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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战乱波及慈莲庵 无意化缘狰狞岭

    日子虽是过得清闲,慈莲庵的安定在这乱世中也可称之为世外桃源,但毕竟身处于世间,又怎能与凡尘隔绝,战事的吃紧与拉扯遍布各地,钱粮成了招兵买马资底的重中之重。

    无念也得到主持的准允后,斗胆去了甄家村求些粮食,村民的日子也是苦不堪言,纵使曾山吃海喝,眼下地主吴德也节俭了起来,见到无念或是敬畏神明,又或是嫌厌她生的丑陋,倒是让她安生回庵,但庵内存粮日渐见底,主持便将众人聚在禅堂。

    连日里的心焦神劳下,主持本就瘦削的面庞愈加凹陷,面布的壑纹也是愈发显眼,好在目光尚有神采,盘腿于高座朝无念点头示意,无念明意,便对众人道:

    “眼下战事频发,苍生民不聊生,先前恶商侵占甄家村,慈莲因此丢了田地,眼下庵中存粮不足,尚且够得用个六七日,时不我待,若再无良策,你我皆会成为这庵中枯骨,故此,主持唤来众弟子,集思广益。”

    众弟子闻言,也只是面面相觑,无人敢妄言,无意见状便举手示意,当了这出头鸟,也是语出惊人的出头鸟:

    “主持、监院,还有众师姐们,无意少不经事,后话若有冒犯还望恕罪。”

    “呵!无意师妹但说无妨,主持自有定算。”

    无意点头,便道:“苍下世人多有活路,饱肚止饿更有万物,只是门中尼僧受信仰所困,故不食荤腥,其实师姐们心中各自心中有数,不少师姐入门前也是凡俗妇人,不过是数年忌口而已,若眼下再食肉饮酒又有何难?”

    “无意,你这是何来的混言胡语,禅堂有神明在上,又有主持在此,岂容你放肆,师妹们,将她……”

    话刚过半,主持咳嗽几声将无念的话语打断:“我倒觉得……无意所言并非无道理啊!”

    此话一出众人惊慌,连连开口拒绝,主持不耐烦地摆手压言:“你们这些小姑子啊!眼下已是性命攸关之时,还说些这等虚的假的又有何用,往日里你们出庵忙工,若捡了禽蛋不也是自己偷食了么?只是庵中日子实在是凄清,你们多数也是无奈入门,我便是不拆穿你们。”

    “主持,话虽是如此,但如此乱了规章,神明可是要降罚的。”

    “呵呵!若要降,那便随神明降下便是,如今世道混乱,再怎的罚也不过如此了,无念,你不触规章我甚是欣赏,更是打心底对你尊敬几分,但旁的师妹们也是爹娘生养的,入门本就是避难,但若葬身于此岂不是对神明不敬?”

    无念面色仍是笃定不动,主持的话刚落,这边就开口驳言:“主持,您所言可是有所不妥,神明……”

    主持见她如此争执,心下也实在是忍受不住,便出言打断:“我是慈莲庵的主持,有些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大不了……那罪罚降在我身上担着便是。”

    无意见状,唯恐师姐回话引起无边尽的争执,忙起身道:“主持,监院师姐,两位各执一词想必是各有其理,也是座下各位师姐们的想法,依无意之见有个中和的法子,不知可行否?”

    “无意啊!你但说无妨。”

    “庵中的粮食不够,倒不如出门化缘,愿留下的便留下,愿出门的便出门,这样一来,庵里的粮食也能多撑些时日,而在外化缘的想吃什么便吃什么,终究是苟活比饿死的强,若化缘的还记得回家的路,倒也不妨回家,至少还有口饭吃,怎么着也比都在庵中,在各位神明面前饿困而死的强。”

    无意的言辞自然是会有人反对,而呛声的自然是无念:“既入了我门中,又岂能任性还俗,你当这门是商铺的口子,想进便能进,想出便能出吗?”

    “师姐,门是一张框,既是拦在那的心坎,也是立在那的死物,路在脚下,进则入,退则出,只入不出的不叫入门,而是死路,神明是指路的明灯,若退一步才是好路,那为何要固守于此?”

