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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陈贵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消息,步履匆匆的去了揽芳院回禀,秦佩喻此刻正拉着姜念锦挑选新得的首饰和新衣。

    “竟是真的!”

    陈贵垂首站在屏风后“回夫人,是真的。”随即从袖中拿出一方折好的纸“小人整理了一些官夫人家捐赠的金额,请夫人过目。”

    赵嬷嬷闻声拨开珠帘出来将纸张取走。

    “哼,谢家人不在京城,消息倒是灵通。”秦佩喻冷哼一声,翻着纸张哗哗作响,惹得姜念锦好奇的凑过来看。

    “忠勇公夫人谢童氏,捐纹银十万两....忠勇公世子谢禅,捐纹银五万两....”姜念锦捂着嘴巴“忠勇公一家素有清名,想不到竟也这般大手笔!!”

    秦佩喻冷哼一声,将纸张拍在桌上“定是念着圣上之后的褒奖。这谢家一家个个精的像个狐狸一样。”

    “陈贵,你去整理下所有铺子的账目拿给我。”

    陈贵应声领命而去。

    “娘亲是要捐多少?”

    秦佩喻斜睨着桌上那张纸,又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自然是要比谢家多的。”

    辞别了沈宴,姜云昭步子有些着急的前往明心斋,顺便在路边买了些糕点,想着拿给玄英吃,路过成衣店的时候,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想到玄英在明心斋这几日,醒来定是要好好梳洗一番的,又选了两套花样简单的女子劲装和两套亵衣带上。

    匆匆赶到明心斋时,已近晌午,坐堂的大夫不是白胡子老头,却也是个面熟的郎中,那人看到姜云昭,知晓她是来看玄英的,赶忙吩咐了一个小药童带姜云昭去玄英的房间。

    姜云昭跟着小药童跨过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拐了几个弯,渐渐远离前院的喧嚣,院子中一层一层的架子,晾晒着应季的药草,整个明心斋的后院充斥着药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姑娘,到了。”

    小药童停在一处房门旁,做出请的手势,随后便步履不停的按照来时的路回了前院。

    咫尺之间,姜云昭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这是重生以后除了兰时朱夏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相对之人。等下见面应该怎么说,该怎么介绍自己?姜云昭觉得呼吸有些凝重。

    “站够了可以进来了。”

    屋内缥缈的传出熟悉的声音,比记忆中坚毅爽朗的声音略显稚嫩。

    姜云昭收敛心神,轻咳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去。

    窗口处倚靠着身着素白亵衣的女子,青丝泼墨般垂在身后,任风拂过,扬起丝丝缕缕。女子的唇色发白,面上只有淡淡红润,想来还是需要再静养一段时日。

    自姜云昭进门,少女漆黑的瞳仁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姜云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自顾自的寻了个圆凳坐下,刚要开口招呼她也坐下,就见那少女兀自走到她面前,扑通跪下。

    “恩人在上,受流云一拜!”

    姜云昭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差点噎到自己,忙放下茶杯去扶少女,待扶她坐好,方才迟迟反应过来“你说....你叫什么?”

    “流云。”

    看着眼前虽显稚嫩,却依稀可见未来长成的样子,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姜云昭发誓,自己绝对不可能记错,可是,为什么前世的玄英变成了流云呢?

    “恩人?”见姜云昭愣神,流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她回过神来,疑惑道“怎么了?”

    姜云昭摇摇头,看着流云浅浅笑着“不要叫我恩人,我叫姜云昭,叫我阿昭就好。”

    流云执拗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姜云昭的眼睛“阿奶说过,对有恩于自己的人要尊敬,你救了我,就是有恩于我,我应该尊敬你。”

    姜云昭失笑“那恩人说的话你要不要听呢?”

    流云一愣,随即乖巧的点点头。姜云昭接着又说“那就叫我阿昭就好。”

    流云闻言拧着眉毛,咬着嘴唇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最终还是拗不过姜云昭,改口唤她阿昭。

    “你身子尚未恢复好,”姜云昭拿过桌上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两件款式简单的衣裙“现在天气还有些寒凉,不要总是在窗口吹风,若是一定要吹风,多披上一件衣服总是好的。”

    说着,姜云昭起身抖开一件外衣,罩在流云身上。

    “流云,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有人欺负你吗?”

    话一落,姜云昭就瞧见流云的脸唰一下红了,捉着衣角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我太饿,三天没吃饭了,就偷了建章楼的吃食,就被.....被打了.....”

    姜云昭以为流云是有什么仇家,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理由,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哭笑不得间看到流云虎口处的薄茧“你会武功,为何还会被打的那么惨?”

