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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漫长的夜晚

    我和钟鱼蹲在小溪边看着卫见山他们爬上去的那一面雪山,已经看不见卫见山他们了,钟鱼一边叹气一边抽烟,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说:“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安慰我吗?卫见山说你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我看了他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往外渗血,很疼,要是是之前,我这个时候确实会安慰他,但是我认为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太过于乐观。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不是我能控制和处理好的,盲目的乐观只会带来事后更大的痛苦。

    我冲钟鱼摇头,没说话,耳朵一直注意听着,要是这个时候再刮风,我和钟鱼今天晚上就会宣告死亡,在这种地方,在没有保暖措施的情况下,人坚持不了半天。

    “要不我们爬上去,追上卫见山他们。”钟鱼拿着烟指指雪山。

    “不现实。”我说,“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把东西固定好,或者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在下一次刮风的时候受到的伤害小一点。”说完我就顿了一下,我看向钟鱼,钟鱼也在看我,他的目光透过我,看着刚刚恰日它们出去的方向。

    我们两个马上站起身,从毡房里把物资搬出来,叫来阿帕契它们,把物资搬到它们身上,给卫见山他们留了记号,顺着河谷出去进了草原。

    我们重新把毡房搭起来,钟鱼把背包里固定帐篷的绳子拿出来固定毡房,我们用帐篷的内衬把毡房破了的地方补了一下,其实就是塞住了。我把恰日和阿帕契带到毡房周围,我摸了摸恰日的头,低声和它说话,钟鱼出来的时候看见我在和恰日说话,摇着头说我疯了。

    马群围在毡房周围会挡住大部分的风,草原上地势辽阔,即使起风也不会像河谷那样猛烈,相比起来草原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觉得,这里安全吗?”钟鱼还是在地上铺了牛皮,我看着牛皮,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阎摩这个事情了,我的注意力在前段时间几乎全在乔三的身上。

    “我们没有搞清楚过这个东西的出现规律。”我说,“但是河谷是安全的。”

    我们把毡房的门口正对着河谷,这样我们就能看见卫见山他们出来,钟鱼和我各自想着事情,坐在毡房外面。牛皮比毡房大多了,即使我们坐在外面也还是坐在牛皮上。

    “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石头?”钟鱼没有地方抖烟灰,干脆把烟灰抖在手心里,过了一会儿再扬了。

    我皱眉想着,这里的阎摩似乎只有晚上会出现,而且只出现在草原上。如果把阎摩看成是一种动物的话,动物在一个地方生存,是会去适应环境的。如果阎摩在适应这里的环境,它们会变成什么样?换句话说,它们会进化成什么样?

    “你还记得亚拉雪山的阎摩吗?它们是在温泉里的,因为温泉暖和,而亚拉雪山里有不少温泉。”我看着钟鱼,“这里有什么?目前来看,这里有草原有河谷,它们选了草原,为什么?”

    钟鱼拔了一根草,说:“我觉得是因为草能遮挡视线,它们在下面乱窜,我们也看不见。河谷里面零星会有草,但是效果不如草原好。”

    “瞎猜没有用,就看今天晚上了。”我摇摇头站起来,“如果今天晚上我们被袭击了,就说明我们的猜想是对的。”

    “那我们有点羊入虎口了。”钟鱼摸了摸地上的牛皮,“你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资格和阎摩碰一碰?你觉得我们搞得定吗?”

    “搞不定也要搞。”我踹了他一脚,“你别在这里给我当悲观主义者。”

    钟鱼笑了,说:“我还以为你会跟刚刚一样默不作声。”

    我钻进毡房,翻看我们的物资,燃料还有,火盆也在,今天晚上只要不起大风把毡房掀了,我们的保暖不成问题。

    然后就是阎摩的问题,之前这些问题好像都是卫见山和洛桑卓嘎在想,我总是下意识觉得他们知道的更多,其实现在看来,也许他们知道的没比我多多少。

    手串在卫见山手上,但是我已经被腌入味了,不能保证晚上的时候会不会出现被围攻的情况。这么想着,我就把背包里的帐篷翻出来了。

    “你干嘛?分房啊?”钟鱼看见我把帐篷拖出来,愣了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说:“阎摩攻击对象优选有味的,我跟你分开,如果我被围攻了,你会比我安全。”

    钟鱼张嘴就想骂我,我在他嘴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拖着帐篷走向一边,钟鱼一时没了动静,但是过了一会儿就来帮我了。

    火盆只有一个,在我真的准备睡觉之前,我还是会和钟鱼待在毡房里。当然,我也不相信我两年时间腌入的味,钟鱼这么点时间能蹭过去。

    之前白天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我只是和钟鱼在毡房里谈了没几句,等我掀开门帘想看看天气状况的时候就发现,外面天已经擦黑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钟鱼走过来搭住我的肩说:“害怕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扭头看着钟鱼说:“不是还有一会儿吗?这就赶我走了啊。”

    “屁。”钟鱼抬手就打了我后脑勺一下,“我是担心你。”

    我脑袋一缩,钟鱼走回火盆旁坐下,我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就坐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

    钟鱼摸出烟盒,但是已经空了,他看了我一眼,我包里还有烟,但是钟鱼今天从河谷出来就一直在抽烟,所以我摇头告诉他我没烟了。

    钟鱼就很大声地叹了口气,说:“乔封,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是说我是为了钱才待在你身边的吗?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我一下有点紧张,“你哪里受伤了?”

