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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飞阁悬天破心障 醒时方知是黄粱

    暨生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七层应是冷冷清清,没想到这小屋里颇为热闹。屋里一共五个人,清一色的老头,算上暨生就是六个了,暨生心里盘算起来,能组两桌斗地主了。要不要把六层那老头叫上来?不带他玩是不是不太好。

    随后他自行把这想法否决了。六层那老头太哈人了,暨生心有余悸。他摸了摸心口,疼的要死。

    那群人似是颇为无聊,似乎好久没见过新鲜玩意,围着暨生看来看去。暨生浑身不自在,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开口道:“小子,你这么年轻,怎么想不开了?”

    那五个老头长得大差不差,暨生也分不清谁说的话,他回道:“什么想不开,我是来习武的。谁知道叫下面那老头给打了。”

    那几人看着暨生,一副幸灾乐祸之样,其中一人问道:“你丢那牌子。我记着是一等弟子的东西。你个一等弟子上来凑什么热闹?”

    暨生忽然觉着心里一凉,问道:“你们在这多久了?”

    那老头沉吟片刻,道:“最短的三年,最长的二十年。”

    暨生心中大骂,暗道不妙,自己可是被害苦了。他问道:“你们哪个喊我上来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暨生所云何物。暨生心里纳闷之际,其中一人开口了,语气颇为恭敬,道:“可能是袁前辈。”

    暨生一愣:“那是哪位?”

    那老头指了指头顶,道:“那位。”

    暨生抬了抬头,什么也没看见,他疑惑不解。看着方才说话那老头。

    那老头开口道:“他在塔顶。”

    暨生恍然大悟,随即眉头一皱,问道:“我现在出去,六层那老头是不是还要打我?”

    那老头笑了笑,道:“你不下去便好。柱子以下都是他的地盘。你下去他就不是要打你,而是要杀你了。”

    暨生点点头,似是懂了。

    他出了七层的小屋,向下看了看。那矮老头还在那坐着,一动不动。想起那个雪球,暨生的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灵气一运,胸口的表脉有了些气滞之感,他知道自己受伤不轻。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什么怪物。随后用双手扣住墙壁,一点一点爬上去,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塔顶。

    看着朝阳缓缓升起,他心情愉悦了许多,便把自己受伤的事抛在了脑后。他抬头望着天,忽而又有些恐惧。如果重力反转的话,自己就是太平域第一个落入星空的人了。想到此处,暨生啊哟了一声。

    忽听见脚下一阵声音传来,“小子,你怎么了?”

    暨生低头看去。

    那是个老猴子,浑身上下都是长毛,白的刺眼。尾巴是秃的。声音好像是从它那里发出来的。暨生听得此声和他脑海中响起的有些相像,有些疑惑不解,问道:“是你在说话?”

    那猴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暨生恍然大悟,道:“你是袁前辈?”

    那猴子哈哈一笑,露出一嘴黄牙,道:“他们要这么叫,你叫我老猿便好。”

    暨生两眼放光,这下能凑两桌麻将来了,他道:“你怎么会说人话?”

    老猴子也不恼,嘿嘿一笑,道:“和人待的久了,自然就会说了。”说罢脸上换了个表情,道:“我还识字呢!”

    暨生看得出,它对自己认字这件事情很骄傲。不过想了想,猴子认字这件事确实很了不得,他由衷赞叹道:“牛逼。”

    老猴子有些不解,问道:“那是啥?”

    暨生道:“那是我老家那边夸别人厉害的话。”

    老猴子听得此言,甚是愉悦,回道:“哈哈,牛逼,牛逼。你也牛逼的很。”

    说着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桃子来,问暨生:“你吃不吃这个?”

    暨生看那桃子白里透红,好似刚摘下来的一般,不禁奇道:“这都快入冬了,你从哪弄来的?”

    老猴子道:“先前存的。”

    “不会坏吗?”

