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英雄悲歌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林而来，竟是林仙儿。
玉玲珑、小红和小翠，并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林仙儿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里，满带着笑意：“能看到两位今日一战，连我也死而无憾的了！”
我也许还没有说话的心情，所以只是笑了笑。
林仙儿抿嘴笑道：“其实，你的人，比你的飞刀还要厉害得多。”
我奇怪道：“哦？”
林仙儿娇笑道：“你一刀虽然可以要人的命，但你只要说一句话，却可令女孩子们将心都交给你。要女人的心，岂非比要男人的命，困难得多了！”
她用那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瞟着我，竟连我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从未想到这小姑娘竟如此‘可怕’。
要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幸好林仙儿已接着道：“以前有很多战役，虽然惊天动地，甚至能名留千古，但比起两位方才那一战来，却还是差得远了。”
我淡淡一笑：“我一向不是个谦虚的人，却也有自知之明，姑娘你也未免太过奖了吧。”
林仙儿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你本有三次机会，可击杀郭嵩阳，却都没有出手。
到后来，你杀气已竭，刀锋已折，郭嵩阳说不定已可将你置诸死地，而他却心甘情愿地认败服输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像你们这样，才真正是男子汉，大丈夫，才真正无愧于英雄本色！
你若是一刀杀了他，或者他一剑杀了你，那么就算你们的武功再高，我也不会瞧在眼里。”
我默然半晌，长叹道：“郭嵩阳，的确不愧为真英雄！”
林仙儿淡笑道：“你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我又算得了什么！”
林仙儿眼珠子一转，笑道：“我问你，他第一剑挥出，用的是什么招式？”
“风卷流云。”
林仙儿：“第二招呢？”
“流星追月。”
林仙儿：“他由第一招‘风卷流风’，变为第二招‘流星追月’时，变化太急，是以剑法中就有了破隙。
你的飞刀，若是在那一瞬间出手，是不是立刻能要了他的命？”
我不说话了。
林仙儿道：“这是你故意错过杀他的第一次机会，还要不要我再说第二次？”
我苦笑道：“不说也罢。”
林仙儿冷笑道：“别人都说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想不到原来也有些娘娘腔。”
我平生也挨过不少骂，但被人当面骂作“娘娘腔”，这倒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林仙儿用大眼睛瞅着我：“你既然没话说，为什么不咳嗽呢？”
我叹口气：“姑娘目光如炬，想必也是位高人，我倒失敬了。”
林仙儿突又嫣然一笑，抿着嘴道：“你少捧我！我还没有你的肩膀那么高，怎么能算是高人？”
我果然已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仙儿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愿自夸自赞，总是替别人吹嘘，这是你的好处，却也正是你的毛病。一个人既然活着，就不能太委屈自己。”
我：“姑娘……”
林仙儿嘟起嘴：“我既不姓‘姑’，也不叫做‘娘’，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姑娘’？难道，你已忘了我的名字？”
我也笑了：“我哪里敢忘呢，仙儿妹妹。”
“哼，我还以为，才几天没见，你就忘记我了。”林仙儿故意板着脸，突然扑哧一笑，“其实，我早就想找你斗一斗！”
我愕然道：“斗什么？”
林仙儿咯咯笑道：“我自然不会找你斗武功！若论武功，我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你。我是想找你斗酒，因为我只要听说有人酒量比我好，心里就不服气。”
我失笑道：“我知道喝酒的人，都有这毛病，却想不到你也有同病。”
林仙儿拍掌笑道：“那还等什么，走喽。”
………………
秋日仍未落到山后，泉水在阳光里闪烁如金。
金黄色的泉水中，忽然飘来一片枫叶，接着是两片、三片……七片、八片……
无数片！
枫叶红如血，泉水似也被染血了。
秋尚未残，枫叶怎会凋落？
我和林仙儿正慢步而行，边走边聊，想去镇上喝酒，突然瞧见这种情形，不禁愕然。
是谁在战斗？
枫林中，落红满地。
满山红叶，竟已被剑气摧落十之六七。
天地萧杀，落叶在秋风中卷舞，看来就宛如满天血云。
但是，除了风卷落叶外，四下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恶战莫非已经结束？
战胜的是谁？
枫林中寂无人影，秋风纵能语，却也无法说出我想知道的消息，只有流水的呜咽，仿佛在为战败的人悲惜。
