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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人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满无意的过错是论不上,但私心总是有的,借着身份之便,请了小支军队和医者前往慈莲庵相助,毕竟是分出一支兵力,金百良自然是要踌躇片刻的,但架不住爱子一天十来封书信的请求,便也是借自己的花献子女的佛了。

    直到次日清晨医者回来复命,这才知晓这慈莲庵的主持,自己的师父玄心到底有多不简单,当日能困住玄心的并非是官兵有多厉害,而是那蛊师一同前去清除暗藏的祸端,无意中发觉了玄心的能耐,便以毒抑制了她的身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满无意的师父,玄心自然是偏爱这个弟子,虽未下山门,但也是承诺于满无意和义军,待需要之时,会出手保护甄家村。

    眼下的难题终归是落在了攻打平南城此事上,前几年白常义攻下此地的经验并不能加以借鉴,并非全然是白常义高于金百良一等,而是如今城内的守军乃西疆君主亲信,无人知其名,只知其号为‘一人军’,有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之意,此称号足以见得这亲信能力非比寻常。

    午夜时分,银光照拂世间,烛火柔泽,亦引飞蛾就义,满无意在主持房门外踱步,犹如焦急盼望着心头姑娘的男子,千言万语聚在心,只言片字难出口,为她解难的还是房中人,主持开口请入,此时再想走既是违了初心,也是无故扰人了。但入了屋内,满无意只是垂眼坐着,一言不发,主持瞧她这窘迫的模样不禁笑道:

    “三年再聚,却不料你是藏得深呐!”

    “主持是……责怪弟子么?”

    “不怪,不怪,只是……让我些许难过罢了。”

    突道此言,无意不由得紧张,但主持只是轻抚其头,爱怜道:“苦了你了,才十八的姑娘。”

    无意抿着嘴摇摇头,双手合十:“弟子不苦,苦的是……面对磨难的有心无力,弟子是有私心在的,但,但若拿不下平南城,便是成了心中结绊。”

    “你的有心无力,可是那少年将军所说的不善术法?”

    “是,在综合院时,院中慧眼曾说弟子并非是无灵根,只是不似厉害的术者那般深厚,且年过及笄未开灵,灵根之事……勤练不如机遇。”

    “所以,你认为我是机遇?”

    “呃……”无意面上渲出一抹羞红:“若主持是,那便最好,若不是,便求主持能助义军拿下平南城。”

    换做是别的事,只要无意开口,主持自然是立即应下来的:“我若有开灵之能,又何苦于当日受困呢?况且,战,必殃及天下生灵,我若如此,便是违背门中规矩,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

    玄心是猜到了满无意的来意,自然是有所准备,更何况她并不想见爱徒眼下耷眼垂头的失落之色,相处一年从未开口求过事,初次恳请便驳回了,也难免伤了情谊。

    “倒也不必如此失落,你忍着点。”

    话音刚落,只见玄心单掌抵上爱徒眉心印堂,无意只觉得似千刀万剐般在身,强忍着不敢妄动,冷汗如倾盆雨,色虚如雪上霜,好在也不过半刻时候,终究是承受了下来。玄心长吁一口气,除了面有倦意之外,并无其他的不适,无意却觉得浑身丰沛异样,一股不知所以然的异样。

    “主持,您不是……”

    玄心摆摆手,道:“我并非是帮你开灵,只是将五脏六腑和各处经脉炼化法力的心决灌输于你,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满无意已不奢求自己能有慧眼李玄易所说的机遇,眼下即使只有这杯水,但给她心灵带来的慰藉已经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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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主吴德的宅院里有不少军备之物,但要组织一支完善的队伍也还是不够的,金百良调遣来的军队有一千人,倒不是南水渡口缺兵少将,而是甄家村目前的粮食储量只能承受这般多的人了,纵使有善术者能施法灌溉,但粮食的形成不全在人为,更重要的是时间。

    就像面临平南城,成功与否只有时间才能给予答案。

    但‘一人军’显然是耐得住时间的流逝的,自然是沉得住气,不仅未发兵来犯,就是连暗线也未布在甄家村附近。沉稳的敌人对于金睿麒而言可是天大的折磨,他并非不知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是涉战未深的他难免如此,可同样称得上是新兵的满无意确实沉稳许多,这也得益于在暗弑分院修业的益处。

