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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次和曹木林去了一趟沙浴湖,回来经他一吹嘘,把矿工们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和一个有文化的漂亮女人洗裸体沙浴,这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魔力般的吸引力。尽管他们嘴上不说,内心里却在流涎。说实话,我手里的沙浴澡票不是谁都能够随便得到的。它不是福利澡票,不带有任何公益性质。对这张澡票的发放,我更看重它的功利性。也就是说,我要通过这张澡票的发放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曹木林之后,我又发出去了一张澡票。这张澡票是我主动给予的,也是对方心里想要的。

    水荒过后,常醒又恢复了每天给我送水的任务。他和从前一样,一大早就把水提过来,见我没起床就把筲桶放在门前,见我起了床就询问一声筲桶放在外面还是放在屋里。每当他问起来,我就会对他说:“就提到屋里吧,这样也省了我的事。”因为提到屋里,我俩近距离接触的时间就会长一些。这个阳光大男孩,我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愿意跳进到他心里去和他交朋友。近几天我见他神情呆滞,动作木讷,像是有什么心事。我问过他,说:“这几天你心神不安,像是有事?”他摇了摇头加以否认,说:“没有。”我知道他是在掩饰。我没让他脱逃,说:“你没说真话。告诉田姐,是家里有事,还是遇到别的难处了?”常醒憋赤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心交给了我,说:“田姐,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给你的,说了怕你心情沉重。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瞒你了。我确实有心事,并且很重。你只要不嫌搅了你的心情,什么时候我都可以讲给你听。”我想到了沙浴湖,想在沙浴中听他讲述。把身子埋进到沙里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听他讲故事,共享人间欢乐,共度人生悲苦,那该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受。约下常醒,这是我在小红山发出的第二张沙浴澡票。

    还是在昨天的时候,我就和黄金贵说好了,叫他带我去沙长城。沙长城不远,与沙浴湖比邻,同是大西沟的五大景观之一。对我的要求,黄金贵没有不同意之说,便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戈壁滩午后的气温很高,矿工们为了赶活,天不亮就得起床,吃完早饭天刚好放亮。安排完工作,黄金贵把一只水壶挂到我的肩上,我俩也趁着清晨的凉爽出了门。

