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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野人初战一人军

    树下,黑猿瘫坐在墙角,打着哈欠抓耳挠腮,野人盘腿坐地身旁散落几截毛竹,正握着刀将竹子削得细如银针,黑猿闲得无聊,顺手抄起一截捶着自己后背,被野人一把掐住腰肉疼得眼泪直流。

    “你这泼猴,我这是有正经用途的东西,你若是弄坏了,我罚你砍一千棵回来。”

    黑猿憨笑两声:“作……作何用?”

    “针灸用的,趁这时候先刺激她穴位,激发潜资,尔后便施法触活她灵根,如此一来,便是开了灵根了,只是这听似容易,做起来可要费不少功夫。”

    黑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野人不愧是非常之人,手起刀落甚为利索,眨眼几下便削好了一支,可就在此时一阵阴风袭过,银针弯曲折断,黑猿见之笑得前仰后合:

    “手艺……不精……”

    野人无心因它的嘲笑而生气,只是转头看向北方眼珠到处扫视,心中不详之感愈发浓郁,只见他双手相背,中、无名二指并拢,携小指夹另手食指,食指顺势与大拇指夹另手并拢二指,野人仅需将天眼印架于胸前,只见他双眼白幽蓝,眼黑通红,这才发觉一个鬼魅的魂影落在不远处,也正直勾勾盯着他。

    “哪来的鬼东西?”

    不由分说,魂影闪身袭去,正要掐拿这形如猿猴之人时却遭当头一棒,原是他手握节竹,一边敲打一边谩骂:

    “你怕不怕?你怕不怕?你个鬼东西你怕不怕竹子?你真是倒反天罡了你!”

    魂影被打得跪地求饶,野人这才停了手,一人军的魂影自然是个阴险狡诈的性子,抬手一爪抓向他下阴,却不料他竟如金刚附体一般浑然不动,野人的勃然大怒并不是因为魂影的阴招:

    “我四十余年童子之身,你这下三滥的招数还想对付我?你在笑话我吗?”

    说罢,又是一顿敲打,指化柳条捆住魂影,狠狠砸在黑猿面前:“你看不看得见暂且两说,眼下先给我打他!”

    黑猿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却是徒劳无功,毕竟它可没有野人这身本事,可当野人反应过来时却为时已晚,只见魂影张口咬伤它的拳头,顺着伤口钻入体内,黑猿嘴角挂着邪笑盯着野人,狂妄道:

    “某……会让你后悔的!”说着又扭颈转腰:“好久没杀人了,待某舒展筋骨。”

    话音未落,黑猿纵身踢击,与此同时野人体格暴涨数番,与那黑猿一般大小,微微横移上身,蜷臂抱其腿接摔于地,黑猿鲤鱼打挺起身,摇闪滑步再度近身,野人曲臂前伸待招,只见刺拳直击砸来便膀肘挡下,两连刺拳袭来以拍臂卸力,提左膝仍被拍手防御,接连右脚踢来则截腿踹拆招,黑猿拳头横扫砸来又后倾身避开,顺势上掌擒拿它手腕回拽,再出脚也只是将它推出了数丈外。

    黑猿只觉得憋屈,看似攻击势如潮水却招招被拆,如拳打棉花一般,而野人是一招未攻,并非是无心杀敌,只因其一是黑猿来势迅猛,时候不足以让他准备,二是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伴,自己气大力足,若是真出手的话,很难保证能给黑猿留个全躯。

    眼下既然有了喘息之机,也足以让野人有所准备,只见他迈步前弓,双掌阴阳,眨眼间便到了敌人身前,黑猿慌忙出拳挥去,野人顿身拨手转马掌击其脸,右拳接来,便又转马拨臂,下掌泛着白芒击腹,只见黑猿一怔,一人军的魂影被震离半边身子,欲要重回,野人再接两掌才将他驱赶出去,闪身追上正要击杀了他,不料反被身后的黑猿箍上脖颈,纵使脚踩肘击也是挣脱不得,野人不知为何如此。

    魂影起身大笑:“你!太小看某的蛊毒了,身过留蛊,才是某……”

    话刚过半,却见野人魂影脱身,一把将它拍倒在地,可它只是笑盈盈地盯着自己身后,回头看去,正见黑猿张着血盆大口,欲要咬向肉身,可谁知不仅分寸未伤,还崩断了牙口,一人军的魂影惊得目瞪口呆,野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太小看我的童子身了!”

    如此一来,一人军自然是慌了神,近身伤不到,毒蛊入不了,就连魂影也是被拿捏,不知怎的遇到了这等神仙,眨眼脱离便要逃,却听得野人魂影一声怒吼:

    “叱!”

    冒着白芒的竹阵破土而出,枝叶疯涨,布下了天罗地网,野人接而握拳,束网成团最后刺拳轰去,不仅是出了一口恶气,更是将敌人一举毙亡,竹网里冒出屡屡幽丝,只剩一颗指头大小的精丹。

    随着一人军的残魂消亡,蛊毒失效,黑猿这才清醒过来,见自己正怀抱野人没了动静的肉身,不由得嚎啕大哭,听到哭声,野人才想起自己尚未回到肉身,连忙回去,随着一巴掌下去止住了黑猿的哭啼,但它却是被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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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睿麒虽无野人那般见多识广,资质也无他那般超群,但他亦是发现了一人军的可怕之处——无尽的重生,营帐里正中央躺着一人军脱身后的枯骨,金睿麒蹲在一旁细细打量,而一旁的兵卒吓得身抖芒粟,唯有一卒憨直,上前指着枯骨道:

    “少帅主,这像是女人的尸骨。”

    金睿麒挑眼看向他:“说说看,何以见得是女人的尸骨?”