    “不会。”猴子把桃子丢给暨生,道:“吃了吧。养伤的。”

    暨生伸手接过,咬了一口,一股琼浆玉液在口中爆开,暨生心里暗暗赞叹,这他妈也太好吃了。他狼吞虎咽,几下便将那桃子吃干抹净,随后拿着桃核啃来啃去,似是要把所有的果肉都刮下来。

    老猴子看他这副模样,又咧了咧嘴,道:“没吃过这么好的吧?”

    此时暨生已经把那桃核缝里剔干净了,道:“没吃过,为啥不坏?”

    老猴子指了指远方的雪山,道:“这是山顶上的东西。寒山灵气充裕,自然不坏。”

    暨生似懂非懂,又道:“老猿,是你叫我上来的?”

    老猴子点点头。

    “为啥?”

    老猴子此时也咬了口桃子,道:“你骗那梁行,好玩的很。你挺有意思的,我就叫你上来。”

    暨生心里一惊,问道:“你咋知道?”

    老猴子暼了他一眼:“这塔就是我家,我家有点啥事我能不知道?”

    暨生好似要哭出来,道:“那我咋下去啊,屋里那些老头说,六层那玩意会杀人。”

    “刚上来就想下去?那你为啥要上来。”

    暨生挠了挠头,才想起自己是来习武的,他道:“老猿,功法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屋里呢,随便看。”

    暨生心头一喜,却被老猿泼了盆凉水:“看了你也打不过他。”

    暨生想了想,问道:“想下去就必须得打过他?”

    老猿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想打过他?”

    暨生想到那老头的眼神,打了个冷战。

    老猿看向远方,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缓缓道来:“岳桓温天赋卓绝,若是精心武道,应当是能胜过老苟。但他忙着捣鼓覆雪草,武功落下了。他的小徒弟樊齐天估计能和老苟斗个平手。”

    暨生心道原来六层那老头叫老狗,这塔顶的绝世高手,没想到是一只猴子一条狗,听这猴子的话,是见过寒山剑宗的开山老祖的,也不知它活了多久。此时猴子吃完了桃子,待要丟桃核,暨生忙道:“别扔,别扔,给我。”

    老猿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又在想着耍诡计了。你做什么他都知道的。”

    暨生听得此言,如坠冰窟。

    老猿道:“撑过他三招,他就放你下去。”

    暨生舒了口气,忽而想起了什么,道:“屋里那些老头都撑不过三招?”

    老猴子摇摇头,道:“老苟放放水,杨省身能撑七招,曹行简能撑三招。不过他们一心求武,不愿离开。你说他练又练不明白,还练它干嘛,不如去花花世界喝酒取乐逗女人。”

    暨生听得此言颇对脾胃,不过细细想来,那杨省身能撑沙皮狗七招,应当是个绝顶高手,这老猴子却说他练不明白,那老子岂不是废柴,不知要练到猴年马月。

    他又问道:“其他三个人呢?”

    老猴子摇了摇头,道:“都是废物,接不了两招。初时还急着出去,现在已经摆烂了。”

    暨生听得此言,站起身来,道:“老猿,我先回屋了。看看功法去。”

    老猴子点点头,暨生便回了屋里。小屋里的木架子上堆满了功法。暨生吃了一惊,心道寒山的顶级功法难道是大白菜,批发来的。他也没理那些老头,凑到架子边上,伸手拿了一本。好巧不巧,正是折柳教他的寒蝉饮露。暨生翻开看了看,字迹方正,似是拓版书。他心下好奇,顺着架子向下翻去。那一摞竟然都是寒蝉饮露,每本都长得一模一样。暨生想了想,觉着合理。顶级功法最怕失传,就应当是如此。他又转向另一摞书。

    寒山共有五绝技,每本都有十余拓版,都珍藏在这七层小屋中了。

    一名寒蝉饮露,多用于剑术,需要对灵气的精妙掌控,将灵气附在剑上压缩,在合适的时机爆开伤敌,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如同青叶上的露滴碰到蝉头,刹那间而漫及全身,故得此名。

