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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6日(二)·闺女

    邓雨洁:

    我有点发烧,说实话我想着瞒一下左丘姐姐让他们少操点心,但还是被左丘姐姐一眼看出来了。

    左丘姐姐给我熬了药汤,她说是有着消炎补血的功效,很对症。她摸摸我的头,说有点低烧没事,是正常的,而且这也证明了我的免疫系统还在积极的运作。

    药汤好苦,我就从来没吃过这么苦的药,冬眠前我生病发烧,都是我爸妈让我吃些板蓝根、感冒冲剂、药片、胶囊……最不好吃的也就是口服液了。而眼前这满满的一大碗中药汤子,里面还有很多药渣没法过滤,为苦增加了一份层次与口感。说句实在话,左丘姐姐熬的药汤,真的是我吃过最难吃的药。

    昨天晚上也吃过一次,那时候我正精神恍惚的沉在那给我留下心理阴影的回忆里,迷惘间喝了一口直接给我苦清醒了,那感觉就像是“脑子一哆嗦”。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治疗,我左丘姐的医术真的是值得认可的……

    其实吧,我想瞒着发烧,不光是让他们少操心,也是有不想吃更多药的小算盘……

    “姐……我不想喝……你看我的伤都已经开始长血嘎嘎了,和李叔叔一样多吃些肉就可以了……”

    “不行,你别一小口一小口的嘬,闭着眼大口大口往下咽,很快的。”

    满满的一碗药汤端在我面前,散发着苦味往人鼻子里钻。

    “我突然觉得丹老爷那一小粒丹药还是很人道的……”

    “啧?!”

    “开玩笑的,我喝我喝我喝,嘿嘿嘿嘿……吨吨吨吨。”

    (இдஇ;)

    喝完止不住的打寒颤,左丘姐姐拿来一杯平平无奇的清水让我顺顺,这清水在此刻真的宛如玉露琼浆。

    “雨洁啊,姐姐跟你说个事,我刚刚跟你李叔叔说过了,就是,咱们要离开这里,咱们要出城,回到文明社会去。我和你李叔叔该聊的已经都聊过了,我主想问问你,那个大羊神你亲眼见过吗?长什么样子?”

    “见过,”我又喝了口水顺嘴,嘴里的苦味怎么都去不掉,就像那恐怖而又绝望的记忆。我又去细细回想那个暴雨中巨大的白色身影

    “它的体态像是一个大猩猩,五米多高,全身的毛发是白的。然后……然后它长着一个山羊的脑袋,有山羊角,也有山羊的那种长脸。

    那天它一只手就把我拿给起来,和我对视,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它的下巴上。它的下巴全是触手,我不确定那是胡须,还是说那就是嘴。然后你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它的后背上,有节肢足!八条!在背上长着,非常的灵活,然后那些尖尖的足端可以伸到前面来。”

    左丘姐姐一脸的不知所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是找找有没有纸笔让你画一下吧。”

    “总之,它确实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生物,骷髅猪狮那样的生物也只配给它当食物。但是我觉得养老院里的这些人们把它当成神明还是太夸张了,再强也只是肉体凡胎的碳基生物,我们要相信唯物主义!

    至于孙仙姑说的什么祭祀啊,请神啊,祭拜啊,我觉得都只是机缘巧合下和大羊神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而已。

    丹老爷炼的丹,其实就连丹老爷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物质能够让大羊神青睐,只说是有所谓的灵气,有助于修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养老院的这些人和大羊神的关系,我感觉就像是下蛋的鸡和饲养员的关系一样。如果鸡能长久的下蛋,那养护起来肯定是比直接宰了要明智。”

    左丘姐姐:“同感,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世界观已经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他们已经真真切切的把大羊神当做神明。他们已经退化到了封建迷信时期,我今天取药时试探了一下丹老爷,他对药材的认知完全是他们世界观里的那一套,神神叨叨的。我问他胰岛素是什么,抗血凝剂是什么,他连这些简单的医学常识都完全不知道。

    不过他既然以医生的身份,能够在灾变后的马格坤顿里生存了这么长时间,也绝对不是吃干饭的。他的那一套药理,其性质更偏向于实践出经验的土方子。但是,他出的只是经验,而不是真知!”

    我又被药苦的后劲打了个寒颤:“反正我是绝对不敢让他给我治伤的,我现在很担心乐田哥。”

    “我们会找到他的,养老院的人们一直不让咱们见,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你现在别瞎操心,就躺床上好好养着,我和你李叔叔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

    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李叔叔给我送饭来了。从今天早上,我们的食物从肉泥变成了水煮肉,又硬又难嚼,撒了点调味品,也能够下咽,但主要是塞牙很难受。

    我问李叔叔我们怎么不吃肉泥了,他摆摆手说别问了,肉泥怎么做的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这里的老人们牙口不行,只能用那种方式获得肉泥才能吃。

    他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什么方式?”

