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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医务室规则

    那锦旗上的字十分耀眼,风头完全盖过了周边对赤脚医师的夸张赞扬:

    一、护士给的药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

    二、医生开的药可以吃,但需要收费,只收取现金。

    三、诊断结果不能听护士的,只能听医生的。

    四、如不同意诊断结果,可向医生求助,额外交付黄褐色信封来修改结果。

    五、如需开具医学证明,可向医生求助,交付红色信封。

    六、向医生求助时绝不能让护士注意到,否则后果自负。

    七、办结所有治疗单后才可离开。

    我咽了口唾液,赶忙回忆自进入医务室以来的所有动作,幸运的是,我和大山都没有违反这里的规则。护士给的药是可以吃的,只要不多吃,我们理应不会有危险。

    我抬眼看了下正给大山喂药的护士,感到有些不安。她是个矮胖的女人,眼睛深陷在眼窝中,看不到任何光泽,青色护士服的短袖口紧紧贴在她那粗壮的臂膀上,就好像一件并不称身的束具,在强行拘束一只强大的怪物一样。

    这时候,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尽管大山的伤势比我严重不少,可见护士毫无节制地给他灌药,我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到底什么程度,才算“多吃”药呢?大山这样吃药,会不会违规呢?

    我正想叫停,可却是医生先发了声。

    “停,这种药不能多吃。”

    护士放下了药剂瓶,我也松了口气,看到大山已经比刚才要好了许多。虽然还无法说话,但他的呼吸已经通畅了,眼睛也清澈了起来,可以用眼神告诉我他的状态尚可。

    医生走了过来,犀利的眼神厚厚的镜片审视了我和大山,显得稍有兴致。

    “嗯……不……伤势很重,但还没到要去投胎的地步。”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医生的话很没品,但姑且能算是……好消息吧?看来,医生并非完全没有关注我们的事,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大致知道了我们的病情。医生看完了病情,便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开始编辑和打印治疗单。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我的钱包里还有两百块钱,其中有二十元是我找赵铭借的,这些是我旅游消费后还剩下的钱,本来是可以勉强支撑我过一个月的,也不知道这里的治疗贵不贵,要是把钱都拿来治病了,我剩下的一个月就只能顿顿吃泡面了。

    我问大山,他有没有钱治疗。他摇了摇头,也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说,他的钱也不多。这也不奇怪,大家都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又没有兼职,衣食住行全靠父母,本身就不会携带太多的现钱。

    我们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等着医生开治疗单,可怕的护士小姐也没有再理会我们,而是进到治疗室内去准备仪器。

    过了许久,医生终于完成了他电脑上的工作,将打印出的两叠厚厚的治疗单分别交给了目瞪口呆的我和大山。

    “没搞错吧!”大山虽然喉咙受伤,却还是挣扎着吐出一句带血的话来。他的治疗单比我的厚多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单子,里面包含血常规、CT胸片、核磁共振、内外科、耳鼻喉、肾脏超声波、心电图七个大项目的检查以及一些内服药片,每一项都标了价,总共220元。这费用不算贵,但将我全身上下掏空也不够交的。

    “雪哥,怎么办,我钱不够!”大山含糊地对我说。我拿过他的治疗单,惊讶地发现,他的治疗项目包含了我的七项,还另有五项,另外药物也更多,大多是我没听说过的品牌。但是他的费用却比我少,总共168元。我又看了看每一项的标价,发现相同的项目,我的单价却比大山的要多。

    这显然不是能用常理来思考的场合,不提检测与开药同时进行,就说这项目单价不一,就足够令人奇怪的了。我思索了片刻,问大山:“你带了148元还是140元?”

    “你怎么知道的?”大山惊讶地说,“我只剩下140元整。”

    果然,这诡异的空间早已洞悉了我们每个人的情报,别说是带了多少钱,或许就连我身上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它’也知道。

    “这客运站知道我们有多少钱。”我说,“而面馆、医务室等都是客运站的一部分,它们自然也知道。你看这医生,他的确是给你开了最饱和的检验单,可以保证将你完全治好,但前提是你要付出你所有的积蓄,还要再加两成。”

    “那要怎么办?规则说,如果不办结所有治疗单,我们就无法离开呀?”大山着急地说。

    “只有两个办法。”我说,“一是我们两个凑钱,只把一个人治好了送出去。”

    “然后出去的人找同学借钱,回来替留下的人交钱!”大山说。

    “不错,你已经学会抢答了,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说,“你看,我这二十元是找赵铭借的,但是治疗单仍然将其计算在内。因此据我推测,只要你踏进了这间房门,那就会自然地背负上让你走不出去的债务,你去外面借钱回来,只是在给这医生送更多的钱而已。”

    “什么口屁‘岐黄有道’,简直就是个贪婪的奸商罢了!”大山愤愤地说,“要我说,刚才那护士给我的药就已经足够有效果了,我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摸了摸喉咙,也觉得护士小姐的药是有效的,只是规则说她的药不能多吃,否则容易出事情。

    “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雪哥?”大山问我。

    “我想,第二个办法,就是只能遵守规则,去对这治疗单提出异议了。”我指了指锦旗上的第四条规则:如不同意诊断结果,可向医生求助,额外交付黄褐色信封来修改结果。

    “但我们没有黄褐色的信封啊。”大山苦恼地说。

    “所以我们还是得凑钱把一个人送出去,再让人从外面找信封带进来。这就叫一回生,二回熟。大山,你的伤比较重,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而且费用也比我的少,就你先出去吧。”

    大山点了点头。我们凑足了钱,交了大山的那一叠单据。医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然后带着大山走进了治疗室内。

    我无助地看着空荡荡的医务室的大门,心想,要是我此时就逃出去,是不是就不用治疗了呢?可我终究不敢违背规则,毕竟我见识过‘它’的可怕。回忆方才违背了“客运站没有保安室”这条规则时的景象,我能明确感觉到,那东西应该是个女人,是个浑身被黑雾笼罩,有着血红色眼睑的,充满怨念的女人。她瞪着我,仿佛我是待宰的羔羊,只能目视自己的灵魂不断腐朽,在难以言喻的恐惧中承受永世煎熬。

    一想到这,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我,又不自觉地害怕起来,‘它’的胃口有限,那当它下一次饿了的时候,会不会就是我的死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