    二名白榆贯月,是一种暗器手法。这一招比起其他绝技来说更容易掌控。但对时机和准度的把握更为苛刻,需要日复一日的练习。暨生只看清个大概,但他自知熟练度不够。此式大成,出手时如流星划破明月夜。折柳将他用于掷剑,一招便杀了三长老,效果出类拔萃。

    这二者暨生已经掌握了原理,便不再去看。

    第三本功法名为琼英葬情,是一路掌法。暨生翻开,首页写着“此谱由樊齐天之妻梅白所创,后梅白以此掌法杀樊齐天,掌寒山。”他又往后看了几页,招式阴柔狠辣至极,招招点死穴,摧经脉,夺人要害,皆为偷袭所用。他便将这书合上不再看了。他不喜欢的东西,自是不去学的。

    第四本名为雪燕归巢,是一部轻功功法。看到这本,他读了几页后,心里颇为欢喜。他便学着书里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踏了起来。但只踏了两步,便被老头挡住了去路,他心下着急。这屋子也太小,他问道:“爷爷们,我想下去练功。那老头也要搞我?”

    其中一个老头说道:“他现在应该睡了。练功可以,但你若是想跑,他就来杀你了。”

    暨生道:“谢谢了。”说着便出了屋,往下瞅了瞅。老苟靠在架子上,睡的很死,和他刚上来时候见到的一样。他咬了咬牙,抱着柱子溜了下去。

    他脚探着了地,回头看了看,老苟还在睡觉。他心下一宽,站的离他远远的。

    暨生灵气运转,此时才发觉胸口气滞感消失了,多半是那桃子的功效了。他心下感激老猴子。却又想起桃子来,不禁舔了舔嘴唇。

    回过神来,他便开始练那套步法。

    雪燕归巢,虽是寒山功法,但与前三者风格截然不同。圆转如意,灵巧至极,精华就在闪躲二字。雪燕回巢第一式名为食虫。暨生不久便将这一式记熟了,随后在低空闪转腾挪,越练越兴奋,甚至想把老苟叫起来,让他用雪球丟自己。但思索过后,决定不去作死。这陪练可不是闹着玩的,起床气很大,醒来就要杀人了。

    他练的酣畅淋漓之际,不知何时,七层上那五人一猴已经坐在房檐边上瞅着他。

    他没理会,将食虫式在脑海中过了一通,随后便开始踏将起来。速度很慢,但步法丝毫不错。踏完一遍,转身道:“爷爷们,给点建议?”

    上面没人说话。

    暨生不解,又问:“咋了?我练的有问题?”

    此时那几个老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说话了:“没啥问题,记性不错。可以再快点。”

    暨生听他夸赞自己,忍不住沾沾自喜。随后加快速度又踏了一遍,此番他在脑中添加了老苟这个假想敌,身形游动之际,多加了许多变化。又踏完一轮,再看房上老头,道:“爷爷们,怎么说?”

    老头们面面相觑,暨生心道咋了,都哑巴了,老子莫非练的不对?他不禁思索起来,哪出了问题?想着想着,他灵气运足,加快速度又踏了一遍,还是无丝毫差错。回身看老头们,问道:“这下够快了不?”

    此时老头们已经惊掉了下巴,老袁给他竖了个大指,开口道:“牛逼。”

    那几个老头有些不解,其中一人问道:“袁前辈,啥是牛逼?”

    “夸人厉害说的话。”

    那几个老头若有所思,纷纷给暨生竖起大拇指,齐声道:“牛逼。”

    暨生更飘,老怪物们都说老子牛逼,那么老子就是真牛逼了。

    不知为何,暨生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他从未见过如此漫长的白天。太阳白得刺眼,却又昏暗,这本不该同时出现。这身处万丈高的塔顶,他向下看去,只看得到云雾,雪山连着天,已经分不清彼此了。暨生度日如年,不禁有些惆怅起来。

