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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暴雨将至

    田美娥在昨晚拾柴禾的小树林子里找到了赵东阳和赵东明,兄弟俩果然把蛇皮袋子拿走了,铺在地上,一竖一横地躺在上面睡觉。

    一气之下,田美娥就直接给家法伺候上了。

    一根还没有筷子尖粗的细柳条子,狠狠地抽到了赵东阳的屁股上,赵东阳先是吓得趔开了好几米远,嘴上还笑得嘿嘿的。

    可下一秒剧烈的痛感,就如洪荒猛兽一般撕咬而来。

    他一把捂到屁股上,疼得直接原地弹了起来,嘴上的笑很快就没了,换上了龇牙咧嘴,一瞬间哭都哭不出来了。

    田美娥气的训呱道:“我喊你帮我扫麦你为啥不来?你还偷偷摸摸的把我的袋子拿走,你知错不?”

    一边骂,心里还是很生气,忍不住又走过去狠狠抽了两三下,直到赵东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他弟赵东明吓得赶紧跑远了,隔着一层裤子,他都能深深感受到他哥那种钻心的疼感。

    庆幸自己跑的快。

    事实上,此时的田美娥心里也痛,很想去帮赵东阳看看伤的严不严重,可自己的气还没消,又看天色很不正常,撂下柳条就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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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赵满仓说聒了赵敬平两句,许是说重了,他还故意不帮忙。

    宁愿背靠麦秸垛仰躺着。

    赵万林感到无语,不过也能理解,这年代的年轻人就这样,身上比上一辈人多长出了一根反骨,无论什么都想反抗一下。

    对赵敬平来说,他尤其是受不了老爷子这种老旧思想,老爷子说这样做不行,他就硬要反着来。

    于是久而久之,即使老爷子说的是对的,他也要知错就错,一错到底。

    眼下,乌云已经朝着大碾场这边汹涌过来了,老爷子也来不及再叨叨了,只得加快手速清扫。

    这一刻,赵万林也下意识地认真了起来,并不是害怕雨水把麦子冲走自己饿肚子,而是怕田美娥伤心难过。

    在农村,麦子就是庄稼人的命。

    既就是亩产万石的财东人家,都不会轻易糟蹋粮食,对待粮食和对待神一样心存敬畏。

    赵敬平抬头看了看天,他虽然喜欢跟他爷反着来,但手里还是捏摸了一点活儿,不然怎么体现自己很忙呢?

    他用将六把锸,和两把木锨凑在一起搭了长方形架子,然后将多余的麦秸棚在锸把上,乍一看就像自己小时候见过的牛棚。

    远远的,赵满仓看到了,本不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囔囔了一句。

    “敬平,我看你是真的没球事干上了,你有名的很忙,就忙着弄这事哩?”

    “我不弄这事我弄啥?”赵敬平反嘴顶了老爷子一句。

    “你弄么!你再是这死样子,你四达打到野鸡给你吃么!”

    “不吃就不吃,我又不是没吃过!”

    说完,又仰躺了下去,扭开他达的三洋牌收音机,听起了热闹的秦腔戏。

    好家伙,这可把老爷子气坏了。

    真想一扫帚扔过去把赵敬平狗日的砸回他妈的娘胎里去重造。

    田美娥拿着一沓蛇皮袋子跑着来了,她是个急性子,抬头一看天,黑压压的全是乌云,半边天都仿佛要塌下来,吓得她直接慌了。

    “阿四娘,我来帮你装麦!”

    赵敬平懒洋洋地说道,一边从麦秸垛下站起身,往田美娥跟前走去了。

    实际上他还是想帮忙的,只是给老爷子三言两语惹毛了,找不着台阶下。

    正巧田美娥走过来了,算是有了正当理由,摆脱了老爷子的情感束缚。

    “好,好,你来!”田美娥结结巴巴道。

    快到麦堆时,一蚱蜢直接扑了上去,也不知道找窍门装,就胡乱地往袋子里扒拉,结果扒拉半天都没装进去多少。

    赵敬平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气定神闲道:“四娘你给我张着袋子口子,我拿大铁锨铲。”

    田美娥“哦”了一声,这才拾起身,用手张开袋子口,赵敬平力气大,一锨铲起一堆麦,足有十几斤重,噗通一声,装进了蛇皮袋。

    田美娥满意地咧嘴一笑,“你瞧我一忙起来就胡抡开咧!”

    噗通!

    田美娥话还没说完,就给袋子里升腾起来了一股土灰,呛的连连咳嗽。

    这时赵敬玲、赵敬巧姊妹俩急匆匆走了过来,见他四达家的麦子还四平八稳地堆在碾场上,就急了。

    “阿四达,你咋还有这么多没扬呀!”

    “四达怕是躲清闲躲的才回来的吧?”

    俩侄女你一句我一句,话虽然多,可心里也非常着急,都知道这天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再慢她四达家一年的收成就没了。

    见她四娘和赵敬平忙着装麦子,俩女子一着急也拿起蛇皮袋子装了起来。

    大头铁锨只有一个,于是赵敬巧就让她妹去扫场边溅远的碎麦,自己一个人慢慢装,虽然慢,但七八分钟也能装满一袋。

    “你达和你妈呢?”赵满仓着急地问。

    “我达给我三达帮忙去了。”赵敬玲回答道。

    “唻,你妈呢?”

    “我妈跟着我二娘走了,我二娘家麦子也没收拾完。”

    老爷子一听觉得也是,此刻也不怎么生气了,要怪,就只能怪这天公不作美,刚给了塬上两个好天气,接着就要降一场大雨整人。

    扫到麦秸棚下,赵敬玲好奇地问:“这棚子是谁搭的?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呀!”

    “我搭的,还行吧?”赵敬平笑着道。

    目光时不时朝他爷脸上瞅一眼。

    “咳咳,能干的很么!”赵敬玲不痛不痒地夸了一句。

    在赵敬平的搭手帮忙下,已经装了六七袋了,每一袋都有将近一百斤。

    然后赵敬平就喊她四娘去拉架子车,自己转而又往赵敬巧的袋子里装。

    田美娥急的跑去拉架子车,麦桩子重,她试图想搬上车,尝试了好几次,麦桩子仍是纹丝不动。

    “四娘,你放着,我来掂!”赵敬平爽朗地道。

    然后将大头铁锨给了田美娥,自己一袋一袋往架子车里装。

    装完后又去换田美娥了,然后嘱咐道:“阿四娘,你赶紧和我妹往回拉!”

    此时场子才扬了一半,还有一半仍是麦粒、土和着麦皮,东风越来越大,甚至扬高了,有些麦粒都给吹跑了。

    大碾场上,还没收拾完的人家,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男人骂女人,女人骂孩子,狗欺负鸡,鸡狂叫,一时间,碾场上净是各种刺耳的吵闹声,有人帮忙的还好点,没人帮忙的就只有哭天喊地了。

    赵万林家人手多,大家齐上阵,至少就没那么慌了。

    忽地,远处传来一声“雨来了”。

    然后大碾场上就是“啊呀爷呀奶呀”的各种哭天喊地声,从东西南北中,各个方向传了过来,一时间,惹得鸡狗都不宁了。

    赵万林仍然头也不抬一下,三锨并作一锨地扬着,赵敬平一抬头,嗖得一下,一粒豆大的雨点砸到了他的鼻梁骨上,他吓了一跳。

    “阿四达,快,快别扬了!赶紧装!来不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