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生死穿越 » 第十四章 我是该飞向天空,还是该沉入沼泽 卡尔弗特《我是歌唱的声音》

第十四章 我是该飞向天空,还是该沉入沼泽 卡尔弗特《我是歌唱的声音》

    卡尔弗特《我是歌唱的声音》

    波儿追打着怒骂着,悔恨不已。为什么自己会想都没想就上了谢的车,跟着谢来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是事出突然,是太着急太想早点找到廷哥,还是出于对谢的信任?恐怕都有。

    她以为事过一年多了,谢应该放下了,想开了。虽然谢明明知道她已同姚廷一起了,仍时不时表露出贼心不死,说些酸溜溜的风凉话,她也认为谢只是说说而已,逞逞口舌之快或存有幻想而已。谁知却不尽然呢!

    绕着车子追打了阵儿,谢让她追得只好远远逃开了,跑旁边个沙丘上站了。她也累了,追不动了,也懒得再追打了。

    下了车她才知道外头竟然在下雪!刚才因为愤怒,她只知道追着骂着,怒火稍泄才知道冷,就钻车里砰地关上了车门。

    冷死他!冷死那臭流氓!她气呼呼裹上大衣,往座位上一靠,恶狠狠骂。

    睡意让谢这一搅全没了,车里又让谢搞得全是酒气,她就把只开了条缝儿的车窗全打开了。宁肯冷死也不闻他的酒味儿!

    谢世维见波儿进了车,就站沙丘上喊,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多喝了点酒,对不起了!

    然波儿根本不理睬,不答应也不骂了。

    谢羞愧难当,让波儿追打了阵,早酒意全消。谢世维呀谢世维,丢脸呵,你怎么干出那样的事儿?鬼迷心窍?喝迷糊了?这要是让老周他们知道了还咋做人?要是让姚廷知道了不同你拼命?暂且不说这些,天亮了你咋面对人家波儿呢?先人板板哟,老子是不是让这大沙魔给施了啥魔法了?

    谢想着,颓丧极了,一屁股坐下来。雪仍在下着,不大,可纷纷扬扬的雪花仍坚持不懈地洒着。冰凉的雪花洒落在他头上、脸上,虽是冷冰冰,却让他惬意。早点让雪花冰镇一下也许就不会干那蠢事儿了!他想。

    沙漠像干渴已久的巨兽,贪婪地张着大口吞噬这难得的甘霖,雪一掉下来,瞬间便化了,没了,被干旱的沙子吸食了。都下了好一阵儿了,竟然没见到积雪。

    谢又坐了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就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冲了汽车那儿喊叫,对不起,波儿,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一次好吗?我保证决不再冒犯你一根头发丝儿!

    没有回应,黑巍巍的汽车像只怪兽趴那儿一动不动。冷,冷呵!波儿,我过来了哟!还是车上暖和,嘿嘿!谢喊着话溜下沙丘,慢慢朝汽车走去。

    可他到了车前,去拉车门却拉不开,波儿从里面把车门锁上了!谢就大声叫她开开车门,让他上去。又不停地解释,不停地赔礼道歉,不停地保证绝不再侵犯她。可车里没有任何动静,波儿像是睡着了。

    谢在车门那儿傻子样呆呆站了会儿,又绕着车子兜起了圈儿,冷得不停地搓手跺脚。实在受不了了,就窜车窗留下透气的缝儿处哀求道,好波儿,谢哥对不起你,谢哥不是人,你就饶了我吧!呃?

    波儿仍是不理。谢就拍打着车窗和车子苦苦哀求。求告了半天,波儿让他吵得烦了,就恶狠狠骂,晓得冷了晓得错了?既有今天,何必当初!你就跟我好好在外头站一晚上吧,想上车,没门!

    谢羞愧得懊悔得钻地无门欲哭无泪。

    波儿真是恼了,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没想到谢竟干出那种事,自己这不是与狼为伍了吗?也怪自己头脑简单,没想想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孤男寡女,一连几天白天晚上呆一起会有什么结果。也许是个男人都会有想法,何况谢是曾经狂热地追求过自己的男人!

