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探学宫（三）
她浑身肌肉紧绷，退出青垣殿就是找死，若要战斗自己的灵力又还没有恢复。然则她刚刚死里逃生，这一刻求生的欲望已经拉到了最强，艾达绝不打算束手就擒。
那个身影走下长街后艾达才发现对方并不十分高大，至少，并不是高大的成年人。
艾达退后一步，凝神细看。
对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既无自保能力，为何入夜后擅入学宫？”
那是少年男性的声音，清朗动人，十分好听，也十分耳熟。
“若不是我们为你打开青垣殿，你此刻已经死在外头了。”对方带着责难的意思，声音严肃起来。
艾达怔怔望他，难以置信：“沈如琢？”
宫灯照亮无数细密的斜线，艾达抹去眼睫上的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雨了，她在雨中站了有段时间，发顶挂满雨滴。
台基上传来议论声，哪怕听不清这群人在讨论什么，艾达也察觉到那些声音非常年轻，都是同侪，都是和她一样的初级学徒。她既感到放松，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荒谬。
这可是通道关闭以后的学宫啊。
对方也似乎才发现了她的身份：“你是艾达？”
说话间，沈如琢已经走到了艾达的跟前：“通道已经关闭了，我可以用卷轴送你回女生的住处。”
艾达抬头望着这个在同龄人中十分高挑的未来对手，他紫袍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明明站在雨中，全身却温暖干燥。
沈如琢说话依然温和有礼，平易近人，艾达因自己的狼狈稍微感觉有点憋闷：“谢你们救我，我还有事，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走。”她决定不问对方关于伊丝达的事。
沈如琢皱起俊秀的眉峰，面露难色：“我恐怕他们不会同意。”他低着头与一脸疑惑的艾达对视。
没有犹豫多久，沈如琢轻声道：“罢了，你跟我来。”他伸出右手，为艾达引路。等艾达走到他身侧，他开始和女孩一起行走，艾达注意到，落在自己头上的雨点消失了，一层黯淡却温暖的光芒浮现在自己周身。
两人并肩而行，艾达侧头看对方，那张年少的脸上总是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威仪，但等他低头露出宽慰的微笑，说“不要紧”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便又带上少年人的颍悟了。
艾达好奇又不解，心中却微微一动。
她懵懂登上长阶，走向众人的审视。
长阶之上的确是她的同期，艾达在十多张神色各异的面孔中认出了仰阿多，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独自一人，身边没有那两个形影不离的跟班。
剩下的人她就不熟悉了，他们大多是男孩，腰间手中都挂着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法器。看她的神情多有敌视。
“这不符合规矩，”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幽寂的夜幕，艾达过头来，仰阿多站出人群，面色冷硬，却是看向沈如琢：“先是把不属于书院的人带进内庭，现在，竟然要让一个外人进入抱一吗？”
艾达听得心惊，这群人似乎把夜晚的青垣殿占为己有了。
沈如琢却没有因为他的发难停下步伐，他继续带着艾达向前走，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他风轻云淡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仰阿多冷笑：“要救到这种地步吗？放她在内庭休息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呢，要邀请她加入我们吗？”长袍悉悉索索划过门槛，少年们随着沈如琢的脚步鱼贯入内堂。
进得大殿，艾达就立刻察觉到这里的法力潮汐与内庭又有不同，它更为高涨，却不会高涨到殿外那种令人举步维艰的地步，它也不算复杂，元素与元素之间相对分明。艾达立刻意识到，在这里修习绝对事倍功半，这是极其适合初级学徒进行修炼到法力潮汐。她平日里要花半个时辰才能恢复灵力，在这里的话，大概只需要两刻钟。
沈如琢示意艾达在大殿一角落座，他兀自登上讲台，白日里仰望过无数次的讲台，在夜里竟然有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我是抱一书院的议长，你要挑战我的决定吗？”雨夜中，沈如琢的声音清晰而强势地传遍殿内。
仰阿多双手撑着一张桌子坐上去，偏过头去不说话了。其他学徒也各自找了坐位落座，皆尽开始修炼了。
抱一书院？艾达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她直觉地认为这是和新月学派类似的组织。
在她没有看见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板一眼地从人群的尾端走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伊丝达身边，她压低了声音：“你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竟是伊丝达。
艾达心神剧震，她什么也顾不上想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全须全尾的伊丝达，犹唯道：“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伊丝达老成地望向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恢复一点就用这个回去吧。”
