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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华年》(4)

    《青涩华年》(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李老师和余晓莲的父亲两个喝酒的男人也互相攀起酒来。此时,晓莲的爸爸已喝得头脸通红,不想再喝。李老师却不饶他,晓莲不肯再给爸爸倒酒,李老师就走过去,硬生生给他斟满了盅子。爸爸端起来,很是为难。

    “让晓莲帮你喝一盅!”李老师提议。

    “对对,把我的公主忘了,我这还有后援呢。”爸爸把酒递向女儿,“今天真奇怪,怎么没嚷着要酒喝?”

    余晓莲接过酒盅,紧咬住嘴唇,突然看向我,那时我也在看她。

    “今天我,我不想喝了。但我可以找人喝。”说完她拿着酒盅,走向食堂的厨间,那里有个年老的妇人正在忙碌。

    余晓莲走到那妇人跟前,小声地说了点什么,那妇女接过酒,仰头饮下。然后冲这边喊:

    “你这个当爸爸的也没正形,哪有让一个姑娘家喝酒的?”她的话显然是说给余晓莲爸爸听的。

    “哪是我让她喝酒,每次同我出去待客,她都要闹着玩儿似的尝一点,谁让我宠女儿呢,这不,就喝上了。还别说,我家这公主酒量可大了,一次和我生气,把半斤酒都喝了,什么事没!等大了,我就不让她喝了,一个女孩子喝酒确实不好。”爸爸辩解道。

    余晓莲返回座位,羞愧地捶着爸爸的胳膊,不让他再说下去。

    厨间那那妇人也走过来——我猜她应该是余晓莲所说的“妗姥”,姈姥拿过桌上的酒瓶塞到余晓莲的手里:

    “收起来,别让他们再喝了。”她目光看向我,“招待客人,客人没喝,酒都被你俩喝了。”

    我向她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去给你们上饭。”妇人说完,去到灶间把饭一碗碗端上来。

    李老师好似没尽兴,但也只好作罢。

    吃完饭,两个半醉的男人去打麻将了,余晓莲跟着姈姥收拾房间去了,我独自回了宿舍。那会儿时间还早,我也无睡意,就拿起铁凝的小说,合衣躺在床上看。一会儿,电灯突然灭了。在用电高峰时,停电是常有的事。学校发电机开动起来,突突的机器声响彻速相校园。灯重新亮起来,但却一闪闪亮得不稳,看书上的字,把眼都给晃花了。书是看不成了,我就从一堆明星片里翻找出一封信来看,这是我到这里后,同学给我来的第一封信。信拿在手里,不禁感慨——曾经朝夕相处,无话不说的伙伴,如今天各一方,需要用这种方式说话了。信的封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双方的地址以及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里面五六张信纸折在一起,显得很厚。把信纸展开来,由于书写的字字体很大,这灯光下还可以勉强看。这信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无聊时就拿出来看看。

    信的开头是一通肉麻的问候,然后是一大段励志的套话。在学校时作文都写不好的人,信却写的像模像样。后面的内容写了几位同学的近况,他们被分去同一所城里学校实习,除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打球,喝酒,找女朋友上了,过得却也开心充实。曾经读这信,十分羡慕他们,现在我觉得我的实习生活也不差。

    “咚咚……”有人敲我宿舍前面的窗子。

    “谁?”我把信收好,起身去开门。

    “你还没有睡吧?”隔着门缝,余晓莲从墙角探出个脑袋,低低的声音问。

    “没有呢,请……请进来坐吧。”我招呼她。

    她宿着身子走进屋,四下打量着:

    “啊,这屋子好破,还不如我家呢!”她依然很小的声音说,仿佛怕窗外有人听了去。

    是啊,这宿舍还是那种土坯草顶的房子,房顶的草不久前才换成瓦。地上铺着红砖,砖缝很大,且难打扫。屋里的物品也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一洗脸架,还有余晓莲的那张自行车。我把椅子给了余晓莲,自己坐在床上。余晓莲坐在桌前,饶有兴趣地翻看起上面的书本和作业。

    “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她欣喜的神情,低低的,温柔的声音,一副可爱的样子。

    “你的字一定写得也不差,当年还是大班长呢。”

    “我才不行呢,横平竖直的小学生水平。”她拿过了我压在一摞书下面的一本日记本,我想阻止她,没好开口。

    “写几个字我看看吧。”我想让她放下那个本子。

    她还是随手翻开来,又猛地合上了:

    “你还写日记?”

