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尘间事 双人游·四
子真和云秀按所说行事，每日晨时出门行医，至午时收摊，稍事休息便去城内四处查访寻人。
如此几日，虽未见到伯伯，倒是声名渐开，前来问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说是门厅若市，人满为患也不为过。病人中有些闲钱的，往往令家仆排队等候，自己倒去吃酒玩乐，一旁的同福酒楼自是生意兴旺。
掌柜的再不肯收云绣租子，每日天还未亮便让跑堂的摆出桌椅，一来省了两人麻烦，二来也好将桌椅摆在酒楼门口。
王景之见他二人每日忙碌，也不叨扰，只在两人收摊之际前去拜访，无非说些钦佩之话。
这日，天已完全亮了，太阳仍未出来，梁州城内一片青蓝。
晨时清爽的空气浸入墨砚，王景之提起狼毫，吸饱了汁水，欣然命笔。
他技法娴熟，握笔自如，挥洒间手腕翻转似蝴蝶翩飞，在宣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墨迹飞扬。
“真是好字。”有人驻足赞赏，声音清丽。
王景之双眼一亮，停笔问道：“兄台也懂字？”
“在高才面前岂敢称懂，这字笔力雄劲，特别是‘企羡’二字，矫健中又有一丝柔意，简直妙手天成！故而小生一时忘形，惊扰了阁下。”
王景之知他是懂行的，忙热情招呼，将得意之作一一展开，请他品评。两人知音相遇自然投机，一番热诚讨论。
“只是，这些字确是不错，我绝不能及的，只是赶那‘企羡’二字，还缺了一丝浑然天成。”
王景之听闻，深表赞同，蹙起柳眉若有所思。
“咦，前方发生了何事？”那人突然惊呼，声音清脆动听，如夜莺一般。
王景之顺他目光看去，只见酒楼门口站了十几个黑衣家丁，正将女子二人团团围住。他忙丢掉手中字画，就往酒楼赶去。
“兄台，可要当心哪！”那人喊道。
病人们早已远远散开，站在街角处指指点点，王景之从旁经过，径直来到一众家丁身后，只见那八仙桌旁除了女子二人，还站着一位身穿吏服的老先生。
“这位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先生身材单薄，背脊挺直，对着云绣冷眼而笑，“若到府上治好了小姐，老爷一高兴，赏金百两都是有的！”
云绣已医治了数人，正坐着歇气，脸上仍残留着汗珠。她身前，子真正双手抱胸而立，拦在两人中间，遮住了老先生视线。
子真使劲皱起眉毛，恶狠狠地瞪着身前之人，可他心中却很是担忧，姐姐的伤还没痊愈，怕是不能敌这许多人手，何况时乘也送了人，想要飞天逃跑也是不可能了。
我出诊时日有限，不愿只花费在一人身上。”云绣如实说道：“若你家小姐愿意，还请她亲来此地问诊。”
老先生一听此话，立刻横眉瞪眼，声色俱厉，“哼。我家小姐岂能似你这样抛头露面！如此说来，你是不肯了？”
听此人言语，似是无回转之地，云绣无奈，站起身施礼道：“城中自有律法，如何强迫得了呢？江湖行医颇为不易，还请老先生不要阻扰。”
“老家老爷就是律法！”老先生后退两步，挥手道：“把她俩请回府上。”
话音一落，十几个黑衣家丁就向子真云绣捉去。
“慢，慢着！”
一声叫破喉咙的大喊，儒雅又尖锐刺耳，居然叫停了一众家丁。
王景之咬着牙赶上前来，站定在几人中间。他脸上故作镇定，心下却十分忐忑，正暗暗思量对策。
“在下姓王，江左会稽人士，本为进京赶考，途中绕经梁州游学。”他说着向老先生施了一礼，又道：
“今日路过此巷，见二位争执，不知所为何事啊？在下或可从中调和。”
见这文弱书生是赶考的举人，老先生招停了众家丁，回一礼道：“幸会，不过我家小姐患了病，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先生莫要插手。”
“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王景之谦虚请教。
老先生环顾一圈，见人群俱在街角处指点，便掌附嘴边，欲附耳相告。
