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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成员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要废掉了,像是一下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我的腿受了重伤,右眼瞎掉了,唯一的接头人淳树先生也牺牲了,意味着我与抵抗组织彻底断了联系。

    心情不是太好,由于这次事件,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被C19、被多疑的X所信任,山雀也会因此注意到我吧……

    正清来病房看望我,顺便谈了谈他的看法。他认为被劫的科研团实在命运多舛,抵抗组织为营救他们也是费尽周折,元气大伤。

    原来早在八九年前,抵抗组织就在筹备营救他们的计划,还专门从各领域挑选出十个最拔尖的人,秘密创办了行动小组。

    但在山雀的掺和下,行动小组的名单不幸泄露,被C19所知。X抓住机会分批杀害了小组的十人,从此迅速巩固了在组织的地位。

    不知不觉由科研团,话题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十多年前的毒气事件。正清很确定地说,不要管那些对外所谓的辩解,这件事明摆着就是C19背后操纵的。

    毒气事件就像一个分水岭,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跳板助推着C19在环水的渗透。

    “那件事中不是还出了个叫木清的研究团代表吗?组织事后特地调查了他,但什么也没查到,最后只能自欺欺人,相信他死掉了。”

    听到舅舅的名字,我立刻警觉起来,只是看来正清也了解有限。

    “我们其实不太清楚。那时别说我了,应该连X大人都还没有进入组织。”正清又偷偷说。“我记得……组织上应该是有什么秘密计划才来勾结医院,向他们索要研究人员……”

    “实现时间的横向回溯……你们两个在这儿倒是相谈甚欢。”X不知偷听了多久,进门后脸上难免有些愠怒。

    “你哑巴了?还是当我是聋子?”他两眼瞪得很可怕,多亏我现在只能用一只眼看人了,不至于被他吓得厉害。

    正清忙站起来鞠躬道歉,X告诉他有新人来了,要他去监督部下对他们的考察。站在窗前看正清飞也似地走远后,他才走来。

    “已经被抓包很多次了,乱说话……你别跟他学。”他背过手去,眼睛盯着墙上一副鲜艳的装饰画,这面墙算是这里少有的色彩。

    “你右眼看不见了,就必须得学左手拿枪,身体恢复好了就去和新成员一起训练吧。”他停了一阵要离开,关上门的前一刻又加了句,“好好练,练得好了让你训他们。”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说不出什么感受,有一瞬间我感觉,X真是个神奇的人。

    ……………………

    X翻看着几名新成员的资料,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进祎?这不是和凝川一家的那个……

    他神情复杂地绕到大厅,好像一个本着职责来视察的高官。没有什么关系,知道他就是X的部下又不多。

    他过来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个叫进祎的狂傲小子本人是什么样子的。

    瞧那目中无人的表情、桀骜不驯的站姿,果然没让他失望。进祎的眼珠并没有跟随着最前面森裕手舞足蹈的慷慨讲话,而是不听话地四处乱转,然后并无悬念地被面无表情的X吸引了去。

    “嗨,看那边的家伙,表情真让人不爽。”进祎捅捅身边一起来的同伴,还在不断向那边瞅着。

    X看他同样不爽,谈话结束后他找到森裕,拿着进祎的资料告诉他,给他减轻下负担,只带这一个学生就行了。

    森裕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上司,想不到这种好事也能轮到自己。

    “好好训,我会去检查。”他把关于进祎的文件塞给下属,径直离开了。

    ……………………

    “你就跟着森裕练习吧,我只跟他安排了一个学生。”腿伤还没有完全痊愈,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活像只企鹅,自带滑稽之色。心里也并不愿意去见森裕那家伙。

    再次踏入熟悉的场地,之前训练的场景似乎还在昨天。我看到森裕和新成员就在原地等待——这估计是他可以享受自我的最后几分钟了吧。我竟莫名想要把脚步再放慢些,再给他一些准备时间……