    黄金贵没忘了随身携带他的那把地质锤,走在路上不住地敲敲打打。当发现带有明金的矿石时,他会在原地摞上几块石头做个记号,顺手再把那块带有明金的矿石放在石头上面。发现带有明金的矿石,表明矿石附近隐藏着一条有品味的矿脉。对这种有可能带来效益的矿脉,黄金贵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对他的这种走走停停的做法,我拿玩话撩他说:“黄大哥,看你的这副认真相,不像是出来陪我玩,倒像是出来工作。”黄金贵说:“以前我接触过矿山,对矿山种下了癖好,有事没事就爱拿着锤子转转。探矿这行当带有极大的刺激性,就像赌博押宝,押着了你就会赚个盆满钵满。地底下的事谁也看不透,碰巧了探出个富矿,就等于是掉进了金窝子,一夜之间就会让你暴富。”我说:“黄大哥对探矿这么感兴趣,到底是想收获金子,还是想收获刺激?”黄金贵说:“收获不到金子怎么收获刺激?其实,探矿就是金子和刺激一块收获。”黄金贵说他以前接触过矿山,对这种能够揭示他生活经历的话我没有放过,说:“黄大哥,你说你以前接触过矿山,是开过金矿?”黄金贵说:“金矿没开过,是我从政的时候分管过矿山。好了,咱不扯那些了,再扯就扯远了。”黄金贵说他曾分管过矿山,说明他有从政的经历。黄金贵说他是个小业主,说明他现在经商。先从政,后经商,这是他生活经历的大致脉络。有了这些脉络,我对他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沙浴湖前的一个小山包下,我见到了一处明晃晃的东西。用地质锤刨挖了几下,露出一些块状物体。物体呈白色,晶莹剔透,能一页一页的揭开,并能当做镜片使用。我以为发现了稀有矿种,兴冲冲地对黄金贵喊道:“黄大哥,快来看,我发现宝贝啦!”黄金贵离我十米开外,只是瞥了一眼就对我的发现做出了否定,说:“那算不上宝贝,戈壁滩上有的是,它的学名叫石膏。石膏分碳酸钙石膏和硫酸钙石膏两种。硫酸钙石膏的用途很广。它除了用作建筑装饰和水泥制作外,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够清热泻火、除烦止渴和生肌止血。再是,还可以用来当卤浆点豆腐。”听了黄金贵的讲述,我说:“都这么多的好处了,你还说算不上宝贝。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金子才算宝贝?!”黄金贵说:“不尽然。在我的眼里,金子是宝贝,你这个大美女也同样是宝贝!”对黄金贵的直白,我有意刺他一句,说:“我才不是。在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八个情人才是宝贝。”黄金贵没有作答,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绕过一个岭头,顺着梁脊我俩爬上了那道宽厚高大的沙浴湖堤坝。站在堤坝上朝西望去,是绵延起伏的沙长城。朝南望去,是三个依次排开的大平台。黄金贵指着三个平台说道:“你看好了,那可不是三个普通的平台,每个平台下面都是一个绝妙的景区。第一个平台下面是奇石谷,第二个平台下面是化石滩,第三个平台下面是魔鬼城。这三个景点,加上咱们面前的沙长城和沙浴湖,算得上是库鲁克塔格大沙漠里的五大旅游金库。要是能把这五大金库开发出来,就等于是当地财政在沙漠里开了家印钞厂。”我说:“在你的眼里看到的是遍地黄金,在我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个浪漫故事。这么迷人的景色,我真想邀请沙特王子来这里投资,建造一座庞大的沙漠乐园,吸引全世界的达官贵人和俊男靓女们来这里旅游居住。你说,真要是实现了,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和多么浪漫的事情啊!”对我的浪漫遐想,黄金贵没有泼冷水,而是作以肯定地说:“你的遐想很迷人,也很美好。建造一座沙漠乐园做旅游开发,这算不上一件什么难事。只要你有开发意向,用不着沙特王子,我牵头为你融资,保证为你打造一座超豪华的沙漠乐园。我曾论证过这事。在这里搞旅游开发,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它北邻储量亚洲第一的南湖煤矿,西邻储量亚洲第一的土窑铜矿。这两个亚洲第一一旦开发起来,与大西沟的五个旅游景点就会形成一个绝妙的金三角。应该说,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旅游开发项目。”从他的话里可以得知,黄金贵不但是个善于捕捉商机的投资家,还是个善于谋略的军事家。在短短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就对这里的地理状况、自然资源状况和旅游资源状况作了深入的调查分析,并得出了一份可行的意向腹稿。对他的这份热情,我缺少务实的信心。幻想着浪漫浪漫行,真要是去做实业家,我自知没有那个天分。作过短暂的回味,我说:“这地方的旅游资源实在诱人,不开发叫人觉得心痒。只是联合别人融资有风险,还是等你做了比尔盖茨第二的时候再说吧!”

