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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结伴·中

    魁梧汉子言语出口后,众人俱是沉默,良久,王朗才沉吟开口,“子源,实不相瞒你口中所说的俊杰,正是我身边这位。”

    “竟然是你!”瞬间惊讶,除王朗外其余三人皆看向张奉,仔细打量起来。“在下徐州广陵人,臧洪、臧子源!”

    不等王朗继续说话,臧洪已经开始热情的介绍起来,方才对宦官的忧愤一扫而空。

    “这位乃汉室宗亲,青州东莱人刘繇、刘元礼!”见臧洪主动介绍,将手中戟递给王朗的张奉,自是连忙见礼,“说起来,元礼与你或有几分意气相投。昔年受匪盗所困,其聚十数人,斩匪首救还叔父,端可谓有勇有谋。”

    “而这位,”说着臧洪又指向另一郎官,“乃是徐州琅琊人,赵昱、赵元达。为人方正孝悌,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实乃谦谦君子。”当下,赵昱也同张奉见礼。

    连忙回礼,再度环视三人,张奉作揖再拜,“初为郎官,还望诸位贤达多多指教,在下颍川人,张奉、杨公予表字文承!”

    “原来颍上俊贤!”臧洪当先,三人俱是再拜。“不知文承出自颍川哪个张家?”

    说白了臧洪此时也摸不着头脑,在他印象中,颍川似乎并无名门是张家。不过,颍川学术圣地,大小家族遍地都是,最有面的乃是四大家族,荀、陈、钟、韩。有些中流或者末流的家族,倒也正常。

    而臧洪这句话问出口,王朗立马就感知形势不对,原本他其实是想直接道出张奉身份的,双方能结交自然是好,不能结交一拍两散,各自离去,也是情理。可如今,经臧洪这么一通熟络介绍,张奉再提身份,反而使得彼此更加尴尬。

    于是王朗连忙道。“眼下时候不早,吾等边走边说,若是耽搁了值宿,怕是极为不妥。”说罢,众人一看天色,也是连忙点头。

    而赶路后,王朗自然迅速岔开话题,说起值宿宫殿的注意事项。抱着对张奉的好感,臧洪三人,自也同样尽心尽力的关照起他。

    执戟郎的戟除去上任首日自三署领用,其后视情况,可存于宫门,亦可返至郎署。至于宫门,则有宫掖门司马驻守,平城门对应的朱雀门,便是南宫南屯司马。南屯司马属卫尉,其下有吏员九人,卫士一百二十人。

    五人抵达南门后,便各自拿出主事长史封的棨传,交由司马核验,确认无误后,才放他们入内。由于执戟郎是外臣,外臣入宫必须查验棨传,若是居宫内的,则有口籍记录在门案,通常报上宫殿名,再拿出对印的铁印文符便能入内。

    所以,有些时候屯门司马瞧见宫内熟人时,通常都不等其报上宫名,就放他入内。

    于是,当轮到张奉时,还不等他递上棨传,那屯门司马便朝他大手一挥,放他们入了城。此举,直接让臧洪等人愣了好一会。

    几人仅供后,臧洪忍不住发问,“文承,与那屯门司马似是相熟?莫非同乡?”

    而赵昱则是摇头,“即便是同乡,那司马也不该无视宫廷法度,不核验棨传的。”

    两人深以为然,正准备看向刘繇,获取他的附和时,却见他正频繁回首,看向司马门。见状,臧洪两人亦是扭头看去,只见此时的屯门司马正熟络的同几名身着士子服的文士打着招呼,极其简单的扫眼棨传便放他们入内。

    “那几人是谁?竟与屯门司马如此熟络,查验为何如此敷衍!”臧洪不满嘟囔。

    不过他的嘟囔并没有得到回应,“我等赶紧去宫殿值宿吧!”而这次催促几人快走却不是王朗,而是刘繇。正在众人疑惑时,忽然从后面传来呼唤声。

    “元礼!前方可是刘元礼!”登时,众人再度扭头。

    只见方才宫门处与司马熟络打招呼的几名青年士子,有一人怀抱方形硬物以布帛包裹,疾步时还会传来“哗啦哗啦”的碰撞响动声。那人快步朝刘繇这边走来,而他也不得不回首与其面对。

    “公河。”面上挂笑与那士子打招呼,刘繇似乎是认识他的。

    “元礼!果真是你!你我可算是许久未见了?”青年笑着同刘繇打招呼,将手中物品交给身侧的同伴,青年拱手向张奉等人,“在下东莱徐岳、徐公河,见过诸位俊贤!”