    “与其每日冥思苦想,倒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满无意宽慰道。

    “准备?这……我该准备些什么?那些老副将一直忙着,我也帮不上什么。”

    金睿麒的语气有些无所适从的憋屈,在他看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斗一场来得痛快,无论生死。满无意却是逗趣道:

    “兵将们倒是在准备,但重要的是您这位少帅主,为首者,自乱而误卒下,镇定而疑敌兵,您与其在此荒废时日,倒不如好好想想,定可想到什么能帮助我军的。”

    “你倒好,教训起我来,你自己不也急着占下甄家村,险些惨遭毒手,还不是我救了你。”

    “感恩戴德之言我也说了不少,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故而此次我可是沉定得很,况且少帅主是您,可不是我,我善于独行,若是途中身亡我便认了,但您可不一样,将士们的性命可也在您手中呢!”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也不知是满无意的金玉良缘点醒了他,还是心上人常伴身边的缘故,金睿麒倒是想到了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书卷,术法施展开来,只见荒木碎石聚拢,逐渐形成一座半人高的庙宇,与路边的土地庙无异,唯一的区别在于庙里的雕像是一只狸猫。

    “狸奴?!还能如此请来?”

    金睿麒点头,一挥手,庙前腾起一团白雾,雾中钻出一只狮子狸,圆头宽脸,狐嘴短耳,其中一只耳呈暗紫,颓态塌倒,眉下鸳鸯蓝眼,胸口厚绒,似人一般后肢着地,叉着腰趾高气昂,这种兽貌人行的狸奴,多是道行不深,狸奴也如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气,只听他不客气道:

    “找爷何事?”

    二人闻言皆是一时语塞,金睿麒也不管旁的,问:“平南临近你可熟悉?”

    “熟!比你去你自个儿家还熟,呐!这姑娘就是这村里长大的,你说我熟不熟?”

    狸奴狂妄的模样不仅没惹金睿麒动怒,反而觉得甚为有趣,但一旁的满无意却是陷入了沉思。

    “吾名金睿麒,如今是镇守此村的义军,敢问狸奴可知道平南城中的一人军?”

    狸奴闭上眼背过手,只是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将二人放在眼里的做派。

    “你是……不知道?”

    狸奴瞪了他一眼,仍是摇摇头,只见它伸出手来,指尖还勾搭两下,金睿麒这下明其意,便掏上一锭银子,却不料狸奴嫌弃道:

    “不够不够,打发谁呢?”

    无奈,只得再掏上一锭,狸奴这才开口:“平南眼下的守将‘一人军’,本名不祥,乃……”

    “你也不知他本名?”

    狸奴气得横眉竖眼,回身低头便要往土庙里钻,金睿麒自知失言忙上前回请,也是百般奉承才劝回,狸奴见好就收,打量了周遭情况,道:

    “看来……二位是想要举兵攻打平南,我倒是有两条建议,其一,便是万全之策,重在将精而非兵广,但我不保证定可拿下,其二,则是鸣金收兵不打了,如此一来城池是拿不下,但各位也能全身而退。”

    闻听此言,满无意二人只觉得狸奴在劝退自己,但事已至此,战端也因夺回甄家村被挑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是抱拳躬身,问道:

    “我二人深感您好意,但也只能心领了,我二人皆为军者,未战而先言退,非为军者之志,此次请狸奴大驾,无非是想多打听一些城内现状,还望狸奴不吝。”

    看满无意心诚,狸奴也并非是不愿相告,毕竟收钱办事是规矩,却也是叹口气,指着自己的颓耳:

    “我这毒伤便是出自一人军的手段,还有不少兄弟姊妹亡命城中,我能逃出来算是天恩了,多的消息压根没打听到,唯一知道的是,先前传言西疆君主御驾亲征只是障眼之言,如今城中就‘一人军’独自而已。”

    狸奴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若是买客花钱却不如实相告,经监查发现,不仅会被逐出境,更会因失去庇佑而遭人报复,黎主可是在内处理了不少狸奴的性命。

    二人送别狮子狸,便进紧锣密鼓开始了更多的战备事务,金睿麒却是一头扎进了树林里,不知忙活着什么,满无意也不想打扰,便盘腿冥思,感受着玄心传法的心决,但却似乎到了瓶颈,又或是本就只有此等修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