    “你别知道的好,反正坚决别吃肉泥就对了。”

    “好吧。”

    他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现在就是个受伤需要别人养着的小废物,做个不添乱,少给别人施加压力的乖宝宝就行了。

    我看着手里的一碗水煮肉,苦涩的中药汤子现在还有后劲,实在是没胃口。我还没吃,就打了个饱嗝,李叔叔看着我,我有点尴尬,把俩人都逗笑了。

    这个嗝儿散出去,一股苦味,我苦笑着对李叔叔吐槽道:

    “左丘姐她熬的药太苦了。”

    “那给你这个。”

    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来了一块糖。

    “哪里来的?”

    “嗯……老人看我干活儿利索给的,你吃就行了。”

    “谢谢嗷。”

    李叔叔苍蝇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眨巴眨巴眼,他看我我看他,然后我俩没忍住,又是有些尴尬的相视一笑。

    我吃着他给的糖:“李叔叔你今天有点怪哦,有什么事你就说呗。”

    李叔叔继续苍蝇搓手,缓解自己的尴尬。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这副样子好,我感觉他现在的行为就像是……就像是上学的时候,有男生来跟我当面表白一样。局促不安,抿嘴唇,缩着身子、苍蝇搓手。

    “那我可就说了。”

    “你说。”

    “我真说了你别生气啊,叔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你说呗”

    “就是……当时被鼠潮袭击后,咱们不是出车祸了吗?我头破了。那个……我也是听孙仙姑说啊,我听她说的,你好像是把上衣脱了缠我头上帮我止血。”

    我有点脸红:“嗯。”

    李叔叔双手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在旋转:

    “在鼠潮里,被耗子们包裹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旋转脱上衣帮我止血,叔叔挺感动。咱们冬眠苏醒以来这么多天了,对彼此也是很有了解。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坚强勇敢,但再怎么样也终究还是个孩子。我之前好几回看见你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发呆,我知道你在想你的爸爸妈妈,想你的朋友。

    我呢,有一个媳妇,一个儿子,我儿子没有冬眠,在这几年里一直长的话,那小兔崽子应该跟你差不多大。我和我媳妇在生了儿子后,还想再要一个闺女来着,可惜后来因为我赌博毁了那个家,不合适再养一个孩子……我很想念我的妻儿,就像你想念你的爸爸妈妈一样。”

    他把双手分开又合十,然后又有些泄气的笑了。

    “我说出来有点怕你生气,但这只是个提议啊女娃子,你要是不愿意就拉倒。”

    “诶呀你快说吧。”

    “你愿不愿意让我认你当干闺女?”

    左丘雅涵:

    养老院有三栋三层的楼,而现在养老院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住不满一层。这就意味着有大量的破败房间,里面满是灰尘,极少有人踏足。而如果是那些三楼的房间,那老人们更是不怎么上去,三楼的楼梯,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累的。

    我刚才丹老爷那里拿药来,他依旧是那个臭脾气神棍的样子,十分让人讨厌,我拿个药他在一旁阴阳怪气个不停。

    这些药,我大部分是给邓雨洁熬药的,但是还剩一部分,被我留下来,偷偷放在了A栋三层的一间卧室的衣柜里。

    我这样吃回扣是为了给我们储存医疗物资,在之前的鼠潮袭击过后,我们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现在,我不得不这样偷偷摸摸的暗中积蓄医疗物资,为我们将来离开养老院,继续出城做准备。

    丹老爷根本就不通药理,他只是沉浸在他的那套宗教理论的体系里,我就算是拿一些和邓雨洁的伤势不对症的药,他也毫无察觉。

    如果这样日复一日,那这衣柜里偷藏的药就能越来越多。虽然这些药材需要熬之类的二次处理,不如西药方便,但要是到了有人受伤的那一天,那也聊胜于无。

    我来到养老院的小院儿里坐下透透气,ABC三栋楼,以“品”字围绕着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样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感觉好像养老院里的所有人都在监视我。我在马扎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回到楼内去了。

    我回了楼内后,心烦意乱,很不开心。

    我们现在实在是太被动了!不光失去了进入养老院之前辛辛苦苦搜集的所有物资,还添了两个伤员,其中一个进养老院后见都没见过,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们是不可能会主动放我们走的,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干活儿的劳动力,还是提供经血炼药,都是长期发挥作用的一种“资源”。

    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可是我们必须要出城回到文明社会,不能和这些老人们一起住到他们老死。他们确实救了我们,与我们有恩,可是这里处处的诡异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们就像是一只绵羊,被人类从狼的嘴下抢走,圈养起来永远生产羊毛甚至处死。

    最后再重复一次,我们要出城!这是我们真正的,也是最为重要的目标!!我们不能被稳定的食物和居所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