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您允许吧
即墨羽胡乱吃了几口晚饭，打水洗漱。
他情绪低落得很，擦干净妹妹的小手，轻声问：“妹妹，你有自己的娘吗？”
吕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揺摇头。
“从哪里来的知道不？”
吕姝一脸懵圈，小手背擦着眼睛，哈欠连连。
即墨羽不再问了，抱起妹妹去了小木床。
吕姝翻了一个身，没有了睡意。
眉头拧成一块，“我从哪里来的？”
墓穴里有一堆白骨，会是娘吗？
整天与白骨相伴，时常有一位白衣娘子送吃的东西来。
有一次，白衣娘子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刚到墓穴，她的身后出现一口恶鬼。
恶鬼口里发出“咝咝”的声音，锋利的爪子举起一把大斧头，砍向白衣娘子。
太吓死人了。
白衣娘子刚避开斧头，恶鬼的铁爪已穿进她的胸腔。
一阵鬼哭狼嚎声刺破耳膜。
再睁眼看时，白衣娘子浑身是窟窿，将一包面饼和一盆好吃的东西放进墓穴，很快就消失了。
前两天，墓穴外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
原来是爹和哥哥来了。
吕姝呆呆想着，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娘，你在哪里？”
五更梦醒。
即墨羽起床，将妺妹也抱下床。
他们沒有惊醒大床上打着鼾，睡得正香的娘。
轻手轻脚开门去了厨房，往灶台里添上柴火，烧了半锅水。
苞谷面倒进滚水里搅拌成糊糊，早饭做好了。
吕姝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一声不响看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两碗热乎乎的面糊糊，一个冷窝窝头分成两半。
吃过早饭，即墨羽拢起妹妹散乱的头发，扎个小揪揪。轻声说：“妹妹，哥哥带你去学堂，不要闹哦。”
妹妹留在家里，不放心。
“哦。”
太好了。
吕姝黯淡的眼睛里顿时有了璀璨的光芒，鸡啄米一样点头。
私塾小学堂。
即墨羽跪在老秀才面前，“先生，学生的妹妹坐在门口，她很安静，不会哭闹。”
吕姝低下头，忸怩不安地站在门口。
什么情况。
学堂里八个学童，全都好奇地围过来。
议论纷纷。
“她是女娃，怎么穿童子的衣裤？”
“她断奶没有？”
“那么小，会不会在门口尿尿？”
“嘻嘻…”
有名十来岁的学童斜视着吕姝，捂嘴讥笑。
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戒尺，“胡闹，都回座位上去。”
学童们一哄而散，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即墨羽跪着没有动，头触在地上。
老秀才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严肃，还有一闪而过的怜惜。
这孩子带着妹妹来上学，不知家里遇到何事。
这些学童中，属他聪明好学，也是最有希望考上童生的。
“即墨羽，这里是学堂，是你和同窗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关乎你们将来的前程，不是来带小孩的。”
“先生，学生求您允许。”
即墨羽跪在地上，“咚咚”直叩头。
吕姝紧张得不敢抬头，小手揪紧了裤腿。心道：先生，求您允许吧。
老秀才的心软了，抖动花白的山羊胡子，“你能保证她坐在门口不哭不闹？不会影响同窗们学习？”
“能。”
“若是影响了上课，休怪先生撵她走。”
“是。”
“起来吧，回座位去。”
“谢谢先生。”
即墨羽恭恭敬敬起身，顾不得额头上的一片通红，回到第一排座位上。
吕姝的小手放松下来，看到先生默许的目光，静静坐在门槛上。
“咳。”
老秀才咳嗽一声，窃窃私语的课堂立刻肃静下来。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老秀才打开书本授课，“这句话的意思…”
吕姝一动不动蹲坐着，不眨眼地看着先生。
虽然先生讲的道理还听不太懂，但是她记忆力好，记住了每一句话。
仿佛启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原来，世间有许多的规则和学问。
下课了，先生看了一眼乖巧低着头的吕姝，出了教室。
两，三个学童已经站起来。
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尿急，旋风般冲到门口。
吕姝急忙站起来，往门框边躲。
哎哟，针刺般的酸痛袭来。小腿压久了，麻木了。
男孩故意摇着手臂撞过去，吕姝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