    唰——流云的脸更红了,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倒是看起来像个红苹果“他们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姜云昭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但又觉得不能在流云面前笑,强忍着平复了一会儿,才看着流云道“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

    姜云昭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笑意戛然消散,一脸歉意的看着流云“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流云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冷,轻拢了拢衣服“那水灾,是在夜深人静时轰然来袭的,我和阿奶还有娘亲都在睡梦中,是爹爹及时摇醒我们,洪水像个猛兽,片刻不到就吞噬了我们村子,爹爹娘亲和阿奶带着我爬到了屋顶,我们在屋顶待了一夜,不时有人哀嚎着在我们面前被冲走,可是我们没有工具,没有办法拉住那些被冲走的人......”

    “第二日,我们看到好多和我们一样的人都爬到了屋顶避难,可是水位却不断上升,我们的屋子年头久了,承受不住四人的重量,阿奶为了...”流云一顿,张口却一下发不出声音,“.....阿奶为了让我和爹爹娘亲活下去,自己跳入水中,被洪水冲走了。”

    姜云昭没有想到流云的身世竟这样惨,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静静听着流云诉说,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第三日,水位渐渐下降,隔壁县的徐县令知道了我们的灾情,派人来救灾,可是他们也只敢趁着水位下降的时候来,洪水凶猛,不时汹涌过境,我和爹爹娘亲距离村口近些,所以很幸运的先被救了出去,可是.....”

    “......可是徐县令手下人少,只是救人就已经出动了一半的衙差,其余人赈灾也没有起到作用,洪水如入无人之境,我们村子的人还没有救完,隔壁县又遭遇了洪水,徐县令身边的衙差大哥也被冲走了好几名。爹爹带着娘亲和我好不容易逃到隔壁县,只歇息了半日,就又被衙差们带着去到了高处避难.....”

    “那水灾太凶猛了,半个月之后,低处已是汪洋一片。”今日怎地这般凉,流云觉得,这屋子里比在家乡避难时的山洞还要阴冷,瑟缩了一下“幸存的人在徐县令的指挥下分流抗洪,七八日后,已将洪水泄的差不多了,可是天灾过后就是瘟灾,加上粮食庄稼被洪水肆虐,村子里已经没有吃的了,爹爹不幸染了瘟病,半日不到就走了。”

    “剩下我和娘亲,娘亲饿的走不动,我出去给她找东西吃,我看见...”

    手搭在流云肩上的姜云昭突然感觉到少女的身躯开始瑟瑟发抖,偏头看她,就见她面露惊恐,双手紧扣抵在唇边,眼中全是惊惧“我...我看见....有几个大汉....他们在吃人.....我认识那个人,那是我家隔壁的小虎子,他们....在吃小虎子....”

    “他们没发现我,我赶紧跑了,等我找到几个果子回去找娘亲的时候,她却吃不下了,娘亲告诉我,叫我赶紧跑,离开这个地方,一直往北跑,去上京。然后.....娘亲就.....”

    流云哽咽着,姜云昭听得鼻头酸酸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聚集着泪水,伴着流云的讲述,脑海中闪现出前世死后看到的亲人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容毫无生气的被人像丢沙包一样丢到平板车上,姜云昭袖中的手不禁攥起了拳头。

    “好在如今六殿下在南郡治理水灾,听说非常成功,我好想回家,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阿奶,娘亲和爹爹了.....”

    听到南郡二字,姜云昭猛然回神看着流云“你是从南郡出来的?”

    流云点点头“我家是平德县,就在南郡的管辖内,是第一个遭受水灾的县。”

    是了,如今发生水灾的除了南郡再无其他地方了。

    姜云昭看着眼前骤然丧失双亲的流云,心中不忍“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来保护你。”

    流云却摇摇头,“你救我性命已是大恩,我还不知如何报答你呢,怎么能再麻烦你.....”

    “不麻烦,如今这世上你孤身一人,跟着我,总好过无处可去,”说着,姜云昭又觉得这些话对于今世才刚刚认识自己流云来说,太过突兀,又赶忙解释“你与我年龄相仿,我能在闹市中救下你,也算有缘,如今又知道了你的身世,让你一人入尘世,我总是会担心的。”

    许久,室内没有声响,流云看着姜云昭,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她伸出手摩挲着姜云昭的袖口“你需要护卫吗?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

    姜云昭有点奇怪,流云看懂了她的眼神,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你的衣服缝补过,可是看你通身气质便知你不是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却又穿的这么....所以我猜,你应该需要一个护卫吧。”

    “我不想被你保护,我能吃苦,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就应该保护你!”

