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医生见闻
虽说神都气象非凡，每日都能瞧见新鲜东西，就连李琛这个异世之人看了也是流连忘返，比如坊间舞乐、胡商大促销、日姬的能舞，但这些也不是天天能看到的。毕竟季和堂还有个师叔和师叔的大师兄在看着他，生怕眼前这人来了纸醉金迷的神都学坏了，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他捆门柱上当个摆设才好。
而且天寒地冻的，哪能让人光膀子的舞姬成天在外头跳舞促销，就算点着炭盆取暖，可那是人又不是烤肉，冻风寒了也得几家请了舞姬的商铺一同出份子钱看病。
“小大夫，奴家身上这里疼这里疼那里也疼。”
比如现在坐在李琛面前，裹着厚棉布袍子，连头也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张露在外面烧的通红的小脸的舞姬，高鼻深目皮肤麦色，打起喷嚏来也是鼻涕乱飞。
后仰躲开喷过来的鼻涕，李琛有些纠结地撇了眼桌上扇形分布的恶心玩意，伸手拿过一旁的抹布边擦着桌子边回道：“染了风寒浑身疼是一定的，最近注意不要着凉，吃些补身的东西便好。”
瞅了眼对方拿来捂鼻子的手巾，虽然那块纱巾轻薄不说边角还绣着花，一看就价格不菲，但李琛还是很认真地嘱咐道：“注意手巾用完洗干净，最好用热水烫过。”
拿过一张纸龙飞凤舞写了些字上去，李琛随手把它叠好放在桌上用手指抵着推到舞姬那边，灵活躲过了对方抚过来的手指抽回手臂：“我给你个泡水喝的方子，喝完东西吃掉也好扔掉也罢，拿来煲粥也成，还可以用来煲鸡汤。”
舞姬那双碧绿的眼睛盯着眼前颌下无须的小大夫看了会，才伸出纤长手指把叠起来的纸拿起来，看也不看便塞到怀里。
待在一旁的侍女连忙从荷包里取出两个铜钱搁在桌上，细声细气地道了谢，又去跟那舞姬小声要那张纸，好去前面药房抓药。
听着两人小声咕哝着吵架，一个要一个说啥都不给，李琛干脆轻咳一声，冲看过来的侍女说道：“都是些姑娘家平日里吃的小零嘴，你们回去身边应该就能找到，找不到差人去买就是，没必要从药店里抓。”
打发走了两人，李琛探手拿过那两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扔到一旁碗里，正要摇铃唤下一个人过来时，突然听到身旁传来笑声：“要是都照你这样，怕是这神都的季和堂也开不了三年。”
连忙对着眼前穿着粗布长袍，约么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行礼，李琛苦笑着回道：“石师叔，来人本就是刚染风寒，只要保暖别再着凉便可自愈，实在是没必要非得喝那苦汤。”
双手负在身后，石楠追问道：“那你为何又给她写了药方呢？”
“不是药方，只是几样常见事物。”
听着李琛依次解说了为什么要开那些干果给对方，石楠思忖片刻才微微点头：“你说的是食药同源经上补气篇的食疗方子，可泡水、煮粥、熬汤，但为何大枣加了三分？”
“我观她嘴唇泛白，应是气血虚浮......”
“为何不正经开一副补血的方子？”
“城中有钱人家多是置办身皮袍，我观她棉袍边角有污渍，袖口也有磨边，且并不合身，应是去当铺中收的或是别人舍给她的。手中捏着的那块丝巾虽说贵重，但她用来揩鼻时也只是遮掩一下，并未真的揩走鼻涕......”
一番话说完，见石楠并未开口，显然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李琛续道：“且带来的那个侍女言语中也缺乏尊敬，显然是雇那舞姬之人侍女，此时跟来监视可能居多。”
“说的不错，可这与你开药与否有关吗？”
苦笑一声，李琛压低了几分嗓门，小声回道：“只是私心罢了，开了药说不定这药钱还要从她劳务费里出，几样干果那几家商铺也出得起，我记得其中就有一家干果铺子。再说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这天寒地冻的，让她能多歇息几天也好。”
伸手拍了拍李琛肩膀，石楠缓缓点了点头赞许道：“仙儿与我说你悟性卓绝，对这个评语我现在也还抱着三分疑问，而且当年你来医仙谷时......现在观来......”