    “断断续续写了一点,也不是每天写。”我说。

    “我……可以看吗?”她伸着舌头,做鬼脸。

    “可……可以的,也……没什么秘密。”我有些不自然。

    “算了,老师说过,日记是个人隐私,父母都不能看的。”她把日记放回了原处。

    我觉得有些尴尬,催她写字给我看。

    “记工册上你不是看过么?”她说。

    “那多是一些数字,看不出字体美感的。”

    “好吧,纸笔伺候。”她突然变得大方起来。我找出笔和纸,放在她面前。

    “写什么呢?”她咬着笔,仰着脸想,然后低下头认真地写起来。同时用胳膊挡着暂时不让我看。

    余晓莲这时上身穿了一件紫色的尼子外套,内里是高领红色的线衣,那颜色把她的脖子和下巴衬得更白。编成了独辫的长发,垂依在圆润有形的后背上,她下身穿的是浅灰色喇叭式牛仔裤,裤脚的开口不是很大。

    “好了,你可不许说我!”她写完,把纸折起来,递给我,“请老师审阅。”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首诗:《我是风》我穿过树林\\沙沙有声\\我掠过水面\\鳞鳞有光\\我吹过花海\\芬芳有味\\\\我劲吹\\缓舞\\脚步永不停息\\只为寻找\\我阳光下的影子\\镜子里的样貌。

    芬芳有味\\\\我劲吹\\缓舞\\脚步永不停息\\只为寻找\\我阳光下的影子\\镜子里的样貌。

    “不准夸,我不喜欢虚伪;不准批评,我爱面子哦!”余晓莲佯装霸道地说。

    我灵机一动,拿起红色的笔,在那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号,写了四个字的评语:“已阅,很好。”

    “哈哈哈……”余晓莲放声大笑,忘了自己进来后一直保持的谨慎,笑完,她又压低声音说,“你真风趣,和我中学老师一样的批语,让我一下又找到了做学生的美好感觉!”

    “你写日记吗?”我问,日记是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独白,于热衷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性,那是一个极具诱惑的窗口。

    “我写呀,从上中学,到现在几乎没有停过。我上学时喜欢语文,现在喜欢阅读,喜欢文字。”她坦诚地说,或许是因为我刚才的批语给她带来的好心情使然。

    “哦……哦……这样好,这样好。”我没敢袒露自己的小心思。

    “你想看吗?”她挑逗的样子。

    “不好吧,那可是一个女孩子的高级隐私,你让看?”我欲擒故纵。

    “给看啊,换!你的给我看,我就给你看。”

    “我……我又没有什么秘密,刚才不是答应让你看了吗?”

    “你那是让我看?看你紧张的样子,怕是我要看了,你能吃了我。这大晚上的我喊谁去?”余晓莲辛辣地嘲讽。

    “我,我担心男孩子写的有些东西,女孩子看了有不好的影响,当然我也会难为情,但为朋友值得,主要是怕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好喜欢你话里说到的一个词。”余晓莲开心地笑道。

    “哪个词?”我倒显得有些敏感了。

    “朋友,你真的当我是你的朋友吗?”她问,我点头,这年头,认识不就算是朋友了吗?或许她对这一词有不同理解吧。余晓莲接着又说,“可我潜意识里总觉得你是的我老师,我很讨厌这感觉。”

    这时,学校的熄灯铃敲响了,还有五分钟就要拉电闸了。余晓莲只好起身告辞。临走时她做着鬼脸说:

    “记住,下次我回家把日记拿来和你交换着看,赶快把你日记里不敢给我看的秘密撕了哟!”

    “放心吧,我才不会呢!”我说。

    出门时我要送她,她把我推回了屋。

    次日晚上,余晓莲的辅导课正式开始。李老师的妻子早早的就把她家厨房隔壁的那间杂物间收拾的干净利落,屋里桌椅、茶水、书本一应俱全。在食堂吃过晚饭后,我就等在了那里。李老师又过来交待一番,说每天晚上辅导一个半小时,辅导结束后,姈姥会把余晓莲接回宿舍,周六、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