    有的底线和规矩更适合在人群中,道德和秩序本就是建立在人群上的。远离了人群,这些东西的约束力就大大减小了,有的人就忘乎所以管不住自己了。何况食色性矣,何况谢还喝了那么多酒。酒壮色胆……

    波儿这么一想,气儿就消了许多。就起来开了车门,拉着脸冲喜出望外又无地自容的谢喝,不准上车哟,好好在这里站着,我去方便方便!

    如遇大赦的谢瞧着波儿朝一旁的沙丘走去,连连答应说好,我不上车,我只弄点汽油来生堆火,你回来就有火烤了嘿嘿!

    谢先在离车子十数步开外处扒了个沙坑儿,然后开了汽车尾箱,翻找出一把擦车的破布毛巾和一件旧衣裳;又从车上提下个塑料油桶,拧开盖儿,将破布毛巾一一塞进油桶里蘸了汽油,然后扔挖好的沙坑儿里,抓两把沙子擦擦手,站那儿等着。

    过了小会儿,就见波儿从那沙丘后走了回来,谢就大声喊,咳,冷吧?快来,快来烤火!我马上点上篝火!

    然波儿不理。谢望着夜色下她黑黑的身影,心存疚愧,又充满怜惜。他要赎罪,要巴结她,就想给她个惊喜给她温暖。见她快走拢了他立即弯腰点燃了篝火。

    突地窜起的熊熊火苗真还让波儿惊喜了下,可她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淡淡道从哪弄的干柴哟?

    他连忙说没……没……没干柴,这鬼地方哪来干柴,是用破布和旧衣裳蘸上汽油,嘿嘿!

    然而波儿并没留谢苦心经营的篝火前烤火,只在那儿站了站,就管自往汽车那儿走去了。谢连忙讨好地说,坐着烤会儿火呀,来来来,坐坐坐!

    波儿头也不回地扔给他一句,谁烤你的火?永远不可能同你坐到一处!

    谢从头凉到了脚。他悲哀的想,看来波儿是不会原谅我的了。

    姚廷是让冰凉的雪花冰醒了的。他钻睡袋里枕着背包躺篝火旁边,照旧将小羚羊圈在怀里睡。可他的脑袋在睡袋外面,不知几时竟下起雪来了,雪花飘落在他脸上,化成冰水,没多大会儿就将他冰醒了。

    他一看下雪了惊得连忙坐起来,几把退下睡袋,左跑右跑,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惧。

    他边跑边呵呵地叫喊着,跑了会儿,站下来仰起脑袋大张开嘴,让雪花飘进自己嘴里。果真有雪花飘落进了他嘴巴,他就欣喜地吃起雪来,感受冰凉的雪花在嘴里化成水,滋润着干渴已久的口舌和咽喉的惬意。

    下雪了,有雪就不愁没水了!可下雪了就更寒冷了,又冷又饿日子难过,要挣扎着逃出这死亡大漠恐怕就更难了!这就叫喜忧参半!

    惊喜之后他才觉到了冷,太冷了!可篝火已经熄灭了,他拨弄了下燃过的灰烬,竟然还有红着的木炭,赶紧将双手凑余烬上烤。

    小羚羊早让他弄醒过来,许是冷得受不了,他奔跑时仍蜷缩在篝火旁边,这时才站起来慢慢凑到他身旁。

    渴吗?想喝水吗?呵哈,稍等,一会儿叔叔就给你水喝,让你喝个够!呵呵!他摸了摸小羚羊脑袋,笑说。

    觉是睡不成了,太冷,又饿得不行。可惜干柴没了,早知道要下雪就把干柴留着,留到这时候才点燃篝火多好!要不吃点儿东西?唔,还是算了,还是留着早上再吃吧,就剩下点饼干加一根半芦根了。唉,都怪我,怎么那么瓜吗,把火腿肠都扔给狼了,诱敌深入是吧?诱得好呵,给野狼吃火腿肠自己吃芦根,恐怕芦根也马上没得吃了!

