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隋赋 » 第二十六章 攻击的“仪式化”

第二十六章 攻击的“仪式化”

    “少君,兵贵神速啊,天黑前,我们可以赶到诸暨县城休整,为何扎营不前?”家老狙问。

    狙巡视完营地,这才来到灵姑从大帐。

    灵姑从没有说话,递过去密函。

    狙惊道:“文种素来把‘爱民’二字挂在嘴边,不料想竟然密令诸暨县令发一千童男并一千童女,还要诸暨山下数村陪葬!诸暨一县拢共才万余户,这殉葬数目得超过五千人了!”

    灵姑从皱眉,说:“越国人少,王上甚至下诏,男子十七成婚,鼓励生育。看来范蠡薨逝,上大夫也乱了心神~”

    狙叹息说:“难怪少君停步不前。想当年,大将军在世,为削弱吴国丁口,不惜杀俘,还落得个罢官去职的后果~少君这是打算遣人密报诸暨?不过诸暨县令姚文忠素来有胆小怯懦之名,即使少君遣人密报,怕是姚文忠也不敢抗拒令尹威势私放百姓吧?”

    灵姑从愁眉苦脸,说:“这也是我担心的,只是总要尽自己一份心,但愿能多活些百姓吧~”说罢恨恨地骂“范蠡狂妄自大,将军府人才济济,偏偏自己跑去寻什么高人,如今死在了一个牧羊女的手中!徒有虚名,真是滑稽~”

    “这些楚人都该死,当年先君在世,隐居陈溪,治理水患,劝课农桑何等艰难哪!这才听到了鸡鸣狗叫之声,现在居然要陪葬数千人,崽卖爷田不心疼啊~这些楚人素来好说大话,蛊惑大王,疏远我越国老人,殊不知我们才是王上最忠诚的卫士~”狙愤恨不已。

    自从有了“士”这个阶层,哪个国家都有本地贵族和外来士卿的争斗,一点也不新鲜。灵姑从只觉得意兴阑珊,一时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他对于越王也没多少好感,更不要提文种了,拆阅密件对他不过是个小事。他的父亲灵姑浮曾经是越国大将军,母亲鸢萝是前大将军石买之女。当年吴国大将军公孙雄带兵闯入石买府中,要杀太子与夷。鸢萝为了保护太子将自己的儿子假冒与夷。结果被公孙雄杀害了,随后自己也自刎而死!

    灵姑从几乎是几个兄长带大了的。想起了他大兄,灵姑从就心疼如刀割。灵姑浮有十个儿子,灵姑从和他其他兄长不同,他对越王没有几分恭敬之心。他的大兄和母亲因为太子而死,这样的深仇大恨,他时时刻刻想着报仇。他恨与夷,然而将来或许还要向与夷效忠~他只能把血仇记在了公孙雄头上,他甚至祈祷公孙雄命长一些,活得久一些,好死在他手上。

    灵姑从苦练武艺,心心念念着伐吴,怎能同意为了一个楚臣而屠戮百姓呢?

    当下,灵姑从写好密函,递给狙,道:“找个腿脚利索的,夜间难行,现在出发能赶上明早开城门。”

    “少君放心,戊十三办事精细,有日行百里之能。”

    没有任何意外,戊十三被俘了。

    陶甲亲自提着人,来到密林中的营帐,献上密函。

    “我听说越国百姓不知勾践,唯知文种。看来传言不可信,你看这不就有个敢于和文种对着干的~你也看看。”笑罢,杨拙将密函递给陶甲。

    陶甲意外,大感受宠若惊,恭敬接过,扫了两眼,笑着回说:“公子,这个灵姑从我知道,此人在越京城很是有名,好勇斗狠,是出了名的纨绔啊!不想,竟然还有这份仁心~”

    当下,陶甲将灵姑从家世、事迹细细介绍,虽然是套听途说,还是让杨拙有了几分了解,倒是起了惜才的念头。

    “这么说,这个灵姑从是心怀大志,假做纨绔?”

    “以属下推测,以灵姑从的家世,似乎不必假做纨绔,应该是真纨绔,心怀大志也不假。”

    杨拙击掌赞叹,道:“有理。陶甲你是个人才啊,不错,推测有理。但凭灵姑从一身好武艺,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简单纨绔~”

    陶甲心里高兴,声音更见沉稳,笑道:“属下偶有一得,也是赖公子培养。这个信使也不简单,身手矫健,步伐灵活,属下出动了一个十人小队才将他擒拿!”

    杨拙点头,说:“果然,敌我悬殊啊,幸亏我们采用的是智取。我们底子终究太薄,正面搏杀难是对手啊!以后要加强训练。”

    陶甲肃然应诺,挺胸说:“我们每一天都在变得强大,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杨拙笑道:“说得好!一头牛虽大,一个人吃它个十天,也就吃完了。把这个信使带进来,我们会一会这个能人。”

    陶甲出帐,抓起一团雪,团了团,劈手便砸向戊十三,啪哒一声,雪块在接触到戊十三的瞬间便碎成无数雪粒,而戊十三也在同时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把抓起戊十三,进了帐,扔在了杨拙面前跪好。

    戊十三静静打量。面前,一个少年正“凶恶”地看着他,嘴上还挂着黄毛,看盔甲不过一个百人长,或许是姚文忠的晚辈。少年手中,一柄匕首正在灵活的绕动;两侧,另外两个面露杀气的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脚上的捆着自己的绳索,他放弃了无用的挣扎,碰上了行家了,自己以前逮着敌人,也是这样捆得,方法很巧妙,让人越挣扎越紧。

    不过倒也不慌,不等对方发问,他反而先开口了:“你们是诸暨县的?”

