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饮食区规则
出发大厅除了候车时的主厅外，还在正北和正南两个方向包含了两层楼的其他区域。大部分都是快餐店和便利店。我和小强就打算去北区二楼的餐饮区调查。
刚走出没多久，我的另外两个室友大山和赵铭便跟了上来。
“雪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哼，你们这两个家伙太不够意思了，看我们回来了都不告诉一声那规则的陷阱。”小强生气地说。
“……对不起啊，雪哥，我本来以为那规则是个玩笑呢！”赵铭懊恼地对我说。
“是啊，直到真有人死的时候，我们才相信那规则，但当时我们实在是太惊恐了，以至于忘记了班长说的话。”大山说，“要不是你以身试险……我有可能也会违反规则……”
“你们，哎，就是不够义气！”小强说。难得一向软弱的他肯为我出头，但是我并不觉得两位室友真的犯了错误，毕竟，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一定会把那种没经过论证的推理拿来大肆宣扬。
“走吧！”我制止了小强继续发难，带头朝北区的扶手梯走去。
就在这时候，丽丽突然独自一人跟了过来。
“嘿，丽丽！”大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这并不奇怪，女生是男生宿舍永恒的话题，而丽丽则是我比较喜欢提起的女生。但是此时的我，只是郁闷地看她一眼，甚至连开口询问的心情都没有。
“嘿，打起精神来。”她安慰我说，“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确定吗？为什么你就笃定自己死定了呢？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倒不是认同她的观点，只是想赶紧逃离这种被同学关照的窘境。因为我清楚知道，我并不是怨恨我那些聪明的同学们在算计，而是怨恨我自己竟然成了被算计的那个人。当然，这些算计其实与丽丽无关，她当时和我一样离开了集体，想必同样错过了班长的推论。
突然，我想到了一些疑点，为什么丽丽今天总是独自一人行动，而且……似乎她一直在跟着我？
“你的朋友们呢？你不和她们一起吗？”我疑惑地问道。
“我很喜欢她们，但是她们胆怯了，我知道，只有我还有一些调查真相的勇气。”丽丽解释道。
“丽丽姐真乃女中豪杰！”赵铭夸张地怪叫道，活跃了一下压抑的气氛，丽丽猛揍了他一拳。
“走吧。”我邀请她加入我们，于是，五个人的队伍一同朝着扶手电梯走去。这一路并不平静，因为大厅的灯光总是熄灭，应亮起。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情形的缘由，知道是“它”在作祟，对违反规则的游客们施以惩罚。
“也就是说，‘它’是见光死的怪物，无法在有灯的情况下作乱！”小强对我说了他的推测。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然而我们并没法用这个特性来对付‘它’，因为这整个客运站都是‘它’的生态，在这里，光明不会保护我们，却会为‘它’行方便。”
来到了二楼，我们看到了一家红烧牛肉面馆，心想，从进站起一直折腾到现在，感觉也有一两个小时了，虽然落地窗外边还是漆黑一片，但是我们的肚子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不如去吃碗面吧，边吃边调查。”大山提议说，说到最后竟然没有忍住口水流出。我们所有人都附议，于是走进了面馆，坐到了位子上。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贴在桌子上的单子，那上面用红字印着一堆新的规则：
餐饮店通用规则——适用客运站所有餐饮店铺
一、所有餐饮店均提供免费的肉汤、米饭、酱油，其他餐品需要收费。
二、请不要购买任何餐品，除非持有寄存区的物品。
三、不可浪费食物，如肉汤、米饭、酱油中出现骨头，请咀嚼。
四、用餐时必须紧盯碗里，禁止东张西望，禁止交头接耳。
五、若在用餐时引起店员的注意，必须在两分钟之内离开此店。
“这个规则太奇怪了吧，感觉画风跟外面都完全不一样啊？”大山瞪着桌上的规则大声说道。
我仔细想了想，感觉大山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完全对。餐饮区规则虽然更为明确激进，但是与候车区规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它们都指望为我们这些游客打破日常的、正常的观念，从而塑造一种新的认知，新的行为方式。
“这份规则里有陷阱吗？”我问大家，眼睛看向最聪明的丽丽。
丽丽寻思了片刻，说：“所谓的陷阱，是指文字游戏，即使用模棱两可的语言去描述一个唯一的答案，以至误导人违规。就这样来看，餐饮店的规则相比候车区要更为明确，因此很难说它存在什么陷阱。”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没看出这规则本身有什么毛病，只不过它所表达出的含义有些耐人寻味。我说：“这第一条告诉我们，除了肉汤、米饭和酱油，其他食物都要收费，这本身无可厚非，可结合第二条，几乎就是在告诉我们，正常人禁止在这里消费，只有小偷可以吃到正儿八经的食物。”