    等等,那人好熟悉!他的侧脸,长得好像……我停下脚步,脸色刷的变了。

    “你看出来了?那就是进祎,不用怀疑。”X加快了脚步,催促我跟上。

    “我不……”我的脸色变的铁青,心里乱糟糟一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

    “我不……不和他一起。”我急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不是因为怕他,只是极度讨厌那个人,并且害怕他说出什么来暴露我的真实身份。

    这算是入组织以来我第一次向X提要求吧。X早有预料会这样。

    “孩子,你必须去……去杀杀他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放心,这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X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意外的耐心,想到当时装在家里的窃听器或许就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我再次羞红了脸。

    “来了来了。”森裕猛得一推年轻人,年轻人“切”的一声看向来人,也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是你!”一声惊异地感叹后是肆意的嘲笑。

    “你就这么对你妹妹说话?”X鄙夷地看着他。

    “你是她什么人?我看是你太欠揍了。”看到进祎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X拉起了脸。

    “怎么?不敢跟我单挑?”进祎再次发出请战书,森裕见没他事了,悄悄退到我旁边,耳语道,“有好戏看了!”

    我不禁为他捏了把汗,毕竟正清之前说过,新学员训练致死后老师并不需要为此负责。

    “孩子,打赢了我,给你免训怎么样?”X强忍着怒火,竟从脸上挤出一丝异样的微笑。

    进祎不屑于开口答应,像在街头挑人打劫般摆好架势,抡起拳头就可劲儿往前冲,却被X一脚踢在地上。

    见进祎完全占不了一丁点优势,X连手枪都不屑于拿出来,抽出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你那点功夫,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还敢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见打不赢X,进祎有些示弱了,却不甘就这样被我看着挨打似的,不忘转头对我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故意找人针对我……你、你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死了的臻芳!给我走着瞧!”

    匕首在他脸上划开一个血口子,他捂着脸惊恐地盯着X。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X完全变了表情,脸色阴沉得异常可怕。

    看到上司的表情,常年为他卖命、经验丰富的森裕也吓坏了,竟挡在我面前。

    “别看他了,真生气了。”

    “你刚才说什么?说她对不起谁?”

    “对不起……对不起我父母。”进祎刚刚的气势全被浇灭了,嘴里咬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眨一下眼的功夫那匕首就会捅在他脸上。

    “下一句!”X不满意,提高了声音。

    “对不起……臻芳……”对方声音有了哭腔。

    X这才起开身,收回匕首,脸仍是阴沉沉的,吩咐森裕开始训练。

    “你过来下。”他朝我打了个手势,隐隐不安的情绪越发浓郁,我战战兢兢地跟上。

    “臻芳是谁?”他双手插着口袋,终于停下脚步,弯了下腰与我同高。

    “也是我的养母,是……广泽先生的前妻,她得病了,后来没救过来,就去世了……”看着X没切换过来的可怕表情,我说话也紧张起来。

    “一开始怎么不告诉我?你这是在隐瞒信息。”他看起来有种不常见的激动,两手抓住我的肩膀。

    “人都去世了,没必要说这些嘛……您又没问我。”我回答地也很委屈,怎么现在又来莫名其妙地怪我隐瞒信息。

    他看起来气已经消一半了,叫我回去好好训练。

    左手摸枪一开始确实极不习惯,但几次训练后我竟找到了比右手更好的手感,连森裕看后都十分惊讶,说准确度比之前还要高。

    X看后也微微点头,下了批准说不用再训了。

    我又回忆起过去的少许画面,自己小时候其实是个左撇子,怕以后生活不方便,妈妈离开之前还特意叮嘱了舅舅要帮我改回右手。

    明明左手写字很舒服,我当然不肯改回去。然而每当我偷偷用左手拿起笔时,舅舅总会出现,露出一种在我当时认为很可怕的表情盯着我看。

    苦涩的回忆萦绕着我,我不禁又用左手拿起笔想写些什么,却不巧习惯被改得极为彻底,写得歪歪扭扭,再也没有过去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