    “你,你这是巧言诡辩。”

    主持也不想再在此多纠缠,只是给众弟子一天的时候思虑去路,明日晚殿时说明,说罢,便让无意搀着她回到卧房,路上无念也未跟上,便是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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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夜晚主持并未出现,听监院无念的说词是抱病在身,此次的晚殿自然落在了无念身上,姑子算不上很多,所以结果知晓的很快,让无念深感诧异,也让众弟子十分诧异。

    慈莲庵连主持在内共二十三人,而愿意留在庵中的除了当主的主持,也就只有无念和无忘两人,无念已是不留恋红尘世俗,决意在此,无忘则是自幼是孤儿,本被拐子卖与猎户作女,被主持用一串在神像下吃了二十年香火的串珠换了回来,与主持虽是师徒相称,但在无忘心中更是救命恩人。只是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无意也选择了离开,毕竟自她入门一年以来,与主持朝夕相处,情同母女,这些都是看在众人眼中的,但从先前的论述也可看出一二,若能走,她自当是要走的。

    无意也不多自辩,收拾好必要的包袱,又与主持道别,放生了困在笼子里的囚鸟和斋厨里的山雉,便踏出庵门一路下行,她来到了以前与满足分别的地方,堆叠的朽木枯叶更是厚实了,只是如今的她已长高了几分,不会再落进叶堆里挣扎,她叹了口气,满腹感慨也只是化作三言两语:

    “若是当年没有满氏父子的相救,想必我也……”

    又是一声叹息,便转身要离开,可脚下不知是磕碰了何物,便用脚分开杂叶,却是一柄匕首屹立不倒。见此无意也是心下发笑:

    ‘满氏哥儿本想用这匕首杀我泄愤,没想到还留在这,与人有缘,与物亦有缘,带走留个念想吧!好时刻记着他们的恩德,不管怎么着也是个防身的利器。’

    无意已不是当年弱小的女娃了,慈莲庵里长年累月的干活下,也是有把子力气,轻而易举的拔出匕首又擦拭干净,便将匕首藏在外衣下,也正是满足留下的那件外衣。

    抱着侥幸的心思,无意接着往满足逃走的方向过去,约摸一刻钟左右,倒是见有几根森森残骨,毕竟丛林野外,尸骨说不准是被什么走兽叼了去,或许这又是别的人的尸骨,无意虽是如是想着,但还是蹲下身轻声念叨:

    “这应该就是满氏哥儿的尸骨吧!亡者为大,入土为安。”

    说罢,无意用匕首刨坑,前后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是天佑心善,竟无人无兽来侵扰。黄图高堆,木牌竖立,刻下姓名和忌辰,便匆匆赶往无念指派化缘的去处,未知的地方总是充满始料未及的,但在意料之中的是,那里可是个凶险艰舛之地——狰狞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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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狰狞岭闻名原洲的原由,不仅仅是地名上一眼可见的,而是此地之混杂不堪,因地有利的异兽,扎根于此的军民,还有西北相临的西疆,西南的女军寨,正南的南宇,若是高登远眺,高耸入云的宗山也是隐约可见,此处之险恶,很难不让无意怀疑,监院无念对她没有报复之心。

    “路已至此,且先走着瞧瞧!”

    无意经历的苦难虽深重,但算不上繁多,她不知自己能走到何处,故而常常如此坚定自己的内心。

    离开慈莲庵,越过西疆的边境,正是到了前无村后无店的地方,身上的干粮不仅不多了,甚至隔着布囊微微能闻到一丝败坏的气味,觉着留下吃了无非是拉肚子,但丢了,若是人迹绝至之地可就活活饿死了,毕竟在主持那也就只学了一身飞天入地的身法而已。

    运气算是又眷顾了她一次,日近未时,无意走在小道上,耳听身后不远处有马车行驶,便在路边躬身候着。车队临近,马夫呵停,原是一队镖车,除了马夫皆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见状无意心里发怵,但实在是无奈口干舌燥,尚未上前询问,只听车队后面有一半睡半醒的汉子,粗声吼问:

    “前边的车怎停下了?赶路呢!你是不知吗?”

    最前的车夫回话:“爷!有一姑子,看似想求些什么?”

    汉子闻言,忙起身穿衣,这午后的艳阳晒人得很,赤裸半身自然是要凉爽不少。汉子下了车快步靠近,几乎要与无意脸贴脸了,见之不妥,又自己退了三步,才合十双手恭声道:

    “这位师太,若有事莫言求,咱们是粗鲁人,言语易得罪,莫怪莫怪。”

    无意打量了一眼,汉子模样生得威风,只是一道浅疤由耳至颊,忙回礼道:“贫尼并无他求,只是近日里烈日炎炎,贫尼如旱河枯草,欲向施主讨碗水喝。”

    “什么?要什么?”

    “呃……要碗水喝。”

    “水,对吧?好说好说。”

    说着便领无意去自己乘的马车取水,也是不吝啬地给了两只水囊,又问道:“师太是否需要干粮,要水要粮,咱有不少。”

    无意小饮一口,连声道谢:“有水便可,有水便可,施主心善定有福佑,呃……定是佑及子孙,后人皆受施主德报。”

    汉子摇头憨笑两声,接着道:“此处前后无商铺,左右无溪流,偏僻之地可是难过得很,不如咱捎带师太一程,免得在此受罪啊!”

    无意虽知世间凶险,但也自信自己的身法,若是事发突然,自己也能全身而退,便也不多与汉子客气,与其同坐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