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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百良吐露心声 满无意算问命途

    当义军踏入平南,城内的满目疮痍并没有引起金百良的揪心,反而是纵身跃上坍塌的城门楼,欣喜若狂的瞭望这尸山血海,更是满面涨红得连连咳嗽,此役的大功臣金睿麒上前搀扶着父亲。

    “爹,良久不见,怎的身子……”

    “哈哈哈哈!不碍事,咳咳咳……不碍事,我就知道……知道你小子定能成事!咳咳咳……小打小闹的不顶用,只有这般显赫的战功,不仅仅是一雪我金家前耻,更能在朔王面前抛头露面,当年白常义就是如此,如今,你亦能如此……”

    曾傲然挺立的父亲,如今却如苟延残喘的倚靠在自己臂膀中,不解道:“爹,您何至于此呢?即使孩儿寸功未建,只要朔王来日登皇,孩儿也必会受到荫封,爹爹大可安心的啊!”

    “愚昧无知!咳咳咳……功,只论当今,过,连祸后代!”说着金百良拽着爱子到一旁,缓了几口气才低声道:“朔王……朔王不怪罪我,是因其缺兵少将,并非是不想拿我杀鸡儆猴,纵使往后不追责,但我毕竟丢了平南在先,足够以后由此拿下我身上封赏,你还如何得赏荫封?唯独你自己建功立业,如今是子功赎父罪,朔王又非寻常君王,他不喜福荫子孙,这座平南城!是你实打实的功业,我拿不走,将来……你的子嗣也拿不走,只有让朔王注意到你,往后你才有更多的机遇建功得绩,我们金家,才有流芳百世的可能!”

    “只是……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重了!”

    “重?为何言重啊?”

    “满无意她……她……”

    金百良闻言便知其意,不由得怒从心起怒斥道:“儿女情长!岂能成事?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人都是棋子,她也是,你我更是!但你要做的是重要的那颗子,而不是垫脚石!”

    “可是……”

    “睿麒,或许……我与你,终将会成为朔王成皇那尸山血海征途上的尸骨,但……要留下金家的盛名,先前的话是我所言不妥,应该说,你我皆是金家后辈的垫脚石,不然,你祖父与我也不会为了你去寻遍那真仙残神,路已至此,可踌躇不得!”

    父亲的话如一把利剑刺入内心,虽有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他不想一昧的,为了可说是不得谋面的后人去奔波自己一生,但也诚如父亲所言,先祖列宗的操劳俨然已让自己受益匪浅,他亦不想背上不孝之名。

    ‘原来……古人云诚不欺我,忠孝情义,终是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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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百良表面的从容不迫,遮掩了他内心的丧心病狂和胆大妄为,他敢于让入军不深的,心头明珠的爱子金睿麒上阵应敌,更何况是有一人军之称的敌军大将,若不是有三神子的残神出马,想必金睿麒已是冢中枯骨。但金百良毕竟也不是醉心真仙残神的短见武夫,在得知爱子击败一人军后,自己率军入城的同时,麾下的暗线便扩散开来搜查周边,而副将更是率部曲向北而去,以免遭遇埋伏和趁平南城内糜乱的敌军反击。

    每天的初晨和傍夕,野人总会指使黑猿带满无意出洞透气,顺带着便在外边架火造饭,今日此时,满无意躺在竹椅上,野人正捋着长须,一派仙风道骨,妙手神医的模样替她把脉,又是按摸着身上筋骨,而黑猿已上树摘果去了。

    就在这时,一队暗线奔来引起了警觉,满无意紧盯着来人,目光又转向野人,却见他云淡风轻,毫不在意。暗线靠近,看衣着是义军的戎装,可暗线似乎对他俩视若无睹,就连树枝不可承受生命之重,致使黑猿堕落的地动巨响也毫无察觉。满无意不解,便问野人:

    “前辈,义军暗线对我等视若无物,是因您的妙法吗?”