    目光从南面二十里外的平台收回来,看着眼前落差近百米的沙坡和绵延数百米的沙长城,我的心再一次驰骋起来。我见过许多滑沙场,就其沙质、坡度和长度而言,没有一个能与其比美的。陶醉之余,我对黄金贵说:“大西沟里的沙景太美了,完全可以用如梦如幻来形容。现在说来,我的这趟戈壁之旅不虚此行。黄大哥,我的热血都要沸腾了。咱们滑下去,尽情地享受一回如梦如幻的感觉怎么样?”黄金贵对这个滑沙场不是第一次光顾,早就领略到了如梦如幻的感觉。他喜欢安静,那样能给想象插上翅膀,好肆意纵横地去想自己喜欢想的事情。他不喜欢坐着滑,每次都是躺着滑。滑翔的时候,有时会看着蓝天,有时会闭上眼睛。看得出,他不是在享受滑翔的快乐,而是在享受想象的快乐。他想得很多:想自己的妻子儿女,想自己弃政从商的经历,当然还想那些个与自己纠缠不下的情人们。想到高潮处,有时候滑到底了还沉醉不醒,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都说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他不惧怕百年的到来。对一个活出了风光的人来说,百年的到来已不足畏惧了。人不能太贪心了。不管是贫是富,只要能把属于自己的几十年分配好利用好活舒坦就足够了。他想乘着梦境逝去,可那梦境载不动他,他只能一次次从梦境中醒来。最后他得出了结论,就是生活载得动人,梦境是载不动人的。有了从前的寻梦感受,黄金贵说:“要想体验如梦如幻的感觉最好是躺着滑。闭上眼睛,身体随着想象飞翔,很容易就会进入到如梦如幻的境地。”看着长长的坡道,我心里有些怕,说:“黄大哥,不会有危险吧?”黄金贵说:“身体挺直了,只要别滚了坡,是不会有危险的。”按着黄金贵的要求,我躺了下来。我没敢离黄金贵太远,选择了搭手能够得着的距离。我在想,万一我滚了坡他也好伸手拉我一把。选择好距离躺下,还没等喊号子的沙子就开始流动起来。都说沙流如水。这一次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沙流如水。躺在柔软的沙面上,没有风,没有浪,只有不尽的思绪在飞扬。

    不知滑了多长时间,当流沙慢慢停止下来不再流淌了,我那不尽的思绪仍在飞扬。当我从飞扬的思绪中醒来的时候,发现黄金贵还在睡着,并且睡得很沉。我没有打扰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女人的沉醉是迷人的,男人的沉醉也同样是迷人的。他因何沉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是被那些个美好的回忆迷醉的,但愿那些个美好的回忆能让他多沉醉一会儿!

    滑到坡底我也没有接着起来,而是趴在那里看着两道长长的滑痕发呆。呆过一阵之后,我发现沙坡下面堆着不少的草种。这一发现让我吃惊不小。我知道,这些草种是大风刮来的。黄金贵说过,戈壁滩上要是有水的话,一夜之间就会变成绿洲。

    我被发现草种的事激动着,没让黄金贵再沉醉下去,喊醒他说:“黄大哥,我发现绿色生命了,快睁开眼看看!”黄金贵醒来,扒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是想辨别一下草的种类。看过之后,我问:“都是些什么种子?”黄金贵不是学园林草木的,对这些种子也吃不准,说:“大概是些车轱辘草,或是骆驼刺草。除此之外,一些灌木种子同样能刮到戈壁滩上来,比如梭梭树和沙柳之类的树木。”我问:“这些种子还能出吗?”黄金贵说:“只要有水,没有不出之说。”得到这话,我用手绢把种子仔细包好,说:“我要把它种在我的门前,好让光秃秃的小红山着一抹绿色。”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仍然保留着远古风貌。高岗上的石头不管是青色的还是灰色的,经过千百万年来的风沙雕饰,像一把把梳子立在地上。我真想拿这些梳子梳一梳头,可惜我拿不动。被风沙雕琢而成的沉积岩林,也在尽显着它的远古风貌。这些沉积岩林,有的像古代的战车,有的像埃及的金字塔,有的像姜太公钓鱼,有的像孔夫子授课。这些带足了远古气息的天然雕塑,能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黄金贵捡起两个褐色的果实化石,像健身球样在手里抟着。我觉得好玩,要在手里抟着。抟过一阵,黄金贵问:“你知道这是两颗什么石头?”我生疑地看着,说:“什么石头?不就是两颗被风沙打磨圆了的石头。”黄金贵说:“没那么简单,是两颗果实化石。”我瞪起了眼睛,说:“这么说来,是两颗宝物啦!”黄金贵说:“宝物谈不上,但它总比地上的石头贵重一些。它的生成和硅化木一样,都产生于远古的火山爆发年代。”我问:“火山和硅化木又是什么关系?”黄金贵说:“硅化木的生成是有条件的,靠硅酸盐置换生成,而火山岩中就含有大量的硅酸盐。火山爆发时,大片的树木瞬间被吞噬,经过高温高压和长时间的置换,就生成了现在的硅化木。”我说:“真难以想象,这赤地千里的沙漠,在远古原来是一片水草肥美和树木葱茏的绿洲。”黄金贵接过话说:“这正是沧海桑田的由来。”