    见状众人自是也是连忙回礼。但见刘繇并无介绍意思,于是众人也只得讪讪。而徐岳也迁怒,只转身看向刘繇笑道,“许久不见,元礼可知天文否?算术可有精进?”

    刘繇不应,他又笑着从同伴手中拿过物件,“此番我自鸿都门受天子召见,进宫来面呈此宝物,必受重用。”拍拍手中的物件,徐岳略显得意,“我且不与你们多言,说的此时天家正在等着我等你。”

    “孟皇,走吧!”转头唤声同伴,两人道声别后,便匆匆离去。

    及至二人走远后,众人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人是鸿都门学的士子。鸿都门学顾名思义,学舍开在鸿都门亭,乃天子于光和元年二月开设的学舍,选州郡善辞赋、小说、尺牍、字画的士子入学,以取优生。

    其办学理念与以经学为主的太学,则完全背道而驰。然而,这个时代,知识只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没落寒门或是平民,若想出人头地,也唯有以己所长,来取悦天子,方能得以鱼跃龙门。

    而这鸿都门学也成为宦官吸纳人才,抵抗士族的一种方式,数年来,其中已经开始有人出任刺史郡县令长。隐隐成为士族最大的威胁。

    “原来是鸿都门学的士子,唉!”叹息声,臧洪安慰刘繇,“元礼也莫要因此类人而心生介怀。”

    摇摇头,刘繇浅笑,“其实公河并非似鸿都门学其余士子,其天生聪慧,善思索,吾远不可及也。只不过碍于出身,不能为朝廷所用,得知鸿都门学有报国路,才欣怀而来。今日观之,当有所收获。”

    见刘繇如此说,众人神情各不相同。王朗、赵昱略有惋惜,臧洪无所动容,倒是张奉对他那句远不及也,有些思考。通常说出这种话的,要么是举荐人时表谦让,要么就是曾经真的被此人当面打压过。再联系刚才徐岳与刘繇说话的姿态,张奉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而众人也并没有在此事上多纠结,郎官的主要职责是值宿宫殿,于是他们迅速朝今日值宿宫殿赶去。而宫内大多时候的宿卫其实并不是由执戟郎官来值守的,而由卫尉下辖的南宫卫士令来负责南宫的整体安危。

    郎官主打的还是个陪伴天子。

    由于今日王朗并不在值宿名单内,所以他将张奉等人送到皇帝所在的嘉德殿附近后,便自行告别离去。

    “宽心!”看眼张奉,臧洪笑道,“天子若不出宫,日常值宿的执戟郎四人足以。”

    说着,几人排着数队来到嘉德殿门旁边,四名正在值守的执戟郎走过来,与他们简单交接后,便下值返家。而他们四人则正是光荣入列上岗,分左右立于嘉德殿门口。

    “说起来,这几日倒是没甚乐趣,前番杨师刚入宫,朕觉得他今日应当不会再入宫的。不若今日去西园瞧瞧?”

    “凭国家安排!”不多时,殿内传来天子刘宏与宦官的对话。

    稍顷,便见刘宏迈着脚步从殿内走出,宦官段珪紧跟其后。而迈步走出嘉德殿,刚走过第一名郎官,天子突然在第二名郎官面前停下身来。目光看着他。

    面对突然停下脚步的刘宏,张奉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许久,就在他额头沁出的细汗快要凝结成水珠滴落下来的时候,刘宏才看着他背后的远处,幽幽道,“朕是不是自鸿都门学召见了两人?”

