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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就这?

    先是疑惑,紧接着便是愕然之色爬上面庞占满双眼,严善水猛地回缩臂膀要抽回右手,却被对方如钩五指深深陷入血肉中不得挣脱,左手自下而起反撩向上直拍李琛肋侧,却给对方生生拧腰避过,与迎上来的右手对在了一起。

    “嘿!”吐气开声,早已在右臂中积蓄已久快要突破血肉藩篱的叠浪劲终于找到了宣泄出口,自两人手掌接触处潮涌而去。

    极近距离看向李琛被汗水涂满的面庞,严善水甚至能从那双给血丝爬满,几乎见不到瞳仁的双眼中瞧出自己身后夜空的弦月倒影。

    妙目猛地睁大,纵然是仓促而为且不擅掌法,但严善水显然没想到自己送入的内力被轻易冲散,下一刻如潮水般的劲力便涌了过来。

    先是涓涓细流拍击河岸卵石,紧接着便是浪涌而至,当叠浪劲到了第三重时,严善水因为右手还在李琛掌握中,已然没了后退卸力的机会,只能尽力把那浪涌自限制在掌心劳宫穴处,顺着经脉一路向后。

    狂暴的内力在纤细的经脉中层层叠加,简直是把流淌的铁水生生灌进去了一般,直到严善水左臂后肘激出一道血箭刺破衣服,这道劲力才算大致消弭干净。

    忍不住痛得蹙起眉头,叠浪劲严善水熟悉的很,但这么猛的真是第一次见——明明只有三重,尽管她奋力导引,却还是伤了肌肉,甚至连臂骨上都有了细小裂痕。

    这还不算完,既然动手李琛就没想着留手了,左手也是叠浪劲猛地涌了过去,眼看他的双颊就跟着凹了下去,原本洁白光滑的面皮上也多了几道皱纹。

    又是一声痛哼,严善水右臂如遭雷击,衣袖下的皮肤先是颤抖接着涌起层叠波纹,眨眼间无法承受那巨力的皮肤就迸裂开来,原本泛白的青色袍袖上先是多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紧接着便晕开染红了大半。

    深深吸了口气,体内那些在血管中流动的金色砂砾此时也纷纷爆开,就如同一颗颗正在产生连锁反应的火药颗粒一般,在李琛体内旧力已尽时补上空缺,伴随着他右手再一次毫无花巧地拍出,深深印在了严善水胸前。

    如同大虾般佝偻起身躯,严善水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强行从肺里被挤出的空气穿过喉头化作古怪啸声,身前衣裳以被手掌印上去的位置为中心,向着四周如水波般产生层叠浪涌。

    片刻后,胸前细小的骨骼碎裂声与背后裂帛声同时响起,一篷热血自严善水口中涌出,兜头浇在了李琛脸上。

    双臂剧痛、胸口剧痛、全身经脉哪哪都痛,喉中甜得发腻的严善水只觉眼前涌出片片黑雾遮住视线,耳中早已听不见旁的声音,只剩下一阵阵洪钟大吕鸣响之音。

    瞬间只觉得身上轻了好多,严善水感觉自己仿佛天灵盖上开了个洞,刚才还遍布全身的疼痛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那飘飘欲仙的感觉,欲引领着她离开这个纷杂俗世。

    看着眼前已软软跪下的严善水,李琛终于放开紧握着对方的左手,刚刚遍布全身的肾上腺素也失去作用,掌心那透明窟窿带来的痛楚像是反向的叠浪劲一般不断冲击着神智,让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严善水(纯阳宫弟子)重伤,昏迷......】

    看着已经不再是问号的鉴定结果,李琛皱起眉头深知斩草不除根的祸,从血管中榨出最后内力,扬起右手便冲着对方后脑拍了下去。

    “竖子敢尔!”

    一声厉喝响起,紧接着李琛眼前一花便感觉像被满载泥头车迎面来了一下,随着那骨头碎裂的剧痛涌了上来,失重感也跟着到来,让他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在飞速后退,片刻后才撞到一棵行道树软软滑落地上。

    求生本能让他在晕过去之前,按在了身后大树上,随着断裂树枝自头顶片片落下,涌入身体中的草木灵气也在飞速胸口修复伤势,几次呼吸之后,那仿佛被人用力缠在脖子上,还不断拉紧的绳子带来的窒息感终是停了下来。

    张大嘴拼命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刚刚修复好的肺部给刺激的让李琛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李琛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向严善水跪着的地方,此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暗骂一声对方不讲江湖规矩,装了半天的13结果背后还有掠阵的,打不过就偷袭。