    我正沉浸在桑田变沧海和绿洲变沙漠的思维转换的时候,黄金贵喊我把地质锤送过去。听到喊声,我从思维转换中醒来,跑步到了黄金贵跟前。递上地质锤,黄金贵在一条泛白的脉线上轻轻地剖刮起来。他剖刮得很仔细,像是地底下埋藏着一件古董,力道大了会对地下的宝物造成伤害。当上面的沙土被剖刮掉,露出一段树干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泛白的脉线下面埋藏着一颗硅化木。这棵硅化木很完整,不但主干粗壮挺拔,更可贵的是还保留着部分枝干,这在现存的硅化木当中实属罕见,要是成色好的话算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它到底硅化得怎么样我不知道。在我的眼里硅化木就是一块带有树纹、树形和树貌的石头。对这块上吨重的石头,我除了表现出了惊讶外,别的一无所知。黄金贵则不然,对它进行了认真审视,并用锤子敲敲这砸砸那,表现出了与刚才剖土时的不同态度。从他不怎么爱惜的举动上,我判断他对这棵硅化木不怎么满意,我问:“成色还行吗?”他说:“很差,只是一棵朽木而已。”我表现出了几分遗憾,说:“太可惜了。要是硅化得好,咱们把它运到小红山立在那里,天天看上几眼,也能添个心情不是!”黄金贵说:“没有啥可遗憾的。等大车来着,我带你去化石滩转转,那里的硅化木多得叫你眼花缭乱,爱不释手,恨不能都搬进你的房子。”这话刺激出了我的兴趣,我说:“我的奇石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就得考虑建奇石馆。”黄金贵说:“这有啥难的。挨着你的地窖子依岭而建,三五车石头就够。在戈壁大漠里建个奇石馆,谁见了也会觉得气派。”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日后真的就变成了现实。

    这棵完整的朽木化石我俩没有动,按原来的样子让它继续躺在了地下。它能挺过千百万年的时光,说明它有存活下去的生命力。但愿这棵朽木在地下能再躺上千百万年。

    在征服沙长城之前,黄金贵把我带到了一个五六米高的沉积岩断层下。这里的沉积岩很特别,是由一层层的淤泥叠加而成,并且夹杂着大量的海螺和贝壳。通过这种地质结构可以判断得出,远古时期这里曾是一片海洋或是湖泊。

    见到这些古生物化石,我的脑子里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就是在准备修建的奇石馆里开辟一个专区,陈列这些古生物化石。这样一来,我的展藏就会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有奇石、硅化木和古生物化石三大藏品。

    我把这个念头说给黄金贵,他很赞同,说:“这个愿望不难实现。大西沟就是一个古生物化石露天博物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说:“历史的痕迹靠文字记载和实物证明,留住了实物就等于留住了历史。不需要太多,你帮我刨几块就行。”沉积岩不像青石那般坚硬,用地质锤完全可以刨得动。没怎么费事,黄金贵就为我刨下了几块镶有海螺和贝壳的沉积岩。我很满意这几块古生物化石,拿在手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握住了历史。

    收获到了古生物化石,下一步该征服沙长城了。沙长城和镶有古生物化石的沉积岩,同处在风沙肆虐的大西沟。风沙从平台上下来,在大西沟里肆虐完了,再从容地爬出去。大风带来多少沙子,走的时候再带走多少沙子,戈壁滩上的沙子就是按照这个规律像跑接力样在不断地运动着。戈壁滩上的沙子在运动中,它的总量不会减少只有增加。它所增加的量,是从花岗岩和沉积岩的身上掠取下来的。戈壁滩上的奇石多,就是由风沙雕琢出来的,风沙是戈壁滩上最优秀的雕刻家。