    “奇了怪了……”

    闻言,满无意以为非他所为,也是附和道:“着实是奇怪。”

    “嗯?你奇怪何事?你自己身子抱恙与否,你不知?”

    “呃……我……”

    见她不知所言的样子,野人倒也不逼问,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便解释道:

    “依理而言你身受重伤,毒侵躯体,腹部更是受致命之贯穿,毒,我已为你解了,皮肉之伤还需时日,但你却气足血畅,筋骨无损,毫无重伤之后体虚神颓之态,但你法力浅薄,不像是会圣手神医的术法,像是……像是有人倾法护了你一道,只是法力残存不多了。”

    谈及倾法,满无意不由得想到那晚主持的所作所为,便将此事与野人说明,闻听此事他也是恍然大悟,满无意见他此状也是满脸欣喜问道:

    “前辈认识我庵中主持?”

    谁知野人只是摇头答道不认得,害得她空欢喜一场,但野人接着道:“不是我与你吹嘘,我方圆千百里内的人物,没有我不知的,那主持是城外村边慈莲庵的,听说是灵得很,只要蒙孕的妇人求上了她,要儿得儿,要女得女,远出的贩户,入林的柴夫,富贵可不保,但平安是肯定的,之前有一镖队路经甄家村,前去求了个平安,就连经过险象丛生的狰狞岭不仅是毫发无损,还救护了路人后来回来了还去庵里还了愿。”

    野人的天花乱坠之辞听得满无意直愣神,从没听说过主持还有这等本事,便想着主持也知自己从军,要攻打平南城,如今平南城是拿下了,也应回去报个平安,谁知野人犯起了犟脾气不肯其离去,别看是没上过书堂的人,可妙语连珠下说得满无意是无从下口,黑猿见她吃了亏,上去便将果子塞进野人口中,余下半肚子的话被噎断,气得他随手抄起身边的树枝追打它,而满无意离去的事也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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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平南城被重新夺回,朔王任衡朔自然也注意到了头功的金睿麒,满无意的无功有苦也被金百良的军情报书抹去,毕竟生死未卜,与其让她分走部分功劳,倒不如风光大葬,在满无意初显身手的水岸边为其立了个衣冠冢,也用以抚慰爱子的悲痛之情。战后的平南城的修缮工作,在金睿麒驱印操控偶人的帮助下进行得如火如荼,不出三日便将城内修复的完好如初,更是迁走了甄家村中不少百姓,农务也是好解决的麻烦,只要有金睿麒在,便有用之不尽的偶人相助。

    只有慈莲庵一如既往的清贫,好在金睿麒知晓满无意与庵里的关系,便将甄家村的田地划了一块相赠,也以表自己的对她的情真意切,玄心自然是受了,只是叮嘱弟子们收割够用的粮食便可,多的还是分与留下的村民们,当然,其中已没有了无念的身影,并非是主持将她赶走,反而念她面对官兵的阿谀,也算是保住了众师妹们的一线生机,曾力排众议要留下她,但她自己过不去心中的坎,带着愧疚离开了慈莲庵,还有那不知所谓的恨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金家父子乘胜而上,势如破竹,接二连三地再夺三座城池,西线的白常义那边也因此受利,原本僵持的战局随着西疆兵力的迁移而逐渐偏斜,那些见势不妙的墙头草纷纷倒戈,各地义军的层出不穷,逐渐让西疆与义军在这片地界里分庭抗礼。

    东北部的西疆与西南部的义军打得热闹纷呈,满无意也随着平南城日子的痊愈,与一人一猿相处时日久了,也发觉了黑猿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原本被捕兽夹药翻的它,如今是刀劈剑砍也伤不了丝毫。

    而这日‘二猿’在嬉戏逗闹,兴起之时更是过上了两招,满无意见之也是浑身痒痒,野人知其意,便用香蕉将黑猿引至她处,满无意接来正要剥皮却见黑猿纵身扑来,忙挪步闪身绕上其颈后,正要出掌却被其双指捏住手腕,不由得暗自心惊:

    ‘好快的反应!’