    他就这么坐在熄灭的篝火旁,抽着烟东想西想,再次为把火腿肠扔给狼吃了后悔不完。忽又觉得总后悔总想那些没啥用,就没话找话地同他的小可怜侃起来,拍拍小羚羊脑袋问,小可怜,想妈妈没?下雪了,你妈妈他们这会儿该在哪儿呢?

    忽吹来阵冷风,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赶紧将睡袋披身上,然后将小羚羊抱来放自己腿上。

    夜渐深了,雪下得更稠更密了,就愈发的寒冷。寒冷伴着饥饿,像两把刀子慢慢割着,人都要饿晕了冻僵了样。他觉得实在受不了了,不吃点东西增加点热量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夜晚了。就从背包里摸出那吃了半截的芦根,大口咬嚼起来,又抓了两把草根扔小羚羊面前。

    吃了半截芦根,肚子里才稍好了点儿。他又在地上抓了把雪塞嘴里,使劲团着嚼着,加快雪的融化。雪已经下了些时候了,面前的地上,身前身后的沙丘上已有了些儿积雪。这儿一块,那儿一片,暗夜里银晃晃的,很惹眼。

    令他惊奇不已的是,他看见小羚羊居然也在舔雪吃!小羚羊从他怀里跳下来,啃完了草根,竟就悄悄溜一边舔起雪来。

    他就冲它笑道,吃吧喝吧,总算有东西解渴了!

    下吧下吧,不就是下雪吗?这点儿雪算什么?比起乞力马扎罗的雪来算什么!老天呀老天,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嘿嘿!他嘟哝道。

    许是吃了点东西肚子得到了安抚,他又豪迈起来。

    是的,这场雪比起非洲之巅乞力马扎罗的雪来算不了什么,虽然这沙漠里下雪十分罕见。

    在非洲攀登乞力马扎罗山令他永生难忘,也成了他永远的遗憾,因为他和波儿最后都未能登顶。

    他和波儿在马赛马拉看过角马和斑马的大迁徙后,就去了坦桑尼亚。波儿同他真是意趣相投的天生一对,到了坦桑尼亚波儿忽发奇想,指了街头幅攀登乞力马扎罗的登山广告兴奋的嚷嚷,我们爬山去吧!爬乞力马扎罗去!多刺激多来劲呵!他立即叫好。

    美女就是有号召力,要不怎么会有车模和时装模特呢?这些日子他总是顺着她的意思来,能让她高兴就是他的幸福。

    坦桑尼亚登山很是正规,一个客人就有三个服务人员的配置,登山领队也是持证的专业人员。而且对报名参加登山的客人也有严格要求,如果你患有心脏病、肺病及呼吸系统病等疾病或是年高体弱,他们会劝你放弃。

    如此这般,他们在多多马短暂停留后,就坐飞机去了乞力马扎罗。在乞力马扎罗机场,一出来就有当地登山领队和车辆在机场出口迎接登山客的到来,之后坐车前往莫西镇。

    入住酒店后,他们一群登山客都有些兴奋,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们操着各种语言面带微笑,相互致意。波儿更是兴奋得脸儿红红,喋喋不休地同他说这说那。领队过来要大家好好休息休息,为接下来的登山行程养精蓄锐。又嘱咐大家要带上些什么物品,并称出发前将由登山向导对各位参加者的物品准备情况进行检查,并对登山线路、行程、及注意事项进行全面的讲解和说明。

    次日早上多早他们就让领队叫起来了,七时许早餐,早餐后就出发了,徒步前往国家公园大门。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入原始山区森林后,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攀登,先还有说有笑的登山客们因道路艰险话就少了,喘气就粗了。只有波儿仍兴致勃勃,林中开满野花,长满茂密的蕨类植物,波儿看到丛开得好的野花就会欢叫,还想跑去摘,让向导阻止了。随队医生告诫她别乱跑,更不要随便去采摘花花草草。

    路很不好走,队伍行进得越来越慢。兴致勃勃的波儿也不欢叫了,热汗涔涔地慢慢走着。他紧随波儿身后,要她把背包给他,波儿要强不肯。下午一时许领队才让大家就地休息了会儿,吃路餐盒饭。饭后,稍事休息又接着走。他问波儿怎么样,波儿说我挺好的。