    对这座绵延起伏的沙长城,我对它早就热血沸腾了,想尽快地骑到它的脊背上,好忘我地感受一下征服者的快感。站在高高的沙浴湖的堤坝上观看沙长城,也没怎么觉得它起眼,充其量也只是一条在沙海里推波助浪的蛟龙。来到沙长城脚下仰视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巍峨高大和攀爬起来的艰难。

    沙长城是座高约三十米,坡度在七十度以上的陡峭沙山。要是不作攀爬的话,对它的陡峭我并不会感到惊讶。戈壁滩上的大风是个顶级的能工巧匠,差不多能把沙墙垒出九十度的直角。这种直起直立的沙墙,在沙浴湖就有好几堵。我曾在这几堵墙下发过楞,对大风的神功百思不得其解。我把它看得十分神圣,曾匍匐在它的脚下虔诚地磕过头。

    地质锤、果实化石、草种子和几块古生物化石,全都放在了沙长城脚下。卸下这些辎重,我仍觉得缺少勇气攀爬,说:“黄大哥,这沙山太陡了,看了叫人眼晕,就是在梦里我也没攀爬过这么陡的山。”黄金贵说:“胆子不是生的,是练的,爬几次你就不再怕了。”听了黄金贵的鼓励,我做出了攀爬的架势。黄金贵说:“脱掉鞋子,赤着脚爬感觉会更好一些。”听了这话,我把鞋子扒了下来。

    赤着脚爬的感觉和穿着鞋爬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像踩在柔软的水里。和水不同的是,除了柔,它还给人一种酥痒感,像有人在你的脚心里挠痒痒。

    鼓足勇气爬了五六米,其艰难程度让我打起了退堂鼓。我停在那里,一脸愁容地说道:“黄大哥,实在太陡了,我怕爬到半山腰里体力不支滑下来。”黄金贵说:“体力不是问题,害怕是因胆小。爬的时候别往后看,只看脸前。视野小了,就不再觉得怕了。”听了黄金贵的话,我试着爬了几步还是觉得怕,说:“不行,我还是战胜不了心理恐惧。”黄金贵退到我的身后,说:“你在头里,我在后面兜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再觉得怕了。”我说:“那你得贴我近一点,让我有一种保护感。”黄金贵贴上来,差不多是在用身子推着我往上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累了,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由于有黄金贵的保护,我敢大着胆子转过头来看一眼身后的景了。两脚深深地插在沙子里,两手也深深地插在沙子里,此时此刻的我感觉像只壁虎趴在墙上。在作完此种感觉之后,我说:“黄大哥,你说咱们俩此时此刻像什么?”黄金贵似乎也想到了,说:“像什么?像趴在墙上的两只壁虎,并且是一公一母。”这话把我逗乐了,我说:“这话要是出自曹木林的嘴还算是一句正经话,出自你的嘴叫人听了有些肉麻。”黄金贵说:“谁的嘴里也有几个腥泡泡,就看你怎么去吐。”我说:“不管怎么吐,别人嘴里的腥泡泡嚼着腥,黄大哥嘴里的腥泡泡嚼着香。”黄金贵说:“只要你觉得香,以后我就多吐一些给你。”

    打俏过之后,我俩又继续攀爬起来。我爬得很是吃力。脚下的沙子水样暄软,爬一步滑半步,大有一直滑到底的感觉。也正是得益于暄软的沙子,双脚深深陷住才不至于一直滑落下去。