泉水中的落叶渐远，渐疏。
我低头站在泉水旁，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秋日终于已没入山后，我忽然发现，这本来极清澈的泉水，此刻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红色。
是不是战败者的鲜血，将流水染红的？
我不禁抬起头，大步向泉水尽头处走了过去。
只见一缕飞泉，从山巅倒挂而下，一泻百丈，矫若神龙。
在这百丈飞泉中，竟然孤零零地挂着一个人。
这人就挂在离地面两三丈处，泉水一泻数十丈，到了这里，水力最猛，却也未能将这人冲下来。
这人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已被泉水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片黑色的碎布，随着水花四下飞激。
但这人还是直挺挺地挂在那里，动也不动。
我失声道：“郭嵩阳……郭兄！”
身形随着呼声飞掠而起，我只觉眼前水雾迷蒙，寒气袭人，接着，我又觉得一股源源不尽、势不可当的大力，正冲激而来！
呼！
我钻入了飞泉，拉住了那人的手。
我没有看错，挂在飞泉中的这人，的确是郭嵩阳。
他全身冰冰凉凉，已全无丝毫暖意，但他的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剑柄，死也不肯放松。
他那柄名动天下的嵩阳铁剑，已齐柄没入山石中，显见他是在临死之前，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将这柄剑插入山石，将自己挂上去。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刚将他的尸身解下，平放在泉水旁的石头上，就听到林仙儿在我的身后问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林仙儿接着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挂到那里去？难道他是怕你找不着他？难道他临死前，还想将自己冲洗干净？”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一个人干干净净地来，本该干干净净地走，只不过，除此之外，他当然还有别的意思。”
林仙儿：“什么意思？”
“因为他不愿别人将他的尸身埋葬，也不愿别人将他带走。”
林仙儿：“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要在这里等你？”
我黯然道：“他正是为了要等我。”
林仙儿：“他人已死了，还等你干什么？”
我仰面向天，一字字道：“因为他有些话，要告诉我。”
林仙儿默然许久，才幽幽地叹息一声：“是的，他确实有些话，要告诉你。”
我点点头：“要学会听死人说的话，自然不是件容易事，但若是想多活几年，活得好些，就该想法子学会。”
林仙儿也点点头，闭起了眼睛。
她的确是在一心一意地听，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见。
我缓缓道：“不但要用耳朵听，还要用眼睛听。”
林仙儿张开了眼睛。
只见郭嵩阳身上的衣服，本已被剑锋划破了很多处，再被泉水冲激，此刻几乎也是赤条条的。
他的肌肤已变成灰色，因为他的血已流尽，再经过泉水冲洗，一道道剑口两旁的皮肉都翻了起来，却看不到丝毫血迹。
过了很久，我才问道：“你已听出了什么？看出了什么？”
林仙儿缓缓道：“他身上受了很多处伤，一共有十……十九处。”
“不错。”
林仙儿：“这些伤看来全都是剑伤，而且是被一柄很薄、很锐利的剑所伤。”
“何以见得？”
林仙儿：“因为他的伤口都很短，也不太深，显见只是被一种兵刃的尖锋划破的。”
“为什么一定是剑尖？”
林仙儿：“因为刀尖枪尖，都不可能有这么锋利。”
我点了点头：“很好，你已学会很多了。”
林仙儿嫣然一笑，又道：“由此可见，伤他的人，一定是荆无命。因为上官金虹用的是龙凤双环，不是剑。也许，上官金虹并没有来。”
在这个时空中，能杀死郭嵩阳的人，并不多。而非要杀死他的人，也不多。
我叹气道：“也许上官金虹也来了，却没有出手。”
林仙儿点着头，忽然又道：“这些剑伤都是斜的，下面较深，上面较浅。”
“不错。”
林仙儿：“由此可见，对方的剑，每一剑都是由下面反撩上去，这种剑法一定奇怪得很。有些人说，荆无命的剑法诡异迅急，武林罕睹，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不错，他的剑法不但诡秘怪异，而且专走偏锋，每一剑出手的部位，都是对方绝不会想到的。”
我指着郭嵩阳膝盖上的一处伤口，又道：“你看这一剑，若是自上划下，那倒也平平无奇。
但这伤口也是下深上浅，可见对方的这一剑，竟也是从下面反撩上来的。”
林仙儿点点头：“不错。”
“由此可见，荆无命出手的部位，必定是在膝盖以下，用的就必定是腕力。我若没看到这伤口，也就想不到，有人会在这种部位出手。”
林仙儿只有点头。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正面，而他的背后还有七处伤口。以郭嵩阳的武功，绝不会将后背都卖给对方。”