    下午五时许,他们一行经过约六个小时的缓慢徒步终于到达海拔3000米的马切姆营地,办理登记手续,安排就餐休息。

    从到达乞力马扎罗机场算起,这是他们一起登山的第二天,体力消耗还不算太大,海拔还不算太高,晚餐后他就和波儿在营地周围走了走,坐营地边闲聊。向导和登山客们都知他们是一对情侣,见波儿头枕他肩头,相倚相偎的,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或善意的微笑。

    是的,他们是一对情侣,他们的关系在非洲有了质的飞跃。到肯尼亚之初,他和波儿都是各住各的,出双入不成对。直到班森领着他们去马拉河边看了那叹为观止的上百万头动物大迁徙的场面后,因为分外开心、因为十余天来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吧,当晚回到酒店波儿才将自己给了他。

    第三天早上也是七点半就出发了,这天的路程更为艰难,属于真正的高山徒步攀登,海拔高度急速上升。山路崎岖,路边是乞力马扎罗第二植被区,许多植物都是只有这儿才有的。考虑到道路艰险,体力消耗大,向导安排了多个临时休息点。虽只是短暂歇脚,能停下来喘口气也是好的。

    因要做高山适应性训练,这天的路程安排得少些,下午二时许就到达了希拉营地。美美地吃了顿热餐后,领队就带领大家做高山适应性训练。

    第四天开始,登山客们都已疲乏不堪了,好在有挑夫替挑行李背包,他和波儿也把背包交给挑夫了。这天令他最难忘的是巴兰可营地的星空,巴兰可的星空真是无以伦比的清澈,银河里的星星也仿佛清晰可数。而且营地对面就是乞力马扎罗雪峰,非常美丽壮观!

    第五天他们翻越了著名的巴兰库克墙,一座像墙一样档在他们路上的山体。第六天他们从巴拉夫营地冲刺顶峰。实际上他们第五天深夜十一时就出发了,这是挑战极限的攀登,山路十分陡峭,乌呼噜顶峰海拔达到5895米。山顶上云雾缭绕,好像罩上了一层面纱。白雪皑皑的峰巅和银蛇样蜿蜒曲折的巨大冰川,把这里渲染成一片晶莹的冰雪世界。他和波儿相互搀扶着慢慢往上爬,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巨大努力。爬了阵波儿就渐渐不支了,呼吸越来越浊重,像背着风箱上山。黎明时分,天边泛出金黄,细长的一条,挂在东南方天际,像是黑夜和白昼在换班。就在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之时,波儿忽然不行了,脸色苍白捂住胸口软瘫在路上。随队医生说是高山反应,立即施救,随后他就同向导扶着波儿慢慢下撤。

    后来波儿嗔怪地捶打着他说谁让你扶我下来的?都怪你!都怪你!功亏一篑!他只有嘿嘿干笑,还能咋样?女人嘛,你就得让着点。

    此时他坐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头顶雪花纷飞,想着那次难忘的非洲登山,想着他同波儿许多的甜蜜事儿,脸上露出微笑。可尽管又冷又饿,睡意还是阵阵袭来,他又坐了阵儿就钻睡袋里睡了。

    咯咯!下去吧你!红红乱笑着一把将他推进了游泳池中。

    冷呵!冰凉的池水一下子将他包围,冷得彻骨。本来他们是在热水池里游着的,可他游了阵,有点累了,刚爬起来打算休息会儿呢,就让红红冷不防推凉水池了。

    要知道这可是冬天!