“啊？小偷？不是吧，雪哥，你这说的有些太严重了吧！”赵铭突然慌张地说，又惊恐地立即用手堵上了嘴。
我们大家都转头瞪着他，他不发一言，但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偷拿了寄存区的东西？”大山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没有！大家都是大学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赵铭还在狡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兄弟，你赶紧讲出来，我们好评估状况！”我说。
赵铭叹了口气，说：“哎，雪哥，大山，我真不是偷。当时广播规则的时候，我正好经过寄存区，听到那条规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就顺手拿了一包巧克力。后来发生了死人的事情，我也就忘了这茬事，现在才想起来。
他马上翻自己的裤兜，把一包包装起皱的巧克力条掏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心想赵铭这小子人倒不坏，为人处世也很大方，请客吃饭也是毫不含糊，但就是爱贪小便宜，总想着天上会掉馅饼。这样的兄弟，当然还是得想办法帮一下的。
我拿出手机，翻找之前记下的规则。规则显示，寄存区的行李是可以任意拿取的，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否则后果自负。
“所以，我是完蛋了吗？我拿巧克力的事情，被你们发现了。”赵铭绝望地说。
“……不知道，但是你还活着，所以别瞎想了。”我安慰地说，“况且，规则上说的是不要让人发现你在拿取了寄存区的东西，那这个发现是指作案过程还是整个行为呢？我倾向于前者，否则，这条规则就与饮食区的第二条规则相矛盾了，因为只要是能够购买正常食物的人，就一定是在寄存区动过手的人。”
“说的有道理……但我真不是在偷东西！”赵铭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但你确实给我们惹了麻烦！”大山坏笑着说，“所以你得负责，这次你点正常食物，我们喝点肉汤就行了！”
“行，为众人抱薪，我干了！”赵铭说。
我注意到丽丽在看着我。
“你怎么样？”她问我。我明白，她是指我的感受，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活的样本，是所有渴望活着离开的人都想要仔细观察的样本。我摇了摇头，用沉默回应了丽丽的关切。
“他好得很呢。”小强插嘴道，“放心吧丽丽姐，咱雪哥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你以后也得照顾好他啊！”
说什么呢，小强这小子！我窘迫不已，却发现丽丽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那就好。”
难道我有戏？窘迫变成了期待，又转化为我求生的动力。是啊，我劝慰赵铭的话，此时也劝服了我自己，明明还活着，何必瞎想那么多呢。
于是，我们五人准备点餐，可正在这时，那个原本在一楼睡觉的老妇人，竟然也走进了店里。她是一个人，看上去很是孤寂，那个小伙子并没有在她身边。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可能那小伙子真是个鬼也说不定。
老妇人在我们旁边的桌前落了坐，我和小强，还有丽丽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我的另外两位室友并没有注意到异样。老妇人看了看桌上的规则，然后没有迟疑地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请问您持有寄存区的东西吗？”店员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声音中带着诱导，令人不寒而栗。
老妇人没有答话，而是向店员摊开手掌。我伸长脖子，看到那上面是一根白色的细绳，末端连接着蓝色的胶布。
那是一个爆掉的气球，想必是老妇人在寄存区捡到的垃圾。
“一碗红烧牛肉面，收您40元整。”店员笑嘻嘻地说，原来，寄存区的物品只是准入门槛，想要吃面那还是得消费的。
赵铭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转过头去。“靠，你这面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牛肉是金子做的，竟然要40元？”
作为一个穷大学生，每天省吃俭用的钱还要用来上网和请客呢，哪有闲钱在这里高消费啊。
老妇人显然也对这价格颇有微词，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头一次开口了：“太贵，不吃了。”