她向艾达随手抛来一个东西：“返程符契，会用吗？”没等艾达再说什么，她小声解释起来。这种情形下，艾达实在说不出“我是来找你的”这句话，她只是问：“你昨天没有来上课。”
伊丝达不说话了，好半天，她回一句：“我懒得去。”
“你也没有回寝宫，”艾达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问：“你也属于抱一书院吗？”
伊丝达莫名没有看她，她低下头别过脸算是默认了。
艾达有点儿讨厌自己，伊丝达完好无事，她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自己提起新月学派的时候，伊丝达但凡说一声她加入了抱一书院，艾达不用抱着生命危险出来找她，她差点死在路上，弄掉了温昌纥的卷轴，说不定会被逐出新月学派，周尧也许会和她形同陌路，她花费一整晚出来找人，到头来竟然弄得自己有些难堪。
艾达小声吸吸鼻子，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她起身拿起那个青铜制的圆形符契，照着伊丝达说的将灵力灌注了进去，眼前一花，感觉天旋地转。
在艾达看不见的地方，伊丝达怔然看着空空荡荡的左边座椅，大她六岁的提涅尔.仰光凑过来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怎么，不和好朋友多说说话吗？她说不定是来找你的呢。”伊丝达冷眼瞪他，她抬手打掉对方的手，使力的时候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
艾达出现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之中，这房间的布局与自己的相似，书架上却摆满了圣体写就的文书，五花八门的各类灵丹妙药，符契，卷轴，还有看不出功用的精巧法器。
这是伊丝达的房间。艾达想起普莱赛特那句：“她最差也是王女。”
她又想起那个占据了青垣殿的抱一书院，艾达看得出来，这群人提起法术用具时的随意和轻慢，和温昌纥满脸肉痛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能猜到，这群人是权贵中的权贵，把贵重非常的传送卷轴和各类道具当日常用品，能去普通学徒去不了的地方修炼，这些人会在五年后和她参加同一场考试，她要和他们竞争术士的名额。
最不愿意承认的是，他们还救了她，她的委屈和憋闷便全成了无理取闹。
艾达飞快地离开伊丝达的住处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宁愿再去挑战十次月湖长殿，也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明天还要应周尧的约，好在她小死一场，时间倒没有过去多久。
那个身影走下长街后艾达才发现对方并不十分高大，至少，并不是高大的成年人。
艾达退后一步，凝神细看。
对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既无自保能力，为何入夜后擅入学宫？”
那是少年男性的声音，清朗动人，十分好听，也十分耳熟。
“若不是我们为你打开青垣殿，你此刻已经死在外头了。”对方带着责难的意思，声音严肃起来。
艾达怔怔望他，难以置信：“沈如琢？”
宫灯照亮无数细密的斜线，艾达抹去眼睫上的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雨了，她在雨中站了有段时间，发顶挂满雨滴。
台基上传来议论声，哪怕听不清这群人在讨论什么，艾达也察觉到那些声音非常年轻，都是同侪，都是和她一样的初级学徒。她既感到放松，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荒谬。
这可是通道关闭以后的学宫啊。
对方也似乎才发现了她的身份：“你是艾达？”
说话间，沈如琢已经走到了艾达的跟前：“通道已经关闭了，我可以用卷轴送你回女生的住处。”
艾达抬头望着这个在同龄人中十分高挑的未来对手，他紫袍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明明站在雨中，全身却温暖干燥。
沈如琢说话依然温和有礼，平易近人，艾达因自己的狼狈稍微感觉有点憋闷：“谢你们救我，我还有事，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走。”她决定不问对方关于伊丝达的事。
沈如琢皱起俊秀的眉峰，面露难色：“我恐怕他们不会同意。”他低着头与一脸疑惑的艾达对视。
没有犹豫多久，沈如琢轻声道：“罢了，你跟我来。”他伸出右手，为艾达引路。等艾达走到他身侧，他开始和女孩一起行走，艾达注意到，落在自己头上的雨点消失了，一层黯淡却温暖的光芒浮现在自己周身。
两人并肩而行，艾达侧头看对方，那张年少的脸上总是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威仪，但等他低头露出宽慰的微笑，说“不要紧”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便又带上少年人的颍悟了。
艾达好奇又不解，心中却微微一动。
她懵懂登上长阶，走向众人的审视。
长阶之上的确是她的同期，艾达在十多张神色各异的面孔中认出了仰阿多，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独自一人，身边没有那两个形影不离的跟班。
剩下的人她就不熟悉了，他们大多是男孩，腰间手中都挂着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法器。看她的神情多有敌视。
