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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违规了?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我全身,我赶忙转过身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除了那个灰色衣服的检票员,还挂着他那骇人的微笑盯着我看。我站起身,拉着还处于恍惚中的丽丽,赶紧远离这个检票口,重新回到了大屏幕下面。

    三哥看着我们来到,也没有多说话,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也全程目睹了恐怖事件的发生。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既有无奈,也有怀疑。我不确定我是否可以相信三哥,毕竟,他有他自己的朋友圈,而如果事态的发展涉及到人员的取舍,我没有一点自信可以挤进三哥的名单。

    这时候,三哥派去东区查看情况的同学也回来了。

    “三哥,三哥!”那位同学流着汗,奔跑着过来了。

    “你慢点,别大呼小叫的!”一旁的黄毛先不爽地嚷了起来。想必是三哥已经嘱咐过他的朋友们要低调行事,保守情报秘密,但是黄毛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着实令许多同学感到不满。可没人想顶撞他,毕竟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犯不着为此惹得大伙不愉快。

    然而,我却看出了这其中的危机,别的不说,如果在这种危险诡异的世界里,黄毛还像平常那样幼稚,那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我也没了与三哥交换情报的念头,等到小强回来,我便带着他和丽丽往西区我们班级的休息区走去。

    “小强,那边情况如何?”我小声问道,一边观察丽丽的神色。

    “……太可怕了,我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因为他们是执意要往门外跑,完全无法接受规则怪谈的事实。”

    我点了点头,尽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不愿意接受现实,这大概是所有人都会存在的心理,可这并不能拯救我们。我正想再问些细节,突然,大厅的灯光又一次全部熄灭。

    这是杀戮的前兆。

    “快躲起来!”我本能地大喊。

    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根本无处可躲。小强害怕地趴在地上捂着头,我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黑暗中的事物,不知为何,原本回荡着恐慌人群尖叫的大厅,顿时变得异常静谧。

    哒、哒、哒……

    我能听到脚步声,那高跟鞋踩踏大理石地板所发出的声响,成为了黑暗空间里唯一的回声,从我的身后不断靠近。我尽全力保持冷静,抑制着想要回头的冲动。

    触感,从我的脖子上传来。是头发,是湿漉漉的头发一样的东西正在我的肌肤上游走。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接着抗拒地闭上了眼睛,尽全力无视那触感。

    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到了我的背上,那东西不重,不至于让我受累弯腰,却仿佛剥夺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好像一具躯壳,强行禁锢着我浑身触电发麻的身躯。

    突然间,一股仿佛来自坟墓的腐烂气息,顺着起伏的、令人作呕的鼻息从我脑后传来。“它”张开了嘴,“它”准备大快朵颐,像撕咬那个可怜女人一样撕咬我的身躯。

    我很清楚,这东西不是人类,我也明白我不该发出声响。可巨大的恐惧已经令我濒临崩溃,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可就在这时候,丽丽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他没有违反规则。”

    这脆弱的抗议令我恢复了一些神智,我重新清醒了过来,尽全力屏住呼吸,直到那股恶臭散去。

    我睁开眼睛,发现大厅的灯已经点亮,周围的人们均沉浸在惊恐之中,小强还趴在地上捂着头,几乎要吓得尿出来了。我抬起不听使唤的手擦了一把冷汗,感到身上那股麻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去。我转过头,向旁边的丽丽道谢。

    “……不用,你确实没有违反规则,‘它’不该惩罚你。”她恍惚地说,就好像在念经一样,我不安地点点头。

    回到了休息区,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来,在我们去中区看大屏幕的时候,西区也发生了诡异恐怖的事件。我看到丽丽的室友们正缩在一起,看到丽丽归来,才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她们一边询问丽丽的突然失踪,转而就说起自己的遭遇,说她们亲眼见到有人在玻璃边被杀了。

    我回过头,远远地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玻璃,无法克制地不去观察大厅外面的景象——请不要驻足观察,这会引起“它”的注意……可如果“它”在大厅里面,它又为何会注意到观察外面的人呢?