    他知道,对于像红红那样的病人,快乐最为重要。为了让红红开心,他陪着红红玩遍了攀枝花。昨天,他问红红会游泳不,红红说不太会,只会狗扒。他就笑说狗扒也算会呀,明天我们去游泳吧!红红说啥意思,这可是冬天哟,游什么泳!他就给她说到某某宾馆的室内游泳池,有温水的呢!如此这般就有了这次游泳。

    红红咯咯疯笑着逃进了热水池,他张牙舞爪扑上去,嚷嚷道看我咋收拾你!看我抓着咋收拾你!红红不会水,只能在浅水区尖叫着躲闪,他几下就将她抓住了,一把抱了装作要将她拖到冷水池去,红红拼力挣扎,弄得水花四溅。

    冷水池里几个冬泳的男女就看了他们笑,红红朝那些冬泳客一丢下巴说有啥吗,你看人家不是游得上好的!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刀山火海吗,就点冷水都怕!嘻嘻!

    他紧紧抱着她,她丰腴的躯体在他怀里蠕动,肉虫儿样。又都只穿着泳衣,肌肤之亲是难免的,她一扭动就频频摩擦,他身体就不合时宜地有了反应。他吓着了,赶紧将她放开赶紧藏身水里。

    红红定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反应,脸蛋涨得通红,掉头含羞白他一眼说不跟你闹了,输不起!说着,撇下他出了水往休息区走。

    他瞧着她背影,见她肥硕的臀部一掀一掀,粗壮白皙的双腿匀称健硕,胯部宽大,蜂腰削肩,整个身体线条美丽动人,加上浑身水淋淋的如芙蓉出水。他不禁暗叹,女人真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瞧呵,无一处不精妙,无一处不迷人!

    遗憾的是这么好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纠结在一点并非原则的小事儿上,且寸步不让呢?

    从米易看了灯会回来后,红红就到他家和他同居了。连续一周天天在一起,柔情蜜意如胶似漆。

    决定留他家后,红红把他家扫了眼说,要我住在这儿可以,可我得好好改造改造哟,要住就要住起舒适是吧?说着,阳台卧室走着检阅了一遍,指指点点说阳台要如何如何收拾,窗帘要换成啥样的,床上用品要全换新的纯棉亲肤的,屋子全都要彻底打扫,瞧瞧,你这像个家吗?叫花子窝点样!咯咯!

    简单弄了点吃的,红红就动手对他家进行大扫除了。从客厅着手,吆喝着他将沙发和电视柜都抬开挪开,先用扫帚扫了扫,就拿了钢丝刷蘸着洗衣粉擦沙发下和电视柜下的死角。打扫完客厅,又将沙发套子全都拆下来,用大盆泡了,丢进洗衣机。

    次日,红红的工作重点是阳台和厨房。红红风风火火的大扫除和改造感染了他,他也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了她打造舒适居家的行动。同她一起擦窗户、擦厨房,洗这洗那;同她一起去花鸟市场买花花草草;同她一起去商场挑选纯棉亲肤的床上用品……

    二人齐心合力忙了两三天,把他原本猪窝样的家整得毫光闪闪如同要接待外宾。红红这才坐沙发上,拿着手机网购,嘻嘻笑说把你这沙发套全给我换了,茶几上也要铺个垫子。你看,喜欢这花色的不?

    红红是个网购狂,选好了沙发套和茶几垫子,又网购了杂物架、睡衣、棉拖、壁挂式鱼缸等等。数天后,红红网购的东西陆续到了,一一武装起来,真是令他家焕然一新!

    他瞧着自己毫光闪闪的家,心里充满幸福感,点头笑说有老婆同没老婆就是不一样哟!

    红红脖子一偏翻他一眼道,谁是你老婆?名不正言不顺,我只是路过,咯咯!

    可她天天在他家就不免要面对他的女儿,难得的是红红不像开初那样一见他女儿回家就转身走人了。虽然她仍基本不同他女儿交谈,不理不睬的,可不转身走人也算一大进步了,是吧?他就看到了光明,就幻想红红能渐渐接受自己女儿,从此有个和谐的三口之家。就背着红红教女儿,让女儿对阿姨尊敬点,热情点。女儿本就是个热情开朗的孩子,就阿姨长阿姨短的叫着,还主动找些话同红红说。可红红面子上含笑答应着,敷衍着,转背就冷了脸。这让他心里好是难受。