林仙儿：“不错，我若和别人交手时，也不会将背对着别人的。”
“由此可见，他的这些伤口，一定是在两人身形交错时，被荆无命所伤的。那么荆无命的剑，只有从他自己的肋下穿出，才能刺得到对方。”
我叹息着，又道：“自肋下出手，本已不是常见的剑法，最怪的是，这每一剑也是自下面反撩上去的。
由此可见，荆无命必定已在两人身形交错时的那一瞬间，改变了握剑的姿势，可乘势将剑反刺而出。
他的变势与出手，显见只是一个动作，所以速度必定快得可怕！”
林仙儿听得呆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他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
我黯然道：“若非如此，以他的武功，本不该受这么多处伤的。”
林仙儿：“为什么？”
“高手决斗，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无论谁的剑法有了丝毫破绽，对方绝不会放过。”
林仙儿点头道：“这我明白。”
“你想，嵩阳铁剑享誉武林二十年，单以剑法而论，已可算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又怎会在一场比斗中，接连露出二十六处破绽，接连被对方刺伤了二十六处呢？”
林仙儿：“这……这的确有些奇怪。”
“还有，荆无命的剑法既然那么毒辣，郭嵩阳这二十六处伤口都是轻伤，荆无命又怎会在他接连露出了二十六次破绽后，还不能一剑刺死他呢？”
林仙儿讷讷道：“是呀……这是为什么呢？”
我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这只因郭嵩阳这二十六次破绽，都是故意露出的！”
林仙儿愕然道：“故意露出来的……难道他，故意要荆无命刺伤他？”
“不错，就因为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所以才每次都能及时闪避，所以他每次受的伤都不太重。”
林仙儿更不懂了：“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黯然长叹道：“他这样做，只为了要将荆无命出手的部位告诉我！”
林仙儿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郭兄如此对我，我又怎能让他白白牺牲？”我紧握着郭嵩阳的手，以意念沟通八卦镜，缓缓地将灵力注入他的体内。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复活他，哪怕他重生之后，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玉玲珑、小红和小翠，并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林仙儿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里，满带着笑意：“能看到两位今日一战，连我也死而无憾的了！”
我也许还没有说话的心情，所以只是笑了笑。
林仙儿抿嘴笑道：“其实，你的人，比你的飞刀还要厉害得多。”
我奇怪道：“哦？”
林仙儿娇笑道：“你一刀虽然可以要人的命，但你只要说一句话，却可令女孩子们将心都交给你。要女人的心，岂非比要男人的命，困难得多了！”
她用那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瞟着我，竟连我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从未想到这小姑娘竟如此‘可怕’。
要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幸好林仙儿已接着道：“以前有很多战役，虽然惊天动地，甚至能名留千古，但比起两位方才那一战来，却还是差得远了。”
我淡淡一笑：“我一向不是个谦虚的人，却也有自知之明，姑娘你也未免太过奖了吧。”
林仙儿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你本有三次机会，可击杀郭嵩阳，却都没有出手。
到后来，你杀气已竭，刀锋已折，郭嵩阳说不定已可将你置诸死地，而他却心甘情愿地认败服输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像你们这样，才真正是男子汉，大丈夫，才真正无愧于英雄本色！
你若是一刀杀了他，或者他一剑杀了你，那么就算你们的武功再高，我也不会瞧在眼里。”
我默然半晌，长叹道：“郭嵩阳，的确不愧为真英雄！”
林仙儿淡笑道：“你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我又算得了什么！”
林仙儿眼珠子一转，笑道：“我问你，他第一剑挥出，用的是什么招式？”
“风卷流云。”
林仙儿：“第二招呢？”
“流星追月。”
林仙儿：“他由第一招‘风卷流风’，变为第二招‘流星追月’时，变化太急，是以剑法中就有了破隙。
你的飞刀，若是在那一瞬间出手，是不是立刻能要了他的命？”
我不说话了。
林仙儿道：“这是你故意错过杀他的第一次机会，还要不要我再说第二次？”
我苦笑道：“不说也罢。”
