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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野人收徒满无意 一人军蛊法复生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野人的话很难不让人好奇揣测,但她毕竟是在慈莲庵呆过的人,自然深知天机不可泄露之理,再者说,若是死缠烂打地追问,逼急了他也唯恐适得其反。

    时日长久,满无意多番透露离去的心声,皆被‘二猿’以千方百计驳回,甚至用上了国家大义,军人之职的言辞,但也只是被野人一句‘说不定你衣冠冢外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而堵住。其实她也找过野人询问过父亲的下落,虽是得了个‘活着’的回答,但再细问野人便也无多言了,反而是让满无意对这答案忧心忡忡。

    “我问你,你有想过离开他吗?”

    午后艳阳,饭后的野人正在地窖中呼呼大睡,而满无意和黑猿则在外头消磨时间,一人一猿动作整齐一致地甩出鱼饵,一同盘腿坐在岸边,满无意问向黑猿:

    “话说……你可知其姓名?”

    黑猿摇头:“问过……也不说……”

    “那……你有想过离他而去?”

    黑猿闻言挑眉瞪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老友,露出一副‘怎问的如此直切’的神色,然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否认。

    “为何?”

    “好人……好玩……”

    “也没看出何处好的,虽是日子逍遥自在,却总是有流离失所的感觉。”

    “不不,我……以前……以前……”

    黑猿言语不畅,道不明白,便将鱼竿递给满无意,捡起一截树枝捅向自己,接着装模作样地嘶嚎而痛苦倒地,起身道:

    “现在……现在……”

    说罢,便甩头撞断一棵树,又是举起一块巨石当头敲碎,这番举动虽是滑稽,倒也是简单明了,不过细想之下还真是如此,前些日子里与黑猿交手,它使的完全不是前些年的猿拳,反而是有章有法,而自己也只能对其筋骨造伤,加之平时闲谈,听说黑猿跟着野人也不过将近一年,短短一年便又如此翻天覆地地变化,也是不由得令满无意心动。

    在满无意的煽动下,黑猿联合着她一起将死皮赖脸地本事用在野人身上,终究是让他作茧自缚了,架不住一人一猿在三更半夜的敲锣打鼓;架不住他俩在午睡时的倾盆湖水;也架不住珍馐野味里的巴豆;更架不住他俩在地窖中装神弄鬼的惊吓,终于在某一天,野人顶着不能再明显的黑眼圈,跪在身披白袍的二人面前,泪声俱下道:

    “求求你俩了,行行好吧!我收,我收了,别折磨我了,我实在是不行了!呜呜呜……”

    黑猿闻言比满无意更为高兴,竟一掌拍在她肩头,硬是让她跪倒在地,与野人来回地磕头,一边是喊的‘师父’,一边是喊的‘女侠饶命’,若是如此无止境下去,也不知要磕到几时,黑猿便将二人扶起,只听野人叹了口气,道:

    “我虽是山村野人一个,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说着,便从衣内拿出一串琉璃坠,模样呈花形,枝叶似柳条,花朵似唢呐:

    “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么个像样的赠礼,此花名为‘风声’,不惧狂风暴雨,风雨越凶,它根扎越深,若你在思念之时对其吐露心声,风会将你的思念带去那人耳边。”

    满无意接过,不禁问道:“这……家父……真的能听到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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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在野人身边的修业,会比在综合院要苦上数番,可前几日最苦的不过是吃些素菜清粥,与在慈莲庵的日子并无差别,满无意对此不解,却只听野人说是去体浊,好在也只持续了五日,但后续的修炼并不在外,而是在地窖中唯一钉了门帘的房间。

    透过帘缝,虽看不真切里面有什么,但也并非是臆想中的异风涌动,光芒难掩,满无意轻抚帘布,指尖传来的既有解脱酷暑的清凉,又有抵御严寒的温暖,心头泛起的怪异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就在此时,野人悄然至其身后,中指指尖贴她脖后,接而一掌拍在背部,只见一道虚白的身影踉跄跌入房中,黑猿伸手护住她瘫倒的肉身,野人手抓左右门帘底部,甩腕抖擞,只见帘缝缝合,绣出‘驱恶佑安’四个朱红大字。野人又让黑猿将肉身盘腿坐在门外房中,身前五步远放置一张方桌,桌上铜炉长香,一碗清水压着一方黄表纸,纸上写有满无意的生辰八字,在将指尖血滴入清水后,便在房中西北向点上一盏七星灯。

    就在野人转身离去几步,只听得身后一阵火焰轰鸣,回首看去,整个灯盏先是熊熊烈火,不出片刻才恢复如常,黑猿见此异象不由得心生紧张,便问:

    “这……这是……”

    野人只是捧腹大笑,对它道:“七天后就是你头七了,蠢货!”