“这不符合规矩，”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幽寂的夜幕，艾达过头来，仰阿多站出人群，面色冷硬，却是看向沈如琢：“先是把不属于书院的人带进内庭，现在，竟然要让一个外人进入抱一吗？”
艾达听得心惊，这群人似乎把夜晚的青垣殿占为己有了。
沈如琢却没有因为他的发难停下步伐，他继续带着艾达向前走，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他风轻云淡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仰阿多冷笑：“要救到这种地步吗？放她在内庭休息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呢，要邀请她加入我们吗？”长袍悉悉索索划过门槛，少年们随着沈如琢的脚步鱼贯入内堂。
进得大殿，艾达就立刻察觉到这里的法力潮汐与内庭又有不同，它更为高涨，却不会高涨到殿外那种令人举步维艰的地步，它也不算复杂，元素与元素之间相对分明。艾达立刻意识到，在这里修习绝对事倍功半，这是极其适合初级学徒进行修炼到法力潮汐。她平日里要花半个时辰才能恢复灵力，在这里的话，大概只需要两刻钟。
沈如琢示意艾达在大殿一角落座，他兀自登上讲台，白日里仰望过无数次的讲台，在夜里竟然有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我是抱一书院的议长，你要挑战我的决定吗？”雨夜中，沈如琢的声音清晰而强势地传遍殿内。
仰阿多双手撑着一张桌子坐上去，偏过头去不说话了。其他学徒也各自找了坐位落座，皆尽开始修炼了。
抱一书院？艾达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她直觉地认为这是和新月学派类似的组织。
在她没有看见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板一眼地从人群的尾端走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伊丝达身边，她压低了声音：“你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竟是伊丝达。
艾达心神剧震，她什么也顾不上想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全须全尾的伊丝达，犹唯道：“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伊丝达老成地望向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恢复一点就用这个回去吧。”
她向艾达随手抛来一个东西：“返程符契，会用吗？”没等艾达再说什么，她小声解释起来。这种情形下，艾达实在说不出“我是来找你的”这句话，她只是问：“你昨天没有来上课。”
伊丝达不说话了，好半天，她回一句：“我懒得去。”
“你也没有回寝宫，”艾达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问：“你也属于抱一书院吗？”
伊丝达莫名没有看她，她低下头别过脸算是默认了。
艾达有点儿讨厌自己，伊丝达完好无事，她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自己提起新月学派的时候，伊丝达但凡说一声她加入了抱一书院，艾达不用抱着生命危险出来找她，她差点死在路上，弄掉了温昌纥的卷轴，说不定会被逐出新月学派，周尧也许会和她形同陌路，她花费一整晚出来找人，到头来竟然弄得自己有些难堪。
艾达小声吸吸鼻子，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她起身拿起那个青铜制的圆形符契，照着伊丝达说的将灵力灌注了进去，眼前一花，感觉天旋地转。
在艾达看不见的地方，伊丝达怔然看着空空荡荡的左边座椅，大她六岁的提涅尔.仰光凑过来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怎么，不和好朋友多说说话吗？她说不定是来找你的呢。”伊丝达冷眼瞪他，她抬手打掉对方的手，使力的时候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
艾达出现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之中，这房间的布局与自己的相似，书架上却摆满了圣体写就的文书，五花八门的各类灵丹妙药，符契，卷轴，还有看不出功用的精巧法器。
这是伊丝达的房间。艾达想起普莱赛特那句：“她最差也是王女。”
她又想起那个占据了青垣殿的抱一书院，艾达看得出来，这群人提起法术用具时的随意和轻慢，和温昌纥满脸肉痛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能猜到，这群人是权贵中的权贵，把贵重非常的传送卷轴和各类道具当日常用品，能去普通学徒去不了的地方修炼，这些人会在五年后和她参加同一场考试，她要和他们竞争术士的名额。
最不愿意承认的是，他们还救了她，她的委屈和憋闷便全成了无理取闹。
艾达飞快地离开伊丝达的住处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宁愿再去挑战十次月湖长殿，也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明天还要应周尧的约，好在她小死一场，时间倒没有过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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