    他emo了一会,便接着看雪燕归巢的功法。

    此法共七式,从前往后,分别是食虫,衔枝,啄泥,掠水,戏蝶,绕梁。暨生一式一式演来,这功法颇对他胃口,他兴味盎然,从白日练到晚上,毫无阻滞,水到渠成。

    直到最后一式,式名归巢,暨生清啸一声,灵气贯彻双腿,斜身纵起,卷起一点雪雾。踏着柱子,或以袖拂,或用足轻点,或二指轻贴,连升八下,轻柔飘逸,身如燕雀。行至顶峰,他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轻轻落在七层平台上,脚尖点地,没有一丝声响。

    随后他转身回屋,身后只留下瞠目结舌的五个老头,和一个笑眯眯的猴子。

    天色已晚,五人一猴跟着暨生进了屋。暨生打了个哈切,心道这一天未免过得太慢。他实是闲不住,突发奇想,拿起那寒蝉饮露的拓版剑谱,道:“你们都会了吧?我把它撕了奥。回头我再写一份。”

    五人一猴面面相觑,不知暨生何意。

    既然是拓版,也不算损坏文物了。暨生如是想到。随即他用手指轻轻一裁,弄了个一指宽的方块出来。随后又轻轻一裁,比了比,和刚才那块一样大。他满意的点点头。

    “小子,你在搞什么?”

    说话的是个黄胡子老头,暨生一愣,随即大喜,这不是现成的裁纸机?他那人道:“前辈,帮我搞五十四张出来,和这个一样大的。”

    那老头虽不知暨生何意,也没拒绝,将那拓本抛向空中,好似一个老道的削面师傅。暨生没看清他的动作,却见一阵光影闪过,一摞长方形书页齐齐落在老头掌中。

    暨生数过,加上自己弄的那俩张,不多不少五十四张。心里暗叹牛逼。随后从怀里掏出笔来,这玩意可是从不离身的。

    他拿手比划了比划,然后画了个桃子,在左上角写了个“A”出来。

    五人一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飞机,却又好奇不已。不一会,暨生便将五十四张纸片都画完了,随后仰起头道:“爷爷们,来玩。”

    老头们好奇不已,问道:“咋玩?”

    “这玩意叫扑克,我们七个人,空心桃和实心桃,和这个,呃,方片一个阵营...”暨生给他们说了一遍。这是他前世玩的东西,名为捉红三。老头们耐心听着,他不禁心里一暖。

    随后他眼珠一转,撇了撇嘴,道:“光这么玩也太过无趣,来点彩头?”

    见那五人一猴不说话,他道:“输的最多的教我功夫,怎么样?”

    那几人一愣,老猴子哈哈一笑:“小子,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输了怎么办?”

    暨生嘿嘿一笑,道:“反正大家闲来无事,又不打算下去。不如教教我这小辈,我若是输了,他日重出江湖,给你们扬扬名号。”

    暨生瞥了一眼,见他们不说话,嘴里嘟囔了一句:“好怂。”

    此言一出,五个老头目露寒光,盯着暨生。那白胡子老头先说话了,道:“谁怂了?就这么办!”

    剩下几个老头见白胡子老头说话,不甘示弱,也都应了下来。

    老了老了就怕激将法,暨生心道我这激老头战术效果拔群。随即七人便开始玩了起来。

    初时那五人一猴还不熟练,暨生连赢了两局,平了一局。不过能登临武道巅峰者,都是机智过人之辈,三局一过,便都掌握了诀窍,老头们眼珠一转,记起牌来。

    暨生初时打的颇为随意,老头们这么一搞,暨生连输了两把。他心下焦急,随之心念一动,摸牌时手腕一抖,多带了一张过来,那是张面大的牌。他面不改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等着下一轮假装摸一张便是。

