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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来到矿山,就等于到了一个新的生活基地。要想在这个新的生活基地扎下根,并深深地喜欢上它,就得去寻找生活中的乐趣。有了生活中的乐趣陪伴,你就不会再感到孤单和寂寞。

    在井下的时候,我向叶河发出了吃哈密瓜的邀请。他没有失约,晚饭后来到了我的地窖子。他没有空着手,作为回报送给了我一件大鹏展翅的奇石。这件鬼斧神工般的奇石,让我惊异地不敢相信会是自然环境下的产物。我收下了叶河的回报。一个哈密瓜换得一件奇石精品,让我觉得它远远超出了馈赠本意,是叶河回报给我的一份真情和信任。

    和往常一样,大帅哥常醒每天早晨定时来给我送水。以往送水,来到后只是简单的和我说句话就走人,从不在我这里多作停留。这次送水,我发现这个高挑挺拔的小帅哥没有急着走,像是有什么心事要表达,我说:“水送到了,我谢谢你。要不,屋里坐坐?”常醒犹豫了一会儿,说:“不坐了,还得出工干活。”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奇石,说:“田姐,知道你喜欢奇石,我也送你一块。这块奇石我捡了好久了,放在那里也没人欣赏,就送给你吧!”我接过奇石,再一次被震惊了。两只惟妙惟肖的石猴对坐在一起,像是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又像是刚刚亲吻完,那神态,那造型,像是一对真猴叫人陶醉。对这件奇石,我连着说了两遍太神奇了,然后急着问道:“快告诉田姐,这奇石是打哪儿捡的?”常醒说:“奇石谷。”以前我听表哥说过奇石谷,但不知道它的神奇到底有多大。这次见了常醒送给我的这块奇石,我开始对奇石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神秘感和向往感,渴望早一天去见证它的神奇,并收获更大的惊喜。我好奇地问了句:“那里的奇石多吗?”常醒说:“多,多得绊脚。”这话是在把我往饥渴欲望里推。我哪受得了这种饥渴欲望的折磨,问道:“奇石谷远吗?”常醒说:“不远。”我说:“你能带我去吗?”常醒说:“行,只要你愿意去。”面对这个可爱的大男孩,我真想拥抱他。可是又一想,拥抱也该是有内容的,不好太突兀,不然味道就会变馊,不再那么高洁了。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对他说了句感谢的话。

    第二天早晨,常醒来送水的时候,我让他把水提到屋里。他很听话,让他坐他就坐,让他吃他就吃。这些迹象表明,他在主动拉近我的距离。借着我俩距离的拉近,我说:“常醒,你送给我的那块奇石我很喜欢。它有名字吗?”常醒说:“有,叫情侣。”这名字起得贴切,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借着这个名字,我作了一下延伸,说:“这么好的一块奇石,为什么不留着送给自己的女朋友?”他沉默了片刻,说:“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了。”透过这话,我猜出了他有心事。我没有去点破,也没有急着往下问。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时机要是成熟了,他会主动向我透露的。凭我的直觉可以判断得出,这个浙江小伙绝非一介平庸之辈,他身上的故事讲出来肯定会惊世骇俗。

    大鹏展翅和情侣为我开了收藏的口子后,我的地窖子从此就变成了一个收藏室。不用我寻找,大大小小的奇石会源源不断地送上门来。这些奇石大小不一,大的得两个壮汉子抬,小的只能放在掌上把玩。我的任务就是遴选一下,把有价值的摆放在屋里,把价值小的摆放在门前。

    收藏奇石是我在戈壁滩寻找到的第一件乐趣。除了这件乐趣,我还在积极地寻找别的乐趣。在缺少生命的戈壁滩上寻找乐趣是件不容易的事。戈壁滩的上空有时也会有沙鸡和咯嗒鸡飞过。不过,它们都是些匆匆过客,除了留下叫声和身影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留下。既然天上的鸟不能留住,我只能在地上寻找乐趣。

