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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扶摇寨

    清平山脚下,王河酒馆内。

    “话说,这清平山左三清,右三宝,可谓是左有道右有佛,本是绝好山势,必可孕育出大人物或是大妖。可谁成想偌大一座清平山,竟被清平寨一家占据着···”一身麻衣麻帽的酒家王河说着说着,忽瞥见两个头裹青巾的汉子走入酒馆坐了下来,于是赶忙上前招呼:“这不童二哥,李四哥嘛。”

    童二哥正是清平寨童光,李四哥名求,也是清平寨的一员,童光小跟班。酒馆内多是些行脚客商,来往此道,故常于此歇脚。生意好了,王河头脑也灵光起来了,是一卖酒,二卖嘴。这卖嘴就是说书。

    童光最喜听书,于是笑道:“王老弟,酒上来,继续说上一段,捡没听过的说,哈哈!”

    王河也不知是装怂还是真怂,最懂些眉眼高低,也素来不敢得罪清平寨之人,将两壶酒并四碟小菜端上后,没敢继续再说清平寨之事,而是拿起一根竹筷敲在桌上,另起话头道:“话说啊,清平山背后还有一山,因多樟树、狍子,不是樟狍山,也不是炮掌山,而是小樟山!小樟山地势偏低,仅有三十余丈高,西北紧靠折陌县城,属折陌县所管。”

    “切!这谁都知道,说点新鲜的。”有人扬声道。

    王河见童光并未发怒,笑道:“客官,就是新鲜呢,你听我继续往下说嘞。”

    “去年,小樟山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好汉,为首者书生模样,凭一柄长剑,打败了七位前来挑衅者,是彻底站稳脚跟。后来,官府知是强寇建寨,便遣官兵去围剿,也不知长剑书生使了甚妖法,围剿的官兵竟不战而逃。诸位客官,你说奇不奇?”王河一口好嘴,就是腔调不太对付,倒也听得过去。

    “嗐,都什么年头么!清平山上清平寨有个铁扇书生还不够,这小樟山又冒出个长剑书生。书生不去念书考功名,整天掺和强盗行径!”一老者喝得满面通红,骂咧咧道。

    童光听这话,竟不动怒,反笑道:“老丈说得是,要是个正经书生,八竿子也能打着个掾吏当当。”

    一语既出,四座大笑不已。王河早听过童光不止一回嘟囔铁扇书生李家和的不是了,因此并不作声,袖手伫立。

    “继续说呀,那长剑书生叫什么,寨子叫什么,什么境界?”有人催了催王河。

    王河则继续道:“长剑书生叫什么,那是无人知悉,定是而立境无疑呀。那寨子名头也是不俗,诸位可知叫什么?”

    众人道:“说呀,说呀!吊人什么胃口。”

    “扶摇寨,扶摇的扶,扶摇的摇。”王河似是沉浸其中,是边摇头晃脑,边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竹筷。

    “哪个扶?哪个摇?”有人问。

    王河笑道:“客官问得好,客官问得妙。若问何扶摇,便是炼制而立丹所用君药,扶摇蓬蒿草的扶摇。”

    众人会意间,角落里一红衣青年笑道:“不叫蓬蒿寨而立寨,起了个扶摇寨,而立境的道行,也不怕贻笑大方,真能扶住吗?”

    童光见红衣青年从容自若,气度不凡,当下心生一计,笑道:“阁下既然不服长剑书生,刀剑下见本事,何不上小樟山去比上一比。”

    红衣青年冷声喝道:“你算个甚么东西!长剑书生又算个甚么东西!”说着,已然起身来至童光身前。

    随后,众人便见童光口喷鲜血,将桌椅门窗撞了个稀烂,飞了出去。李求见此,吓得浑身哆嗦,瘫软在地。红衣青年看了一眼王河,丢在地上一块金锭,出门笑道:“店家,想办法告诉长剑书生,明日这个时候本少爷在此等他。”

    王河则望着地上那块大金锭,不知要不要捡。良久,童光捂着胸口从外入内,捡起金锭道:“王老弟,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是医药费!我自会去通知。”说罢,李求便扶着童光走了。

    王河则对众人赔了一回礼,赶忙去收拾桌椅板凳门窗,笑道:“这种事还是不要管的好,咱王某人只求个安安妥妥。”

    童光李求回寨后,便添油加醋向吕支上报了情况。吕支听后,怒火中烧,看过童光胸前拳痕后,震惊的同时,看向童光的目光变得惊疑。

    童光感受到吕支目光变化,低头看向胸口时,便见胸口漆黑一片,幸亏被一圈红印痕包裹着,方才不至于扩散,否则必毒发身亡,心中一凛,跪向吕支身前道:“三当家救我!三当家救我!”