    爬到大半的时候,我再次停了下来。我不能不停下来。我的肌肉疲劳频率在加快,差不多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人到了疲劳至极的时候想到的是休息。最好的休息是躺下来全身放松后休息。这种休息对我来说只能是奢望。我的双腿在酸软着打颤,发展下去离抽筋不远了。真要是在二十米高的沙壁上抽了筋,上不去下不来可就惨了!这个时侯黄金贵在我身后催促道:“爬呀,怎么不爬啦?”我说:“我的腿酸得厉害,估计离抽筋不远了。我好想在沙壁上掏个洞坐坐,恢复一下体力。”黄金贵说:“这是异想天开。沙流如水,你是无法在沙壁上掏洞的,除非你把这座沙山的上半截搬走。”我不信挖不出洞来,就试着扒了几下。果真沙流如水,沙子流起来衔接得没有一点空隙。扒慢了是这样,扒快了也是这样,不给你留下丝毫的可能。在事实面前我只能认输。我认真地对黄金贵说:“看来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就是老师。”黄金贵说:“都是些生活小常识,光凭这些我还够不上老师的资格。什么事情都是学了才懂,不学永远不会。咱们的伟人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加把劲,瑰丽迷人的景色在等着你。”

    我不能半途而废,给这次戈壁大漠之旅留下遗憾。我又开始了一步半滑的攀爬。我把双手尽可能深地插进沙子里,像是在抓摸沙子里的把手,唯恐插浅了抓不到。这是我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怕身子张回来滚落下去。爬到这会儿,我的脸上沾满了沙子,变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好在这个时候没人再去顾及脸面,恐惧上来一头扎进沙子里变只虫子的心都有。

    黄金贵知道我的身体已经透支不再催促,就跟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爬着。在攀爬之前为了轻装上阵,索性我把长裤也脱掉了,只穿了条内裤裸露着两条好看的大长腿,当然还有性感的臀部。对我适度的裸露,黄金贵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女人味很浓。”我问:“是指我的长相和身材吗?”他说:“还有你的神情和气质。”我延伸了一下话题,说:“比你的八个情人怎么样?”黄金贵没有回答我,折衷地说道:“不好比较,各有千秋。”黄金贵不肯拿我与他的情人相比较,说明他的情人们在他的心目中还是很有份量的。不比较就不比较吧。我不去吃这个醋,也没再为难他。

    我把好看的身材展示给黄金贵,其实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想加大我在黄金贵心里的砝码,让他觉得我并不比他的情人们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优于她们。女人展示自己,不是想躺进男人们的怀抱,而是想让男人们欣赏她,从而确定自身的价值。大凡漂亮一点的女人,都存有这种悦己者容的心理。

    近半个小时的攀爬,黄金贵除了说过我身上的女人味浓之外,再没对我多做半个字的评价。他不评价是他的事,我把养眼的身材展示给他就算达到目的了。我敢说,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起波澜的。在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有充足的时间数清楚我腿上和腰间的每一根汗毛。嗅着女人的体香,数着女人肢体上的汗毛,这对男人们来说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情。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攀爬,当我的双手深深地插进沙脊的时候,沙长城终于被我征服了。爬上山顶我没有接着站起来,而是趴在那里喘息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我趴在那里感受到了阳光的照射,同时也感受到了大地的温暖。

    躺过一会儿,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有些恐高,不敢往险峻的沙山下看,目光多是投在沙山的南面。沙山的南面化解了北面的陡峭与险峻,是一面通往沙沟的长长斜坡,大风就是通过这个长坡把沙长城铸造得这么高大险峻的。沙坡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波纹,给人的感觉不是在赏沙,而是在看海。最为迷人的是那道长长的沙脊线。它细如刀削,随山势蜿蜒起伏,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看着迷人的美景,我渐渐被陶醉了。一般来说,陶醉的方式因人而异:有诗兴大发的、有胡言乱语的、有放声高歌的,自然也有沉默不语的。此时,我的陶醉显得十分平静,只对黄金贵提出了一个要求,说:“黄大哥,我想拥抱你一下,行吗?”黄金贵没有拒绝,向我张开了怀抱。来小红山之后,这是我俩第一次拥抱。我没有别的非分之想,完全是一种被大自然美景陶醉下的情不自禁的情感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