“他们嫌贵，您还嫌贵啊？最近生意兴隆？”那店员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妇人愣住了，她抬眼看了看店员，仿佛思索了片刻，又坐了回去。
“来一碗吧。”
店员下了单便去后厨忙活了。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商量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雪哥，40元一碗的面我可吃不起啊。”赵铭一个劲地对我诉苦。
“什么怎么办，你拿了寄存区的东西，你就得出这钱！”大山幸灾乐祸地说。
“哎呀，现在还是你们内斗取乐的时候吗？你们男生都这么没心眼吗？”丽丽不耐烦地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了10块钱。“咱们凑一凑，帮赵铭买一碗面！”
我们都点点头，于是各出10元，交给了赵铭。
“记住，开始吃东西以后，就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交头接耳，你们只能关注自己的碗。不要浪费食物，点的东西必须全部吃完。万一被店员注意到了，你们必须在2分钟内离开！”
大家紧张地点了点头。我呼唤了店员，我们大家依次点菜。
“一碗米饭，一碗肉汤，一叠酱油。”我说。
大山、小强和丽丽与我点了一样的东西。
“一碗红烧牛肉面。”赵铭一边说，一边出示了巧克力条，还有40块钱。
店员接单后，又回到后厨忙活了，接着，他端了一大碗香气扑鼻的红烧牛肉面出来——那是老妇人点的，她接过面，也没有说话，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这老妇人在儿子面前拉不下面子，现在总算可以大快朵颐了。但是很快，我便发现了异常，老妇人的表情并不享受，相反，她十分痛苦。我这时候才注意到，烧熟的红烧牛肉，呈现出来的是怎么会是那种令人反胃的暗红色，那上面一条条清晰的肌肉纹理，像极了我在西区落地玻璃前看到的那些被撕掉脸皮的人体组织。
“怎么可能，难道……”
但我已经没机会再分享我的发现了，因为店员很快便走了过来，如超人一般一人拖着四个托盘，将我们各自的食物放到了桌上。
必须紧盯碗里，禁止东张西望，禁止交头接耳……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令我头皮发麻的事实：我的肉汤里，全是尖利的碎骨头，全无规律，大小不一，就像是被柴刀胡乱剁砍的骨头所爆开的碎片，在煮沸的液体中上下起伏，不断产生令人不安的浮沫。
这到底是什么肉，或者说，是用什么东西的骨头煮成的汤？
刚走出没多久，我的另外两个室友大山和赵铭便跟了上来。
“雪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哼，你们这两个家伙太不够意思了，看我们回来了都不告诉一声那规则的陷阱。”小强生气地说。
“……对不起啊，雪哥，我本来以为那规则是个玩笑呢！”赵铭懊恼地对我说。
“是啊，直到真有人死的时候，我们才相信那规则，但当时我们实在是太惊恐了，以至于忘记了班长说的话。”大山说，“要不是你以身试险……我有可能也会违反规则……”
“你们，哎，就是不够义气！”小强说。难得一向软弱的他肯为我出头，但是我并不觉得两位室友真的犯了错误，毕竟，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一定会把那种没经过论证的推理拿来大肆宣扬。
“走吧！”我制止了小强继续发难，带头朝北区的扶手梯走去。
就在这时候，丽丽突然独自一人跟了过来。
“嘿，丽丽！”大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这并不奇怪，女生是男生宿舍永恒的话题，而丽丽则是我比较喜欢提起的女生。但是此时的我，只是郁闷地看她一眼，甚至连开口询问的心情都没有。
“嘿，打起精神来。”她安慰我说，“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确定吗？为什么你就笃定自己死定了呢？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倒不是认同她的观点，只是想赶紧逃离这种被同学关照的窘境。因为我清楚知道，我并不是怨恨我那些聪明的同学们在算计，而是怨恨我自己竟然成了被算计的那个人。当然，这些算计其实与丽丽无关，她当时和我一样离开了集体，想必同样错过了班长的推论。
突然，我想到了一些疑点，为什么丽丽今天总是独自一人行动，而且……似乎她一直在跟着我？
“你的朋友们呢？你不和她们一起吗？”我疑惑地问道。
“我很喜欢她们，但是她们胆怯了，我知道，只有我还有一些调查真相的勇气。”丽丽解释道。
“丽丽姐真乃女中豪杰！”赵铭夸张地怪叫道，活跃了一下压抑的气氛，丽丽猛揍了他一拳。
“走吧。”我邀请她加入我们，于是，五个人的队伍一同朝着扶手电梯走去。这一路并不平静，因为大厅的灯光总是熄灭，应亮起。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情形的缘由，知道是“它”在作祟，对违反规则的游客们施以惩罚。