    玻璃反射着大厅的灯光,那景象好像在跳动,一个模糊的、好似披发的女人站在距我不远的地方。我惊恐地转过头去,终于发现了那些令在这里休息的同学们惊慌失措的东西。

    几具尸体,脸部几乎被啃咬殆尽,暴露的眼珠里还挂着血泪,模糊的肌肉和骨骼还保留着生命最后的绝望。

    没有脸……没有脸……没有脸……

    诡秘的低语冲我袭来,我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大脑顿时宕机一般,整个人直挺挺倒下,昏死过去。

    “……别东张西望,不然把你嘴巴打烂!”

    恍惚间,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那话语中夹带着纯粹的恶意,毫不掩饰的霸凌及不容置疑的权威。但也正因受到这样异乎寻常的刺激,我顿时恢复了些理智,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我正躺在候车用的联排金属座椅上,似乎是被同学们搬运来的。我思索着,难道自己是因为违规了,所以才受到了“惩罚”?

    我坐起身来,注意到旁边的小强正在看对面座位上的人——那是一对母子,母亲大概五六十岁,孩子却仿佛刚刚成年,那男子俯在座椅旁,轻声呼唤他那已经昏迷的母亲。

    “妈,妈,快醒醒,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他的动作很轻微,但是那老母亲只是吐出几个含糊的词语,便将头埋在衣服里,不肯起身。

    那男子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嘿,小强,那是怎么回事?”我呼唤我的同学,然后指了指那对母子问道。

    “啊,雪哥,你醒了!也没什么,那个老奶奶跟你一样,突然昏倒了,大概是低血压,早上还没睡醒吧。”

    “突然?你没看到那些尸体吗?那些……”

    我往西边的玻璃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些被扯掉了脸的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地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怎么会……可那些女生又在说些什么呢?她们不是说有人在那里被杀了吗?”

    “那倒是实话。”小强打了个寒颤。“是最西边那个检票口,有人好像想从那里逃跑,然后灯突然熄灭了,再后来,她们就发现了那人被扯掉了手臂,已经失血而亡了。”

    又是扯掉手臂……这客运站的“它”,是有多迷恋扯掉人的手臂。

    那对母子很奇怪,老妇人固执地就要睡在这里,小伙子见劝不动,便站起身来。

    “妈,我去给你泡碗方便面。”他说着,也不等老妇人回应,就果断地跑开了。我心想这年轻人倒挺孝顺担当,有时候,父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照顾,而当儿女的就必须坚决果断。

    我正赞许小伙子的行动,却注意到小强还在出神地瞪着那位老妇人。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只因他的行为令我感到太过异常了。我与小强同宿舍4年,我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甚至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一种天生的迟钝感,像现在这样盯着一个陌生人看,这是极不寻常的。

    “雪哥,你看这老妇人,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一把年纪了还一个人远行,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以后可不想变得像她那样。”

    他这番话差点令我刚刚重登的大脑再一次断线,我惊恐地望着那老妇人,又赶紧用目光搜寻刚刚离开的小伙子,却是完全找不到后者的身影。

    小强只看到老妇人,而看不到小伙子……难道,他是鬼?正因为这样,那老妇人才会面对儿子的话全无反应?又或者,是接连发生的怪异事件,令我太过焦虑,以至出现幻觉了?

    我爬起身,再次看向玻璃落地窗,确实,那里没有被撕烂脸皮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于是,我走向我们班的女生,打算询问一下有关被扯掉手的受害者的事。

    而就在这时候,灯光又熄灭了。

    “‘它’又来了!”我惊恐地大叫,但是很快,灯又亮了。看来,这一次,‘它’没有找上我。

    果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我认得那是我们班女生的声音,我和小强赶忙跑过去,发现丽丽、三哥和小聪都已经赶到了,他们围着一个跪地哭泣的女生,一边安慰,一边询问。

    “我提醒过她的,我提醒过她的!”她歇斯底里地哭着,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大家只能通过她近乎疯狂的言语中得知事件的只言片语。

    原来,她和她的朋友遇上了“保安”。

    规则七:出发大厅没有保安室,请不要进入保安室。

    显然,那位同学完全忘记了规则,或者说,她也同我一样,在焦虑中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跟着“保安”走了,接着便失踪了。