哎哟，小腿酸痛得厉害。
吕姝白着小脸告诫自己，忍住，不能哭。不然，先生责怪，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秦二，你干什么！”
即墨羽冲上前，像护鸡崽的母鸡一样将妹妹护在身后。
“好狗不挡道。”秦二边说边跑。
几个同窗看戏一般，嘻笑着从他们面前经过。
吕姝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抓住哥哥的手站起来。
转过头，秦二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吕姝立刻调头不看他，一瘸一跛跟着哥哥出了教室。
这是一间临街小院。正屋由老秀才一家子自用，右边厢房是课堂，左边厢房是学童们的食堂兼休息用。
午饭，由老秀才家提供。
每个学童一碗米饭，一个青菜，半碗排骨汤。
即墨羽牵着妹妹坐在角落，去拿了一个空碗，将自己的那一份，分了一半给她。
吕姝“吧唧”着小嘴，第一次吃有盐有味，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吃得一脸满足，忘了腿酸痛和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半碗排骨汤，即墨羽舍不得吃，全给了妹妹。
“哎。”
老秀才叹气一声，悄悄走过去，将自己碗里的饭赶了一大半在学生碗里。
“先生。”即墨羽慌忙站起来。
先生目光慈祥地看着他，“趁热，快些吃。”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即墨羽听话地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每名学生一年交束脩差不多五两银子，其中包括每天中午一顿饭，还有笔墨课本费。
老秀才一家只能够勉强度日。
他体谅学生们的家庭，生活不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屋子里的学童都在埋头吃饭。
老秀才眉头微展，转身离开。
午时的秋阳洒满院子，不急不徐，给人以久违的温和。
……
篱笆小院。
马氏“呸呸”吐着瓜子壳，与张婶唠嗑。
张婶淡眉一挑，左右瞄一眼，小声说出一条劲爆消息。
“听南街在传，那边的袁老爷昨夜暴毙了。”
他情绪低落得很，擦干净妹妹的小手，轻声问：“妹妹，你有自己的娘吗？”
吕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揺摇头。
“从哪里来的知道不？”
吕姝一脸懵圈，小手背擦着眼睛，哈欠连连。
即墨羽不再问了，抱起妹妹去了小木床。
吕姝翻了一个身，没有了睡意。
眉头拧成一块，“我从哪里来的？”
墓穴里有一堆白骨，会是娘吗？
整天与白骨相伴，时常有一位白衣娘子送吃的东西来。
有一次，白衣娘子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刚到墓穴，她的身后出现一口恶鬼。
恶鬼口里发出“咝咝”的声音，锋利的爪子举起一把大斧头，砍向白衣娘子。
太吓死人了。
白衣娘子刚避开斧头，恶鬼的铁爪已穿进她的胸腔。
一阵鬼哭狼嚎声刺破耳膜。
再睁眼看时，白衣娘子浑身是窟窿，将一包面饼和一盆好吃的东西放进墓穴，很快就消失了。
前两天，墓穴外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
原来是爹和哥哥来了。
吕姝呆呆想着，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娘，你在哪里？”
五更梦醒。
即墨羽起床，将妺妹也抱下床。
他们沒有惊醒大床上打着鼾，睡得正香的娘。
轻手轻脚开门去了厨房，往灶台里添上柴火，烧了半锅水。
苞谷面倒进滚水里搅拌成糊糊，早饭做好了。
吕姝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一声不响看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两碗热乎乎的面糊糊，一个冷窝窝头分成两半。
吃过早饭，即墨羽拢起妹妹散乱的头发，扎个小揪揪。轻声说：“妹妹，哥哥带你去学堂，不要闹哦。”
妹妹留在家里，不放心。
“哦。”
太好了。
吕姝黯淡的眼睛里顿时有了璀璨的光芒，鸡啄米一样点头。
私塾小学堂。
即墨羽跪在老秀才面前，“先生，学生的妹妹坐在门口，她很安静，不会哭闹。”
吕姝低下头，忸怩不安地站在门口。
什么情况。
学堂里八个学童，全都好奇地围过来。
议论纷纷。
“她是女娃，怎么穿童子的衣裤？”
“她断奶没有？”
“那么小，会不会在门口尿尿？”
“嘻嘻…”
有名十来岁的学童斜视着吕姝，捂嘴讥笑。
