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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女使再返谷家村 无意终至白家庄

    对两位女子前往谷家村路途安危的担忧,在看见黑猿与无意如此交好之下,马勇这才放下心来。自离开慈莲庵步入狰狞岭,时日已近乎一季,除了在林子里游山玩水的一个月,无意这一路来顺舛各半,马勇已知留不下无意,但多住上两天养精蓄锐也是好的。

    可时日也是留不住的。

    马勇以林寨重建需要木料为由,一头扎进了林子里不出来,无意知他不忍面对别离,也不为难这好面的汉子,故而由林小率部相送。二人本就无旧怨,只是这新仇,无意眼下是门中弟子自然看得开,林小也只是憨厚相笑,递上二人所需的衣食,就当是放下了吧。

    “林寨主且慢。”

    林小又被唤了回来,问:“小师太何事?”

    无意施礼,答:“贫尼这位阿叔,脾气急躁但是率真,寨主您也是性情中人,二位皆是重义之人,应是好相处的。”

    “老子不会说话,但听得进话,马帮主是条好汉,我敬他!”

    “二位各有优劣,您久居此处有地也有名望,虽爱兵如子但治军不严,久战易溃,此乃贫尼阿叔所长,但阿叔与帮众无地容身,既然皆有所缺,不如两相便宜。”

    “好!也如你前些日子所言,我也退让一步,各自相好。”

    有了这话才放心,便以武家拳礼告别,马车刚驶出几步,又被她唤停,黑猿在旁烦得直拍地:

    “你……话多……”

    无意不理会,下车冲林小的背影高呼:“寨主!若有来日,你二人治兵大成,可有意愿参军呐?大丈夫应立不世之志,岂能龟缩于此啊?”

    林小未答,但诚如他所言的自知之明,听得进去话,无意触他心弦的指明,也影响了他和马勇后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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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猿是消遣乏味的好玩伴,但言语匮乏自是不利闲谈,路上更多的是与这妇人相叙。谈天说地下,得知妇人名为谷雨良,父亲是谷家村大房的长子,只因自己贪玩私自外出,这才被林寨捉了去。

    “我与你说,我家美食可多了,山雉、土鸭、椒焖嫩兔,还有……”一番如数家珍下,谷雨良这才反应过来,面带羞涩地挠额:“我都忘了您是门中弟子,不沾荤腥的。”

    ‘这傻姐姐,前夜里还瞧我吃肉饮酒,眼下倒是全忘了。’但又话已出口,便也不驳回她,只得在心里嘀咕。

    一路上走走停停,东游西耍,本是两天便到的路程,足足用了四天,好在有黑猿的保驾护航,不然又要被捉了去。

    快到谷家村村头时,黑猿便自行离去,毕竟它可是四处得罪了不少人的,免得自己火烧无辜。无意驾马继续前行,谷雨良探头远望,从轮廓可见村子安然无恙,想必是未受黑猿侵扰,加之一年终归更是喜不自胜。

    村子落脚在狰狞岭,自然与林寨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林寨更像是兵家的据点,军械充备,米粮能自给自足,但肉食更多的是靠捕猎;而谷家村近乎于镇子,虽无阔门高墙,但石块搭建的围墙远胜林寨,村中有民有兵,百业兴旺,田可耕织,畜牧成群,仓囷积粮,更出人意料的是,还有衙门村官制法定律,不可谓是不全。

    听着谷雨良细细道来,无意不禁心中诧异:‘这俨然是一方国家做派,好在谷家村并未向外扩张,不然又是生灵涂炭。’

    谷家村村头望塔的守卫可比林寨客气多了,只是高声呵止,询问来处,谷雨良自然是自报家门,但冒充谷氏大房长子长女的身份也是令人生疑,不过片刻,便有三骑前来打探真假,而趁此时,只见谷雨良一抹脸却是换了副容颜,也是她的真面貌,无意见之大为所惊,不仅仅她是驱术易容比自己的高明得多,更是她貌美绝尘,好在慈莲庵的修行让无意心性脱俗,不然免不了自惭形秽。

    中间为一壮年男人,灰发长须,年过半百,左右骑兵护送,一骑张弓,一骑持枪。男人见在外的是一僧服女子,不由下马带哭奔来:

    “我的掌上明珠啊!你怎的就入门为尼了啊!女儿你糊涂啊!你怎的就……”

    细看面容却是满脸汗颜的无意,便知是认错了人,忙躬身合礼:“得罪小师太了,得罪小师太了,莫怪莫怪,莫怪呀!”

    男人本不想失礼,但听说女儿的踪迹,也是抑不住的抬眼偷瞄,透过门帘的缝隙向里打量。谷雨良着实是顽皮的性子,从侧窗钻出头来,腻声唤道:

    “爹爹!”

    男人大喜,无意也让下身来眼见父女重逢,她嘴角挂笑,触景生情下的是心中的无限苦楚,谷父一年,等来了她的爱女,甄母一月,却是生死永别,无意背过身闭眼默经,无奈泪似刀,划开了眼皮流下。

    ‘爹娘血亲,我还是放不下啊!’