石楠缓了片刻，在心中挑选了合适的词语：“我师父说过，学医之人首重修心，本事不行可以学，记不住药方可以多背，但是心脏了就真脏了。”
“别的且放下不提，望和诊这两个学问你已算是入门，今日下午我要出诊，还缺个背药箱的童子，若你愿意可以午饭后来找我。”
“谢石师叔提携。”李琛暗地里撇了撇嘴，没说自己一眼过去鉴定结果一长排，什么营养不良之类的结果就在那写着。
“机会是你自己挣的。”
到了用过午饭午休了半个时辰，李琛便早早去见了正在后堂等他的石楠，背起旁边的药箱，本以为两人会骑马出行，出了后门却上了辆马车。
石楠上了车便盘膝坐在软垫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让想问他要去哪的李琛也只能把问题闷在肚子里，不过好在马车并未行进多远。
睁开双眼撩开身旁窗帘瞥了眼外面，石楠收回视线看向李琛：“到了，走吧。”
跟着石楠撩开车前暖帘下了车，李琛首先看到的便是用简单木头围未来的围栏，除了站在门口的兵丁外，里面搭满了很有异域风格的帐篷。
双手负在身后，石楠等了片刻，得了通报在此地负责的鸿胪寺官员便走了过来，上来便是一个长鞠：“刘连不知石先生来访，还请赎罪。”
“不知不罪，我也是临时起意罢了。”
听了石楠的回应，那官员眼中一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一引外面看来是拿来办公的砖房：“里面那些化外民可腌臜得很，不若石先生来我房中暂歇片刻，有何需求吩咐下面人办就是了。”
“也好。”冲着那官员点了点头，石楠却并未着急挪动脚步：“最近天气骤冷，我观可能会有疫气升起，不若让我这小徒进去义诊一番，既能给他多个练手机会，也好知晓内里情况。”
“但凭石先生吩咐，不过这次来的波斯人看着确实有点打蔫，下官开始还以为是天气寒冷所致，也特意加了双岗，没有商铺从本地官坊开来的腰牌是不准出门的。”说到这里，之前还会错了意的刘连，看了眼李琛补救道：“若是其中有疫气，医者仁心小人是知道的，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舍身犯险殊为不智。”
“义诊而已，季和堂是什么人想必您也清楚，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倒了的。”
两人又你推我往了几句，刘连才摘下身上腰牌借给李琛，让他进去自有人会配合，而石楠也把李琛叫住嘱咐道：“药箱中有祛寒丸，怎么用你心里清楚，药钱从你月例钱里扣。”
说完之后便不再管还没领工资先欠债的李琛，背着双手与刘连去他暖呵呵的房中喝茶聊天去了。
凭着腰牌刚进了营地，李琛便看到得了通知迎上来的大胡子，说清楚来意后在对方千恩万谢的车轱辘话中，被引领着到了间满是皮革膻味的帐篷里，看地上的压痕，显然是腾出来没多久。
“你先等等。”李琛把人叫住，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贴着祛寒丸的大肚瓷瓶，示意对方伸出手，给他手心倒了两粒：“你也染了风寒，等到晚上吃些热食然后睡前把药服下，裹紧被子发身透汗便好了，切记不要再着凉了。”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那个名字曲里拐弯的大胡子带着一身淡淡酸味，凑过来告诉李琛，因为前一阵刚发卖了一批，此时在营地里的舞姬也没剩下多少，新鲜的得明年开春才来，到时一定给他留几个漂亮的，说完后也不等李琛拒绝，便出了帐篷扯着嗓门开始吆喝人了。
因为营地里确实没剩下多少人，连带着这个大胡子商人带来的守卫和剩下的舞姬之类，李琛在鉴定系统的帮助下，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便都细细过了一遍。药箱中带的常见丸药全的很，有病就发药，能治的当场就治了。
具体过程无非是靠着血藤的触须抽出淤血什么的，当然解释是用内力帮对方化去体内沉珂之类，反正别的不说，能得到天朝上国的名医诊治，这些有的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守卫自然是感激涕零。更有的被旧伤折磨了许多年的人没了痛楚折磨，当场就给李琛磕了一个，顺便叽里咕噜发个他听不懂的誓之类。
待到收拾妥帖出了营地，得了消息的石楠自然也迎了过来，离了千恩万谢的刘连，两人又坐回车上，听完李琛对义诊结果的报告，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神都一百单八坊，这种外来胡商的圈地每坊都有，前年因为波斯那边又陷战乱，不少人宁愿自身为奴也要离开。这一路何止是千里，还要经过一片大漠，其中匪、盗、病......诸多磨难过后，来到我朝之人也只有十之七八。可能入贵人眼的又有多少？要知只有我朝之人才不入奴籍，外族之人天生低人一等，碰上好相与的还行，遇到脾气不好的打杀也就打杀了。”
“更甭提还有邪派高手练功，使钱买奴可比与内府司斗智斗勇容易多了......”
