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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黄大王庙奇事多(上)

    二月初二,少云,西北风稍大,气温略寒。

    昨天去洪大王庙看了洪大王。今天去了南村土地庙黄大王庙,看黄大王。预先做了一些准备,没有问路,顺利来到黄大王庙附近。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里的情景,和北村土地洪大王庙恰恰相反,显得热闹,路上的香客络绎不绝。同样都是土地庙,相距也不远,可以说是近邻,香火盛衰,竟然如此悬殊!肯定是有原因在。

    我走到庙门口定睛一看,这是五间平房,但很高大,屋脊上有“黄大王庙”的匾,黄底黑字,字是楷书,还可观。中间一间大一些,显然是正殿,正殿左首第一间应该是偏殿,第二间单独开门,门楣上写着“办公室”三字,门上还挂了一块“办公重地,闲人免进”的木牌。正殿右首第一间门楣上写“饭厅”,第二间门楣上写“厨房”,门上有“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我跨入正殿,但是,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一尊观世音菩萨像!法相庄严。我心道,不好,走错地方了!赶紧退出来,看了看屋脊上的匾,没有错,肯定是黄大王庙。可是,既然是黄大王庙,正殿应该供奉黄大王啊,怎么成了观世音菩萨?莫非黄大王就是观世音菩萨?不对,不对,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的,黄大王是黄大王,观世音菩萨是观世音菩萨,前者属于儒教系统,是传统文化中的地域行政神,而观世音是佛教的菩萨,信仰也不同啊。

    正在我疑惑之际,“观世音菩萨”站了起来,走下神坛,对我行敛衽之礼,说:“吕真人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我一看,哪里是什么观世音,原来是观世音的侍女梅花。我正一肚子问号,梅花说:“请真人客厅用茶。”说着,把我领进了观世音像背后的小小的会客室。

    我坐下后,梅花马上给我倒了茶。我也不拘客套,就问这黄大王庙的正殿,为什么是观世音的像,为什么是她梅花在这里。

    梅花也喝了口茶,道:“这事说来话长。”

    我说:“愿闻其详。”

    梅花说:“这里有个张老板,以承包土木营建发家。前几年,他向这里附近好几个村的村民募捐,说是要在这里造一个观音堂,他带头捐献了几万元一笔大钱。可是,如果创建一座庙宇,兹事体大,相关规定不允许。上级有规定,凡是建庙宇,只能重建,不能创建的,也就是说,必须原地就有庙宇,且这个庙宇必须是古籍中有可靠记载的。到哪里去建一座观音堂呢?张老板看中了这黄大王庙。尽管黄大王庙早就几乎没有香火,但仍然有较大的知名度,公共汽车设立在这里附近的一个站,就叫黄大王庙,再说交通也方便,外地人来,也容易找到。于是,他就组织力量和资源,把原来的黄大王庙拆除后,在原地建造了这五间高大的平房,作为观音堂,供奉观世音菩萨。可是,这里本来是黄大王的庙啊!你把人家的庙拆了,重建这么好的庙,却让观世音菩萨住进去,黄大王没有着落,这说不过去吧?农民住宅拆迁,还要补偿几套房子呢。大家这样议论。再说,大家也怕黄大王为此事发火,在地方上捣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都劝张老板慎重。张老板听大家这样说,心里也发毛,他也怕黄大王啊!黄大王再没有香火,他也是神,张老板钱再多,靠山再硬,他毕竟是人啊!他决定让观世音菩萨和黄大王都供奉在这庙里。可是,观世音菩萨的身份、地位、法力和影响摆在那里,除非和佛祖同在一个庙中,她是不可能被供奉在偏殿的,肯定是正殿,这无须讨论。土地神是行政神中职位最低的神灵,和观世音菩萨同庙,最多供奉在偏殿,谅他也不会共开表达不满。所以,观世音菩萨就坐了正殿,黄大王坐了偏殿。”

    我不解:“观世音菩萨和土地神,不是一个系统的啊!信仰完全不同,甚至尖锐矛盾。”

    梅花说:“是这样。放在从前,这不可思议,甚至荒谬。可是,张老板说,现在的集体企业等等公有企业,纷纷引进外资,集体企业和外资,不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吗?信仰也是不同、甚至尖锐矛盾的吗?合资后的企业,有不少是外资占大头的,企业就由外资主导了。企业可以这样,庙宇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啊!”

    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创新,创新,绝对天才的创新!亏张老板能够想出来。可是,庙名怎么还是黄大王庙,而不是观音堂呢?”