    “去苑囿堂将皮堂主喊来。”吕支吩咐了同鹤一声。

    新年过后,吕支便将马厩改作马厩堂,添了四十匹小马驹,重新将苑囿石安排回了马厩堂,作了堂主。苑囿石虽心中颇为不甘,但当听到皮小川道行时,点头应了下来。于是,苑囿石又重新变回了马厩石。

    皮小川到了青苒草屋,看过童光伤势后,笑道:“三当家勿忧,那拳劲虽说有毒,可童光兄弟得那圈红痕所救,并无大碍。只是红痕是什么,以我的道行却是看不出。或是童光兄弟服过什么宝丹神药,或是童光兄弟道行高深吧。”

    “皮堂主还请收回此话,小人什么道行,兄弟们都知,上山十多年了,还能有假不成。小人是有些偷懒耍滑,好酒好赌,不好练武艺,可小人绝对不是奸细!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中了毒没有事!”童光急忙解释。

    吕支笑道:“童老哥什么话,兄弟们谁也不会怀疑你。”童光听后,心中方不再惊忧。吕支又道:“童老哥,你跟李求先去吧,有啥事,我再命人喊你们。”

    二人去后,皮小川也走了,吕支则吩咐一人赶向小樟山,传讯于李家和红衣青年挑战之事。随后,便向申从住处赶去。

    次日,王河酒馆内西北角落里,早早便坐了一人独自饮酒,头戴纶巾,身着长衫,面貌儒雅。若非额系黑巾,若非长衫色黑,若非桌上摆着一黑鞘长剑,只怕任谁看了都要道一声“俏书生”。

    一大清早书生就来了,王河见后哪会不认得,不是别人,正是清平寨二当家李家和。不过李家和见了王河却先道了声:“扶摇寨大当家木子清。”

    王河忙活间,每当看见李家和一身黑衫,又想起木子清化名,都不禁摇头苦笑。虽说在清平山脚下讨生活,但他并不偏向李家和,因为他早早便听人讲过铁扇书生不打无准备之仗。

    将至午时,红衣青年大醉而来。一入酒馆,便喊道:“那啥提手扶手猪狗寨来了没?”王河笑着指了指西北角落。红衣青年也不报自家姓名,当即醉喝:“不干事的快快滚开!”喝罢,两个箭步便已到了李家和身后,一拳轰上。

    李家和反应极快,左手已然拿起桌上长剑,挡在了背后。红衣青年一拳打中黑鞘长剑,长剑仅是微微颤抖后,便不再移动分毫。红衣青年见这一手,醉笑道:“倒不是庸手。”

    李家和起身笑道:“挺远镖局文招辛文二少爷?”红衣青年一愣,显然因对方能清楚自己来历而惊讶。

    文招辛,挺远镖局大当家文野二子,自幼随圣品虫蛊师疯偻子修道,拜其为师,学得一手毒功,此事少有人知,因此知晓文招辛的人也少。李家和之所以能一语即中,是因为托了昂轩帮忙。昂轩是何人?乃八通县户曹,从九品县吏,清平寨官府靠山。

    “既然知晓本少爷之名,那么就不要反抗的好。”

    文招辛自觉有恃无恐,狞笑一声,出手毫不留情,猛得左拳右爪攻向李家和面庞。李家和借着桌面,连连三个翻身,躲过文招辛致命黑手后,长剑应声出鞘,星田星元涌至双掌,杀向文招辛。交手间,并不见文招辛使出任何兵器,只凭一双黑手套便能空手接白刃。李家和大惊。

    文招辛似是看出了李家和的疑惑,伸出一双泛着倒钩的黑手掌,笑道:“少爷我这双黑蛛手,可是花了好大力气从疯老鬼那里求来的,今日你必死!”

