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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见

    八十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两个小时,远远就听见机器的轰鸣声,里面停着一辆大货车正在装货。我把车停到门口一侧,给志强打去电话。

    “我到厂门口了啊。”

    “啊,好,我马上出去。”

    几分钟后看到一个人从厂里走了出来,黑色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身上沾着一片一片灰白色的尘土,短发,胡须看似已经有几天没有刮。

    这是志强?怎么像是在厂里干活的?他转过头直接朝我这里走来。我走下车看向他,他也看向我。相互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就笑着走到一起,我正在想是不是应该拥抱一下好庆祝久违的重逢,志强已经伸出双手来,我也只好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我看你变化不大,还能看出来那时候的样子。”他笑着说。

    “呵呵,你也一样,还是那么壮实。”

    “哈哈,走走,去厂里。”

    我跟着他走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厂区左边一角堆放着废纸,山一样高,一辆小型铲车停在旁边。紧挨着就是两个钢架厂房,每个厂房里都有一台大型的机器带动着纸卷转动。机器的轰鸣让对面的两个人都需要嚷着说话。再往右手边来就是一栋两层小楼,志强把我带到二楼一间办公室倒下一杯茶水。

    笑着说:“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去找你了。”

    “这不是来了么,上班,身不由己啊。”

    “呵呵,你看看我,搞得跟农民工似的,什么活都得干还不如上班清闲。”

    “那要不咱们换换?”

    “那怎么不行,来吧!”

    “我可没那福气,这大老板还是得你!”

    这时他接了个电话说:“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厂里有事我去处理,忙完咱们好好聊聊。”

    “行,你忙你的。”

    “这里有茶叶,自己泡着喝,别客气。”

    “好,快去吧。”

    办公室里很乱,与其说这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卧室,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床,被子胡乱的卷缩在一角,已经很久没有洗过。床的侧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的文件零零散散的放着,一台电脑在文件中矗立着。靠近门口有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用一次性杯子喝着茶,不时的看看时间。

    我在屋子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朝外面看看,只听的到轰隆轰隆的响声。一个多小时过去,还是没有人过来,我有些着急,下楼到厂房门口望着,期望能够看到他,可是忙碌的机器吵的我心绪不宁。围着厂房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就又回到办公室等着。

    躺在床上,闭着眼,想象着自己盘腿而坐,调匀呼吸摒除杂念,整个人静了下来。

    我坐在树下,虽有烈日却透不过遮天的绿叶,微风吹过带动衣襟飘荡和着树叶沙沙的响声,一股沁入心扉的凉意裹遍周身。我觉得周身发着淡蓝的微光,忽隐忽现。土地,山石,树木都随着我的呼吸起伏。又听见溪流的声音由远及近,汩汩咚咚的脆响,不时的有小动物在林间奔过,踩着树枝发出嘎嘣的声音惊得正在吟唱的鸟儿四散飞起。

    山林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出现两个人,走到我面前指着我开始骂,刚开始我笑着一动不动。

    他们骂的久了亦未有停歇的意思,口中的吐沫肉眼可见的喷射,一会儿变成绿色,一会儿变成红色。我躺倒在山石上,凭空的人多了起来,都围着我咧嘴笑。过了一会儿,来了两名警察,挤进人群站在我头顶漠然的看着。

    我躺在山石上一动不动,僵死一样。其中一个上来拉我的手,说:“起来吧,地上多凉。”我软瘫着又滑了下去。另一个说:“是不是不行了?”,四周的人开始嘈杂起来,有的说活,有的说死,有的说半死不活。那两个人还在骂,警察也不管,只是看着我。我很生气,你们不管骂人的反而过来管我!?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气息,好像真的死了似的。

    突然,我跳起来喊:“死人啦,死人啦。这里死人啦!”

    他们的脸扭曲起来,一个个惊着四散开来。

    我指着其中一个人:“是不是你杀的?我知道,你用这块石头砸死了他,他现在托我揭穿你,审判你!”