    梅花道:“那是为了利用黄大王庙在本土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啊!张老板说,这和合资后的企业名称中仍然保留本土企业原来的名称,是同样的道理。”

    我叹道:“张老板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于是,你就被观世音菩萨派到这里了?”

    梅花道:“是啊!我们菩萨何等忙碌,不可能长期在一个地方。因此,她就派我代替她长驻这里,代她接受这里的香火,然后转给她。给她香火的这些人的愿望,我也都如实转达给菩萨。至于香客前来上香火后抽签之类的的事务,就由我在这里代她处理了。这里的香火,还是比较旺的。”

    我道:“我很好奇,你和黄大王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处理的?”

    梅花笑道:“这个很简单,也像处理很多看起来很复杂的人际关系一样,我是以不处理处理之。我管正殿的事务,他偏殿的事务,我是不关心的,也从来不到偏殿去。一般香客,只在正殿上香火而已,只认观世音菩萨,不认他黄大王的。但也有一些香客,特别是当地的香客,在正殿上香火后,还会到偏殿,给黄大王上一些香火,但香火一般不会像正殿那样多的,点缀而已。”

    我道:“这样最好。好在香客也不大计较宗教信仰的不同,行政神和佛教神,还是别的宗教的神,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的。他们给神上香火,无非是想得到保佑而已。”

    梅花道:“确实如此,吕真人所言,一点不错。实践证明,不同宗教的神灵,在同一个庙内为大众提供心理慰藉,是完全可行的。”

    我问:“那么,你和黄大王之间,交流多吗?你们是否一起探讨过问题,例如哲学问题、宗教问题、社会问题、历史问题等等,甚至人生问题?”

    梅花笑道:“我和黄大王夫妇没有什么交流,这倒不是所属宗教的不同,也不是身份的不同,更不是法力等的不同——吕真人和我们,所属宗教也不同,身份更悬殊,您是大神,我只是小小的婢女,但我们交流得很好,我很喜欢和您交流。可是,我甚至没有和黄大王夫妇交流的欲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没有交流的缘分吧。您和他们夫妇有过交往吗?”

    我说:“我和黄大王没有交往,也记不得他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查阅文献,没有关于他有夫人的记载。”

    梅花说:“他确实是有夫人的,但很奇怪,偏殿只有他的像,没有他夫人的像。也许,他是近年才结婚的吧。”

    我问:“你知道他的夫人是什么来历吗?”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太八卦了,即使梅花知道,也不会回答的。”

    果然,梅花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见过黄大王夫人,还真的很漂亮。”

    梅花毕竟是女性,还真有点八卦色彩,想来她是真的不知道黄大王夫人的来历,如果知道,肯定会对我说的。我心里不仅对梅花有些愧疚,觉得刚才把她看成多少有点心机的女性了。

    我又问:“土地神不禁肉食,你见过他们吃肉食吗?”

    梅花回答:“我们这座庙中,是禁止肉食的。我没有见过黄大王夫妇犯这个戒。”

    我对梅花说:“非常感谢你给我提供了很多信息,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既然来了,我还要去拜访黄大王夫妇,因此,我要告辞了。”

    梅花端茶送客,我起身离开了。

    我走入偏殿,黄大王见了,赶快起身迎接:“难得吕真人光顾小庙,欢迎欢迎!”

    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吕真人,客厅请!”但是,未见其人。

    黄大王把我领进他的像后面的客厅,分主宾坐下,他给我倒了茶。

    瞬间,客厅多了一位女士,竟然是典型的金发碧眼!我脱口而出:“这不是国际大明星马蹄莲•梦月吗?”

    黄大王哈哈大笑,开心地大声道:“吕真人,这就是内人!”

    马蹄莲马上说:“问吕真人好!见到你很高兴!您就叫我马蹄莲吧,我本来就姓马。”

    我连忙说:“见到你很高兴。夫人的汉语竟然说得如此纯真,如果只听声音,我还以为你是华夏族土生土长的呢!我尽管曾经懂一点英语,但是,多年没有用了,肯定不好使了。你如果说英语,我还没有能力应付呢。”

    黄大王更加开心了:“她确实是华夏族土生土长的啊!假洋鬼子,假洋鬼子!”

    我说:“金发碧眼,这假不了的,怎么是假的呢?现在,跨国婚姻是很时髦的事情,不比几百年前,华人和洋人结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说,华人洋人,都是人,神也一样,即使是几百年前,我也是这个观点。黄大王啊,你大可不必藏着掖着。”

    黄大王有点恼了:“吕真人,您这话似乎有点低看我了。我是藏着掖着的人吗?”

    我这就奇怪了:“那么,请问尊夫人是哪位尊神家的千金啊!怎么和马蹄莲长得一模一样?”