王景之仿佛没有察觉，不仅不俯耳倾听，反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展开，轻摇间将老先生拒之身外。
老先生尝试了几次，皆不成，心中不禁恼怒这书生如此没眼力劲，于是直接了当，低声说道：“我家小姐姓谢，随老爷的姓。”
王景之心中一惊，纸扇顿在了空中，他顺势将其合上，双手作揖朗声道：
“原来是谢太守家，失敬失敬！”
“晚生素闻谢太守察庶黎情，为官清廉。今日一见贵府家丁，个个神采飞扬，真是名不虚传！”
远处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
老先生也知晓了他的来意，冷哼一声再不理他，招呼家丁一拥而上。
“慢，慢着！”
王景之双手不停挥舞阻拦，对着家丁胡乱说道：“听闻谢小姐爱舞文弄墨，书法造诣极高，想来人品高洁！若知道你们如此行径，日后怕少不得要丢了活计。”
众家丁一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老先生气地冷笑，“若是再不动作，别说日后，今晚就别回府上了。”
家丁再不迟疑，捋袖揎拳
王景之见来者气势汹汹，一咬牙，闭着眼睛就向两个家丁抱去，祈盼对方顾虑举人身份不至于动粗。
哪知刚迈出两步，就已被人迎面揪住，他吃惊于家丁的神速，同时俯下身子就将那人拦腰抱住。
没有拳脚相向。王景之暗道果然如此，长舒了一口气，忽而鼻中传来一股淡雅，他心里隐隐不对劲。
“哎呀，抱错啦！”一旁子真急道。
王景之睁眼一瞧，一道皎洁如絮的背影，正是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啊！”他慌忙撤开，后退数步，摆手连连，“小，小生...”
云绣侧脸，对他微微摇头。
王景之一时愣住，不知她是劝慰自己不用在意，还是告诉自己莫要逞强。
一时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只见一众黑衣打手之间，一身白衣就这么静静地护在身前，对自己侧脸相望。巾帼下的青丝水气淋漓，渗出晶莹汗珠，从透着粉红的耳垂滑落，流过白皙的秀颈，汇入衣襟之下。
他忽地心跳加快，不知是心中紧张，还是打手太恶，总之他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子真心跳得也很快！眼见众家丁已扑将上来，他冲到云绣身前张牙舞爪，做好了随时咬人的准备。
“慢，慢着！”
一声娇嗔，家丁们听见后立时停了下来。子真第一时间回头看书生，发现并不是他叫的。
众人循声望去，街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镶金轿子，一个俏丽丫鬟正扶着一个温婉小姐从中出来，随后向几人走来。老先生变了脸色，抱拳施礼。
两位美丽女子走至云绣三人身前一一施礼道歉，随后遣散了家丁，亲自留下待诊。老先生还欲分辨，被那丫鬟拿眼一瞪，乖乖退下。
三人皆舒一口气。
病人们渐渐重新围了上来，小姐丫鬟自知理亏，排在队伍之后，云绣便继续为众人看病，一旁子真也做些杂活，那王景之见虚惊一场，自回书画摊了。
“喂，你可是会稽王家的？”
王景之从挥毫中惊醒，认出是方才的俏丽丫鬟，笑着点头回应。
“我家小姐听说王家有一脉人极善书法，所以叫我来讨一幅字回去赏玩。”丫鬟看着他眼睛，“你可愿意？”
知那谢小姐是爱字之人，王景之欣然同意，随手抽出一副字交于丫鬟。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是写有企羡二字的那副。
丫鬟双手接过，匆匆便走，行至酒楼前，只见小姐已等在了人群外。
她走上前去，环顾一圈，随后说道：“小姐，已要来了。咦？你不喘了，你病好了？”
“已好了。”声音听起来清丽动听。
丫鬟喜笑颜开，转身挤进人群中，也不管二人正在看病，就问要多少赏钱。
子真比了个‘二十’的手势，丫鬟丢下一包钱袋便离开了。
小手接过钱袋，子真打开一看，嘴张大成鹅蛋型。
......