    姜云昭看着眼前经历磨难,丧亲之痛的小女孩,怜悯的摸摸她的头“好,我也会保护你的。”

    辞别了流云,姜云昭就离开了明心斋,临走前,流云闹着要和姜云昭一起走,拍着胸脯说自己的伤好了,可没一会就咳了起来,姜云昭强硬的要求她必须在明心斋养好身子才可以和自己一起走,她才消停。

    出了门的姜云昭不想回府,晃晃悠悠的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青霜堂。

    想着最近“苏旻”没有找自己,肯定是没有消息,百无聊赖的姜云昭在附近找了个茶水摊坐下,细细思考着方才流云说的话。

    按流云所说,平德县是首先遭受洪水冲击的地方,临县的徐县令第一时间发现并开始着手治理洪灾,也就是说当京城收到消息并派萧惊秋前往并到达南郡赈灾的时候,南郡的水灾已经治理的七七八八了,那萧惊秋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姜云昭心中鄙夷,不由得嗤笑一声,旁边的小二听见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合客人心意,做起事来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怠慢。

    虽然没有进入青霜堂,但是姜云昭有意无意的还是会注意进进出出青霜堂的人,都没有看见“苏旻”的身影,许是在忙吧。姜云昭想着就转身去了城南登鼓里,谢氏酒铺。

    谢氏酒铺虽地处城南,生意虽然没有其他铺子那么好,但幸运的是,它是谢云臻当年的陪嫁铺子,虽不华丽,但气势仍在。

    姜云昭走后就吩咐谢宗将酒铺好好收拾一番,将三层楼都整理了出来,又打了匾额过来,上书“无垢楼”,这便是以后谢氏酒铺的名头。

    还没走到酒铺,远远的就瞧见酒铺门前忙忙碌碌的工人们,还有围在一起看热闹的百姓,谢宗在人群中监工,一会儿指挥指挥这个一会儿又细心的拉过一个小工告诉他哪里没有做好,时不时的还与周围的街坊们聊上两句。

    斜对面的王湘母女的铺子也在谢宗的照顾下重新修葺,也在火热的赶工中,王湘拉着女儿赵泽兰的手,登鼓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街坊们听说王湘的店铺卖出去了,主家还同意她们母女留下做工,都打心眼里为王湘高兴。

    再一打听,哟,王湘的铺子还是斜对面的谢氏酒铺的谢宗叫人修葺的,年龄大些的知道谢氏酒铺的主人是忠勇公之女谢云臻的陪嫁,连连恭喜王湘苦尽甘来,为富贵人家做工,不出差错就可一世安稳了。王湘拉着女儿的手,面上少见的红润,整个人都和前几日见到的枯槁模样大相径庭。

    姜云昭看着没有打扰王湘,拍了拍谢宗的肩膀说了句什么,随后便一脚踏入酒铺门槛,不多时谢宗就拿着一本账册走过来递给姜云昭,后者细细看着,点了点这么多年所赚的银两,看着一目了然的账册,不禁夸赞道“宗叔,未来酒铺和布匹庄子交给您,我肯定非常放心。”

    谢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目光落在账册上,疑惑的问“不知小姐要账册是做什么?”

    姜云昭心中算着金额,沉默了几秒开口“南郡水灾,我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谢宗恍然,恭敬的将账册拿过来,翻了几页指着一行金额道“除去经营成本,这是酒铺的纯收入,小姐过目,若是想捐款的话呢,我觉得这个数最为合适,既不影响后面酒铺和布庄运作也不会耽误手下人的工钱。”说着,谢宗伸出四根手指。

    姜云昭看着那几根手指,试探着开口“四...千两?”

    谢宗略嫌弃的看着自家小姐,摇摇头。

    姜云昭突然间被嫌弃,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一手托着腮“四万两?”

    谢宗翻了个白眼,又摇摇头。

    酒铺这么挣钱?姜云昭心中有些震惊,“宗叔,你这么会挣钱?四十万两??”说着,姜云昭激动的翻了翻账册,这么多钱啊!早知道宗叔手里有这么多钱,自己还省什么省,全都拿来发展势力!

    “啧,小姐,四百两!”

    ‘哗——’翻动纸张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云昭缓慢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宗“多少?四...百两??!!!”

    谢宗抿着嘴肯定的点点头,小姐在姜家连四百两都没见过,居然能这么激动,太可怜了。

    “............”宗叔,四百两你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饶是活过两世的姜云昭也气结了。

    不过好在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姜云昭顺好了气,淡定的将账册合上“捐,能捐多少捐多少。”

    说完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叫谢宗凑过来,小声吩咐着未来几天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