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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雕虫小技自露馅 盲目断臂命已危

    满无意在步履维艰下总算是到了府衙,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一人军并未缩居衙内,反而是出门相迎,但也只是背手站在府衙门口,俯视着台阶下的降将。

    “阁下就是金睿麒?”

    抬头看向提及多日的‘一人军’,心中的恶寒如山崩河泄袭来,满无意这才知道一人军称号的来由,和狸奴谈之色变的缘故,一时间只是傻傻盯着他的脸,张嘴无声。

    一人军见状只是笑道:“怎的?被某的容貌吓着了?”

    也难怪狸奴会那般说道,这城中无论老幼,无论男女,皆与他是一般模样,也凭借其高深莫测蛊毒操控着这些‘人’,下可农耕织作,上可入伍成军,何止是一人军,简直是一人可比一城。满无意回过神来:

    “主帅言重了,君子论迹不论仪,世间多少道貌岸然之辈,空有一副好躯壳,行的,却是歹心兽举。”

    “哦?阁下是在说自己?”

    满无意语塞,一人军反而是大笑遮掩她的尴尬,接而一挥手,家奴衙役皆化为灰烬,再起手,周遭似那变脸之艺般更换,竟到了那茶铺的摊位上,妇人顶着一人军的容貌端来花君饼和打茶,并不敢对来路不明的食水下口,一人军自然是不在意,自顾自地品尝着。

    “唔!甚是美味,实不相瞒,多年前某在平南短居两年,那时就有了这花君饼,不料这一别竟有十余年之久,再回来,却是吃不到了。”

    满无意不知他言语里卖得何药,字里行间尽是在暗示着自己一般,便只是在一旁陪笑,一人军就着茶水咽下花君饼,目光扫过她,诡谲的面容上忽而漏出讪笑,道:

    “哎呀!某心醉思沉,竟是忘了贵客在此,失态了,失态了,少帅主先前所言是来投诚,可……还有何事,又或是何物可表诚意啊?”一人军将茶水一饮而尽以解口渴。

    “一月前,只因义军朔王逼迫得很,毕竟家父才丢了平南城,实属无奈之下才夺下了甄家村,可战令接二连三地催促,常言道兔子急了也咬人,故此,我父子二人为求自保,前来投诚主帅,不求高官厚禄,只求有一地小宅安身立命便可。”

    “阁下的心诚意真某自是相信,不过……恕某直言不讳,仅凭阁下与令尊的两条人命,不够啊!”

    满无意为他续上茶,狞笑道:“那是自然,即使我与家父两条贱命能让主帅您满意,但在君主面前您也交不了差啊!若晚些时候方便,我自当将义军南线部署统统详说,主帅直捣黄龙,指日可待啊!”

    一人军听闻此言,亦是不由得喜上眉梢:“哦?还有这等好事呢!”

    “那是!那是!若筹码不足,也不敢前来叨扰主帅您。”

    “可是……某贪心,仍觉不足啊!”

    此番故弄玄虚的言语自然是令人一头雾水,一人军将茶碗推至她眼前,示意其细看,可除了几片漂浮的叶片和茶渣并无异样,再抬眼,二人又于湖边围炉煮茶,一人军手持鱼竿静候佳音,碗里的茶叶成了几条觅食的活鱼,可更让她为之骇然的是,这水岸正是那日她被蛊师偷袭之地。缓解情绪一二,硬着头皮问道:

    “不知主帅……可还有何高议?”

    一人军佯作冥思苦想,手拿抄网捞起鱼获:“那个……那什么,我听说你们军中新来了个女将,颇有些本事,你身为少帅主,又常随令尊沉湎军中,想必定是认得的。”

    满无意知其所言乃是自己,既已被挑明,自然也不好装作不知,但自保是人之天性,便学着金睿麒的性子问道:

    “不知主帅为何对她感兴趣?”

    “怎能不感兴趣呢!狸奴那也好,某的亲信也好,皆是暗中查过她的,却是只有狰狞岭而来的行踪,先前的一个字也查不到,想必不是身份非凡,便是身手高超之人,狰狞岭啊……那临近的,也就是制衡教与综合院了。”一人军挥出钓竿,鱼饵再沉湖面,

    “呃……这个,这个……”满无意佯作扭捏之姿,答道:“实不相瞒,我……虽是年至二十有三,但至今未娶,这姑娘……是……我的心上人,还望主帅私下与我行个方便,让我将她一并带走。”

    “哦?哈哈哈哈!年轻人血气方刚,心潮澎湃之下,难免为博红颜一悦而忘乎所以,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呐!”

    满无意只是跟着大笑,心中正纳闷何时让这一人军注意到了自己,却听他道:“少帅主之意我自然明白,不过……自己怎能带走自己呢?”

    “啊?”满无意尚未反应过来,一人军接着道:

    “倒也不是带不走自己,大不了自戕便是。”

    话已至此,满无意误以为已被洞察,又见他高举双臂,抬脚踢桌,连人带着椅子后滑,不料他只是伸展筋骨,如此一来,一人军见她行径怪异自然是起了疑心,可满无意再要逃离已是晚矣,只见身下椅凳不知何时成了荆棘,又柔软如藤条一般将她束缚,而上头的尖刺根根扎着穴位。

    “哈!若再是沉点气,说不定……某可被你骗过去了。”

    满无意先是崩劲,可藤条丝毫未损,这才瞬闪脱身,手握匕首现身在他背后朝其头刺去,刃尖狠狠扎进头颅,一人军的尸体栽进湖水里,洞口似烟花一般喷涌出红白污物,引来水鱼群簇。

    ‘就这样……得手了?’