    “那保安室在哪里?你有去问过吗?”我问道。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用古怪地、疑惑地、不可置信地眼神瞪着我。

    “怎……怎么了?我哆嗦的问。”可就在此时,我突然如闪电击中一般反应了过来。

    这条规则是个陷阱。

    关键在前半句,出发大厅没有保安室,既然没有保安室,也就不存在探讨保安室的可能性,至少,在‘它’的诡辩逻辑中必是如此。“不要进入保安室”是一句警告,也是一种恩赐,但是对于没有慎重考虑前半句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恐怕,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班长小聪已经分析过这些规则中概念模糊的部分,并告知了同学们,因此,即便是那受惊大哭的女同学,也遵守了规则,没有涉足模棱两可的规则。而和我一样去打听消息的三哥同伙,竟然也没有人违规,想必是三哥也意识到了这规则中的漏洞,才嘱咐他的朋友们谨言慎行。

    因而,公然询问保安室位置的我,成为了我们班明确违反了规则的人,这无异于被判了死刑。我回想起那些被扯掉手的尸体,还有幻觉中被撕掉脸皮的尸体,顿时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极度恐慌。我绷紧了头皮,收紧了手臂的肌肉,神智已近乎晕厥,甚至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跃动,或许在下一秒就不复存在。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在巨大的恐惧中蹒跚前行,希望死亡能快点来临,以免我再饱受如此丧心病狂的折磨。恍惚间,我看到了那东西,那是一具鬼魅的身影,在每一位同学的身后走过,看不清轮廓的脸上有两只血红色眸子格外醒目。它一直瞪着我,时而接近,时而远离。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我听见有人在议论:“他没事,他没有违反规则,我们多虑了!”

    这是惊喜的、足以安抚人心的话语,自然,也是出自那些脆弱的、难以接受现实的同学。紧接着,三哥的话便将他们彻底击垮:“别想当然了,林雪肯定是违规了,但那规则说过,‘它’的胃口有限,不会惩罚所有违规的人。”

    我心中的绝望变得更加沉重了。如果三哥的推测无误,那我便是从死刑被改判为了死缓,还是没得减刑的那种。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又有一人不满地嚷道,那是我的另一个室友阿山。

    “不信你可以试试步他的后尘,我不会拦着你。”三哥说道,接着不等回应,便转向了我——他明白此时的我所具有的价值。

    “听着,林雪。你已经违规了,但是我们没有。你还有机会拯救全班同学,所以,仔细观察,成为我们的英雄,为大家做出最后的贡献,好吗?”

    他的话很残酷,又很理智,令我无比绝望,却又难以拒绝。

    然而,就在我被牵着鼻子走,即将成为大家的探路石的时候,小强突然站了出来,强硬地拒绝了三哥。

    “你太无耻了,三哥,你没有告诉我们这规则的陷阱,就是想等着哪个人中招,然后替大家试错……雪哥尽全力为大家破解规则的谜题,但是他绝不会成为谁的垫脚石或替死鬼!”

    小强的抗议令我备受感动,心中的暖流也驱散了对未知的恐惧。在一阵沉默后,班长小聪先开口了。

    “是的……既然雪哥不愿意,我们确实不能强人所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了活下去,就算是逼,我们也得逼他就范!”三哥生气地说。

    “你做得到吗?硬逼将死之人吐露将死的感受?”丽丽冷冷地回应,呛得三哥无话可说。

    “好,这是你们说的,真是圣母心爆棚,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他说完,带着他的团队走开了。

    班长小聪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又对我说:“抱歉,雪哥,没有第一时间把我的推测告诉你,以至于造成现在这样的态势。但是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对我说。”

    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拉着小强,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座位。

    “谢谢你为我挺身而出。”我说,小强只是摇了摇头,“雪哥,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我们到底要怎么逃出去?”

    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觉得是时候承担责任了,我站起来,对他说:“坐以待毙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走,我们去探索其他的区域,看看这杀人的客运站,究竟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