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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整合资源

    今年是1983年,也是颇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年。

    其一就是,生产队大解散。

    持续了将近三十年的集体挣工分岁月,社员们终于盼来了个体‘大包干’。

    按国家政策,明年才是生产队正式大解散。

    但富士村提早半年就解了。

    富士村原来是“富士生产队”,是在秋收后生产队宣布解散,才冠名了富士村的。

    其二则是轰动一时的严打。

    牛友铁就只知道这么两件大事。

    生产队分田时,他家四口子人,分了四亩三分地,以及相应的山林。

    这是固定田产。

    不固定的是粮食和钱,以及粮票,但他家没分到多少。

    啥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不必多说。

    牛友铁总结了一下。

    自己如果靠着倒买倒卖粮食赚钱,是不太现实的。

    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举报,就会妥妥的给自己头上扣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坐监肯定是少不了,运气差的话,可能还要吃花生米。

    上山打猎也不太现实。

    雪下的有三四扎厚,野鸡野兔往雪地里一跑,都淹糊了。

    野猪就算跑出来,也没啥吃。

    打炕席,编框框?

    好像也不行,虽然自己会这一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雪前,自己身板子懒,没下沟准备藤条子,急来就是想弄,也没佛脚给他抱啊!

    做木活儿呢?

    好像也还行,工具自己都有。

    这年头庄汉人给娃娃结婚,哪家不得准备个‘三十六、七十二’腿啥的。

    当然,先别说这些‘腿’,一套组合式立柜,最基本的总该有吧?

    否则人家女方看你“过活”时,你屋里空荡荡啷个空,穷的要啥没啥,人家心一凉,你还有戏?

    总之,家具是最基础的东西。

    牛友铁前世12岁就跟人学木活儿,可以说一前一后,断断续续,至少干了快十年光景,因此做几件家具,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木工费,却少的可怜。

    据牛友铁回忆,前几年跟着他师傅给人家做木活儿时,一天才挣人家两块钱。

    这几年,农村家家户户过得也是个大艰难。

    木工费虽然涨了点,但也还是只有三块钱。

    都没有连在生产队时挣得多,毕竟生产队天天都有活事业干,木活儿这事业,今儿有了今儿干,明儿没了,就只能喝西北风。

    好在主家是管吃管住,用好吃的吊着胃口,因此,那时的他就没抱怨啥了。

    挣不挣钱无所谓,只要咱吃喝好。

    如今奇缺钱时,牛友铁觉得给人做木活儿挺好,挣钱过程中还能糊嘴,在如今这个社会,已经是很吃香了。

    但他认为这并不是最佳选项。

    由于这一年是严打年,是龙都盘了,是虎都卧了,干坏事的人也相当少了,更是没有一个出头鸟想跑出来标新立异啥的。

    大家都乖乖的,鸦鸦雀雀的,坐在自家的热炕,谝自家的闲传,不信谣不传谣,也不得罪任何人。

    怕的就是被打成流亡民罪。

    惹得十里八乡人指着你的鼻子谈嫌你,耍笑你,让你一辈子难再抬头做人。

    年纪大点的还好,反正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声

    可年轻人就倒霉了,就算你以后出来了,也是一个打光棍的命,没一个姑娘肯跟一个坐过监的人过日子。

    于是,牛友铁就一蚱子想到了给人说亲。

    庄汉人本身思想就很保守。

    虽然这年头,随着生产队的解散,年轻人思想也开放了,流行自由恋爱,但是都在心里忌怕着严打。

    于是这一年,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又回归到了七十年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尤其是,在西北黄土高原这一带,婚姻大事基本上全由父母做主。

    在牛友铁的记忆中,这一年,甚至是往后的好多年内,都还没有出现过自由恋爱的例子。

    十有八九对鸳鸯,基本上都是通过媒人牵桥搭线完成的。

    正所谓是,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

    这时候,媒婆就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媒婆代表的不仅仅是女方一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一种能压死人的情面舆论。

    而牛友铁自然能胜任这样的角色。

    此外,媒婆说媒,不仅要嘴勤,还要通过亲戚朋友甚至各种渠道,把周围村庄未婚男女青年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并按照各自的家庭条件和婚配要求分类。

    目的就是,每当有人找上门来,媒婆便会从了然于胸的名单中找出几个条件相当的人家来。

    但是这些,在牛友铁身上,都可以全部省略掉。

    超前活了40年的他,自然知道十里八乡的男女青年的情况。

    他甚至还知道,这些男女青年的婚后状态的好坏。

    可以说,他完全不用费吹灰之力,只要能将这些男女青年拉拢到一块,就能赚到媒人的钱。

    就单是隔壁的养马村,牛友铁就知道不下七八对适婚青年。

    只要给他们牵桥搭线,至少成功率不下百分之八九十。

    这年头,在富士村及周边村村镇镇,农民给娃娶媳妇,基本上,大都兴‘三转一响’。

    啥是三转一响?