又忙至晌午，两人收了摊，清点钱币。
云绣拿起一包二十两的银子，一脸困惑地看向子真，子真遂将方才之事说了，云绣点了点头，一番思忖，便牵着子真前往不远处的字画摊。
那书生时常朝酒楼张望，此刻见两人走来，却似没有看见，等二人走近了才起身相迎。
云绣多谢了他今日仗义帮忙，王景之急忙摆手，“哎，一个人也没拦住，徒增笑料罢了。”
说完他犹豫片刻，又作揖说道：“相处多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医中同门都叫我云岫君，你叫我云岫即可。”
“云岫君，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
王景之念叨着，一时情不自禁，细细打量身前女子，从白衣看到巾帼，再到姣好的面容，当目光移到那双皎洁的眼睛时，他突然惊醒，自觉唐突，低下头去，一脸的惭愧。
云绣见他如此神情，心下了然，不禁展颜一笑，也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那小姐赏了许多银子，我只取五两，剩下的留给你作游历的盘缠吧。”说着自包中取出五两银子，将剩下的放于桌上。
王景之急忙推让，怎么肯无故接受过他人馈赠。
“这是给游历用的盘缠，不是给你人的。”云绣摇头笑道。
随后她看着书生眼睛，又道：“我是山中修道之人，与你们儒生不同，不讲人情常理，想送就送了。”
“也不愿多沾世俗牵绊，这银子是其中之一。”
王景之闻言，没听出话中深意，只觉不知如何是好，断然拒绝未免落了俗套，凭白接受又与圣贤书不符，总之是俗规缠身，不能自然。
“有缘再见。”云绣不再多说，起身告辞，牵着子真离去。
王景之惊醒，心中想要挽留，便欲请二人吃饭，可一想到银子还是人家给的，又犹豫起来。他望一眼女子素净淡雅的背影，又瞧一瞧自己寒酸单薄的衣衫，一时眼神复杂。
他杂念不断，忘了和她道别。
......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子真和云绣静静地不说话。
几日间的寻访，已将梁州城探了大半，昨日二人已探访到了伯伯的住处，就在南城古垣边。
一路走来，云绣牵着子真小手，先带他到布店做了一身衣服换上，接着平分了剩下的四两银子，最后直奔南城而去。
如此几日，虽未见到伯伯，倒是声名渐开，前来问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说是门厅若市，人满为患也不为过。病人中有些闲钱的，往往令家仆排队等候，自己倒去吃酒玩乐，一旁的同福酒楼自是生意兴旺。
掌柜的再不肯收云绣租子，每日天还未亮便让跑堂的摆出桌椅，一来省了两人麻烦，二来也好将桌椅摆在酒楼门口。
王景之见他二人每日忙碌，也不叨扰，只在两人收摊之际前去拜访，无非说些钦佩之话。
这日，天已完全亮了，太阳仍未出来，梁州城内一片青蓝。
晨时清爽的空气浸入墨砚，王景之提起狼毫，吸饱了汁水，欣然命笔。
他技法娴熟，握笔自如，挥洒间手腕翻转似蝴蝶翩飞，在宣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墨迹飞扬。
“真是好字。”有人驻足赞赏，声音清丽。
王景之双眼一亮，停笔问道：“兄台也懂字？”
“在高才面前岂敢称懂，这字笔力雄劲，特别是‘企羡’二字，矫健中又有一丝柔意，简直妙手天成！故而小生一时忘形，惊扰了阁下。”
王景之知他是懂行的，忙热情招呼，将得意之作一一展开，请他品评。两人知音相遇自然投机，一番热诚讨论。
“只是，这些字确是不错，我绝不能及的，只是赶那‘企羡’二字，还缺了一丝浑然天成。”
王景之听闻，深表赞同，蹙起柳眉若有所思。
“咦，前方发生了何事？”那人突然惊呼，声音清脆动听，如夜莺一般。
王景之顺他目光看去，只见酒楼门口站了十几个黑衣家丁，正将女子二人团团围住。他忙丢掉手中字画，就往酒楼赶去。