    哪知五人一猴异口同声道:“嗯?”,随即六道杀人的眼神便看向了他。

    暨生吐了吐舌,将多摸的那张放了回去。在这些老头面前,别说出老千,多一个小动作都会被看出来。

    他随即一想,自己只要不是输最多的,就是赚的。便也集中精神,认真玩了起来。一晚上下来,暨生竟是输多赢少。老猴子赢得最多,他咧着大嘴,露出黄牙,笑个不停。输的最多的是一个黑胡子老头和一个黄胡子老头,两个人不分伯仲,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那黄胡子老头咳嗽了一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有套刀法,名为千丝万缕,是我在蚕刀苑的时候想出来的,应该很适合你。不过我只说一遍。”

    暨生听得此言,也无暇去想蚕刀苑的人为什么会在这,赶紧闭上双眼,集中精神,竖耳细听。这功法颇为深奥,暨生初时想要边听边理解,脑中却如一团乱麻。他甩了甩头,静下心来。便只记住内容,决定待到之后再慢慢领悟。

    黄胡子老头讲完,此时黑胡子老头有些为难,道:“我有一套岁寒书,是内家功法。但你体内有两套经络,此法应当是不适合你的。别的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了。”

    暨生道:“您无需为难。也不一定要传我功法,我练功时,您指点一二便可。”

    说罢,暨生便开始消化那名为千丝万缕的刀法。却没一点进境。暨生捋了捋思绪。刀法和剑法虽有共通之处,但性质终究不同。这多半是前些日在剑塔泡的久了,武道之意受了寒山武学影响。寒蝉饮露,白榆贯月都是杀人的招式。自己现在要学这圆润的刀法,短时间转不过弯来。想到此处,他便不再思考那刀法是怎么回事。

    一夜未睡,暨生虽是修者,但他想不明白,自己不知怎得有些困了,便躺在屋里呼呼大睡起来。

    五绝技中第五式名为梨花问魄,以气成势,化一剑为千剑,笼罩对手周身要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暨生最善掌控灵气,不出两日便学会了。就这样,他每天过着阴阳颠倒的日子,浑浑噩噩,只是练功。是他感觉自己有些神志不清,除了练武的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在蹲号子,外面那狱警拿着电棍,终日睡觉,压迫感却是十足。不过有六个狱友在,他白天练功,晚上打打牌唠唠嗑,也不是很寂寞。但每当暨生问起众人来历,那些老头都一概不提。老头子们有事没事指点暨生两招,时不时让他茅塞顿开。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几日,老猴子打牌终于输了,暨生颇为期待,两眼闪着星星,心想这猴子不知能教自己些什么。

    此时正是清晨,老猴子哈哈一乐,道:“跟我来。”说着便窜上了塔顶。

    暨生跟着他上去,老猿开口道:“一会再教你,先看看好戏。老苟三个月才醒来一回,中途还被你打断了,这次那几个小孩应该都等不及了。”

    暨生一愣,此时老猴子坐到屋檐边上,向下看去。暨生好奇,也凑了过去,循着老猴子的视线看去。

    只见老苟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眼皮依旧耷拉着。此时七层小屋里嗖的一下飞出个老头来,正是先前传授暨生千丝万缕的那位。

    暨生问:“他是谁,蚕刀苑的人?为啥在寒山?”

    老猴子不答,只是撇了暨生一眼。

    此时那人从兵器架子上抄起刀来,轻轻划了一刀,在面前绕了个小圆弧,随后又是一刀,越划越快。刀光包裹身躯,如同蚕做的茧,密不透风。正是千丝万缕中的一式。此时老苟轻轻站起身来,走到兵器架子旁,拿起一物。暨生凝神看去,那却是个柳条,上面还长着嫩叶。暨生啧啧了一下,心道不愧是绝世高手,草木皆可为剑,逼格就是足。

    老苟提起柳枝,对着黄胡子老头轻轻一点,黄胡子老头不敢硬接,后退了半步,刀势忽的变慢了。

    老苟连点七下,黄胡子老头刀势越来越慢。第七下时,柳枝从刀光缝隙中穿过,“噗嗤”一声,刺入黄胡子老头的肩头。

    暨生“啊哟”叫了一声。心里着急。黄胡子老头刀见撒了手,一蹬柱子就往上跑。眼看快到七层,老苟搓了个雪球,向他丟来,黄胡子老头闪避不及,被砸中胸口,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暨生看他要掉下去,赶忙伸手一拉,将那老头拽了上来。