林仙儿冷笑道：“别人都说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想不到原来也有些娘娘腔。”
我平生也挨过不少骂，但被人当面骂作“娘娘腔”，这倒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林仙儿用大眼睛瞅着我：“你既然没话说，为什么不咳嗽呢？”
我叹口气：“姑娘目光如炬，想必也是位高人，我倒失敬了。”
林仙儿突又嫣然一笑，抿着嘴道：“你少捧我！我还没有你的肩膀那么高，怎么能算是高人？”
我果然已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仙儿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愿自夸自赞，总是替别人吹嘘，这是你的好处，却也正是你的毛病。一个人既然活着，就不能太委屈自己。”
我：“姑娘……”
林仙儿嘟起嘴：“我既不姓‘姑’，也不叫做‘娘’，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姑娘’？难道，你已忘了我的名字？”
我也笑了：“我哪里敢忘呢，仙儿妹妹。”
“哼，我还以为，才几天没见，你就忘记我了。”林仙儿故意板着脸，突然扑哧一笑，“其实，我早就想找你斗一斗！”
我愕然道：“斗什么？”
林仙儿咯咯笑道：“我自然不会找你斗武功！若论武功，我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你。我是想找你斗酒，因为我只要听说有人酒量比我好，心里就不服气。”
我失笑道：“我知道喝酒的人，都有这毛病，却想不到你也有同病。”
林仙儿拍掌笑道：“那还等什么，走喽。”
………………
秋日仍未落到山后，泉水在阳光里闪烁如金。
金黄色的泉水中，忽然飘来一片枫叶，接着是两片、三片……七片、八片……
无数片！
枫叶红如血，泉水似也被染血了。
秋尚未残，枫叶怎会凋落？
我和林仙儿正慢步而行，边走边聊，想去镇上喝酒，突然瞧见这种情形，不禁愕然。
是谁在战斗？
枫林中，落红满地。
满山红叶，竟已被剑气摧落十之六七。
天地萧杀，落叶在秋风中卷舞，看来就宛如满天血云。
但是，除了风卷落叶外，四下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恶战莫非已经结束？
战胜的是谁？
枫林中寂无人影，秋风纵能语，却也无法说出我想知道的消息，只有流水的呜咽，仿佛在为战败的人悲惜。
泉水中的落叶渐远，渐疏。
我低头站在泉水旁，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秋日终于已没入山后，我忽然发现，这本来极清澈的泉水，此刻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红色。
是不是战败者的鲜血，将流水染红的？
我不禁抬起头，大步向泉水尽头处走了过去。
只见一缕飞泉，从山巅倒挂而下，一泻百丈，矫若神龙。
在这百丈飞泉中，竟然孤零零地挂着一个人。
这人就挂在离地面两三丈处，泉水一泻数十丈，到了这里，水力最猛，却也未能将这人冲下来。
这人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已被泉水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片黑色的碎布，随着水花四下飞激。
但这人还是直挺挺地挂在那里，动也不动。
我失声道：“郭嵩阳……郭兄！”
身形随着呼声飞掠而起，我只觉眼前水雾迷蒙，寒气袭人，接着，我又觉得一股源源不尽、势不可当的大力，正冲激而来！
呼！
我钻入了飞泉，拉住了那人的手。
我没有看错，挂在飞泉中的这人，的确是郭嵩阳。
他全身冰冰凉凉，已全无丝毫暖意，但他的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剑柄，死也不肯放松。
他那柄名动天下的嵩阳铁剑，已齐柄没入山石中，显见他是在临死之前，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将这柄剑插入山石，将自己挂上去。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刚将他的尸身解下，平放在泉水旁的石头上，就听到林仙儿在我的身后问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林仙儿接着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挂到那里去？难道他是怕你找不着他？难道他临死前，还想将自己冲洗干净？”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一个人干干净净地来，本该干干净净地走，只不过，除此之外，他当然还有别的意思。”
林仙儿：“什么意思？”
“因为他不愿别人将他的尸身埋葬，也不愿别人将他带走。”
林仙儿：“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要在这里等你？”
我黯然道：“他正是为了要等我。”
林仙儿：“他人已死了，还等你干什么？”
我仰面向天，一字字道：“因为他有些话，要告诉我。”