    很快我就在地上寻找到了乐趣。我的新的乐趣就是地上的老鼠和蜥蜴。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上,竟然还有老鼠存在,这叫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它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不吃不喝神活吧!就这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我求教过黄金贵,他的解释是:“在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老鼠是不能存活的。戈壁滩则不然,它有大量的草种,是老鼠存活下来的主食。再是,老鼠的迁徙能力很强,它能跟着人走,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老鼠存在。”这话不难理解,人类制造了大量的生活垃圾,从而为老鼠提供了食物来源,这是一种绝好的食物链。有这种食物链提供保障,老鼠如同坐进了福囤里,其繁殖能力也变得强大起来。

    小红山的老鼠多得吓人。没来小红山之前,我没想到沙漠里还会有老鼠。来到之后我才知道,小红山不但有老鼠,而且很多,数量惊人。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老鼠蹲在墙缝里和你瞪眼是常有的事。夜里睡着了,老鼠在你身上跳来跳去也是常有的事。庆幸的是我没有被老鼠咬过。有的矿工就没有这么庆幸,不是老鼠钻进了被窝,就是被老鼠咬了耳朵或是咬了脚趾头。鉴于老鼠的肆虐,我捎信给表哥,叫他送只猫上来养着。表哥没答应送猫,说送条狗上来和我做伴。选场里有条叫黑妹的狗,它逮老鼠的本领比猫都厉害。平时它不吃别的食物,主要靠逮老鼠吃。

    我仔细观察过,小红山的老鼠有两种,一种是跳鼠,一种是灰鼠。跳鼠长得机警、敏捷、漂亮,并且拖着一条好看的大尾巴。它前腿短,后腿长,能站立着观察动静,机警得像个哨兵。相比之下,灰鼠就显得笨拙和疲塌。它除了身材粗短,尾巴和四肢也短小,跑起来像个肉球在滚动。

    在鼠窝里生存并与之为伍,寻找鼠的乐趣很容易。每天吃完晚饭,我都忘不了捎上两个馒头回来。捎馒头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与老鼠做游戏。我把馒头掰开来串在一根根木棍上插在门前,夜里等老鼠出来吃。我想验证一下老鼠的攀爬能力和跳跃能力,有的馒头就故意串得很高。第二天早晨起来查看的时候你会发现,大部分棍子上的馒头都被老鼠吃光了,只有少量的馒头没被够着。够着的馒头不是棍子矮,就是能够攀爬的粗棍子。只有那些串得高,并且是细长的棍子,老鼠才拿它没有办法。这种游戏做起来很好玩,引诱着我一次次地去做。

    设陷阱诱捕老鼠的事我也经常做。办法很简单,拿一只空桶放在屋子里,桶口上放一张刚好担住边沿的报纸,然后在报纸上放些花生或是馒头之类的诱饵。要是担心桶高上不去,就用木板搭个桥,这样就不用再愁老鼠上不去了。

    布置好陷阱就可以静静地躺在床上观景了,用不了几分钟老鼠就会出现在筲桶前。老鼠的嗅觉很灵,围着筲桶转两圈就能确定食物的位置。它对搭设的这座桥没有任何防范,只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待见到诱饵之后,它的胆子就跟着放开了。报纸的承重力有限。老鼠的前爪搭上立马失去重心,然后就是一个倒栽葱。遇到这种情况,大跳鼠会轻易地跳出来,小跳鼠和灰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陷阱设下十多分钟,我就诱捕到了两只小跳鼠。我觉得这两只小跳鼠特别好玩,打谱喂养着和它做个朋友。我把筲桶放到地窖子外的墙根处,顺便在上头盖了一块石板,只留了一道缝隙。对这两个小动物,我没有亏待着它,好汤好饭地伺候着。白天我怕它晒,特意为它搭设了个凉棚。住着带凉棚的房子,再加上吃喝不愁,两只小跳鼠生活得很是滋润。

    对这两只小跳鼠,常醒和叶河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经常跑来送吃的送喝的,还给两只小跳鼠起下了名字:大跳和小跳。名字起下,不管老鼠听懂听不懂,两人都会亲亲地叫着,吃饭的时候说吃饭了,添水的时候说喝水了,宠得像宝物。