    “是的,国家。”抬眼看去,段珪也瞧见在小黄门引领下,恭敬站在那里的徐岳二人。

    “也罢!”大手一挥,“让他二人进殿来,朕先见完再说!”说罢,刘宏转身便又走回殿内。“还有,让外面那四个执戟的把戟给朕卸喽,进殿随侍。杵在门外跟木桩似的!”

    “遵命!”当下段珪领命后,才看向张奉,“听见没,国家说让你等把戟卸喽,进殿随侍,别立在外面。”笑着瞥眼张奉,段珪说完,也不待他们回应,便自己离去。

    随后便有小黄门来将四人的戟收走,而四人稍微整理后,也纷纷跨步进殿,束手恭侍。

    稍顷,受天子传召的徐岳、粱鹄二人也走了进来,余光略过刘繇,徐岳迅速上前,向天子行大礼参拜。

    “起身吧。”刘宏看向他,“你便是徐岳,听闻你有物品呈上?”

    “是的,陛下!”恭敬将手中,布帛包着的物品托在手上,徐岳小心揭开布帛。只见一长方状木块,分两格,中间横穿数道木桩,桩上又套着木珠,大概二、六分。

    “那是何物?”余光偷瞄,臧洪极小声问。

    “算盘。”

    “???”

    正在几人疑惑的时候,那边徐岳也开口说道,“此物名为‘游珠算盘’,有了他掾吏在替陛下核算赋税时,会更加精确,且会省下不少时间!”

    “此言当真?”说道钱,刘宏瞬间就来了精神。

    “陛下若是不信,可在殿内寻一人,与在下同算,其必不如在下!”缓缓侧身,目光若有如无在刘繇面上扫过。

    “如此甚好,哪位愿意一试?”又到了刘宏喜闻乐见的比试环节,他很干脆的主持起来。

    此时刘繇额头已经开始沁出汗水,他知道若天子让徐岳自己挑,他肯定会挑选自己。而就在徐岳转身向刘繇时,张奉忽然迈步出列,“回禀陛下,微臣愿试!”

    “准!”

    目光看向张奉,徐岳有些意外,却也并未当回数,自忖聪慧,他自幼便有些瞧不上这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凭着祖荫混个官职,连数都数不清楚。

    “这位郎官可懂算术?”

    “略懂一二。”

    “习的《九章算术》?”

    “看过,主要还是《数学》。”

    “数学?”疑惑看他,徐岳又道,“既然你有数学,不若你来出题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拱手一礼,张奉瞥眼他的算珠,“既然算术,那就先来个简单的。自一累和至百,结果如何?”

    闻言,徐岳迅速用他手中的游珠算盘算起来,而见他手指如飞。张奉心里也大致有了谱,两头相加乘以五十的算术,还要搁这打算盘,只能说这人数学一般。

    “我已算毕!”数息,徐岳抬头,速度也是极快。而他扭头再看张奉时,见他就站在那,动也不动,于是面露喜意,“你可有结果?”

    “早有答案,五千零五十尔。”瞥眼徐岳,张奉摇头,“首尾和,乘五十,便得结果。巧算即可,何须累加?”

    张张嘴,徐岳想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他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方式不对,有悖常理,既是累加,岂能相乘。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似乎受到启迪。

    “此为《九章》中的广田?”

    点点头,《九章算术》分九卷,分别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及勾股。

    广田顾名思义,根据田大小算面积,平面几何。粟米、衰分则是比例问题,少广开平方、立方,商功求体积,均输是正反比例、复比例,盈不足二元一次,方程和勾股都和后世一样。

    所以,整篇九章算术,说的就是基础数学。但对于此时人而言,越后则越难。

    “公河可有读过?”为防止意外,张奉准备抄底。

    “略有涉猎。”见张奉如此从容,徐岳已经有些流汗。

    “那敢问《勾股》卷,有言,勾三股四,则玄为五。若勾五,股十二,那玄为多少呢?”

    瞬间,徐岳汗水直流,他读过九章算术,但前面的内容他大略能懂,到后面盈不足及往后,就显得有些晦涩。至于勾股,则更是说的有些玄乎,他其实也只晓得勾三股四玄五,至于为何,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