林仙儿默然许久，才幽幽地叹息一声：“是的，他确实有些话，要告诉你。”
我点点头：“要学会听死人说的话，自然不是件容易事，但若是想多活几年，活得好些，就该想法子学会。”
林仙儿也点点头，闭起了眼睛。
她的确是在一心一意地听，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见。
我缓缓道：“不但要用耳朵听，还要用眼睛听。”
林仙儿张开了眼睛。
只见郭嵩阳身上的衣服，本已被剑锋划破了很多处，再被泉水冲激，此刻几乎也是赤条条的。
他的肌肤已变成灰色，因为他的血已流尽，再经过泉水冲洗，一道道剑口两旁的皮肉都翻了起来，却看不到丝毫血迹。
过了很久，我才问道：“你已听出了什么？看出了什么？”
林仙儿缓缓道：“他身上受了很多处伤，一共有十……十九处。”
“不错。”
林仙儿：“这些伤看来全都是剑伤，而且是被一柄很薄、很锐利的剑所伤。”
“何以见得？”
林仙儿：“因为他的伤口都很短，也不太深，显见只是被一种兵刃的尖锋划破的。”
“为什么一定是剑尖？”
林仙儿：“因为刀尖枪尖，都不可能有这么锋利。”
我点了点头：“很好，你已学会很多了。”
林仙儿嫣然一笑，又道：“由此可见，伤他的人，一定是荆无命。因为上官金虹用的是龙凤双环，不是剑。也许，上官金虹并没有来。”
在这个时空中，能杀死郭嵩阳的人，并不多。而非要杀死他的人，也不多。
我叹气道：“也许上官金虹也来了，却没有出手。”
林仙儿点着头，忽然又道：“这些剑伤都是斜的，下面较深，上面较浅。”
“不错。”
林仙儿：“由此可见，对方的剑，每一剑都是由下面反撩上去，这种剑法一定奇怪得很。有些人说，荆无命的剑法诡异迅急，武林罕睹，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不错，他的剑法不但诡秘怪异，而且专走偏锋，每一剑出手的部位，都是对方绝不会想到的。”
我指着郭嵩阳膝盖上的一处伤口，又道：“你看这一剑，若是自上划下，那倒也平平无奇。
但这伤口也是下深上浅，可见对方的这一剑，竟也是从下面反撩上来的。”
林仙儿点点头：“不错。”
“由此可见，荆无命出手的部位，必定是在膝盖以下，用的就必定是腕力。我若没看到这伤口，也就想不到，有人会在这种部位出手。”
林仙儿只有点头。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正面，而他的背后还有七处伤口。以郭嵩阳的武功，绝不会将后背都卖给对方。”
林仙儿：“不错，我若和别人交手时，也不会将背对着别人的。”
“由此可见，他的这些伤口，一定是在两人身形交错时，被荆无命所伤的。那么荆无命的剑，只有从他自己的肋下穿出，才能刺得到对方。”
我叹息着，又道：“自肋下出手，本已不是常见的剑法，最怪的是，这每一剑也是自下面反撩上去的。
由此可见，荆无命必定已在两人身形交错时的那一瞬间，改变了握剑的姿势，可乘势将剑反刺而出。
他的变势与出手，显见只是一个动作，所以速度必定快得可怕！”
林仙儿听得呆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他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
我黯然道：“若非如此，以他的武功，本不该受这么多处伤的。”
林仙儿：“为什么？”
“高手决斗，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无论谁的剑法有了丝毫破绽，对方绝不会放过。”
林仙儿点头道：“这我明白。”
“你想，嵩阳铁剑享誉武林二十年，单以剑法而论，已可算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又怎会在一场比斗中，接连露出二十六处破绽，接连被对方刺伤了二十六处呢？”
林仙儿：“这……这的确有些奇怪。”
“还有，荆无命的剑法既然那么毒辣，郭嵩阳这二十六处伤口都是轻伤，荆无命又怎会在他接连露出了二十六次破绽后，还不能一剑刺死他呢？”
林仙儿讷讷道：“是呀……这是为什么呢？”
我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这只因郭嵩阳这二十六次破绽，都是故意露出的！”
林仙儿愕然道：“故意露出来的……难道他，故意要荆无命刺伤他？”
“不错，就因为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所以才每次都能及时闪避，所以他每次受的伤都不太重。”
林仙儿更不懂了：“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黯然长叹道：“他这样做，只为了要将荆无命出手的部位告诉我！”
林仙儿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郭兄如此对我，我又怎能让他白白牺牲？”我紧握着郭嵩阳的手，以意念沟通八卦镜，缓缓地将灵力注入他的体内。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复活他，哪怕他重生之后，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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