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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难的背后

    向延踢过来一个板凳坐下,破天荒地说,“这几天训练强度确实比较大,趁着受伤休息两天吧。”

    我在心里长舒口气,迟到的休息越发来之不易。我偷偷看了眼向延,看来他还是懂得体恤一下人的……一直戴着面具,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心情怎么样……

    “向老师,X是个什么样的人?”沉默了会儿,我鼓足勇气问话。

    “我说了,多问无益。”他倚在墙边,一副自己也很疲惫的模样。

    是多听无益……我只能在心里反驳。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明明这里大多数人都不熟悉X,却总故意表现出很害怕他的模样,私下里也在传播关于X的一些没有依据的话……

    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说不定X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这些过分的话如果他本人听了也会很难过吧。”我颇为真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向延听后却轻蔑地笑起来。

    “他?不用管他。”

    我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连组织地位最高的头目X也瞧不起吗?

    一阵试探性的敲门声传来,一个手下开门探头看了眼,然后如释重负地进门,嘴里兴奋地念叨,“X大人!可算……”

    但随后年轻手下就停下脚步,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向延咳嗽一声。“你有什么事?”

    我疑惑地看向那冒失的手下,他刚刚进门喊的是……

    “我想说,可算找到您了,向延先生,X,X大人要我把这份文件给您。”手下陪笑着凑上前,毕恭毕敬地把文件袋双手捧上。

    向延漫不经心地翻看起里面的东西。手下还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眼睛却不听话地朝我这边瞟。

    “你现在不忙吧?”向延把头从文件中抽出,忽然向手下询问。

    “我?啊,不忙,不忙。”

    “那……”看起来向延并没有在思索什么好事,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手下对我说,“巧了,这年轻人就是X的秘书,正清。平时普通资料的呈递基本都是他处理的,当然极少时候也不排除干一干发出通知好把某人密裁掉这种脏活。就让他来回答你刚刚那个问题吧——X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更熟悉X吧。”

    正清大惊失色,看起来害怕极了,可怜的模样竟有些滑稽。

    他……X的秘书就是这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吗?我有点怀疑。但向延明明在故意为难秘书,如果秘书不慎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对他不利吧。

    “这个……X大人他……”一边是板着脸为难他的向延,一边是受了伤却满脸期待的组织小成员,正清矛盾极了,表情多少有些欲哭无泪。

    “算了算了,去忙你的。”向延嫌弃地摆手让他离开,给他一个台阶下。

    “向老师,你为什么只戴一只手套?”

    他微微探了下身换了个姿势,顺势把手套摘下来。原来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交叉的狰狞的巨大伤疤,乍一看上去倒像一个暗红色“X”状刺青。

    “那密裁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叛徒或卧底处理掉的意思。你要是不听话,小心也被X密裁掉……”他转头看了眼我,见达到了应有的效果,仿佛对自己的恐吓非常满意。

    我的伤势渐渐好转了,这也意味着残酷的训练又要开始了。

    我不知道这种日复一日的地狱训练和高压监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面对这个比阎王爷还要刻薄恐怖的面具人,我只能微微低下头,颤抖着接受命令。尽管是多年以后再来回忆,留下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也始终挥之不去……

    ……………………

    然而还没见过X本人,我却因为之前向延的刁难而意外地与他的秘书正清熟络起来。正清仅仅比我大十岁,像他的名字一样,正清为人正派,却不知为何会被X信任,也愿意跟着X干坏事。

    正清很同情我的遭遇,总是偷偷给我送东西吃,还叮嘱我不要让向延知道。他曾笑着说,向老师表面上强硬,内心里肯定还是为我考虑着。

    ……当然要为我考虑着……不然真把我意外练死了他该怎么交代……果然是C19内部的人,看自己人都带着好人滤镜,我很无奈。

    不!正清像是看出我的疑虑,告诉我在组织如果有新成员因为高强度训练而意外死亡,老师是不会付任何责任的。毕竟能当上训练班老师的人绝不是随随便便的基层人物。

    还好我之前经历过抵抗组织的体能训练,也侥幸地从向延的魔鬼训练下活了下来,算是得到了他的认可。所以……我不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挺过训练后,他们又会把我怎么样呢……受到C19的严格控制后,我已经很久没机会与淳树联络了。

    终于有一天,向延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这间小屋似乎与世隔绝,看起来一般人并不能随便进入,但它确实又掌控着大半个组织的罪恶行径。由不停更换的眼线负责把情况汇报或呈递到这里。

    与其名声与地位严重不符,办公室内部却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唯一显得“奢侈”一些的恐怕就是不远处整齐摆满了书的书橱。里面的书有着明显的被翻动的痕迹,显然不是为形式主义而存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向延身旁异常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面除电脑外堆满了有用亦或是无用的文件。

    “你懂什么?乱而有序!”像是看出我的嫌弃,他训斥着为自己掩饰。

    屋子中央还摆着一个茶几,两边各有张黑色沙发,墙角还有两把多余的小凳子。屋内弥漫的烟草味以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都暴露了他吸烟的习惯。

    向延满意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前,用略微嘲讽的语气对我说,“怎么样,现在你大概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可不是这样一副难看的表情。

    但是,玩笑归玩笑,我想告诉你的是……孩子,训练结束了,你合格了……”

    说罢,来不及嘲笑我激动的表情,他摘下了面具。面具下忧郁的脸色似乎与他刻薄的性格截然相反,一双表面盲目犀利的眼睛实际上却涣散无光。

    “我叫向延,我的代号就是X。”他理了理衣服,非常郑重地重新介绍自己。介绍足够简短与敷衍,但足以颠覆我可怜的想象。

    “以后你在这里就跟着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上面的意思。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选择了你,但是既然上头下了命令,我就有义务服从。”

    他说这些话时面色真诚,并无阴阳怪气之意。尽管如此,我对他的恐惧感却再也无法消除,像恐怖的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心里。但接下来的日子,如果能获取X的信任,也意味着我可能有机会得到更加有用的情报。

    正清非常高兴,他对我相当友善,并不会摆架子。他还真诚地告诉我了一件让人吃惊的事,之前他偷偷给我吃的东西其实都是X嘱咐他给的。

    “他说你营养供给不够,身体太瘦弱,还死劲儿硬撑着训练,怕你撑不下去,就让我把这些送你。但是……但是他当时想要立一个严肃冷酷的人设,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就警告我不准告诉你真相,我才没说……

    凝川,就是现在我也不应该说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不然,不然他真的会杀了我!”

    正清不断哀求着,但我已经听不下去。心里非常矛盾,不敢相信这是X做出来的,那个在我面前杀了两个人连眼皮都不屑于抬一下的C19头目做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