    黄大王道:“哈哈,吕真人真逗,还说内人是什么尊神家的千金呢!即使是,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了。此事真可谓:三岁死了娘,讲讲话头长!”

    我说:“我不怕话头长的,只要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如果你不愿意讲,我也不会要求你讲的。”

    黄大王道:“那很好。您知道,我一直是打光棍的,到张老板重建这庙的时候,我还是光棍,因此,这偏殿中,只有我和两个小侍童的像,没有夫人的像。我去年才娶了她,凡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也没有人在偏殿我的像旁边加塑她的像,她没有地方依附,正好偏殿墙上,不知道哪个人贴了一张外国电影的广告,上面正好有马蹄莲•梦月的像,她很喜欢,就依附在马蹄莲的像上,有了马蹄莲的外形。其实,她一句外语都不会说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令正是哪位大神的千金呢。”

    黄大王道:“吕真人,你用尊称,不能这样用啊!什么年代了,你还用‘令正’这样陈腐的话,这可是您的不是了。现在人间都是一夫一妻制,神也不能例外啊!您对我称呼内人是‘令正’,莫非我除了她一位正室之外,还有偏房?”

    想不到他真的还懂这些,这出于我的意料之外,赶忙向他道歉。

    他连忙说:“吕真人不要当真,我和您开玩笑呢。您刚才说内人是哪位尊神的千金,其实,她得父亲马大王,不是尊神,是小神,和我一样,也只是个土地神。”

    这时,马蹄莲白了黄大王一眼,娇嗔道:“吕真人面前,不要胡说八道,丢人现眼。”

    黄大王不顾马蹄莲的反对,继续道:“她原来是北村土地神洪大王的夫人,就是土地奶奶。”

    我脱口而出:“哦,原来这样啊!”

    黄大王反应灵敏,马上对我说:“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黄大王非常聪明,也是个爽快人,藏着掖着,或者知道了装作不知道,是没有用的,反而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甚至被他看轻了,我也不想瞒着他:“不瞒你说,我昨天就在他那里,和他谈了半天。”

    马蹄莲马上问:“他是不是和您说起我们了?”

    我说:“洪大王说,你们是跳广场舞认识的,跳着跳着,就私奔了。你们私奔后,派一个小童给他送了一封信,他这才知道你们私奔了。但是,他没有提到洪大王的名字,也没有提到和夫人私奔的是个土地神,只是说是个神。”

    马蹄莲说:“他胡说八道诬陷我们,朝我们身上泼脏水!”

    黄大王说:“我从来就没有学跳舞,甚至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什么舞也没有跳过,包括广场舞。我不是正人君子,但是,男子汉光明磊落,即使真的拐了人家个把老婆,我也会坦然承认的,绝不会遮遮掩掩。如果我们真的是跳广场舞产生的私情,更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简直是小事一桩,有什么承担不了的。可是,我们真的不是先有私情后再私奔的。内人嫁给我之前,洪大王给了她休书的。”

    我大惊:“有这样的事情?”

    马蹄莲说:“他把我休掉,是在前年,我家给黄大王,是在去年。”说着,她就把休书和月老夫妇给他们写的婚书,拿出来给我看。

    那休书上写着:“余与马氏结缡以后,余以为是者,彼皆以为非,凿枘不合,余忍无可忍,况彼不育,早合‘七出’之一,故休之。此件一式两份,各执一以为凭。洪云照手书,甲申年三月初六日。”那婚书的落款日期,是“乙酉五月初三日”,确实是在马蹄莲被休一年多后。更为重要的是,休书上的休弃理由,是“不育”和与丈夫是非观不合,没有涉及其他的方面。何况,马蹄莲未育,问题未必在她,至于是非观不同,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她的是非观如果和洪大王一样,就错了。

    我说:“从这休书上看,结合我对洪大王的了解看,你和洪大王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不存在了。”

    马蹄莲感激地说:“吕真人,您真是智者啊!确实如此。他多行不义之举,我苦谏不已,反而招致他的愤怒和怨恨,以致于把我休弃。特别是从他和我的闺蜜红菱仙子有一腿后,我和他的夫妻情分,就没有了。”

    我很惊讶:“红菱仙子和洪大王有私情?这不可思议,不能乱说啊!红菱仙子还是姑娘,获得许多神灵尊敬的名医,这是有损于她的清誉的。”

    马蹄莲说:“我怎么会乱说?我是亲眼所见的!我可以和他们两个狗男女对质的。当时,我气得几乎要撞墙!”