“也就是说，‘它’是见光死的怪物，无法在有灯的情况下作乱！”小强对我说了他的推测。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然而我们并没法用这个特性来对付‘它’，因为这整个客运站都是‘它’的生态，在这里，光明不会保护我们，却会为‘它’行方便。”
来到了二楼，我们看到了一家红烧牛肉面馆，心想，从进站起一直折腾到现在，感觉也有一两个小时了，虽然落地窗外边还是漆黑一片，但是我们的肚子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不如去吃碗面吧，边吃边调查。”大山提议说，说到最后竟然没有忍住口水流出。我们所有人都附议，于是走进了面馆，坐到了位子上。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贴在桌子上的单子，那上面用红字印着一堆新的规则：
餐饮店通用规则——适用客运站所有餐饮店铺
一、所有餐饮店均提供免费的肉汤、米饭、酱油，其他餐品需要收费。
二、请不要购买任何餐品，除非持有寄存区的物品。
三、不可浪费食物，如肉汤、米饭、酱油中出现骨头，请咀嚼。
四、用餐时必须紧盯碗里，禁止东张西望，禁止交头接耳。
五、若在用餐时引起店员的注意，必须在两分钟之内离开此店。
“这个规则太奇怪了吧，感觉画风跟外面都完全不一样啊？”大山瞪着桌上的规则大声说道。
我仔细想了想，感觉大山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完全对。餐饮区规则虽然更为明确激进，但是与候车区规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它们都指望为我们这些游客打破日常的、正常的观念，从而塑造一种新的认知，新的行为方式。
“这份规则里有陷阱吗？”我问大家，眼睛看向最聪明的丽丽。
丽丽寻思了片刻，说：“所谓的陷阱，是指文字游戏，即使用模棱两可的语言去描述一个唯一的答案，以至误导人违规。就这样来看，餐饮店的规则相比候车区要更为明确，因此很难说它存在什么陷阱。”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没看出这规则本身有什么毛病，只不过它所表达出的含义有些耐人寻味。我说：“这第一条告诉我们，除了肉汤、米饭和酱油，其他食物都要收费，这本身无可厚非，可结合第二条，几乎就是在告诉我们，正常人禁止在这里消费，只有小偷可以吃到正儿八经的食物。”
“啊？小偷？不是吧，雪哥，你这说的有些太严重了吧！”赵铭突然慌张地说，又惊恐地立即用手堵上了嘴。
我们大家都转头瞪着他，他不发一言，但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偷拿了寄存区的东西？”大山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没有！大家都是大学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赵铭还在狡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兄弟，你赶紧讲出来，我们好评估状况！”我说。
赵铭叹了口气，说：“哎，雪哥，大山，我真不是偷。当时广播规则的时候，我正好经过寄存区，听到那条规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就顺手拿了一包巧克力。后来发生了死人的事情，我也就忘了这茬事，现在才想起来。
他马上翻自己的裤兜，把一包包装起皱的巧克力条掏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心想赵铭这小子人倒不坏，为人处世也很大方，请客吃饭也是毫不含糊，但就是爱贪小便宜，总想着天上会掉馅饼。这样的兄弟，当然还是得想办法帮一下的。
我拿出手机，翻找之前记下的规则。规则显示，寄存区的行李是可以任意拿取的，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否则后果自负。
“所以，我是完蛋了吗？我拿巧克力的事情，被你们发现了。”赵铭绝望地说。
“……不知道，但是你还活着，所以别瞎想了。”我安慰地说，“况且，规则上说的是不要让人发现你在拿取了寄存区的东西，那这个发现是指作案过程还是整个行为呢？我倾向于前者，否则，这条规则就与饮食区的第二条规则相矛盾了，因为只要是能够购买正常食物的人，就一定是在寄存区动过手的人。”
“说的有道理……但我真不是在偷东西！”赵铭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但你确实给我们惹了麻烦！”大山坏笑着说，“所以你得负责，这次你点正常食物，我们喝点肉汤就行了！”
“行，为众人抱薪，我干了！”赵铭说。
我注意到丽丽在看着我。
“你怎么样？”她问我。我明白，她是指我的感受，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活的样本，是所有渴望活着离开的人都想要仔细观察的样本。我摇了摇头，用沉默回应了丽丽的关切。
