交锋,不因自己年轻就落入下风,反而几番把自己逼入死角,难道这就是日夜惦记复仇的火焰烧出来的钢铁之心吗?敌人有这般的后代,自己如何能不心惊肉跳,自己的两个儿子,虽然也送出去磨练,但终究是带着名头出去,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雨,此番带他出来就是要磨练他一下,他们这一代的血雨腥风,真不敢想象会多么的残酷。

    “主帅,您回来了。”韩子风纵马向前迎接豹首。

    豹首不答,自己纵马而过,韩子风回马跟上。

    ”豹首,是否发信号通知树王戒备。”徐牧野发现豹首拿下面具后的脸色,知道问题很大,马上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你看见了吗?这才是应该关心的事。”豹首向韩子风说道。

    “是,主帅。”韩子风怯懦的说道。

    “战场上只有你死我亡,只有胜利是值得你关心的事,或像蚂蚁一样被碾死。记住,别夹杂感情。”豹首顿了顿。

    “即便是父子。”豹首补充到。

    韩子风低下了头。

    “我亲自去树王阵营一趟,全军戒备,明日首战,首战即抱着决战之心。”豹首向徐副帅吩咐道。

    “遵命,备马!”没有一句多余废话,徐牧野就给豹首准备好了战马,多年前的配合仿佛又出现,不是不关心豹首的劳累情况,而是心里非常清楚,豹首要做的事,说一不二,而且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因此无需多问,豹首走后,自己就是军队最高主帅,因此自己不能跟随而去,为了安全起见,除了贴身的护卫洪虎以外,还另外配备了四个护卫骑兵护送。

    徐牧野看着豹首一行人一路下坡,上坡,直奔树王阵营而去。方才回营,即命令手下宣告全军戒备,明日势必拼死一战。一切事务安排完毕,拉着韩子风回营,韩子风一直沉默不语,父亲对自己的态度,让自己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徐牧野岂能看不出来,随即倒了两杯热酒,其中一杯镶着宝石,徐帅把这杯递给了韩子风。

    “天冷,喝一杯暖暖身子。”徐牧野说道。

    “战事在即,军人不能饮酒,属下不敢逾规。”韩子风双手还礼答道。

    “怎么啦,被你父帅吓破胆了?这里只有你跟师父,怕什么的。”

    韩子风本来是个十分守军法的人,但是被徐牧野这么一激,反而生出胆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暖和了吧,这酒不但暖身子,更暖心啊”徐牧野说道。

    一句话说到了韩子风的心坎上,自己的确是心冷,更甚身体的寒冷。

    “你别想太多,你父亲这个人我了解的很,不了解的人觉得他是铁面王,了解的都知道,他是面严心软,他作为父亲,必须要时时的摔打你,这也是为了你成长。”

    “唉”韩子风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帅,明天开战的话,我们能不能再有机会喝酒都是不一定的事,现在摔打,还有什么必要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个父亲还不如师父,不如师父你更亲切。”韩子风有点哽咽,委屈的说道。

    “亲切,亲切,亲切管什么用,你看看你,还要哭唧唧吗?你软弱的就像个娘们,就算是世界末日,父爱也是如山的,你认为你父亲会让你死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而没有安排吗?”徐牧野激情慷慨的说道,边说边用手拍打着韩子风的脸庞。

    “你什么时候能成长起来呢,坚强的像个男人。这可能是你父亲最担心的事,而不是总一副拿得起,放不下,遇到事情只会感情用事的人,或者只会哭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韩子风擦了擦眼泪,这才转过来弯,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自己本来悟性就强,反应又快,只是虽然在军营磨练两年,但是基本上只是和战士们同吃同住,磨练的是身体,而自己的心性还是公子哥的心性,没有想的太多,今番得到徐牧野的开导,顿时豁然开朗了很多。

    “你父亲专门带你来,难道是带你来玩的吗?还是带你来送死的,都不是,就是要让你看见战争,将来能避免就避免战争,让你感受战争的残酷,带你看那将士们横尸荒野,为的就是你能成熟起来,今天战场上和豹首对话那少年,年纪轻轻就能率领三军,攻城拔寨,豹首看了,怎么不急,你们新生一代有如此强大的对手,豹首怕是百年之后,想安眠都安眠不了,这些,你都能明白吗?”

    韩子风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只手拿着空酒杯,一只手掩面啜泣。

    “不为别的,就为你是豹首的儿子,为了继承你父亲的荣耀,你也必须坚强起来,必须心如铁石起来,必须把权谋和心术玩弄起来,即便是你不喜欢。新生一代里,你要担当起韩家的门面。”说罢抱了抱韩子风。

    “孩子,我没有儿子,我把你当自己的儿子看待,难为你了,明天上战场,就在今天那铁树湾,会在此见证战士的荣耀,洪家三兄弟,和我都会护着你周全,你就紧跟着我们就好此战胜利,下一次出征副帅这个位置很可能就是你的。”徐牧野将话题转移到明天的战争上,韩子风听闻也就不再想着今天的委屈,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