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安庆攻防战

    叛军一路劫掠来到安庆府。下令攻打时，却有一人拦阻，朱宸濠本想发怒，查看之下，正是投降的佥事潘鹏，潘鹏说道：“陛下，请熄雷霆之怒。臣本是安庆府人，与太守张文锦是旧识，愿去说服安庆守军开城投降。”朱宸濠大喜，急忙令他携带檄文前去劝降。张文锦听说潘鹏前来劝降，便召见都指挥杨锐前来商议。杨锐说道：“王提督前有令牌传来，命令紧守此地，大兵不日就到。潘鹏虽是我旧识，但大丈夫立世，岂肯为小义而舍大忠。今日当斥退此人，力拒宁王。”杨锐领命后登上城楼，对潘鹏喊道：“佥事也是国家大臣，奈何做了反贼奴仆，反为反贼说话？宁王若有能耐，只管来打，不需多言。”潘鹏自荐而来，自然不肯死心：“你且打开城门让我进去，我有话对张太守说。”杨锐答道：“想要开城，除非是朱宸濠亲自来。”说罢，张弓搭箭，让士兵向潘鹏放箭，潘鹏满脸羞愧，回报朱宸濠。

    朱宸濠勃然大怒，传令强攻安庆，定要杀个鸡犬不留。还不等传令官传令，早被李士实拦阻，来到朱宸濠面前说道：“陛下不可在此久留，大军迅速前往南京。夺下南京之后，陛下一呼百应，何愁一座安庆城？”李士实的话让热血冲头的朱宸濠冷静下来，忙叫回传令官，传令绕过安庆继续向南京进发。杨锐看到朱宸濠掉头准备绕过安庆城，心中知道若是朱宸濠攻取南京，安庆定然也难以拱卫，便将自己早先准备的旗帜拿了出来。接着，叛军就看到城上到处竖起了写着“剿逆贼”三个大字的旗帜，城上的军士还在城头大声痛骂：“反贼，等天兵一到，定然诛灭九族。千反贼万反贼！”朱宸濠在船舱内听到外边吵嚷的声音，询问原因，潘鹏答道：“杨锐指使城上军民辱骂陛下，众将士跃跃欲试想与敌拼杀。”朱宸濠听完大怒，高声嚷道：“杨锐小儿，欺我太甚，我且攻下安庆，杀了竖子，解我心头之恨！”李士实忙开口说道：“陛下，不可因一时之气误了大事！”朱宸濠却说道：“一个小小的安庆都打不下来，还指望攻打南京？”说完，拔出佩剑，亲自指挥攻打安庆城西侧的城郭。

    朱宸濠问船上的艄公：“此处可有地名？”艄公答道：“黄石矶。”因为艄公说的是土话，朱宸濠听成了“王失机”，一时大怒，动了肝火，一剑将艄公斩杀。杀完，又觉得心中不爽，便亲自动手搬运土石，向士卒展示自己必定攻克安庆的决心。安庆城在张文锦和杨锐的不断加固中，早已是固若金汤，城内也早已准备了大量的火炮和守城器械。因为叛军一路来的烧杀抢掠，早已令城中的百姓惊恐不已，生怕安庆城被叛军攻占，所以自愿加入守城队伍，往往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老弱妇孺负责端茶送饭。城上士卒更是每人手持一两块大石头，随时投掷，城头的石块堆积如山，还有烧开的水随时准备泼下，杀伤叛军。叛军制造云楼，试图攻入城中。在百姓的帮助下，守城士兵立即建起数十座高楼，从高处射杀叛军，令叛军死伤惨重。一到夜间，杨锐就召募敢死队，出城焚烧云楼。叛军又制造宽幅长梯，上边铺上板子为潜藏的士兵抵挡箭矢。城头的军民见状，纷纷将蒿草扎成捆，倒上油脂，点燃后顺着长梯扔下，烧死叛军无数。杨锐还数次夜袭敌营，叛军一时陷入混乱。

    正在朱宸濠大军全力攻打安庆城的时候，远在吉安的王阳明此时也在做着周密的准备。这几日派往南昌的探子纷纷传回消息，确定了叛军已经离开了南昌城。不久，安庆逃回来很多艄公，王阳明恩威并施，得知叛军如今正在全力攻打安庆城，朱宸濠亲自指挥，安庆现在是危若累卵。事态已经非常紧急，王阳明召集麾下众将商议。王阳明说道：“目前的形势想必诸位已经有所了解。九江、南康已经为叛军所攻占，南昌城中目前应该还有数万敌军，兵力雄厚，而且，朱宸濠经营南昌多年，城中必定准备充足，粮食、器械定然足够长久使用。朱宸濠亲率主力全力攻打安庆，安庆已经是朝不保夕，定然不能援助我们，反而需要我们前去解救。”副将张宪开口说道：“若任由叛军攻下安定，其定以安庆为据点直取南京，南京若有失，大势去矣！末将以为，我军应全力救援安庆。”袁州知府徐琏说道：“安庆当然要救，可是我们若贸然前去，则定然是羊入虎口。若南昌兵马绝我粮道，九江、南康叛军出兵合围，四方救援之兵无法到达，我们就只能等死而已。”太守伍文定开口说道：“若不救安庆，我们可先打九江、南康，清除外围之后，我方实力大进，便可攻打南昌，也可与叛军决战于安庆。”

    王阳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诸位之计，各有道理。救援安庆，叛军必然会绝我粮道；若不救安庆，攻打九江、南康是稳步推进之法。若如此，安庆十有八九要失陷。到时，不光南京危险，就是我军攻打南昌之时，敌军回援兵马已至，依然是取败而已。”听完王阳明的话，帐下诸人陷入了沉思，一时竟没有好的主张。须臾之后，王阳明开口说道：“此战，我军兵微将寡，叛军却准备多年，定然是一场恶战。诸位将军若是有所顾虑，现在便可退出帐外。”随着王阳明的声音向营帐外看去，外面两列力士，手捧大刀，威风凛凛，仿佛一声令下，便可叫人头落地。见众人均都默不作声，王阳明再次说道：“各处兵马近几日将逐渐聚集，我们未必不可与叛军一战。诸位皆可受领平叛大功，到时封官加爵又是另一番景象。”诸将听完，眉间皆有喜色，好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幻想平叛成功后的场景。临江知府戴德孺说道：“如今敌势之强远在我军之上，平叛方才开始，正当为朝廷效命，怎敢贪图加官进爵？若如此，视天下百姓为何？”王阳明由衷赞叹道：“戴知府之言真是金玉良言，我等为朝廷效命，为百姓赴死，当心甘情愿！自朱宸濠兴兵以来，百姓流离失所，诸位心中可安？自古以来，征战沙场可有过万全之策？伍知府之策可使我军立于不败之地，但需要多少时候？一年、三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依我之见，我军当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一往无前。诸位可愿随王某直取省城，震慑敌胆，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帐下众人士气高涨，大呼大叫：“愿追随大人，不死不休！”王阳明双手虚压，等到安静下来，方开口说道：“自今日起，只要交战便奋力向前，但有畏战之人，先斩其头，再诛其族。两月之内，誓要平定叛乱！”听完王阳明的话，众人更是心绪难平，一个个热血上涌，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