    小卒指着尸骨道:“女人盆骨多是宽而浅,男人盆骨多是窄而深,其次,虽有啃痕,但不难看出肢骨细小,所以,这尸骨应是女人的。”

    尸骨上的啃痕是一人军所养的蛊虫致使的,金睿麒似乎想到了什么,虚影臂膀翻动身后案台上的书山,找出了一本残卷,这残卷是夺下平南城后,在府衙里一人军的寝房里找到的,或是翻阅多次,或是保管不善,这书卷有些许残破之处,金睿麒阅览过,记得有那么段话引起过注意,可惜也只是张残页:

    “蛊炼成,精血滴入,术驱血蛊,蛊虫食尸,可为血主化身,若印驱血蛊,可多”

    “破损的后话想必是更为厉害的蛊吧!一人军虽是练成了,但神明的神目也看不出是分身么……”

    非自己所长的领域,即使冥思苦想也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的,故此,金睿麒索性暂且将此放一边,起身看着那卒子,道:

    “报上名来。”

    “我……呃,小的楚伯,山水镇人士。”

    金睿麒指着尸骨问道:“你不怕?”

    楚伯摇头:“幼时随老爹看管义庄,有些客死他乡的异乡人,尸体败烂了便就剩堆白骨,幼时好奇看过不少,后来老爹也不知怎的就先走了,没钱埋,便将自己卖给师父,跟着宰畜了几年,然后就打仗了,西疆官兵抢粮抢人,铺子里的鸡鸭鹅什么的官兵欲要带走,师父不从,他们便将师父杀了。”

    “然后呢?”

    “当年我是答应给师父养老送终他才买的我,所以,我把官兵都给杀了,报了仇,我就往南逃命,恰好您打下了渝城,我就趁机投了军。”

    金睿麒上前拍了拍他肩头,淡然道:“以后你就跟本帅,只要本帅不死,保你荣华富贵,本帅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楚伯虽非夸张如感激涕零,但也是跪地连磕三头,起身答道:“好!少帅主在,小的就在。”

    金睿麒万没想到,自己一句半真半假的戏言,会让楚伯当了真,更让他遭遇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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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油似水流淌开来,灯盏里的青油方添满,转眼便消燃一空,铜炉的长香点上三根又三根,香灰早已溢出,来回不停添油、点蜡、焚香的黑猿已是忙碌得麻木不仁,野人根本无暇顾及身旁果盘里充饥的果子,果子却早已随着时间飞速流失而腐败成浓水,而他本还看得见眉目的容貌,也被疯长的毛发遮掩。

    就这般又持续了近乎一个时辰,随着野人长吁一口气,拨开眼前的屏障张望,满无意的肉身依旧完好无损,但黑猿已是疲惫不堪,野人近前踹上一脚,问:

    “死了?”

    “唉……累了……”

    野人白了他一眼,将碍事的长发随手系在脑后,走到满无意与法台之间,指夹黄纸翻折成令,于烛上点燃转身扔进七星灯,又口含镇台水雾喷满无意身上,接着指沾水,染上香灰点在她眉心,拍抹双手,自己很是满意,道:

    “大功告成。”

    “后面……那一通,有何用?”

    “无用,图个热闹罢了。”

    黑猿无语凝噎又是一声叹息,野人蹲在满无意身前,端详着她的脸,不禁对黑猿道:

    “喂!现在……可有时候去掉她这颗痣哟!”

    提起此事黑猿便来了精神,屁颠屁颠的拿来工具,却是拒绝让野人操刀,毕竟上次随手破防的一扎可是让它痛彻心扉,今日便要求自己亲自上阵,野人也无所谓,毕竟只是寻点乐子,黑猿银针燎火,针头渐渐伸向那颗痣……

    此时门帘突然撩动,魂影回到满无意身上,猛然睁眼见是寒芒闪烁,呵道:

    “这是作何?”

    黑猿本是被吓着的,但转念想起之前的前耻,便故意将银针扎向野人,野人早有防备,单手拍臂挡下,顺下握腕反扭一推,银针仍是扎在了黑猿身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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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篝火辉映,炙香四溢,觥筹倒斜,黑猿早已醉倒呼呼大睡,野人背倚大树,借着火光看向满无意的面庞,醉眼惺忪地砸吧嘴,双唇抽搐,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满无意自是不解其中原由,便问:

    “师父,您这是……”

    野人将酒杯摔在黑猿身上,指着她警告道:“我跟你说过了,你不准叫我师父,呜呜呜!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呃……像谁?”

    野人抹了一把脸,正色道:“好了,流两滴泪缅怀一下我的青春年华就够了。”

    突如其来地变脸也是让满无意措手不及,满腔的关怀被堵在胸口,化为一丝无奈地微笑,这时,又听野人接着道:

    “你前些日子……不是想要开灵吗?把你推进那屋子里便是开了,只是也仅仅半开而已,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辛苦师……辛苦前辈了,只是这半开……又是何意?”

    “言多而乱思,你自己琢磨去吧!”

    野人虽是如此说道,但满无意却毫无其它异样,但他高深莫测的行径还是很让自己相信他,便是内心安慰自己: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