    自行车,缝纫机,机械表,就这三样,能转起来的就叫“三转”。

    一响,顾名思义就是收音机。

    这些就是这年头娃娃结婚的标配,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女方看男方家庭过活时,都会首先看你家有没有这“三转一响”。

    只要有,事就能成一大半。

    彩礼一般都是在600到800元之间来回摆动,当然还有比800更高的,只是少数。

    但绝不会低于600元,除非是特殊情况。

    牛友铁记得前世的媒婆,只要说成一桩婚事,一般都能拿到60到80元的谢媒钱。

    也就是男方支付的彩礼钱的10%左右。

    这套习俗,基本上自古以来就存在着。

    牛友铁记得,有贪婪的媒婆还一根甘蔗两头通吃,跟男方收了谢媒钱,还背地里跟女方再要一份。

    最终拿两股子谢媒钱。

    虽然不道德,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当然,只要这桩婚事长期稳定,钱给多给少都无所谓。

    这就很考验一个媒婆的本事。

    俗话说,会管媒的管两家,不会管的两家管。

    能促成一桩婚事,并从中能拿到丰厚的谢媒钱,靠的就是媒婆在这两家之间运筹帷幄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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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友铁闭目养神,在大脑中简单的将当下的国家政策,以及村上的流行习俗过摸了一遍。

    然后,确定下当媒婆给人说亲这份差事。

    当然,这要是放在前世,牛友铁想都不敢想,就靠他那张笨嘴,还不得把自己饿死!

    但是这世,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摆在自己面前,只要他稍加整合,钱就轻轻松松地来了。

    甚至,有的媒都不需要他直接开尊口。

    只要想办法将两个新人拉拢到一起,把场子给腾开,然后自己走人,等事成,自己直接拿钱就可以了。

    事情确定下来之后,牛友铁顿时心里一暖,整个人都精神的多了。

    他急忙起身,走向写字台组合柜。

    钥匙就在抽屉里,牛友铁迅速翻出来,将衣柜锁打开,从里面翻出一个小本子和笔。

    这年头笔和纸都是奇缺物件,因此牛友铁比金子都爱惜。

    开始激动地在上面写道:

    “李宝福,男方,是个放电影的,中等富农。

    倪珍梅,女方,她达是个赤脚医生,女子能给人捏摸骨头,中等富农。”

    写完之后,用括号括起来,后缀标记着“最佳良缘”。

    说成率:80%以上。

    媒人钱:80元。

    紧接着,又写道:

    “梁同文,男方,是个师范生,家庭条件......差(涂掉),改成了富农。

    庄丽萍,女方,她达是正合镇派出所所长,女子是小千金,富农。”

    ——最佳良缘。

    说成率:80%以上。

    媒人钱:80元(最低,可双份)

    “赵先民,男方,庄汉人,贱农.......”

    “张海龙,男方,庄汉人,贱农.......”

    ......

    写着写着,牛友铁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把第一组中的80元媒人钱,呲呲涂掉,改成了60元。

    嘴里嗫嚅道:

    “万一人家嫌贵咋整!?”

    毕竟第一桶金,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清楚。

    总之,除了手握“黄金记忆外挂”,他对自己这张嘴是完全没有把握。

    而实际上,他还是对这对新人抱有着很大的期待的。

    他清楚,前世李宝福和倪珍梅结成鸳鸯之后,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先是在村上免费给人捏摸胳膊腿,名声越来越好,手艺越来越高,后来就去县城开了个推拿正骨店,再后来,又在其他地方开了很多分店,赚了很多钱。

    这所有一切,都是源于这两口子臭味相投,彼此有本事,又能看得上眼。

    牛友铁还知道,这两口子正是在今年结的婚。

    “如果我抓紧时间先去拉拢他俩,或许还来得及。”

    牛友铁喃喃自语道。

    这年头说媒的人也多,但效率却是不高。

    只要自己勤快点,用嘴争第一桶金还是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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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王玉兰好奇地看着牛友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好奇。

    “他到底是在唧唧歪歪啥呢?”

    “他还有胆儿敢去翻那本子?”

    实际上,那小本子上面记录着很多笔贷款,以及向亲戚六人所借的欠粮。

    就连王玉兰都不敢轻易去翻,翻一下,心都凉一大截,这一整天都甭想干活了。

    心劲没了,就啥也没了,日子也没法维继了。

    “大庆没事了,他难道不去抱起收音机听?”

    “他是忘了这一茬?”

    王玉兰百看迷惑,千思不解。

    按常理,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他只要抱住收音机就没事!

    可此时,他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