“他好得很呢。”小强插嘴道，“放心吧丽丽姐，咱雪哥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你以后也得照顾好他啊！”
说什么呢，小强这小子！我窘迫不已，却发现丽丽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那就好。”
难道我有戏？窘迫变成了期待，又转化为我求生的动力。是啊，我劝慰赵铭的话，此时也劝服了我自己，明明还活着，何必瞎想那么多呢。
于是，我们五人准备点餐，可正在这时，那个原本在一楼睡觉的老妇人，竟然也走进了店里。她是一个人，看上去很是孤寂，那个小伙子并没有在她身边。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可能那小伙子真是个鬼也说不定。
老妇人在我们旁边的桌前落了坐，我和小强，还有丽丽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我的另外两位室友并没有注意到异样。老妇人看了看桌上的规则，然后没有迟疑地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请问您持有寄存区的东西吗？”店员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声音中带着诱导，令人不寒而栗。
老妇人没有答话，而是向店员摊开手掌。我伸长脖子，看到那上面是一根白色的细绳，末端连接着蓝色的胶布。
那是一个爆掉的气球，想必是老妇人在寄存区捡到的垃圾。
“一碗红烧牛肉面，收您40元整。”店员笑嘻嘻地说，原来，寄存区的物品只是准入门槛，想要吃面那还是得消费的。
赵铭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转过头去。“靠，你这面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牛肉是金子做的，竟然要40元？”
作为一个穷大学生，每天省吃俭用的钱还要用来上网和请客呢，哪有闲钱在这里高消费啊。
老妇人显然也对这价格颇有微词，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头一次开口了：“太贵，不吃了。”
“他们嫌贵，您还嫌贵啊？最近生意兴隆？”那店员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妇人愣住了，她抬眼看了看店员，仿佛思索了片刻，又坐了回去。
“来一碗吧。”
店员下了单便去后厨忙活了。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商量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雪哥，40元一碗的面我可吃不起啊。”赵铭一个劲地对我诉苦。
“什么怎么办，你拿了寄存区的东西，你就得出这钱！”大山幸灾乐祸地说。
“哎呀，现在还是你们内斗取乐的时候吗？你们男生都这么没心眼吗？”丽丽不耐烦地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了10块钱。“咱们凑一凑，帮赵铭买一碗面！”
我们都点点头，于是各出10元，交给了赵铭。
“记住，开始吃东西以后，就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交头接耳，你们只能关注自己的碗。不要浪费食物，点的东西必须全部吃完。万一被店员注意到了，你们必须在2分钟内离开！”
大家紧张地点了点头。我呼唤了店员，我们大家依次点菜。
“一碗米饭，一碗肉汤，一叠酱油。”我说。
大山、小强和丽丽与我点了一样的东西。
“一碗红烧牛肉面。”赵铭一边说，一边出示了巧克力条，还有40块钱。
店员接单后，又回到后厨忙活了，接着，他端了一大碗香气扑鼻的红烧牛肉面出来——那是老妇人点的，她接过面，也没有说话，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这老妇人在儿子面前拉不下面子，现在总算可以大快朵颐了。但是很快，我便发现了异常，老妇人的表情并不享受，相反，她十分痛苦。我这时候才注意到，烧熟的红烧牛肉，呈现出来的是怎么会是那种令人反胃的暗红色，那上面一条条清晰的肌肉纹理，像极了我在西区落地玻璃前看到的那些被撕掉脸皮的人体组织。
“怎么可能，难道……”
但我已经没机会再分享我的发现了，因为店员很快便走了过来，如超人一般一人拖着四个托盘，将我们各自的食物放到了桌上。
必须紧盯碗里，禁止东张西望，禁止交头接耳……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令我头皮发麻的事实：我的肉汤里，全是尖利的碎骨头，全无规律，大小不一，就像是被柴刀胡乱剁砍的骨头所爆开的碎片，在煮沸的液体中上下起伏，不断产生令人不安的浮沫。
这到底是什么肉，或者说，是用什么东西的骨头煮成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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