“兄台，可要当心哪！”那人喊道。
病人们早已远远散开，站在街角处指指点点，王景之从旁经过，径直来到一众家丁身后，只见那八仙桌旁除了女子二人，还站着一位身穿吏服的老先生。
“这位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先生身材单薄，背脊挺直，对着云绣冷眼而笑，“若到府上治好了小姐，老爷一高兴，赏金百两都是有的！”
云绣已医治了数人，正坐着歇气，脸上仍残留着汗珠。她身前，子真正双手抱胸而立，拦在两人中间，遮住了老先生视线。
子真使劲皱起眉毛，恶狠狠地瞪着身前之人，可他心中却很是担忧，姐姐的伤还没痊愈，怕是不能敌这许多人手，何况时乘也送了人，想要飞天逃跑也是不可能了。
我出诊时日有限，不愿只花费在一人身上。”云绣如实说道：“若你家小姐愿意，还请她亲来此地问诊。”
老先生一听此话，立刻横眉瞪眼，声色俱厉，“哼。我家小姐岂能似你这样抛头露面！如此说来，你是不肯了？”
听此人言语，似是无回转之地，云绣无奈，站起身施礼道：“城中自有律法，如何强迫得了呢？江湖行医颇为不易，还请老先生不要阻扰。”
“老家老爷就是律法！”老先生后退两步，挥手道：“把她俩请回府上。”
话音一落，十几个黑衣家丁就向子真云绣捉去。
“慢，慢着！”
一声叫破喉咙的大喊，儒雅又尖锐刺耳，居然叫停了一众家丁。
王景之咬着牙赶上前来，站定在几人中间。他脸上故作镇定，心下却十分忐忑，正暗暗思量对策。
“在下姓王，江左会稽人士，本为进京赶考，途中绕经梁州游学。”他说着向老先生施了一礼，又道：
“今日路过此巷，见二位争执，不知所为何事啊？在下或可从中调和。”
见这文弱书生是赶考的举人，老先生招停了众家丁，回一礼道：“幸会，不过我家小姐患了病，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先生莫要插手。”
“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王景之谦虚请教。
老先生环顾一圈，见人群俱在街角处指点，便掌附嘴边，欲附耳相告。
王景之仿佛没有察觉，不仅不俯耳倾听，反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展开，轻摇间将老先生拒之身外。
老先生尝试了几次，皆不成，心中不禁恼怒这书生如此没眼力劲，于是直接了当，低声说道：“我家小姐姓谢，随老爷的姓。”
王景之心中一惊，纸扇顿在了空中，他顺势将其合上，双手作揖朗声道：
“原来是谢太守家，失敬失敬！”
“晚生素闻谢太守察庶黎情，为官清廉。今日一见贵府家丁，个个神采飞扬，真是名不虚传！”
远处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
老先生也知晓了他的来意，冷哼一声再不理他，招呼家丁一拥而上。
“慢，慢着！”
王景之双手不停挥舞阻拦，对着家丁胡乱说道：“听闻谢小姐爱舞文弄墨，书法造诣极高，想来人品高洁！若知道你们如此行径，日后怕少不得要丢了活计。”
众家丁一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老先生气地冷笑，“若是再不动作，别说日后，今晚就别回府上了。”
家丁再不迟疑，捋袖揎拳
王景之见来者气势汹汹，一咬牙，闭着眼睛就向两个家丁抱去，祈盼对方顾虑举人身份不至于动粗。
哪知刚迈出两步，就已被人迎面揪住，他吃惊于家丁的神速，同时俯下身子就将那人拦腰抱住。
没有拳脚相向。王景之暗道果然如此，长舒了一口气，忽而鼻中传来一股淡雅，他心里隐隐不对劲。
“哎呀，抱错啦！”一旁子真急道。
王景之睁眼一瞧，一道皎洁如絮的背影，正是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啊！”他慌忙撤开，后退数步，摆手连连，“小，小生...”
