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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审问(二)

    陈光启被关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是在家里被抓住的,那个时候他还在抱着自己的小妾做着春秋大梦。这些捕快冲进他的房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官爷,官爷,你为什么抓小人?说句话吧,官爷。”陈光启扒在牢门对走过的狱卒叫喊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说句话啊!”

    陈光启看着狱卒根本不理睬他,他着急地拍打着牢门,欲哭无泪地哼唧着。他被抓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程没有人跟他说话。一直到这里,也直接丢进了大牢。

    陈光启无论怎么问都没人回答他,他脑海里浮现了各种情况,他看着黝黑的牢房,心里越来越害怕。他刚刚还香玉满怀,期待着到东瀛以后的逍遥日子,现在坐在这冰冷的牢房里,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候,一个人被推了进来。那个人坐在椅子上,后面的人推着他朝自己走来。

    “大人,大人,大人!”陈光启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都不是我做的,我就是负责管理米行,安排人手而已。大人,救救我啊,大人!”

    “开门。”夏晟说道。

    他来到牢房里,狱卒和捕快把这个牢房站满了,陈光启跪在当中,偷偷看着四周的人,不敢说话。

    “你就是陈光启?”夏晟问道。

    陈光启还心有余悸地看着周遭的人,一时没听见。

    “问你话呢!”捕快恶狠狠地说道,“老实点!”

    “是!是!是!小人就是陈光启,大人救命啊!”

    陈光启头如捣蒜地回答,夏晟看着他不由得好奇这种胆小如鼠的人怎么敢做这种勾当。

    “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小人,小人是河西人士,和同乡的大哥徐寿一起出来闯荡。”陈光启颤巍着把自己的生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从刚出来扛大包到后面倒卖武器,可谓一字不漏。

    “后来,徐大哥跟我说认识了一个大老板,就是方百万老板。”

    “方百万?”夏晟终于听到了让他眉头一紧的名字,“继续说。”

    “是。”陈光启点头道,“这个方百万做的生意可大了,黑白两道,什么生意都做。徐大哥巴结上了他,他出钱让我们负责京城这边的生意。我们主要负责安排杀手和善后,酒楼是幌子,米行才是真店面。徐大哥负责在外面对接客人,有时候方老大也会直接安排单子过来。徐大哥拿到单子就会给我这个米行下单买米,钱就是买凶的钱。我把钱三七分账,三成给杀手,七成自己留。我们自己养了一些刀手,给自己人的单子会更便宜些,在外面找就贵了。”

    “那你们上个月,有没有收到一个单子是去杀太子的。”夏晟问道。

    “杀太子?我的天爷啊,大人!这可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几个胆子啊,哪里敢做这种事情?”陈光启满脸惊恐,“买凶的,无非都是些平民百姓,或者乡绅富豪,最多最多也就是捕快衙役或者兵勇了,这当官的,我们是万万不敢碰的。不止我们不敢碰,连方老板安排的单子也都从来没有设计官员的啊。”

    夏晟沉思一会儿,问道:“你可知八日前那晚,徐寿去油坊的事情?”

    “油坊?”陈光启摇摇头,“这小人真不知道。”

    “那徐寿伏击大理寺的人这件事你也不知道了?你们还死了七个人,你也不知道?”

    “啊,这,我们确实少了七个人,徐大哥跟我说的是,他被官府盯上了,那七个人为保他脱身死了。徐大哥这几天都在变卖钱财,准备一起跑路了。”

    “你知道虫噬吗?”夏晟端着旁边人递上来的热茶,刮着茶碗,低头吹着茶汤漫不经心说道。

    “虫……虫噬?”

    “把人带到荒郊野外,挖一个和这人齐高的坑,把人放下去,只把头露出来,再填土。埋好后,在这个人的脸上、耳朵里、鼻孔、头发、眼睛、嘴巴全都涂上蜂蜜,然后就这么看着他。不能让野兽吃了他,等那些蚂蚁、虫子出来,爬满这个人的脑袋,这些虫子无孔不入,一点一点把这个人给吃了。”

    夏晟的话像来自地府,每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冰冷,陈光启双腿发软,跪不住,瘫坐在地上。夏晟吹着茶汤,忽然他把茶汤劈头盖脸泼在陈光启脸上。

    “你想试试吗!”夏晟喝道,“最好给我说实话!”