    “啊?”

    黑猿被说得一头雾水,但野人只是自顾自离去,当然,黑猿也没发现他此时面上的凝重。

    ‘地灵明明问过了她少时有一大劫,应是我只见她身受重伤便是如此以为了,看来还有一大劫,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只能问老尊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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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义军南线雷厉风行的连夺三座城后,朔王出于局势的考虑便不再让南线大军向前,只是严阵以待,金睿麒自此以后也是不似从前,在没有战事之时整日醉心在军营中,俨然就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这天,帐外的兵卒不安地入内,单膝跪地,抱拳通禀:“少……少帅主,那……那……”

    金睿麒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扬手拍桌,沙盘舆图上的三边旗也应声倒散:“有事直言,无事便去,军中男儿举止怎如此逶迤!”

    并非是兵卒不想直说,而是自从得知满无意的‘死讯’后,一人军的名字便成了禁词,先前有不少兵将因此受了莫须有的惩罚,故而这兵卒自然是不敢,但金睿麒已是发怒,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了。

    “是,是,监牢传信,那一人军请见少帅主,只是所为何事,并未告知小的。”

    “嗯?你胆敢唬我?既是疯癫之辈,又岂能言语明晰!”

    见少帅主如同火上浇油的脸色,兵卒慌忙跪地磕头求饶:“少帅主,小的不敢戏骗少帅主,少帅主大可前往一证真假,若有假,小的……小的甘愿受罚。”

    兵卒只能祈求上天一人军并非是在戏耍自己,金睿麒如今的性子是暴躁了些,但也不是无脑低智之人,只是冷哼一声便直奔监牢。

    军营里的监牢自然是比府衙的更为简陋,倾斜的铁牢躺在地上,泥土混裹着铁杆,一人军也只能如此每日躺在里面,一旁是运送的牢车,只因为他是一人军,除了能让他活下去外,多的一粒米粟也没有。

    金睿麒颇不耐烦地背手上前,满脸蔑色,问道:“你找本帅所为何事?”

    闻听其声,一人军翻过身来,似泥中地龙一般蠕动,头伸出笼,想尽可能的咬住他的裙摆,金睿麒只是后撤一步,再次问道:

    “有何事见本帅?”

    一人军先是癫狂大笑,唇角挂涎,露出黄牙浊口:“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啊!我要一个人的名字!我要一个人!我忘了她的名字,你知道的,哈哈哈!你知道的!”

    金睿麒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他求见只是羞辱自己,便抬脚踩住他的头:“你!到底!所为何事!”

    一人军浑然不觉得疼痛,答道:“那个鲜嫩,娇美,却有蛟龙入海之资的,绝!美!肉!体!你认识的,你怎的就忘了?我都还没忘,哎!哎!就是那个,与你一同打进平南城的姑娘!哈哈哈!就是她啊!”

    话已至此,又岂能不知他所言何人:“你在说……满无意?”

    “啊!对对对!就是她!满无意!鲜嫩,娇美,天资之体,鲜嫩,娇美,天资之体,鲜嫩,娇美……”

    一人军似水龟一般缩回头,嘴里只是神神叨叨地重复此话,金睿麒怒不可遏,虚影臂膀撕裂监牢,将他高举重摔于地,他即使口吐鲜血仍是狂笑,忽而却戛然而止,浑身抽搐片刻后便没了动静。金睿麒见状暗道不好,上前蹲身一抹颈脉没了生机。

    “死了?”

    此时,幽光脱离一人军尸体,眨眼便窜入云中没了踪影,再回看,尸体却已化为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