    按照惯例,常醒每天来给我送水。这天早晨来给我送水,见我关着房门没有起床,放下筲桶就去了跳鼠那。来到筲桶前叫他吃惊不小。两只小跳鼠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短腿短尾巴的灰鼠。两只灰鼠一大一小,猜测是母子俩。这母子俩不为别的,八成是为了寻找食物进来的。筲桶紧挨着墙,母子俩是通过墙缝钻过来的。进到筲桶,母子俩掠走了食物,然后大灰鼠咬死了小跳鼠。见到这般情景,常醒不再顾忌我睡没睡醒,便急急地喊道:“田姐,快起来看看,发生情况了!”听到喊叫,我约略地估摸了下,大不了是两只小跳鼠跑了,除此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还是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我懒懒地说道:“除了大跳和小跳跑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常醒说:“不是跑了,是大跳和小跳死啦!”这是我没想到的,随即问了句:“是怎么死的?”常醒说:“是叫大灰鼠咬死的。”这回我躺不住了,胡乱抓了件衣服披上就出了地窖子。当我目睹了真相之后,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悲伤和震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是一个族群,相互容不下也是正常的。还好,死了两个又来两个,也算是兑平了。孬好是两条性命,咱们就先喂着吧!”

    我不怎么喜欢灰鼠。灰鼠模样丑,举止也丑,见了容易叫人产生厌恶感。是两只灰鼠不怎么招人待见,除了添加食物外,平时也就很少想去多看一眼。

    不招人待见的两只灰鼠喂到第三天的时候,常醒早上来送水又发现了新的情况。这回的情况不是跳进了大跳鼠咬死了灰鼠,而是大灰鼠咬死了小灰鼠。这一新的发现,惊得常醒又急急地去喊我,说:“田姐,快起来看看,又发生新情况了!”顺着报复与反报复的思路,我说:“还能有啥新情况,莫非大跳鼠进去咬死了灰鼠?”常醒说:“不是。是大灰鼠把小灰鼠咬死了。”我有些不解。上次是不同族鼠之间发生杀戮,而这次的杀戮又是为哪般?难道它们之间不是母子关系?不是母子关系的话为什么又一同跳进到了筲桶里?难道是小鼠在前大鼠在后?当两只不是一个家族的老鼠相容了三天之后,狠心的大灰鼠就把小灰鼠咬死啦?被这些扯不清的疑团搅着,我迅速下了地,鞋也没穿就出了门。

    小跳鼠和灰鼠之间的变故,没有湮灭掉我在小动物身上寻找乐趣的热情。我寻到了一个大的饲养工具,就是矿工们居住的地窖子前的那个废弃不用的大水箱。这个足有六七平米的大水箱,就是十只二十只的老鼠住进去也盛得开。主意打定,我就把抬水箱的任务交给了常醒。在交代任务的时候,让长耳朵的曹木林听见了。他没放过插话的机会,说:“田作家,抬水箱做甚用,是不是想拿了当澡盆洗澡?”对这个敢拿了阳物示人的粗野男人,我对他虽说没有多少好感,却也没去和他犯拧,仍旧保持者一般关系。对他的插话,我说:“我真幻想着有一天用它来洗澡,你说行吗?”他说:“行是行,就是奢侈了点。不过,咱小红山的矿工洗澡可不用水,用的是沙子。沙浴湖的沙子细柔如水,钻进去洗个澡那才叫痛快。想去吗?想去就留个话。来小红山不洗沙浴,这辈子才叫遗憾哩!”我心里掂得出,曹木林说这话没有什么歹意,是在挑战我这个美女作家的胆量。对这个粗野男人的挑战,我没有被吓倒。听黄金贵说过,曹木林是个心理不健全和心灵被扭曲的人物,一辈子钻不出女人的裤裆。曹木林的心灵究竟被扭曲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我倒真想钻进去看看。是抱着一种探究的态度,我接受下了他的挑战,说:“行,我不想留下这个遗憾。”

    是从我应约的话里得到了动力,曹木林也加入到了抬水箱的行列。他力气大,一个人顶俩。喊上卢友泉,加上常醒和叶河,四个人两副架,很容易就把水箱抬到了我的地窖子前。曹木林这号人属毛驴的,你得顺着他的性子来。顺好了有使不完的劲,顺不好他会尥蹶子踢人。我没有让他失望,离开时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说:“曹木林,别忘了咱俩的约定。”这句话让他兴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