    黑猿将其摔出,满无意筋斗刚落地,石子则迎面而来,也是被侧身闪避躲开,黑猿才捻起石子手上抬,满无意已到了身前,左横掌击其指震脱了石子,右正掌拍其腹,左掌接而续上一招蝴蝶掌将它打退了数丈远,黑猿揉着肚子起来,结结巴巴道:

    “你……今非……昔比……”

    “呵!你也是,如今还说上成语了。”

    而在一旁观战的野人对满无意有身手并不诧异,但她的出招风范颇为熟悉,心中不禁嘀咕道:

    ‘本功夯实,招式简洁有效,本身气力不大,但有四两敌千斤的巧劲……’

    黑猿嗡声一笑:“姑子……成了……女将军……”

    黑猿跃身靠近,左手刺拳而来,被满无意搂臂格开,接踵而至的扫踢又被她连膝并肘挡下,虽是挡下了钢筋铁骨的重击,但气力之大也不是她能承受的,身子横飞出去同时黑猿已追来,抬腿便要下踩,瞬闪消失,粗腿自然是踩了空,满无意已到了另支腿旁侧,抱拳横肘捶腘,黑猿屈膝跪地,扭腰侧身肘击,支左臂格挡后右直拳击肋,旋腰高踢其膝内,接瞬闪击胸,瞬闪冲拳击打锁骨和下颌,瞬闪冲掌打后脑,黑猿只觉得浑身酸麻疼痛,头晕目眩,趴倒在地傻乐,还不忘比出大拇指后昏睡过去。

    就在此时,野人从旁袭来,满无意一发觉便瞬闪,欲在其身后拿他后颈,可谁知拿了个虚空,而自己的长发却被身后的野人轻轻托起,心中不禁些许诧异,野人虽是更快于自己,但毕竟见过分院主的瞬闪,自然是比不过花羽的,但满无意仍是好奇。

    ‘前辈怎会……’

    “你是出自综合院的门生吧?”野人放下她的秀发,还颇为嫌弃的拍抹双手。

    “前辈见识超群,晚辈正是出自暗弑分院的。”

    “你家分院主……”野人话说一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便又打止不提了,只道:“慧眼怎未将你分个好去处,暗弑分院并不适合你。”

    “那天……是那位慧眼李玄易建议的,所以……”

    满无意便将李玄易那天所言复述一遍,野人听罢后也是连连点头:

    “李玄易是个高材,他所言也并非虚假,但如实而言,你的体态不适合武格,武格自然不会收你,灵根未开,驭术、妙手、道印和造物更不会收你,五大分院皆是没了缘分,自然就落在那些个小的分院手中,其实……”

    见野人竟是难得的犹豫,便道:“前辈畅言无妨,无论前辈所言是甘露或是利刃,晚辈皆是洗耳恭听。”

    野人挠着头随地盘腿坐下:“倒也无它,废话少叙,只是……我倒觉得你适合驭术或者道印,灵根开得晚,看似是慢人一步,但后发制人亦有其优势。”

    “此事也得要有机遇,晚辈并不求,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在这世间,当了出头鸟便有人惦记,能安安稳……也不是,能不愧于心的活一世,即使是毛头小卒,又有何不可?说不定哪天若了了心愿,我便隐匿于世,相夫教子也不是不可。”

    闻听此言,野人只觉得心生一阵恍惚,忽而问她:“生辰八字,我替你问一问!”

    “六月初十。”

    野人念着她的生辰八字,大拇指卷入掌心,一拍地,只见周遭地下暗流涌动四散而去,不过片刻便又返回,一道青烟渗出地面钻入野人鼻中,这才听他道:

    “少时苦,中达,晚兴,而终生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