    依着没给吸干的树干勉力站了起来,原地摇晃了几下李琛才站稳身形,从身上扯下根布条凑合给还在冒血的手掌缠了缠,摇摇晃晃向着季和堂方向走去,这大半夜的狼狈无比,手上还有个透明窟窿,回客栈让人给报官了可不好。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个严善水是神经病,李琛终于挪到了季和堂附近,可离着老远见到那在门外提着气死风灯来回张望的伙计就觉得不太对劲。

    还没等李琛走过去,伙计便在身旁人提醒下发现了他跌跌撞撞的身形,招呼了一声几个人提刀拿棍逼了上来,离近了才发现是个熟人。

    “李......李公子?”与李琛相熟的伙计禁不住睁大了眼睛,把手里气死风灯举得更高了些,待到从那满脸的血污中艰难辨出眼前人确实是李琛时,才惊叫出声:“李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便把手里灯和刀丢给旁人,自己上前亲自搀住李琛。

    给伙计碰到伤处的李琛痛哼一声,把大半体重都压在对方身上,放匀呼吸问道:“你们这忙什么呢?大半夜的......”

    “哎,谁知道呢!”伙计说起这个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压着嗓门冲李琛抱怨道:“刚掌柜把我们几个都喊起来了,还有前院那几个正休息的护院师傅也都跟着来了,这不我听到他们说有动静,领着出来瞧瞧就瞅着李公子你了。”

    心里已然知道答案的李琛套话道:“招贼了?”

    “不知道,听说是有人受伤了......哎,怎么李姑娘也出来了?”

    应声抬头看向门口,李琛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李霓裳已站在门口那两灯笼投下的光晕中,正,正静静地与他对视。

    “师叔莫要担心,我能走过来就死不了。”

    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李霓裳把攥的骨节发白的左手背到身后,冲扶着李琛的伙计点了点头:“送到后院去,林仙现在在忙,你吩咐人去拿些开水和伤药过来。”

    过了些许功夫,李琛已坐在李霓裳房中服下疗伤药,眼前是刚点燃的蜡烛亮起的白光,桌上放着刚端来的水盆,里面温水正朝外升腾着氤氲蒸汽。

    “师叔我来吧。”从李霓裳手里要来手巾,李琛几下擦掉脸上的血污,单手捏着手巾去水盆里涮了涮搭在边沿沥水,自己则缓缓解开左手缠着的布条,可刚揭开一层,便发觉给血粘死了。

    “还是我来吧。”赶忙让想咬着牙扯开布条的李琛停下手,李霓裳拿起水盆边沿半干的手巾,慢慢把黏住的布条濡湿:“你脸上血是严善水的?”

    李琛也没隐瞒,嗯了一声苦笑道:“我今天见过她之后,一直心绪不宁,晚上更是坐立难安,干脆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却不想碰到她拦路,然后听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接着就打起来了......”

    听完了李琛的描述,轻轻揭起些许布条,发觉还有粘连,李霓裳又去盆里蘸了些温水,干脆把手巾覆在了李琛掌心:“心魔啊......”

    “哦?师叔也听过?”

    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李霓裳闷声应道:“凡是离着他近些的人,都是心魔。”

    想到严善水那副正义凌然的模样,李琛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才刚笑了半声就给手上突然传来的剧痛生生压了回去,低头一看才发觉是李霓裳戳了他伤口一指头。

    “我受伤前与严善水比起来也是四六开,你此番能胜,怕是占了她一贯心高气傲的毛病。”

    “师叔你怎么不夸我一句呢,好歹我也以伤换伤赢了她,要不是有人突然冒出来,严善水这会尸首都该硬了。”

    “等她拿了剑再说。”

    此时布条已完全揭开,李霓裳李琛左手捧得离蜡烛近了些,仔细看了看伤口才把一旁伤药拿过来,细细撒上一层,用托盘里放着的干净绷带缓缓扎了两层:“林仙现在还忙着,最好让她看看。不过......你这伤口有些古怪,按理说被纯阳剑宗的人伤了,伤口周边都会留些他们特有的剑气......不过没有也好,省的让人找上门对质。”

    “怎么?”李琛挑起一边眉毛低叫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抬起头白了李琛一眼,李霓裳放开捧着的左手:“你也说了,要不是有老的相救,怕是人已经没了。”

    “严善水好歹也是纯阳剑宗本代七星之一,若是被她所伤,没有五六天的功夫根本没法化去体内剑气......”

    看着李霓裳说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抿住嘴巴蹙起眉头,不知在心中计算什么,李琛也不敢开口询问生怕打断对方思路。

    “纯阳中人从来都不会忍气吞声,明日那老的定会来找后账,你届时一问三不知,若问伤口来处就编个理由,说摔倒了摁在树桩上都行。”

    “啧,说好的生死有命呢。”

    “这江湖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