而且天寒地冻的，哪能让人光膀子的舞姬成天在外头跳舞促销，就算点着炭盆取暖，可那是人又不是烤肉，冻风寒了也得几家请了舞姬的商铺一同出份子钱看病。
“小大夫，奴家身上这里疼这里疼那里也疼。”
比如现在坐在李琛面前，裹着厚棉布袍子，连头也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张露在外面烧的通红的小脸的舞姬，高鼻深目皮肤麦色，打起喷嚏来也是鼻涕乱飞。
后仰躲开喷过来的鼻涕，李琛有些纠结地撇了眼桌上扇形分布的恶心玩意，伸手拿过一旁的抹布边擦着桌子边回道：“染了风寒浑身疼是一定的，最近注意不要着凉，吃些补身的东西便好。”
瞅了眼对方拿来捂鼻子的手巾，虽然那块纱巾轻薄不说边角还绣着花，一看就价格不菲，但李琛还是很认真地嘱咐道：“注意手巾用完洗干净，最好用热水烫过。”
拿过一张纸龙飞凤舞写了些字上去，李琛随手把它叠好放在桌上用手指抵着推到舞姬那边，灵活躲过了对方抚过来的手指抽回手臂：“我给你个泡水喝的方子，喝完东西吃掉也好扔掉也罢，拿来煲粥也成，还可以用来煲鸡汤。”
舞姬那双碧绿的眼睛盯着眼前颌下无须的小大夫看了会，才伸出纤长手指把叠起来的纸拿起来，看也不看便塞到怀里。
待在一旁的侍女连忙从荷包里取出两个铜钱搁在桌上，细声细气地道了谢，又去跟那舞姬小声要那张纸，好去前面药房抓药。
听着两人小声咕哝着吵架，一个要一个说啥都不给，李琛干脆轻咳一声，冲看过来的侍女说道：“都是些姑娘家平日里吃的小零嘴，你们回去身边应该就能找到，找不到差人去买就是，没必要从药店里抓。”
打发走了两人，李琛探手拿过那两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扔到一旁碗里，正要摇铃唤下一个人过来时，突然听到身旁传来笑声：“要是都照你这样，怕是这神都的季和堂也开不了三年。”
连忙对着眼前穿着粗布长袍，约么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行礼，李琛苦笑着回道：“石师叔，来人本就是刚染风寒，只要保暖别再着凉便可自愈，实在是没必要非得喝那苦汤。”
双手负在身后，石楠追问道：“那你为何又给她写了药方呢？”
“不是药方，只是几样常见事物。”
听着李琛依次解说了为什么要开那些干果给对方，石楠思忖片刻才微微点头：“你说的是食药同源经上补气篇的食疗方子，可泡水、煮粥、熬汤，但为何大枣加了三分？”
“我观她嘴唇泛白，应是气血虚浮......”
“为何不正经开一副补血的方子？”
“城中有钱人家多是置办身皮袍，我观她棉袍边角有污渍，袖口也有磨边，且并不合身，应是去当铺中收的或是别人舍给她的。手中捏着的那块丝巾虽说贵重，但她用来揩鼻时也只是遮掩一下，并未真的揩走鼻涕......”
一番话说完，见石楠并未开口，显然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李琛续道：“且带来的那个侍女言语中也缺乏尊敬，显然是雇那舞姬之人侍女，此时跟来监视可能居多。”
“说的不错，可这与你开药与否有关吗？”
苦笑一声，李琛压低了几分嗓门，小声回道：“只是私心罢了，开了药说不定这药钱还要从她劳务费里出，几样干果那几家商铺也出得起，我记得其中就有一家干果铺子。再说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这天寒地冻的，让她能多歇息几天也好。”
伸手拍了拍李琛肩膀，石楠缓缓点了点头赞许道：“仙儿与我说你悟性卓绝，对这个评语我现在也还抱着三分疑问，而且当年你来医仙谷时......现在观来......”