    一晚,他同了红红去滨江大道散步,二人又认真讨论起了这一话题。

    过两天我要回去了,谢谢你,谢谢你的陪伴!他们在林荫道上慢慢踱着,红红忽说。

    听说她要走了,他好是失落,仿佛她是一去不回,仿佛她这一走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可他知道这是无法挽留的,她是老师,开学在即,她得赶在开学前回到她的小县城。他就笑说那你先回去吧,过一阵我就到你那里,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你来吧,我陪着你走遍我们那儿的山山水水,形影不离!我们县的土鸡土鱼那是纯天然绿色环保的哟,我给你炖土鸡吃,做土鱼吃,把你喂得肥猪儿样圆溜溜的,嘻嘻!红红说。

    红红喜欢穿红色衣服,大衣常换,一两天一件,件件都是红色。深红浅红朱红桃红。这晚红红穿了件粉红的大衣,粉红的大衣烘云托月的映照着她鲜艳的脸庞和红唇,让他觉得分外动人。就坏笑道,不吃鸡肉鱼肉,偏要吃你的肉肉!他说着,搂了她就吻。

    她推开他笑说滚哟,一肚子坏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是坏人你咋偏喜欢呢?他笑道。

    谁喜欢你了?是中了你下的蛊了!咯咯咯!嗯,你打算几月过来?学校照顾我,没让我当班主任了,课也安排得比较少,有的是时间陪你呢!

    四月份吧,我安排安排过一两月就去你那里。

    舍得你女儿了?你走了没人照顾没人给你女儿做饭你放心呀?红红忽扬起脸看了他问,星眸扑闪,像是挑战。

    让她去她妈妈那儿吃,我给她妈妈打电话说说就是。他寻思着说。

    你不是说她不愿意去她妈妈那里吗?怎么,又愿意了?红红步步紧逼地问。

    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况且长期和短时间的不一样呀!他解释道。

    我看我们怕是长不了的,算了,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喜欢你女儿的吧!在身边找一个不是比我这天远地远的异地恋更好吗?

    说啥呢?还没风就是雨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呵?刚才还说欢迎我去,还说要陪我走遍你们那儿的山山水水,形影不离呢,怎么转眼就这样说?他急道。红红总是这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不知已多少次说过这类话儿了。

    红红无语,举目远眺夜景。

    滨江大道是城市下方金沙江边的悬崖上开辟出来的一条大道,经过整修美化,又栽种了无数花草树木,近年已成了市民们早晚散步健身的好地方。傍晚走在大道上,看着峡谷两岸的灯火,看着谷底倒映着满城灯火流光溢彩的金沙江,令人心旷神怡。

    累不?要不坐会儿?他体贴地问。

    再走走,出来就是找累的呀,人类人类反过来就是累人呀,要舒适就坐家里守电视了,还出来干什么?咯咯!红红说着,一把挽起了他的手。

    这让他心里着实甜了一下,刚才心里那丝儿不快瞬间烟消了。也许红红看出了他心里闪过的不快,用这肢体语言安抚他?反正这妖精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忽云忽雨的,乍晴乍阴的。

    他们就那样相挽了慢慢踱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像无数情侣那样心心相印,默契而又甜蜜。又走了阵儿,他们才又折回来,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晚夜色很好,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星星们闹哄哄地围绕在月亮旁,像一个天国的家庭,大人孩子一大群,充满家室之乐。

    攀枝花春来早,冬天也像阳春三月,元月里向阳的攀枝花就开了,到了二月所有的攀枝花树都次第开放,火红的一树树,像高擎的火炬,临风照水,将城市、将空气渲染得热烈而欢乐。观景台旁边就有几树攀枝花,开得正热闹。在星辉月光下,在路灯的照耀下,鲜红的花朵像跳跃的火苗,令人神往。

    他凝望着旁边的攀枝花,想起那个盗火者的传说,不禁呢喃道,你看它燃烧得多旺呵!那么热烈那么蓬勃,是积蓄了一年生命力的迸发呵!你说它用什么做成了这美丽的花朵呢?它扎根泥土,莫不是用泥土做的?泥土……泥土……泥土多么神奇呵!五谷杂粮,水果蔬菜,花草树木,莫不出自泥土。万能的泥土……

    你在嘀咕些什么?你要吟篇泥土赞吗?犯神了呵?红红问,斜睨了他咯咯笑。

    是呵,是该写篇泥土赞。土地是一切的根本,大地是一切生命的母亲嘛!