    谷雨良的莺声燕语,打断了她的沉湎:“爹爹,女儿本是回不来了,林寨寨主欲要强留我,多亏了这位小师太将我救出,无意小师太,你……你怎的哭了?”

    无意抹去眼角的湿润,佯装打了个哈欠道:“舟车劳顿深感困乏,在二位面前失态了。”

    男人深感其恩德,心绪沸涌无以言表,欲将无意迎入村中款待,但她无心受谢,便趁几人不备,稍展身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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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沉无光,繁星点点,无意并没有远去,只是不想叨扰谷家,也不想引人注目,她啃着野果盘在树顶上,看向如星空一般的村子里,不禁想到了慈莲庵,也想到了主持和无忘小师姐,甚至,她还有些许怀念监院的不近人情。

    “也不知……她们可还好?”

    移目看向别处,眼眶一热,视线便有些模糊,远处朦胧的灯火也变化多端,似走马灯一般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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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醒无意的不是花香鸟语,而是一阵阵低沉的滚动,眯眼看去,是一支漫长的队伍,太平车上载满了木石料运向谷家村。无意虽不想麻烦谷家,但不等于她愿意在外吃野食,便是翻下树枝,于外衣扯下一片裹在头上,从行囊里换了一身,腰间扎上布条,面身滚上泥土抹抹脸,等着最后一辆经过悄然跟上推着车。

    自村的工车本不用太注意,谷家村的守卫可不是如此,仍细细排查一丝不苟,果不其然,从中查出了外人便一把押走,如此看来例查并非是摆设,倒也说明谷家治村有方,保民有法。

    排查接近尾声,守卫到了车头人面前,对他打量并询问,录官在一旁记着姓名家址,又忽而对他来了句:

    “你这工籍家倒是阔绰,还请了个帮工。”

    车头人顺着录官的目光看去,见无意在石块后探出个头,朝她呲牙傻笑,车头人竟是不假思索答道:

    “回录官话,小民爹娘务农,无暇顾及小妹,未婚娶的妹子自然是爱玩些。”

    说罢,也与无意一般呲牙傻笑,乍眼一看,两人倒是相似,问起姓名便编改为谷意,接着又复述了家址。待守卫放行,无意还连连称谢道别,更是博得守卫与录官的好感。

    无意毕竟是经历过风浪,临场应变起来是得心应手,但方才那番险境,着实是惊得车头人一身汗,见没人注意,引着车佯装在路边休息一会儿,上前坐在无意身旁,低声问:

    “师太哪里人?”

    无意摸了摸头上的包布,不解道:“施主怎知我身份?”

    车头人也是不避嫌,伸手将包布往下拉了几分,面带得意之情,道:“露了点僧帽,也是守卫不识得,但我娘是信奉神明的,她也有一顶,我娘是好人,故而,我知道信神明的人都是好人。”

    无意言谢,车头人也不敢耽搁太久,毕竟木石料可是催着要的,自己上前拉车,让无意在一旁跟着,想着一路闲闷,又好奇狰狞岭境内有如此繁地,打听风土人情,自然是好奇村子的由来。

    谷同却是叹息:“谷家村也不过一年而已,也是迫于无奈之事,悲哉,悲哉。”

    无意疑惑,只听谷同详解:

    此处更名为谷家村之后的第一任村长,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村长,与她官人甚是恩爱,官人年少时可谓是志广之士,不甘村子狭小如粟,便是招兵买马不断扩张,如此才换来了谷家村今日的地盘。

    迅猛的发展和不止的战争引来了不满,但不满的并非是村中之人,而是惹到了与狰狞岭相邻,甚好平息争端的制衡教,官人自然亦是不满狗拿耗子的教众,两方此间不断爆发战争,官人在战场的无往不利令教众颇为头疼。

    而制衡帮如同高山深海的靠山见其来求,便出手相助,区区三天,不仅让官人命丧黄泉,更连带着斩杀其族千余人,唯独留下这位村长一介女流,以痛苦伴随一生,至此,村里人便龟缩不出,而那位女村长连夜将村名改为自己的姓,以示认输求饶。

    “不幸中的万幸是,女村长家中的长子与长女,在祸事来临前与一帮友人远出,躲过了一劫,只是也不知为何没回来了。”

    无意也是一阵唏嘘:“好在还是有血脉相承,女村长不至于老无所依啊!”

    “嗨!晚了,女村长不久便仙逝了,未享儿女之福啊!如今的村长是女村长的胞弟,自然是接管过来。”

    听着总是心生异样,无意不由得冒出一句:“大哥可知白家庄……”

    谷同闻言撒下太平车,一把捂住她的嘴连忙制止,无意不明其意,掰开他手指不断追问,谷同无奈,只得附耳低语:

    “一年前,此地就叫白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