石楠缓了片刻，在心中挑选了合适的词语：“我师父说过，学医之人首重修心，本事不行可以学，记不住药方可以多背，但是心脏了就真脏了。”
“别的且放下不提，望和诊这两个学问你已算是入门，今日下午我要出诊，还缺个背药箱的童子，若你愿意可以午饭后来找我。”
“谢石师叔提携。”李琛暗地里撇了撇嘴，没说自己一眼过去鉴定结果一长排，什么营养不良之类的结果就在那写着。
“机会是你自己挣的。”
到了用过午饭午休了半个时辰，李琛便早早去见了正在后堂等他的石楠，背起旁边的药箱，本以为两人会骑马出行，出了后门却上了辆马车。
石楠上了车便盘膝坐在软垫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让想问他要去哪的李琛也只能把问题闷在肚子里，不过好在马车并未行进多远。
睁开双眼撩开身旁窗帘瞥了眼外面，石楠收回视线看向李琛：“到了，走吧。”
跟着石楠撩开车前暖帘下了车，李琛首先看到的便是用简单木头围未来的围栏，除了站在门口的兵丁外，里面搭满了很有异域风格的帐篷。
双手负在身后，石楠等了片刻，得了通报在此地负责的鸿胪寺官员便走了过来，上来便是一个长鞠：“刘连不知石先生来访，还请赎罪。”
“不知不罪，我也是临时起意罢了。”
听了石楠的回应，那官员眼中一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一引外面看来是拿来办公的砖房：“里面那些化外民可腌臜得很，不若石先生来我房中暂歇片刻，有何需求吩咐下面人办就是了。”
“也好。”冲着那官员点了点头，石楠却并未着急挪动脚步：“最近天气骤冷，我观可能会有疫气升起，不若让我这小徒进去义诊一番，既能给他多个练手机会，也好知晓内里情况。”
“但凭石先生吩咐，不过这次来的波斯人看着确实有点打蔫，下官开始还以为是天气寒冷所致，也特意加了双岗，没有商铺从本地官坊开来的腰牌是不准出门的。”说到这里，之前还会错了意的刘连，看了眼李琛补救道：“若是其中有疫气，医者仁心小人是知道的，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舍身犯险殊为不智。”
“义诊而已，季和堂是什么人想必您也清楚，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倒了的。”
两人又你推我往了几句，刘连才摘下身上腰牌借给李琛，让他进去自有人会配合，而石楠也把李琛叫住嘱咐道：“药箱中有祛寒丸，怎么用你心里清楚，药钱从你月例钱里扣。”
说完之后便不再管还没领工资先欠债的李琛，背着双手与刘连去他暖呵呵的房中喝茶聊天去了。
凭着腰牌刚进了营地，李琛便看到得了通知迎上来的大胡子，说清楚来意后在对方千恩万谢的车轱辘话中，被引领着到了间满是皮革膻味的帐篷里，看地上的压痕，显然是腾出来没多久。
“你先等等。”李琛把人叫住，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贴着祛寒丸的大肚瓷瓶，示意对方伸出手，给他手心倒了两粒：“你也染了风寒，等到晚上吃些热食然后睡前把药服下，裹紧被子发身透汗便好了，切记不要再着凉了。”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那个名字曲里拐弯的大胡子带着一身淡淡酸味，凑过来告诉李琛，因为前一阵刚发卖了一批，此时在营地里的舞姬也没剩下多少，新鲜的得明年开春才来，到时一定给他留几个漂亮的，说完后也不等李琛拒绝，便出了帐篷扯着嗓门开始吆喝人了。
因为营地里确实没剩下多少人，连带着这个大胡子商人带来的守卫和剩下的舞姬之类，李琛在鉴定系统的帮助下，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便都细细过了一遍。药箱中带的常见丸药全的很，有病就发药，能治的当场就治了。
具体过程无非是靠着血藤的触须抽出淤血什么的，当然解释是用内力帮对方化去体内沉珂之类，反正别的不说，能得到天朝上国的名医诊治，这些有的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守卫自然是感激涕零。更有的被旧伤折磨了许多年的人没了痛楚折磨，当场就给李琛磕了一个，顺便叽里咕噜发个他听不懂的誓之类。
待到收拾妥帖出了营地，得了消息的石楠自然也迎了过来，离了千恩万谢的刘连，两人又坐回车上，听完李琛对义诊结果的报告，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神都一百单八坊，这种外来胡商的圈地每坊都有，前年因为波斯那边又陷战乱，不少人宁愿自身为奴也要离开。这一路何止是千里，还要经过一片大漠，其中匪、盗、病......诸多磨难过后，来到我朝之人也只有十之七八。可能入贵人眼的又有多少？要知只有我朝之人才不入奴籍，外族之人天生低人一等，碰上好相与的还行，遇到脾气不好的打杀也就打杀了。”
“更甭提还有邪派高手练功，使钱买奴可比与内府司斗智斗勇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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