    那老头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挤出个“谢谢”来。

    此时暨生听见老苟骂了一句:“未战先怯,还没打就想着跑,废物。”

    暨生心下恼怒,你这老沙皮怎的如此不讲理。正在此时,黑胡子老头飞身下去,捡起黄胡子老头丢了的刀,摆了个守势,目不转睛盯着老苟,全神戒备,一动不动。

    暨生又问老猴子:“刚才那是杨省身?他是谁?”

    老猴子还是不说话。

    此时老苟嗤笑了一声,柳枝软绵绵的挥出,黑胡子老头撑了两招,将刀一丢便跑。老苟眉头一皱,手一抖,一个雪球甩了出去。暨生意识到不妙,直接跳了下去。那黑胡子老头身在半空,被雪球砸中脑门,直接晕过去了。暨生赶忙接住他,在空中一甩,把他丢了上去。上面白胡子老头看的真切,伸手接住黑胡子老头。此时又一颗雪球向暨生飞来,暨生心里骂个不停,老子是来救人的,你这不讲理的老狗。随后暨生腰腹用力,在空中一弹,正是雪燕回巢中的“戏蝶”式。竟将那雪球避过了。

    老苟“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讶。随后一前一后两颗雪球接踵而至。暨生心里骂起他的娘,他知这老头内功举世无敌,看准那雪球飞来时机,脚下一踩,借老苟之力,使出“归巢”的第八段来,飞身上了七层。

    老苟忽的眼睛瞪大了,杀气腾腾,弄的暨生浑身刺挠,暨生赶忙闭上眼,对着下面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开。

    老苟骂了一句:“又一个废物。”

    暨生有些恼怒,对老猴子道:“他没打到我,急了便骂人。”

    老猴子哈哈一笑,道:“他说曹行简呢,没说你。曹行简上次撑了三招,这次怯了,便只撑了两招。”

    随后老猴子叹了口气,道:“你的天赋比柳敬遥还强些。”

    暨生一愣,自己善武他心里还是有个数的,但这老猴子评价未免太高了些,他道:“柳宗主是天才,我比不了的。”

    老猴子呸了一口,道:“放屁。”

    此时红胡子老头也下去了,两个回合便被打了上来。三个老头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屋里又窜出个老头来,暨生还是分不清谁是谁,先前也只管他们叫爷爷。那人两臂张开,身轻如燕,稳稳落在六层平台上。顺手从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把剑,转身对着老沙皮鞠了一躬。

    暨生还是问猴子:“他是谁?”

    此时老猴子却开口了:“李循蹊,神木的师兄。”

    暨生一愣,这老猴子怎的和他说话了,随即问道:“他和神木谁强些?”

    “他强,因为神木死了。”

    暨生表情古怪之极,这猴子难不成在讲地狱笑话,不过看猴子的表情,似乎并没什么变化,似是无意为之。他又问:“那神木活着的时候呢?”

    “三年前的武道大会是个必死之局,神木和李循蹊都心知肚明。他二人争那宗主之位,实则是抢着赴死。李循蹊惜败半招,一气之下上了剑塔七层。就被老苟拦住出不去了。”

    暨生不语,此时李循蹊站直身子,并未像先前那几人般一昧的防守,他抢先进攻,对着苟老头一剑刺出,暨生只见一道残影划过,那一剑含着上百般变化,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一剑出,封住了一方天地。

    这正是那招梨花问魄,暨生心里一惊,盘算起来。若是李循蹊刺的是自己,该当如何?刹那间,暨生心底涌现出数百次博弈,但还是棋差几招。他不禁好奇起来,这老苟该如何应对。

    暨生看向老苟时,老苟睁开了眼。暨生感觉杀气入体,自己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时间变的慢了下来。老苟不紧不慢,抓了把雪,依旧是团了个球,二指一搓,丟向李循蹊。