    钟鱼看着我,眼神直勾勾的,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居然开始担心你了。”

    “这算什么不对劲?”我问他,他不说话,只是摇着头叹气,弄得好像一个怨妇一样。

    相对无言,我们俩又这么坐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天彻底黑了,我看钟鱼没有再和我说话的意思,就钻出毡房进了帐篷。

    帐篷里很冷,顶上挂着一盏小的露营灯,我缩在灯下面,虽然屁股下面是牛皮,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牛皮在挠我的屁股。

    外面没有风,很安静,只要我不发出声音,周围就是一片寂静,我听不见毡房里有什么动静,也许钟鱼和我一样,都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心里算着卫见山和洛桑卓嘎的行进速度,他们比我和钟鱼有经验,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翻过雪山,在另一面和那几个藏族人汇合了,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凌晨的时候,他们就会看见我们的记号了。

    我觉得有点口渴,就去拿水壶,但是因为手指僵硬,我一下就没拿住,水壶掉在了地上。

    我忽然就愣住了,因为水壶掉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算牛皮再软,就算下面的草再厚,我也应该听到一点声音。

    我下意识开口说话,却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我紧张起来,拿起水壶迟疑了一下,晃了晃。这一次,我能听到水壶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是我的错觉一样。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不对劲都能引起我的高度注意。我一直摇晃着水壶,声音一直都在,但是某一瞬间,我很确定,我没有听到水壶发出声音,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种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一下就出现了,我忽然就感觉呼吸一滞。

    这很不对劲。我拉开帐篷门上的拉链,就看见钟鱼站在毡房门口冲我大喊,可是我听不见一点声音,只能看见手电光里钟鱼的表情。

    “我听不见!!”我冲钟鱼喊着,钟鱼看起来很着急,拿着手电不停向我比划着,我回身从帐篷顶上把露营灯取下来,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了让我很难以相信的事情。

    露营灯照着的草原看起来是一片黑暗,仿佛我们的脚下不是草原,不是牛皮,而是一片黑色的死海一样。我一下愣住了,耳朵里猛地出现声音,就听见钟鱼大叫着让我回帐篷去。

    “不管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来!”钟鱼冲我大喊,“别出来!”

    我感觉身子僵硬,满眼都是遍地的黑色,钟鱼的话在我耳朵里断断续续的,就好像有人一下掐掉了我的听觉,我好不容易辨别出来钟鱼的话,就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冲我大喊:“滚回去!”

    我连滚带爬钻进帐篷,刚进去,我就知道为什么钟鱼不仅说了听见什么,还说了看见什么。

    帐篷里面唯一的光源就是露营灯,帐篷外面应该是一片漆黑的,可是我一钻进帐篷,就看见帐篷上映射出了无数的影子,张牙舞爪的,围着帐篷乱晃,我甚至还听见了什么东西在帐篷上摩擦的声音。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敢相信刚刚我和钟鱼隔空对话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在我身后看着我。

    我死死闭上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东西进不来。可是这种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我发现我自己不自觉地憋气,而且一直憋到我的极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鼻子一样,我慌乱摸了一把,什么也没有,可是我放在鼻孔前的手告诉我,我现在没有在吸气。

    我感到恐慌,我的身子不受我的控制,与此同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出去,出去就能呼吸了,出去就能畅快呼吸了。

    这一瞬间,我已经感受到了窒息的恐惧,对空气的渴望几乎超过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的手已经哆哆嗦嗦摸到拉链了,我拉开一点缝隙,一道手电光就打在我脸上了。

    这是钟鱼的手电光,手电光在我脸上乱晃,刺激着我的眼睛,我闭了闭眼睛,手还是颤抖着拉拉链,手电光乱晃着照了一下地上,接着就有个东西狠狠砸我脸上了。

    这一下我就清醒了,我看见钟鱼还是冲我大叫着,我脸上的触觉告诉我外面在吹风,我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钟鱼的声音,我知道我对我身体的控制只在这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回身拿着露营灯在自己后脑勺猛地一打。

    疼痛,难受和麻木的感觉同时袭来,我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