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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胭脂泪

    总是在感念,那段岁月里,那些痴情女子的命运。是无论用怎样的音符,都无法唱和的商音。因为痴念,引出多少情殇,多少眼泪,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负心人能懂?琴瑟相好时,男子多贪恋的是女子的似水容颜,姣好姿色。然而无论怎样倾人池城,羞花闭月,也不过三五载娇媚,数百日惊艳。一朝年长色衰,便会惨遭遗弃。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是男子的秉性,无论怎样口口声声钟情,也敌不过脂粉堆、烟花丛中一回首,一莞尔的温存。

    然而女子呢?那些痴人儿,不过就是独伴孤灯,拥着冰冷的被衾,默默缩在床角,暗暗流泪,任思念唤醒夜夜鸡鸣。

    尝为红颜落泪,本就福薄,愈添寂寞。流不尽相思血泪,不知为谁。只这样暗暗涌着,静静淌着,终不知所恋者身在何处。值与不值的困惑,在她们看来,似乎从未存在过。雪芹曾说过,古今传奇种种,从未听闻还泪之说。然而就有一些女子,一生都这样默默做着。不会有人为他们写传记,也不会每一个都像黛玉那样惹人怜惜。我今为天下所有痴情女子一哭,歌之咏之,用心唱和。

    那离愁,深秋再回首,离别恨已过几秋。

    转眼又过深秋,这一别又是多少岁月?每每暮霭初染,她都在梧桐翻飞的丛林尽头默默守着,远远望着;不时回首,误将沙沙坠陨的秋叶,当作他达达的马蹄声。一次次希望,带着欣喜抬头,又一次次失落,守着孤寂颔首。旧情不堪回首,没有月明,只剩玉残。没人知道她等了多久,也没人去问她会等多久。伤心人禁不起问候,离愁滋味,痴情人自知。

    上红楼交杯酒,执子之手,紧握那颗相思豆。

    几年前的梧桐林,一场春雨才过,引来彩蝶翩跹,莺声婉转。油壁车声紧,娇俏佳人踏莎行。那个年纪,艳过山花,烂漫如春。他们在这里相识,情定三生。而后相守,携手红楼。沉浸于朝云暮雨里说不尽的轻声软语。浓情恰似杯中酒,总有言语说不透的香醇。交杯换盏,每一凝眸,总是盛满化不开的深情。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诗经邶风里的句子,曾经宽慰过多少女子的心?曾经为多少薄幸之人成就婚姻?相好,约定永不相离。然而,不久便为她满采相思子,只道无奈须远行。自古功名累人,福禄伤情。至于多有闺中人,无奈叹息,悔教夫婿觅封侯。

    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只求能与你化茧成蝶。

    子野有句: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分别的时刻,他忘却了曾经所许的承诺。什么双丝网,千千结?终究也还是要走,谁又能猜得出这一走真是为功名还是只为了解脱呢?但是,她却从未想到会被抛弃,只是静静等着,默默盼着,低声嗫嚅着他曾经许诺过的每一个愿景。她舍不得分别,她什么也不求,只盼望着能做梁上双飞燕,花间比翼蝶,长相厮守。复此从凤蝶,双双花上飞。寄语相知者,同心终莫违。曾经,女子就这样痴情,什么也不多求,只盼彼此相知,不离不弃足够。而今的脂粉呢?

    相见难,这般愁断肠,天上人间两茫茫。

    这一别,转瞬便是数十年光景。有个人只是痴痴等着,她从未曾想过,原来等待会这么漫长,原来见一面,竟奢侈到只能在梦乡。长相思,催心肝。流水落花春将尽,天上人间不相亲。一别即是永别,她自察自省,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究竟是怎样的过错,才让他选择远离。然而,她却不可能参透,这一切本不是她的过错,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男子自古薄情,却不知,一次看似无心的远离,于女子竟是一生抹不掉的痛心。我今哀恸,为痴情人,也为薄情人。得此红颜,夫复何求?实不该蠢钝如此。

    泪成霜,花残独留暗香;对镜梳妆泪千行。远去的终究去了,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那时留下的相思子,如今早已风干。她小心翼翼得捧起,用眼泪温渥着,直到将死的心冰冷了所有的血泪,每一滴落下便已然成就冰霜,她却依然舍不得抛弃手中的那一抹殷红。昨夜西风紧,园子里黄花早已凋零满地,再也没有人共赏,只留满地残败,几缕余香。对鸾镜,再笼翠色,施朱红,却在不知不觉间泪如泉涌。那个曾经篦发描眉的人,再也不会回转了。镜中人,就这样慢慢模糊,慢慢苍老,再不会有人怜惜,有人用心经营。

    此情成追忆,绵绵无绝期;若离别,此生无缘。

    此情可待成追忆。能做的,唯有静静等待,细细追想往昔甜蜜的点点滴滴。回忆,等待是最伤人的东西,从古至今,有多少痴心佳人的心血为此煎熬殆尽。离开了,就只能叹一声缘浅,道一句命薄。又能怎样呢?又能奢望什么呢?哭泣而已,叹息而已。这就是被离弃的女子啊,你怎忍心?!你怎忍心?!胭脂泪,为谁零落?今我却要为胭脂而哭。但求静好,但求安然。

    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

    总有这样一些女子,她们从不渴望富贵繁华,从不期盼优沃安逸,只要能够与相知相爱的人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也就足够了,纵然会活得很平淡,纵然不会轰轰烈烈,青史留名;但真真切切地爱着,付出着,并知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足够了。怜爱这类女子,苍天见怜,得妻如此,哪怕放弃全世界又有什么遗憾呢?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今执祙,为古今痴情女子拭干泪痕,愿安好。

    写在后面:感谢大家关注。如果喜欢玄幻作品的话,也可以关注本人的另一本小作品“幸天游”,目前正在持续更新中,也希望大家多来走走,留下宝贵意见。小子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