    雪球后发而先至,直奔李循蹊手腕而来。李循蹊早有准备,右手撒剑,躲开雪球。换左手抓住剑柄,上步一剑,直刺老苟面门。哪知老苟还有后手,拇指一立,又一颗球自上而下窜出,将面前长剑震开。随后食指一弹,砰的一声,打在李循蹊手腕上。李循蹊手腕发麻,撒了剑。落在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暨生“啊呦”了一声,心道这老头好无赖,长手打短手,不过细细想来,打自己那雪球硬的和石头一样,上面带着一股压缩的灵气,精纯至极。此时用以破剑,似乎颇为巧妙。暨生心里不得赞叹不已。

    暨生心里盘算起来。暗器这种东西,江湖人都鄙视的很。不过还是那句话,打的到人才是王道,老子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他又想了想,若是练起来太过麻烦,就不练了。开摆。

    随即他又想起些什么,这雪球的速度和之前打自己的不是一个量级的,他转身问老猴子:“他当时没想着杀我?”

    老猴子点点头,道:“他年轻时候杀人太多,如今杀意收敛了些,没那么爱杀了。不然你根本活不下来。”

    暨生又打了个冷战。

    六层上,李循蹊忍着疼痛,冲着老苟鞠了一躬,捡起长剑放到兵器架子上。随后一踩柱子,飞身上了七层。

    老猴子对暨生道:“李循蹊三年前才上来,先前只能撑一招,这下勉强算两招了。”

    紧接着,又一个白胡子老头落下。暨生看到那人,仿佛像看到了一片鹅毛,随着风轻轻荡下。暨生看得真切,那人落在雪地上,竟未留下脚印。那人并未拿兵器。而是围着老苟转起圈来。

    暨生疑惑不已,问道:“这人叫啥来着,在干嘛?”

    “童无痕,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他轻功不错。你看着就是了。”

    那白胡子老头越转越快,以至于转出了残影,看的暨生眼花缭乱。暨生心道这花里胡哨的主,多半得被这老苟一招秒了。

    果不其然,那童无痕转来转去的,老苟眼都不睁,慢慢在地上搓起雪球来。打李循蹊用的是三颗小球,此刻老苟却搓了颗大的出来。看的暨生心惊肉跳。

    老苟随手一甩,那大雪球向童无痕飞去,童无痕早就全神戒备,脚尖凌空一点,宛如一条游鱼,雪球从他腰下方窜了过去,暨生心道好险,长出了口气。

    哪知那老苟轻轻叹了口气,童无痕和暨生同时意识到不对劲。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那雪球砰的炸开,雪雾打在童无痕背上。童无痕一口血喷了出来,摔在台子上,一动不动。

    暨生只觉老苟眼中杀意更盛,心里一惊,担心起童无痕来。转头问老猴子:“他不会死吧?”

    老猴子道:“老苟现在心情很差,童无痕没一点进步,他觉着被戏耍了。”

    暨生向下看去,那童无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溅在白雪上,显得格外醒目。此时老苟又搓起雪球来。暨生知道老苟动了杀心,赶忙对老猴子道:“猴前辈,你能不能救救他?”

    猴子暼了他一眼,道:“救他干嘛?”

    暨生想起和老童打牌的时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问猴子道:“童老头是个坏人吗?”

    老猴子瞥了一眼:“好人坏人又如何,我为何要救他?你若想救你自己去救。”

    暨生想了想,忽的站起身来,双拳攥紧,直视着老苟的眼,心里大骂起来,给自己壮胆。你搓你吗的雪球,你个老而不死的魔头,仗着武功高欺负人。猴子,你不救,老子来救。想着想着便跳了下去。

    他身子刚离开屋檐,却被猴子一把拉回来,猴子有些疑惑,问道:“你下去又能做什么呢?”

    暨生忽而转过头来瞪着猴子,道:“莫挨老子,滚。”说完没有丝毫犹豫,纵向六层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