    那你就写呀。写好了得让我先睹为快哟!红红说,忽地歪倒在长椅上将头枕他腿上了。

    还没想好,放放,先放放。他说,抚摸着她的脸庞和秀发。她戴的是假发,做化疗后头发掉光了。第一次同她上床,见她取下假发,头皮上只有刚长出的半寸长发茬,像个假小子,他又是吃惊又是心疼。可她没事人样笑嘻嘻,说难看吧?吓着了?还想娶我不?

    放什么呀,就照你刚才嘀咕那意思写吧,挺不错的。哦,晓得了,你们文人呀,讲究那个灵感激情啥的,是吧?红红说,翻了个身变成侧卧。他觉得她圆滚滚身躯在自己怀里好温暖,尽管她只有脑袋和肩倚他身上,可他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她身上暖烘烘的好闻的气味。想着她在那小县城里独自同病魔抗争,他心里充满柔情和无限的怜惜。命运多么不公呵!对这女人又是多么残酷呵!而她如此坚强,快乐得像个孩子,这是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呀,需要多大的勇气呵!

    你又在想什么?不想写就不写,又没谁催你,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写作的事儿也不必那么认真,就像钓鱼下棋,打打麻将啥的,兴之所致玩玩而已,能怡情冶性,充实自己就好,是不是?红红见他走神,说。

    真知灼见!真知灼见!他点头说。

    啥真知灼见哟,我是外行,随便说说而已。我是想你又不靠那个吃饭,也不可能成啥大家大师的,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很累。我就喜欢自由自在,想舞则舞,想歌则歌,打麻呵出游呵啥好玩玩啥,想去哪去哪,风一样自由。红红将一条胳膊枕脑袋下,抬起条美腿一摇一摇说。

    是呀是呀,自在最重要,快乐是根本,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轻松快乐!他附和道。

    你相信爱情吗?红红忽问,坐起来抱了膝头盯着他,明眸在月光星辉下忽闪忽闪的。

    他点点头说信呵,不信怎么会有了个你。嘿嘿!

    可我不大相信爱情。红红说,下巴一扬,挑战样看看他接着说,什么爱呵情呵,都是吃饱了撑的,都是风调雨顺时的牧歌,一旦风云突变,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破碎了,肥皂泡样破碎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

    听她说得决绝又悲催,他连忙劝解,让她相信这世界还有真爱,相信自己对她的爱是真诚的,说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要同她相扶相伴走到人生的尽头,不管发生什么决不回头。

    这是他的真心话。可他也理解红红为什么会不相信爱情了,或者说对自己对她的爱情持怀疑态度。红红刚经历了前夫抛弃,且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离她而去。那简直形同背叛,形同可耻的逃跑!她怎么不心冷?不彻悟?

    是呵,生命高于一切,同生命相比,一切世俗的东西都黯然失色了。什么事业呵,功名呵,权力地位和爱情呵,统统都不重要了,都成了身外之物了!红红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不,确切地说她正同死神交战着呢,会做此想一点也不奇怪。

    可他不想让她纠结在这些不愉快的事儿上,就转移话题,问起她车票订好了吗,坐大巴还是坐火车,到时候好去送送她。红红说订好了,坐火车到成都转大巴回去。你不用送了,我妹他们找好了车送我去火车站。

    他们交往了一个多月,算是热恋吧,可他至今还没同她的家人接触过,若因去送她而见她家人,既不正式也有点唐突。他就说真不让我送?你倒是舍得哟,不依依不舍呀?不一步三回头呀?她站起来说,走吧,坐冷了,回去得了!送啥送,依依惜别,儿女情长,怪难受的!反正过一两月你不是要到我那里来的吗,别送了!