云绣侧脸，对他微微摇头。
王景之一时愣住，不知她是劝慰自己不用在意，还是告诉自己莫要逞强。
一时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只见一众黑衣打手之间，一身白衣就这么静静地护在身前，对自己侧脸相望。巾帼下的青丝水气淋漓，渗出晶莹汗珠，从透着粉红的耳垂滑落，流过白皙的秀颈，汇入衣襟之下。
他忽地心跳加快，不知是心中紧张，还是打手太恶，总之他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子真心跳得也很快！眼见众家丁已扑将上来，他冲到云绣身前张牙舞爪，做好了随时咬人的准备。
“慢，慢着！”
一声娇嗔，家丁们听见后立时停了下来。子真第一时间回头看书生，发现并不是他叫的。
众人循声望去，街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镶金轿子，一个俏丽丫鬟正扶着一个温婉小姐从中出来，随后向几人走来。老先生变了脸色，抱拳施礼。
两位美丽女子走至云绣三人身前一一施礼道歉，随后遣散了家丁，亲自留下待诊。老先生还欲分辨，被那丫鬟拿眼一瞪，乖乖退下。
三人皆舒一口气。
病人们渐渐重新围了上来，小姐丫鬟自知理亏，排在队伍之后，云绣便继续为众人看病，一旁子真也做些杂活，那王景之见虚惊一场，自回书画摊了。
“喂，你可是会稽王家的？”
王景之从挥毫中惊醒，认出是方才的俏丽丫鬟，笑着点头回应。
“我家小姐听说王家有一脉人极善书法，所以叫我来讨一幅字回去赏玩。”丫鬟看着他眼睛，“你可愿意？”
知那谢小姐是爱字之人，王景之欣然同意，随手抽出一副字交于丫鬟。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是写有企羡二字的那副。
丫鬟双手接过，匆匆便走，行至酒楼前，只见小姐已等在了人群外。
她走上前去，环顾一圈，随后说道：“小姐，已要来了。咦？你不喘了，你病好了？”
“已好了。”声音听起来清丽动听。
丫鬟喜笑颜开，转身挤进人群中，也不管二人正在看病，就问要多少赏钱。
子真比了个‘二十’的手势，丫鬟丢下一包钱袋便离开了。
小手接过钱袋，子真打开一看，嘴张大成鹅蛋型。
......
又忙至晌午，两人收了摊，清点钱币。
云绣拿起一包二十两的银子，一脸困惑地看向子真，子真遂将方才之事说了，云绣点了点头，一番思忖，便牵着子真前往不远处的字画摊。
那书生时常朝酒楼张望，此刻见两人走来，却似没有看见，等二人走近了才起身相迎。
云绣多谢了他今日仗义帮忙，王景之急忙摆手，“哎，一个人也没拦住，徒增笑料罢了。”
说完他犹豫片刻，又作揖说道：“相处多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医中同门都叫我云岫君，你叫我云岫即可。”
“云岫君，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
王景之念叨着，一时情不自禁，细细打量身前女子，从白衣看到巾帼，再到姣好的面容，当目光移到那双皎洁的眼睛时，他突然惊醒，自觉唐突，低下头去，一脸的惭愧。
云绣见他如此神情，心下了然，不禁展颜一笑，也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那小姐赏了许多银子，我只取五两，剩下的留给你作游历的盘缠吧。”说着自包中取出五两银子，将剩下的放于桌上。
王景之急忙推让，怎么肯无故接受过他人馈赠。
“这是给游历用的盘缠，不是给你人的。”云绣摇头笑道。
随后她看着书生眼睛，又道：“我是山中修道之人，与你们儒生不同，不讲人情常理，想送就送了。”
“也不愿多沾世俗牵绊，这银子是其中之一。”
王景之闻言，没听出话中深意，只觉不知如何是好，断然拒绝未免落了俗套，凭白接受又与圣贤书不符，总之是俗规缠身，不能自然。
“有缘再见。”云绣不再多说，起身告辞，牵着子真离去。
王景之惊醒，心中想要挽留，便欲请二人吃饭，可一想到银子还是人家给的，又犹豫起来。他望一眼女子素净淡雅的背影，又瞧一瞧自己寒酸单薄的衣衫，一时眼神复杂。
他杂念不断，忘了和她道别。
......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子真和云绣静静地不说话。
几日间的寻访，已将梁州城探了大半，昨日二人已探访到了伯伯的住处，就在南城古垣边。
一路走来，云绣牵着子真小手，先带他到布店做了一身衣服换上，接着平分了剩下的四两银子，最后直奔南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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