    我说:“黄夫人,STOP!STOP!不要讲了,不要讲了!圣人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只是想不到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洪大王,德艺双馨的红菱仙子,还有这样的风流事。”

    马蹄莲说:“吕真人,我讲的,全部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没有半点虚假。洪大王肯定对你说了我不少坏话,说我如何如何的坏,我很担心这个,他会这样做的。”

    我说:“你们放心,洪大王只说你们跳广场舞后私奔,别的真没有说什么。我确信,你和黄大王之间,确实没有违背礼法的事情。洪大王和我讲的,主要是他过去的辉煌。”

    黄大王哈哈大笑:“辉煌,哈哈,他那点事情,也称得上辉煌?那个年代,土地神中,那点辉煌,谁没有过?我就比他辉煌多了。”

    我说:“你也是土地神,怎么会比别的土地神更加辉煌呢?”

    他说:“我这个土地神,和其他的土地神还真大不相同。他们的土地上,只是农副业生产,也就是生产农副产品,而我的土地上,除了生产农副产品还,还有市场!农副产品的集散地,当然还有服务和消费。”

    我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说:“当然有啊,大着呢!权力大着呢,当然,油水也大。你想想,洪大王那里,就管那么多穷得响叮当的家庭,就那些土地,出产的粮食等等,能值多少?他那里有的,我这里都有。我的市场可不一样了。大家的产品和服务,都要汇集到我这里,然后又分散到各地,而这些,不管买还是卖,都归我管,都是我说了算!我说没收就是没收,我说罚款就是罚款,我说扣押就是扣押,我说抓人就是抓人,说一不二。”

    我说:“这也不尽然,总有个一定之规吧,哪能都是你说了算呢?”

    他说:“一定之规,明面上当然是有的,但是,规定也是人定的,再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定再高明,也还是要人去执行的,任何规定,都毕竟是有漏洞的。我读书很少,但当年提倡法家,我也听了不少报告,有些话,至今还记得,例如,荀子就说,‘有治人,无治法’,意思是说,只有把一个地方治理得妥妥贴贴的人,没有把一个地方治理得妥妥贴贴的法律或者法规。前不久,我还看到报纸上有文章,说不要迷信法治,不要认为法是万能的,还是人重要。这个,其实我早已明白了。”

    我很想知道他管理市场的辉煌,就问:“那你是怎么管理市场、创造辉煌的呢?”

    他很得意,很明显,他也有“过去辉煌”症的症状,只是比洪大王的症状明显要轻一些,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比洪大王好一些吧。他说:“我也有我的原则的,这就是根据上级的规定和我自己的需要来执法,不过,上级的规定和我的需要,基本上是一致的。例如,上级规定,反对投机倒把,那么,凡是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涉及到的物品,都要处理的,没收的没收,扣押的扣押,罚款的罚款。可是,如果我不需要,我可以张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我需要呢,可以以上级规定的名义,来处理他们的货物。

    “例如,有些农民到市场卖那些土不拉几的土布,即使天天来卖,即使是从其他的地方贩来的,或者是买了棉花加工而成的,我也不会把他们作为投机倒把来处理,因为我看不上眼,处理了对我没有好处。但是,有一次,一个姓赵的农民,挑来了四匹布,不是传统的小布机——也就是那种木制的织布机织的,而是铁木机织的,还是很漂亮的格子的,织工实在精美,可以做衣服,也可以做被单。我家里正巧缺被单,几个亲戚家里也需要这样的布。于是,我就上前处理了。先是我带了人把赵某抓进办公室询问。赵某是老实农民,应该从来也没有犯过事,被抓到办公室,他就吓傻了。我问他,这些布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家里织的,从纺纱到织布,都是他家里的人完成的。我问他,棉花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自留地上种的。我问他,他家里有多少自留地,他说三分半。我说是不是这些自留地都种棉花,他说不是的,大概二分地种了棉花,其他的要种疏菜的。我又问,二分地上种出来的棉花,够织出四匹布吗?他不做声了,因为明显是不可能的。过了一会儿,他说,他的兄弟姐妹家的自留地上的棉花,也给他家纺纱织布了,所以有这四匹布。我问,他们是白送你棉花的吗?他只好说,不是的,我卖了布,给他们钱的。我桌子一拍,大声说,这还不是投机倒把?布匹全部没收,把人关起来!他吓得赶忙跪下来,说农忙时节,劳动力紧张,工分多,求我放他回去。我说,你知道这些,还不老老实实种田,还搞投机倒把!他磕头如捣蒜。我看他吓得差不多了,就没收了他的布,把他放了。他还千恩万谢呢。那些布呢,我交给公家一匹,给了上司一匹,自己拿了一匹,还有一匹,分给了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