    李家和修得是祖传百扇宝象功,最擅长使扇,今为了隐藏身份,却使了长剑。仅是七八招,李家和便知文招辛道行远远超过自己,其双掌星元之浑厚,绝不止而立二层,因此李家和许多招式皆不顺畅起来。又是二三十招过后,王河酒馆内已被二人砸得一片稀碎,李家和虽早早在内穿了软甲,但也已是左支右挡,快已招架不住文招辛攻势。

    忽一声暴喝骤起,李家和左掌之上无色透明星元不要命喷涌而出,一道透明之扇在其左掌下迅速成形,随即左右手对合间,其右手长剑脱手而出,扇旋着向文招辛快速绞杀而去。

    文招辛知乃书生神通,并不敢硬接,而是快速后退闪躲,退至墙角时,一个走壁后翻,那长剑便插在了墙壁之中,深入半尺,嗡嗡作响不已。

    “书生,少爷我这钻心蛛虽仅是小成,未归五行,钻不了心脏,可穿透你的身体还是轻而易举,给少爷磕八个响头,少爷便放你一马。”文招辛星田星元催发,一只透明蜘蛛在其右掌心中迅速成形。

    李家和讥讽一笑,转而忽抱着撑梁柱,惨叫道:“救命啊!杀人了!文招辛白日杀人了!”

    文招辛见李家和如此姿态行径,是又疑惑又惊愕,下巴险些惊掉间,忽听到身后有人数落自己道:“文少爷好大的威风!”心中大怒,反手一掌便向后拍去。那透明蜘蛛随之如丝线般,直射而去。

    谁知便在这一声一掌间,钻心蛛不仅没建功,文招辛脸庞竟还红肿起来,挨了一狠巴掌。

    文招辛捂着肿胀脸庞,方正眼看去,见是一蓝袍官服中年人面色冷峻,左手正缓缓背向身后。

    “你是谁?”来者不仅道行远超自己,而且身着官服,文招辛惊问。

    中年人威声道:“本官八通县户曹昂轩。”又喝道:“青天白日!欺压良民!残害百姓!若非本官路过此地,今日必生大乱!还需要本官动手吗,走吧。”

    “你又不是刑曹,这事归不到你管!”文招辛出声不服。

    昂轩笑道:“刑曹是我妹夫,你说我管得还是管不得?”说着,星田星元涌动,一拳轰出。

    文招辛出拳抵挡,仅抵挡数息便撑不住,身躯重重砸落在了破碎桌椅之中,一时难以起身。

    昂轩看了一眼发黑的手背,从左半臂所缠红布中,竟掏出一颗丹药。原来那红布竟是一只臂囊。服下后,淡淡道:“我在外面等你二人。”说着,出门率先上了马。

    李、文二人对视一眼间,李家和幸灾乐祸不已,笑着出了酒馆。文招辛吃了一口恶气,气得猛喷出一口血后,赶忙从腰囊之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随后也走出了酒馆。

    酒馆外,临走前,昂轩对王河道:“酒馆一应损失,稍后便会有人来赔,勿忧。”王河赶忙拜谢。就这样,昂轩打马行在前面,李文二人一步步随行。

    行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入一林中,昂轩停下马,一只手扶着一棵小树,一只手摩挲着腰间黑绅腰囊,咳嗽了两声。文招辛迅速会意,赶忙从腰囊中掏出一个金丝袋,奉上道:“大人或是偶感风寒,有火星石木星石各一颗,代为买药使。”

    昂轩将金丝袋打开,其内果然躺着一赤一青两颗菱形石头,光华流转,透亮射眸,于是笑道:“文少爷还在这里作甚,莫非要到本官家里吃一杯茶水?”

    文招辛醒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李家和后,催动星田星元涌入腿脚,快步离去。不一会,就没了身影。

    李家和则躬身道:“今日有劳大人,小人身上着实没有星石,还望大人容日后作补。”

    昂轩笑道:“好你个李秀才,你与本官又不是第一天共事,何必如此见外。”

    “蒙大人厚爱,届时星石必送到府上。”李家和没有轻懈,反而更加毕恭毕敬了。昂轩点了点头,自顾自打马离去了。

    经此一事后,许多金州江湖人都知道了扶摇寨的名号,更将长剑书生木子清放在了心头,不是惧怕他的实力,而是知道他官府有人。因此八通、折陌二县,往投扶摇寨的江湖人士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