    他说好吧,你说了算。既然你家人已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说着话儿慢慢回走。

    回到家里,女儿正好也回来了,正在找衣服准备洗澡。女儿在洗脸池上头放肥皂牙膏之类的小钢丝筐那儿看了看,就问洗面奶呢?爸,我的洗面奶呢?他说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自己都不知放哪了,问谁?

    红红愣了下说,哦,在厕所里的杂物架上,我用了下放那儿了,对不起哟!

    女儿说没什么,阿姨,你只管用,嘻嘻!

    晚饭后红红冲了个澡他们才一起出门散步的,想是红红冲澡时用了女儿的洗面奶吧。这本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儿,哪想红红就敏感了,斜了眼女儿脸色,转身脸就拉了下来,冲过去沙发上抓起她的包儿就朝门口走去。

    干啥干啥?你咋了?见她要走,他急忙拦了。

    回去!我还是回我妈那里去!红红说,推开他开了门。

    这么大人怎么这样小气呢?刚才那一幕他是亲眼看到的,女儿也没说什么更没给她脸色看呵?他心里虽不快,却仍想留下她,毕竟她马上就要走了。就追出来,扯了她手苦劝。

    小区里绿化不错,楼头有个小花园,结果他们就走进了小花园站那儿磨起嘴皮来。

    他劝了好一阵红红也不吭声,他以为她默认了,不再冲起回她妈家了,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许是站久了有点乏,红红就把包儿往石桌上一放坐下来,很是正式地说,好好谈谈吧,你想怎么安排我们今后的生活?

    他苦笑笑说,说过了呀,两边住呀。现在都在上班,只能两边住两边跑呵,等退休了就好了,你过来我过去都不是问题!

    红红冷冷说,我过来?怎么过来?住你家怎么住?我早就有言在先,只接受二人世界!你要真心诚意,就把你女儿安排好了再说!

    你不是还在上班吗?离退休还早呢!等你退休时我女儿早就出去工作或是结婚嫁出去了,何必非得现在就赶她出去?

    要是我提前退了呢?要是我病退了呢?难道我嫁给你你还住到我父母家,或者真到我们小县城来当上门女婿?你到我们小县城来你不上班了?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红红那病非同小可,提前病退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她病退了自然是她过来和他一起生活,他要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两边跑。可他觉得她的话虽合理,可合理之中又包含着不合理的内核。这个内核就是不接受他女儿,不能同他女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这是他们已若干次讨论过的话题了,见她旧话重提,他难免有点心烦,却仍耐着性子劝解。坐下来叹口气说,红红呵,都是当父母的人,你咋就不能博爱点儿,宽容点儿呢?我女儿性格外向,很好处的呀。虽是懒点儿,但很懂事的,对你也很尊敬。她从小缺少母爱,只要你对她稍好点儿她就会受宠若惊的,嘿嘿!孩子嘛,哄着点儿就行,何必那么较真呢……

    你少来!把我哄进门了就由你打整了?天天看你们父女的脸色,看你女儿的脸色?休想!

    孩子总要长大的,何况她一开学就住校了,少有在家。今后结婚嫁出去了,不就是你我的二人世界了吗?你就忍耐忍耐好吗?嘿嘿!他苦着脸说。

    不行!一天都不能忍耐!让她去她妈那里呀!你不是说同她妈妈商量过了,她妈妈答应了的吗?

    孩子妈妈早就再婚了,有个孩子不熟悉不接受的叔叔在那儿,孩子不愿意过去呀。我总不能为了找个老婆把孩子赶出去吧?你也有儿子,都是为人父母的,换位思考下吧?呃?

    我儿就是个宝,你女儿草都不是!红红说。

    这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了!他气得哼哼,又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叹气。谁让他爱上这么个刁蛮美女呢?

    好了,不同你扯了,我得打的回我妈那里了。你考虑好,想同我过,就得把你女儿安排好,我只接受二人世界,没得商量!红红说着,站起来抓起包儿就走。

    不管你说得唱歌样动听,也不管你舌头都打起了泡,仍我行我素,这就是红红。

    他知道拦不住,只好无可奈何地将她送出来,看着她打了辆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