    满无意如是想到,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只觉得心口剧痛,一人军从其伤口钻出,扭过头歪曲着嘴脸,讥笑道:

    “你并非是金睿麒,金睿麒此人某是了解的,没这般好的近战身手,若是他,必是术法攻来。”

    一人军跳下身来,打量着瘫倒在地的满无意,猜测道:“你就是那女将?呼!害某白忧虑一场,不过蝼蚁尔。”

    捡起满无意落在一旁的匕首,朝着她面门扎去,下意识的闭眼和抬手挡去,只觉得自己撞在什么地方,睁眼看去,竟是一张毛躁的砧板,茶铺的妇人手握着肉刀劈来;又是吓得闭眼,腰间传来的阵痛迫使她睁眼看去,只见一张大手如捻虫蚁般将她拿起,被一弯铁钩贯穿腹部,接而天旋地转的摇晃便沉入水中,诱人的血腥吸引来水鱼,张口便将她吞下,尖锐而腐臭的利齿不断地撕咬着她的躯体,直到意识模糊全然昏厥过去。

    “啊!!!”

    再次唤醒她的是钻心入骨的疼痛,颓弱地半睁着眼,微风刮过伤口却更是折磨,但丝丝稻香袭来是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气息。

    ‘是田地,甄家村的田地里。’

    风吹稻浪,可她丝毫动弹不得,低头看去是脚踩着稻尖,抬头有野鸟落在肩头,好奇地打量她一二,尖喙撕下她脸面上的肉,吞食下去甚觉美味,不由得仰头嘶嚎,引来不计其数的同类大快朵颐,而这诱人的珍馐便是成了护田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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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无意已不堪受此折磨,就在即将崩溃之时,咬破舌尖大声唤道:

    “金睿麒!”

    霎时间,满无意身子周边扭曲,如一道漩涡似的要被吸入,府衙门口的一人军见状不妙,挥手施法将她往回拽,短时间内两方角力,僵持不下,但也在两法术效更进一步时,满无意随着自己的痛嚎消失不见,一人军食指指尖爆裂,血水喷洒于地,而金睿麒本在百里外的甄家村,眼下,却身在平南城南城门内。

    “这……这……”

    金睿麒不知怎会如此,但猜测是自己与一人军的术两相争执下的异常,此时一道人影落在百步外的石头牌坊上,狰狞的面目下,嘴角都要裂开至耳边。

    “哈哈哈哈!你!才是金睿麒!”一人军又抑制住兴奋,平稳心绪道:“某认为,你比那女将重要得多。”

    “那是,我可是少帅主,将来我朔王成皇,拿下你,我便是大功一件!”说着,便掏出百术卷,不同以往的是,人与书卷皆泛起幽光。

    “少年壮志!某甚是欣赏,但某若拿下你,令尊必是我阶下囚,破你南线长驱直入!”

    话音未落,金睿麒身后城门大开,门外的守卒持刃杀来,却被他施法震碎城门楼淹没,尘土缭绕中,杀意重重,是城中与一人军同样面貌的百姓,似恶狼凶豺般扑来。指拨卷页,驱动印记,寒芒闪过切开脚下土地,接而拔地而起十丈余,百姓自不会被此难住,纷纷如壁上蜘蛛一般攀登上来。

    “凤雨!”

    术随印动,一团团火焰如骤雨一般将百姓砸落焚毁,与此同时,也有的跃向其它楼顶,十指交叉抱拳,伸出食指,只见土垛各处粗壮的根茎破出,片刻便将之瓦解,一人军扬手洒下濛濛细雨,根茎沾之即生,一朵朵妖艳的枸那花疯长,喷涌浓雾密布。金睿麒安稳落地,翻页后将书卷拍在地上,单臂高举接而贴额,高声道:

    “劲烈!”

    说罢,只见他口中一阵狂风与扩散的毒雾相持,另只手点卷前指,金光频闪将枸那花四分五裂。一人军见他左右匆忙之状不由得发笑,眨眼间有了主意,一动手指,便见本坠落的枸那花花瓣断开,悬空内包卷曲,数百支毒针向他射来,而百姓也纷纷中指贴鼻梁,双目窜出火柱尾随而至,更致命的是,一人军的虚影跳下牌坊,裤管里爬出成千上万的虫蚁,犹如大军压境。

    ‘哪来的这般多的花招!’

    本就因法力溃乱而受限,一人军层出不穷的招式让他眼下应接不暇,便使出了虚影臂膀,双手合而后开布下一道法障,倾泻滚滚涛水,毒针被法障拦截,降水灭火,更是跃出数不尽的水形兵将与百姓搏杀。一人军见状心中暗惊:

    ‘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真是聪明,总有法子应对某各样的蛊。’

    如是想着,虚影顺水势倒下,刹那间,清澈的水变得乌黑,毒性之强就连虚影臂膀也受之侵害,不仅撤下了法障,更是其一啄瞎了金睿麒的双眼,另一手刀斩断了他的四臂。

    金睿麒跌坐于地,术法尽消,持长枪的百姓上前扎在他一双胛骨上,一人军的虚影浮出水面,一把扼住他的喉咙,狠声道:

    “你的性命对某无用,但……对令尊,对我西疆君主,可是大大的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