    倒是有胆色,杨拙心里有些诧异,这家伙倒是先开口询问了。

    “你是谁?”拿个匕首只会让这厮小觑了,杨拙放下匕首,问:“响鼓不用重锤,我的人告诉我,你是个好手。想来是个明白人,那些逼供手段你肯定不陌生!”

    戊十三撇嘴不屑地说:“你们这一身盔甲,明显是诸暨县城门卫士。就算你们姚县令在此,想来也不敢刑讯我!”

    杨拙心里一动,问:“不错,我们正是诸暨县的,你认识我们姚县令?”

    戊十三冷哼一声,说:“我叫戊十三,密函你们一定看过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姚县令曾经求射术于我灵姑门下?还不给我松绑!”

    杨拙和陶甲交换了个眼色,当即上前亲自给戊十三松绑,口中连喊:“鲁莽了,鲁莽了,这就给贤兄松绑。”趁机问道“不知少君何时能来此,有多少人?我等也好安排食宿。”

    细细诱供,问明白了情况,杨拙示意陶甲一个重击,戊十三再次晕了过去。

    陶甲乐呵呵再次走进大帐,道:“不想这身盔甲还有这个好处,省了不少事儿。”说话间,杨拙递过来密函,愣了下问道:“这是?”

    杨拙笑着说:“我们也送一回信,你让人把这个密信交到姚县令手上。这个密信啊大有作用的!”

    陶甲好奇询问,杨拙也不解释,只说:“姚县令会知道怎么用的。”

    陶甲是行人司出身,很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当下转了话题,道:“这个戊十三真是个好手,像这样的家仆竟然还来了五百人。一把火烧了太可惜了~”

    杨拙眼睛一亮,赞叹:“你提醒的对!既然这个灵姑从和姚文忠有渊源,你说能不能用一下这一点?”

    陶甲有些迷茫,自己提醒什么了?

    杨拙下令说:“传令下去,原先计划做个调整,前方引火之物尽数起出,放置在我们身后一里处重新布置;前军只留斥候,其他人后撤至我左右两翼埋伏,弓弩手也放置在两翼。”补充道:“看来今夜能补个觉,灵姑从不急着来,除了必要的警戒,都安排休整。”

    一夜无事,次日近午时。

    灵姑从带兵才进入林地,前方斥候来报:“报,前方有埋伏!”

    灵姑从和家老交换了个眼色,惊讶问道:“我部还没进入林地,怎么会在这个位置遭遇伏击呢?有没有探明前方乃是何人,数目多少?”

    斥候双手献上箭矢。

    灵姑从更是惊讶,但见箭杆,没有箭头~

    家老狙问:“是熟人?”

    斥候回:“前方有百余人,看盔甲应该是诸暨县城门卫。”

    狙恍然大悟,说:“这算什么埋伏......难怪,敌人是故意阻拦,意图劝返我们。这个姚文忠曾经在我族求取射技,定是姚文忠有交代,不愿与我兵戎相见,又打算劝退我们,好争取时间藏匿百姓,故而如此!他这是想取巧,两不得罪~”

    狙言辞凿凿,灵姑从也没怀疑有他意。灵姑从笑道:“他倒是想得很美!若被他这百余伏兵吓退了,我等岂不羞愧!”他不认为这百余城门卫敢对他出手,总要抓了再说。总不能让姚文忠派了几个人就牵着自己这些人走,要掌握主动!至于让百姓逃匿,抓了人慢慢走即可。于是,他一手扶战车,一手挥舞,喊道:“进!”

    双方隔着拒马对峙。

    灵姑从大怒,斥责道:“尔等可知我是何人?怎敢挡我的路,速速搬开拒马,束手待擒!”

    陶甲也不做声,“唰唰唰”就是三箭~

    没有箭头,倒是吓了灵姑从一跳。

    陶甲喊道:“起盾!我军念在灵姑氏对我家县令有授意之恩,不忍心拿灵姑氏的射艺反过来伤害你,所以去除箭矢只以箭杆四箭劝阻。但是,今天我摆下拒马阻拦你,是国家的公事,我也不能放弃。少将军请回吧!”

    灵姑从气笑了,骂道:“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泼货,带着百余人就敢在我灵姑氏面前喊话,好大的胆子!待我擒下你,我再问你的名号。”

    挥手喝道:“进,让这些泼货们知道我灵姑氏不仅射艺惊人,更有惊人勇力!”

    一众士卒哈哈大笑,排着密集的阵型压迫而来,五打一有什么犹豫的呢?

    “咚咚咚”鼓声三通。

    两侧密林喊杀声震天,瞬间就截断了后路,“嗖嗖”的羽箭破空,这下就不是没有箭头了,瞬间就被射翻了十余人。

    灵姑从一呆,很快恢复了清醒,勃然大怒,正要拼命冲杀上前,狙赶忙拦住。

    “少君,冷静,对方旨在威慑,你看两侧弓手众多,箭矢多射在了脚下,仅有数人中箭,万不可冲动徒增伤亡啊!”

    灵姑从这才下令,停止攻击,防守。

    陶甲喊道:“放下武器,活;顽抗者,死!”

    这种做做样子的攻击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对于攻击者来说是很有利的。一方面能落个不杀恩人的好名声,另外也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卖个人情,后者以后也会手下留情。

    灵姑从明白这个道理,闷哼道:“这个狗东西,爷以后再找他算账。”

    狙老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喊道:“都停手,停手!自己人,自己人!”

    陶甲兀自大喊道:“放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