    “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徐寿他干了什么啊,大人!”陈光启往前爬,拽着夏晟的裤腿哭着说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夏晟俯身,捏着陈光启的耳朵说道。

    “有!有!”陈光启吃痛的捂着耳朵,“我想起了大人!方百万有好几次单独给徐寿的密信,是我交给徐寿的,但是徐寿没有跟我讨论过,都是自己处理的。”

    “那些密信呢!”夏晟撇开他的耳朵问道。

    陈光启捂着耳朵说:“那些密信小人哪里知道啊,大人得去问徐寿啊。”

    “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滑头,一个嘴硬啊。不过我很好奇,你们都到这一步了,徐寿还嘴硬什么?他是有所顾虑吗?也不对啊,他连自己老家的妻女都可以不顾,还有什么顾虑?陈光启,你说说看。”

    陈光启听言,又低头哭了起来,在那里惺惺作态就是不说。

    “徐寿不管他的家人,你呢?你在河西也有一个妻子,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夏晟又接过旁边递的茶,这次他喝了起来,“他们以后会过什么日子呢?流放?从军?还是斩首?”

    陈光启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他无奈地趴在了地上,说道:“大人,我说我都说。”

    “说吧。”

    “我和徐寿离家多年,我虽然养小妾,但是再也没有生,还是想挣钱回去接他们娘俩的,但是徐寿一直不让,说她们在身边不好办事。徐寿不一样,他原配没能诞下儿子,他在这边养了好几个姘头,生了儿子,他怕他说了实话,有人会杀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在哪儿?”夏晟厉声道,“说!”

    陈光启颤巍巍地说出了他们藏身之处,夏晟看着他说道:“陈光启,我看你还有点良心,自己把自己犯过事都写下来吧,念你招供有功,就放过你的家人。”

    “谢大人。”陈光启磕着头答谢。

    夏晟来往牢房外,对身边的捕快说:“赶紧去抓捕徐寿的女人和儿子,务必要活的。这件事一定不要走漏风声,记住了吗!”

    “是!”

    捕快们应声,立马出动了。夏晟坐在椅子上,他感觉自己心脏砰砰跳,越靠近真相他就越激动。

    此时,皇宫里,夏见远早上刚刚来到养心殿,刘如海正在服侍夏稷吃早饭。夏见远在外面望着,感觉父皇今日还算稳定。他照例来到偏殿,这里只有一位太医和一个煎药的小童,夏见远来这里看着,盯着他们抓药、煎药然后一起把药端过去,防止被人做手脚。

    “殿下来了。”小童看见了夏见远说道。

    正在抓药的太医,回过头来,问候道:“殿下今日来得早。”

    “张太医还是比我更早,还在试药吗?”夏见远走上前看着张太医的医书问道。

    张太医叹气道:“陛下的病真的古怪,心神一直不宁,陛下风寒初愈,龙体虚弱,我也不敢用太猛的药,真是我学艺不精啊。”

    “张太医可是太医院最好的医师,还请多多费心。”夏见远拱手拜礼道。

    “殿下折煞我了。”张太医回礼道,“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医者,哪有第一第二的说法,只不过是我年纪大,资历老,大家敬我一分罢了。”

    “张太医谦虚了,不过今天父皇怎么起得这么早?”夏见远问道。

    张太医摇摇头道:“这微臣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煎药的小童兴奋地说。

    “哦,那你说说。”

    小童得意地说:“我早上来的时候,听太监们说,今天有大臣要来面见皇上,所以才这么早起来。”

    “原来如此。”夏见远思索道,“自从父皇神志有些不清后,他就拒绝见大臣,政务都是大学生们和丞相整理好,再由刘如海汇报,父皇拍板再传给大臣们。怎么今天突然要见大臣了?”

    “可能皇上觉得自己好些了吧,再说了,一直不见大臣,也难免君臣失和,还是得见一见的。”张太医说道。

    夏见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在此时他看到门外太监们带领着两个大臣路过,朝正殿去了,正是东华茂和上官信。夏见远追出去,看到了他们走进养心殿。

    夏见远感到这两个人来者不善,今天难不成是要逼着夏稷立储吗?

    立储这件事随着夏晟受伤,皇帝病重后在大臣心里变得越发紧急了,就连一直做对的东华茂和上官信这段时间都联合上书请求立储,虽然夏稷一直驳回,但是今天这两个大臣明显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