    “你们这群肮脏的人,手里沾满献血,不知坑害了多少善良百姓。”

    “警察,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他们都是杀人凶手,只会欺负老实人!快把他们抓起来呀!”

    没人在听我说的什么,那些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有的抽烟,有的打牌,有的看电影,那两个人依旧在那里骂。我从他们中间穿过,没人再看我一眼,警察也不见了踪影,山石变成了土地,麻将桌一张挨着一张的把土地遮的严严实实,顿时劈里啪啦的麻将声就鼎沸起来。

    我捂着耳朵挤过桌子间的缝隙想走出去,烟雾弥漫没有尽头一般,不知走了多久,回头看看还是在中间。咬着牙继续往前走,我一定要走出去!突然脚下一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幽黑的虚空深不见底,我想抓住什么已经来不及,头朝下直直掉了下去。

    一阵头晕,我眼中含着泪醒来,手在颤抖,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十几分钟后才平复心情。魂像是被抽走了,只剩下累。

    起来喝了几杯茶,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我忍不住再等,给志强打去了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在那边说:“我这马上忙完,再等一下就过去。”只好又坐下来,回忆着刚才的梦,这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做梦,最近只要一睡着就会进入一个梦境,有时片刻就被惊醒,有时满身大汗的醒来。这些梦稀奇古怪不似人间。我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开手机看起了电影。

    直到两点钟志强才忙完,衣服上油渍一片一片的,脸上也是一道道的污黑。进来就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有台机器坏了刚弄好,你再等一下我洗洗换换衣服咱就去吃饭。”

    “没事,不着急,我这会儿也不饿。”

    等他再次出现依然是很朴素的着装,但胡子刮了之后整个人就精神起来,眼神坚定饱满。

    “走,走。吃饭去”边说边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早有人发动着车辆在楼下等着我们,去饭店的路上只听着他们在说厂里的事,我似乎有些多余,眼睛望着窗外脑中一片空白。

    到饭店后我跟着志强直至入座,相互介绍了一遍,一个司机,另外两个是他专门叫来陪我的朋友。

    志强说我是他的发小,我不时的问一些他的情况,关于厂子,关于家等等,他似乎有些尴尬。他的两个朋友一杯一杯的劝我喝酒。我也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不时的和志强碰一下。起初热烈的气氛并没有随着酒精的深入而变的炙热。人们的话也都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志强说我认识XX厂的老总,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也是咱们那里的人。

    我说:“行。”就接着吃菜。

    他又说:“我认识XX厂的老总,过两天介绍你认识。”

    我说:“行。”

    他看着我:“我认识XX厂的老总,这两天介绍你们认识。”

    “他这两天就要来吗?”

    他无语。

    叹了口气说:“哎,这个人只剩下实在了。”

    我好似没听见一般。

    没多久酒席就结束了。志强把我安排在宾馆就回厂里了。晚上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说厂里很多事要忙今天晚上陪不了我了,让我好好休息,明天过来找我。

    晚上我想着今天的事,原想说的话一句没有说,预想要发生的事也一点也没有发生。本来还算亲热的感情也在一顿饭之后变的陌生。当我意识到我的很多话语和行为推远了彼此之间距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过去。别人在意的并不是你能做什么,在意的是你是谁。可我连我是谁都没有搞清楚。想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的很。

    人情世故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我能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行为。实在是孺子不可教!

    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强硬的闭上眼也只是欺骗自己。

    浑身燥热翻来翻去,终于挨到天亮穿上衣服出去转了一圈吃了早饭就又回来床上躺着。似乎睡了一会儿,睁开眼已经十一点多,电话静静的握在手里。

    想想还是回去吧,他这又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

    给志强去了电话,他说还在厂里忙着让我等一会儿。我说我回去还有事情就不在这儿待了,下次再聊等等客套话。

    回去的路上想对于他来说我更像是一个不速之客,久远的记忆毕竟抵不过陌生的现实。时间就像昨日的黄花,曾经的辉煌无法掩饰今日的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