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戒尺，“胡闹，都回座位上去。”
学童们一哄而散，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即墨羽跪着没有动，头触在地上。
老秀才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严肃，还有一闪而过的怜惜。
这孩子带着妹妹来上学，不知家里遇到何事。
这些学童中，属他聪明好学，也是最有希望考上童生的。
“即墨羽，这里是学堂，是你和同窗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关乎你们将来的前程，不是来带小孩的。”
“先生，学生求您允许。”
即墨羽跪在地上，“咚咚”直叩头。
吕姝紧张得不敢抬头，小手揪紧了裤腿。心道：先生，求您允许吧。
老秀才的心软了，抖动花白的山羊胡子，“你能保证她坐在门口不哭不闹？不会影响同窗们学习？”
“能。”
“若是影响了上课，休怪先生撵她走。”
“是。”
“起来吧，回座位去。”
“谢谢先生。”
即墨羽恭恭敬敬起身，顾不得额头上的一片通红，回到第一排座位上。
吕姝的小手放松下来，看到先生默许的目光，静静坐在门槛上。
“咳。”
老秀才咳嗽一声，窃窃私语的课堂立刻肃静下来。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老秀才打开书本授课，“这句话的意思…”
吕姝一动不动蹲坐着，不眨眼地看着先生。
虽然先生讲的道理还听不太懂，但是她记忆力好，记住了每一句话。
仿佛启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原来，世间有许多的规则和学问。
下课了，先生看了一眼乖巧低着头的吕姝，出了教室。
两，三个学童已经站起来。
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尿急，旋风般冲到门口。
吕姝急忙站起来，往门框边躲。
哎哟，针刺般的酸痛袭来。小腿压久了，麻木了。
男孩故意摇着手臂撞过去，吕姝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
哎哟，小腿酸痛得厉害。
吕姝白着小脸告诫自己，忍住，不能哭。不然，先生责怪，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秦二，你干什么！”
即墨羽冲上前，像护鸡崽的母鸡一样将妹妹护在身后。
“好狗不挡道。”秦二边说边跑。
几个同窗看戏一般，嘻笑着从他们面前经过。
吕姝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抓住哥哥的手站起来。
转过头，秦二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吕姝立刻调头不看他，一瘸一跛跟着哥哥出了教室。
这是一间临街小院。正屋由老秀才一家子自用，右边厢房是课堂，左边厢房是学童们的食堂兼休息用。
午饭，由老秀才家提供。
每个学童一碗米饭，一个青菜，半碗排骨汤。
即墨羽牵着妹妹坐在角落，去拿了一个空碗，将自己的那一份，分了一半给她。
吕姝“吧唧”着小嘴，第一次吃有盐有味，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吃得一脸满足，忘了腿酸痛和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半碗排骨汤，即墨羽舍不得吃，全给了妹妹。
“哎。”
老秀才叹气一声，悄悄走过去，将自己碗里的饭赶了一大半在学生碗里。
“先生。”即墨羽慌忙站起来。
先生目光慈祥地看着他，“趁热，快些吃。”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即墨羽听话地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每名学生一年交束脩差不多五两银子，其中包括每天中午一顿饭，还有笔墨课本费。
老秀才一家只能够勉强度日。
他体谅学生们的家庭，生活不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屋子里的学童都在埋头吃饭。
老秀才眉头微展，转身离开。
午时的秋阳洒满院子，不急不徐，给人以久违的温和。
……
篱笆小院。
马氏“呸呸”吐着瓜子壳，与张婶唠嗑。
张婶淡眉一挑，左右瞄一眼，小声说出一条劲爆消息。
“听南街在传，那边的袁老爷昨夜暴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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